高东辉 （江门市博物馆）

国民政府财政部有奖债券考述

高东辉 （江门市博物馆）

1925年7月1日，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在广州正式成立，汪精卫当选为国民政府主席，国民政府实行军政统一、财政统一、民治统一的政策。为了巩固革命政权，国民政府成立伊始就发动了第二次东征、南征，统一了广东地区，并积极开展各项建设工作，以筹备北伐。政府的各项建设以及军事行动均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持。1925年9月23日，宋子文被任命为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兼广东省财政厅长、中央银行行长等职。宋子文上任后，积极推进实行统一财政的方针，虽然政府收入有较大改善，但远远不能应对政府的庞大开支。为救济政府财政不足，宋子文开始推行公债政策。1925年10月，政府即发行中央银行负责的短期库券40万元，3个月期满后按月息6厘一次偿还本息。短期库券的成功使得国民政府更加积极地推行公债政策，其中1926～1927年三次发行财政部有奖公债。国民政府财政部有奖公债是我国票证史上珍贵的组成部分，但遗憾的是查阅其相关资料，仅有少量简介类文章，且没有将全套债券进行系统研究。江门市博物馆 （江门五邑华侨华人博物馆）现珍藏有一套广州国民政府的财政部有奖公债，本文即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对其债票的形式、发行、偿还等内容进行考述。

一 债券的债票

1.国民政府财政部有奖公债 （图1）

该债票编号为683640，票幅185×125mm。票面上方正中为孙中山先生头像，两侧分别为国民政府财政部办事处及工厂图，头像下方印有 “国民政府财政部有奖公债”及 “中华民国十五年五月一日发行”，票面中心印五元面额。券面浅咖啡色作为主调，四周印细密花边，四角各印有 “五元”字样；正面印有 “条例摘要”7条，说明债券系用于改进国民经济及兴办实业，由国家收入担保，中央银行负责，债券分期及还本办法，以奖代息及奖金分配，特别奖金，债券可做自由买卖和抵押等使用，严禁改伪造假行为等等，左侧为时任国民政府委员会主席汪兆铭、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宋子文签名及印章。

债票背面中部为淡黄色，四周印细密花边，四角各印有 “5”字样。内容为债券基本情况的英文介绍，含债券的名称、时间、面额、发行目的、发行总额、担保、本息偿还办法、特别奖金、债券使用等等内容；下为汪兆铭和宋子文的英文签名。

图1 正

图1 背

2.国民政府财政部第二次有奖公债 （图2）

该债票编号为1680552，票幅185×125mm。票面上方印有 “国民政府财政部第二次有奖公债”及 “中华民国十五年八月一日发行”，票面中心印五元面额。紫粉色作为主调，四周印细密花边，四角各印有 “五”字样；正面印有 “条例摘要”8条，说明债券系用于开辟黄埔港，由国家收入担保，中央银行负责。还印有债券分期及还本办法，抽奖办法，以奖代息及奖金分配，债券可做自由买卖和抵押等使用，严禁改伪造假行为等等，左侧为时任国民政府委员会主席汪兆铭、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宋子文签名及印章。

图2 正

图2 背

债票背面为浅墨绿色为主，中部用印细密花边画出一个长方形，四角各印有 “V”字样，以黄埔港地图为背景。内容为债券基本情况的英文介绍，含债券的名称、时间、面额、发行目的、发行总额、担保、本息偿还办法、债券使用等等内容；下为汪兆铭和宋子文的英文签名。

国民政府财政部第二次有奖债券还发行了一种辅助券种，将五元面额改分为一元面额的五联张 （图3）。该债票编号为1952629，票幅245×175mm，五张一元面额联票用齿孔分割，均用统一债票编号，一元债票用淡红色为花边，顶部印 “国民政府财政部第二次有奖公债”，中间底色为黄色，印有面值、由来、抽奖办法及该联票中的编号；债票背面印有奖金分配办法。

图3 正

图3 背

3.国民政府财政部第三次有奖公债 （图4）

该债票编号为0393655，票幅185×125mm。票面上方正中为孙中山先生头像，两侧为民国国旗，头像下方印有 “国民政府财政部第三次有奖公债”及 “中华民国十六年八月一日发行”，票面中心印五元面额。以浅橄榄绿作为主调，四周印细密花边，四角各印有“五”字样；正面印有 “条例摘要”10条，说明债券系偿还津贴罢工委员会及维持工友生活的借款，由广东收入附加二五税为担保，中央银行负责，债券分期及还本办法，以奖代息及奖金分配，特别奖金，债券可做自由买卖和抵押等使用，严禁改伪造假行为等等，左侧为时任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古应芬签名及印章。

图4 正

图4 背

债票背面中部为淡黄色，四周印细浅红色密花边，四角各印有 “5”字样。内容为债券基本情况的英文介绍，含债券的名称、时间、面额、发行目的、发行总额、担保、本息偿还办法、债券使用等等内容；下为古应芬的英文签名。

二 债券的发行

1.第一次有奖公债

国民政府财政部第一次有奖公债发行额为五百万元，目的为改进国民经济及兴办实业。为切实做好债券的发行工作，财政部成立有奖公债局，制定 《财政部有奖公债发行规则》，将发行分为直接和间接两种，其中直接方法包括：“由公债局派员往繁盛地域将债票劝民众应募；由公债局查明各属繁简划定债票数目分发，该各属亲民长官劝民众应募；由公债局划定债票数目分送市内各高级机关及各警区设法劝募”；间接方法包括：“由公债局将债票酌量数目委托中央银行暨其他之本国银行及殷实商店设法劝募；由公债局将债票酌量数目委托广州市各善堂院寺商会各行工会设法劝募”。并制定应募有奖公债达一定数额者奖励办法等①。

同时政府还对有奖公债进行大力宣传，在 《银行周报》发表文章：“现国民政府系与人民合作之政府，鉴于民生疲敝，实业不振，非急规定以兴办各种实业，则不足以资抵御帝国主义者之侵略，挽国家于危亡。然徒托空言，于事无济。以国库支拙如今日，自非集群众之财谋群众之利不为功，兹由财政部发行有奖公债五百万元。在政府则集合巨款，兴办实业，开国家永久之财源，在个人则储积余资，希望巨奖，启民众无穷之利路。苟能踊跃应募，努力进行，则国无匮乏，民不困穷，尤足表吾民爱国热忱不居人后也。”并强调发行公债 “纯为兴办各种实业，以谋国民之利益，不移作他用。”其后，列举了有奖公债的八项利处，并称人民认领公债，“即尽一份之义务，以表示与政府实行合作，共谋社会之幸福。”②

第一次有奖公债发行于国民政府成立不久，民众对革命事业均热情支持，政府宣传亦将购买公债与民众爱国紧密相连，加之之前发行短期库券的按期偿还，第一次有奖公债的发行还较为顺利，但也存在摊派发售的情况，如广州即规定 “职员三个月薪俸均搭发而成”③，最终此次有奖公债实售4 994 160元。

2.第二次有奖公债

国民政府第二次有奖公债发行额为1 000万元，用于开辟黄埔港。根据财政部制定的“国民政府第二次有奖公债发行规则”，此次发行亦分为直接和间接两种方法，直接方法：“由财政部查明各呈商每月应缴饷额派销若干成；由财政部查明各属繁简制定数目分发各地方官劝民众应募；由财政部择定各繁盛地设立分发所向民众劝募”；间接方法：“由财政部将债票酌量数目委托中央银行暨其商办银行、殷实商店银号设法劝募；由财政部将债票酌量数目委托各商会、各养院、各行商工会设法劝募；由财政部划定债票数目分送市内或各属高级机关及各警区设法劝募”。并制定应募有奖公债达一定数额者奖励办法等④。

由于第二次有奖公债与第一次有奖公债发行仅间隔三个月，且数额高达1 000万元，广东一省难以独立承担，由蒋介石带500万元往湘鄂地区派销，但仍发行困难。国民政府财政部亦知此次公债发行之困难，因此印制了一元面额的联票，而其制定的 “发行规则”将摊派作为规定。此次公债基本为强行派销，以广州为例，“向铺屋、码头等租户的业主劝销月租一个月”，且 “由公安局负责办理”⑤。而财政部九月又发行了500万元公债，声明系补足在粤发行1 000万元的原额，因此国民政府第二次有奖公债实际发行额为1 500万元，最终实售9 972 800元。

3.第三次有奖公债

国民政府第三次有奖公债发行额为500万元，用于偿还已到期的政府1925年为津贴罢工委员会及维持工友生活发行的八厘库券500万元。财政部亦制定有公债发行规则，基本与第二次有奖公债的发行规则相同⑥，强行摊派，最终实际发行4 371 550元。

三 资金的使用与偿还

国民政府发行有奖公债，宣称其目的为发展实业，为人民谋福利。以第二次有奖公债为例，其筹款目的在于开辟黄埔商港。若能按计划完成，广东即能从香港取回对外商业之权衡，“如广东每年能由香港手中取回其商业盈余之半数，则此商港每年之入款当有一万万五千万元。建筑商港计划之关于国家及民生之福利，实至巨且大。”⑦为此，1926年底，国民政府设立了开港委员会，成立官商合办的黄埔商埠有限公司。然而，政府发行公债的真实目的，乃是补充财政和军费的不足。这在其公告中也有隐晦的表达：“此公债之一部分或当用以清除扰害人民之土匪。”⑧国民政府发行的三次有将公债，共募集资金一千九百多万元，都挪作了北伐的军费。

根据公债章程的规定，第一次、第二次有奖公债以国家财政为担保，第三次以广东收入加二五税为偿还基金，由中央银行负责，均要求在30个月内分期偿还所有本息。但国民政府却未能承担责任，致使有奖公债本息长期拖欠，第三次有奖公债发行后，甚至借口“共乱”“国库支拙，所有中签特将并未支给”⑨。据1933年统计，第一次有奖公债未还本息3 849 000元，第二次有奖公债未还本息9 058 000元，第三次有奖公债未还本息达6 852 800元⑩，超过了其原本发行总额。

因此，国民政府有奖公债的发行，从资金的使用以及本息的偿还，都与其承诺大相径庭，使得广大民众失去了对政府的信任。

国民政府财政部三次有奖公债情况表⑪

债别第一次有奖公债第二次有奖公债第三次有将公债用途兴办士敏土厂、造币厂、皮革厂以及其他应兴办之实业，实际移作北伐军费津贴罢工委员会及维持工友生活发行的八厘库券，实际移作北伐军费未还本息（至1 9 3 3年）3 8 4 . 9万元6 8 5 . 2 8万元备注9 0 5 . 8万元开辟黄埔商埠，实际移作北伐军费

四 结语

公债是政府为筹集财政资金，以其信用为担保的债券形式，是政府信用的主要形式，也是政府补充财政资金、调控经济的重要手段。国民政府成立初期，深受战乱之苦的广东百废待兴，而此时政府财政拮据，入不敷出，因此为兴办实业等振兴国民经济的政策而发行公债募集资金，本应该成为国民政府充分利用现代财政手段发展国民经济、改善国民生活、建立政府信用的良好机会。但国民政府发行的三次有奖公债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第一次有奖公债在人民对政府的信赖和对革命支持的热情下发行成功后，国民政府不顾民众生活困苦、市场凋敝的实际，强行摊派第二次、第三次有奖公债，加剧了人民生活的痛苦，同时，还罔顾政府信用，将承诺用于发展实业的募集资金挪作军费且强行拖延本息的偿还。

国民政府发行的三次有奖公债，在一定程度上维系了政府的财政收支平衡，支持了北伐等军事行动，但也因此逐渐失去了人民对政府的信赖和对革命的支持。而此等恶性循环，在国民政府时期愈演愈烈，巨额的公债成为民众沉重的超额负担，也成为国民政府走向灭亡的催化剂。

注释：

① ④ ⑥ ⑨ ⑩⑪ 广东省财政处：《广东省财政纪实 （民国22年）》，台湾：文海出版社，1989年，第26-37页。

② 《粤省又将发行有奖公债》，《银行周报》第10卷第23号，1926年6月，第53-57页。

③ ⑤ 《财政部三次有奖公债》，广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广州市志 （卷九）（下册）》， 广州出版社，1999年，第51页。

⑦ ⑧ 《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宋子文先生之财政报告》，《政治周报》，1926年第5期，第2-22页。

（责任编辑 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