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社/江苏



我的春节（组诗）

张克社/江苏

初一的阳光

初一的阳光温暖着初一

温暖着初一的人和初一的事物

一些想苏醒的草和吐芽的树

一些小鸟和小鸟唱出的歌

还有我们的快乐和忧伤

还有阳光照到的地方和阳光没有照到的地方

解冻的河水流着鱼

让初一像初一一样自由

没有垂钓者

没有鱼鹰

风吹皱河水

风追赶着一群游动的鱼

我在初一很幸福

我坐在阳光下

沉浸在女儿回家的消息中

像初一一样

安静幸福温馨

初二

初二在女儿回家的路上很磨蹭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我真想把钟拆开

这该死的钟怎么会这么慢

我恨不能拨快时针

这样我就可以到车站接女儿了

初二憨憨地看着我

又憨憨地对我笑

这个傻货让我在此刻变得比它更傻

鱼烧好了

肉烧好了

鸡汤的香味在屋里乱窜

这诱人的鸡汤

让我有些受不了

我早早逃出屋去

我还是到车站等女儿的好

初二还是不紧不慢

比一些四平八稳的人还四平八稳

这真让我干着急

让我干裂的嘴上都急出疱来

好在

车终于来了

呼啦呼啦地

扬起许多灰尘

我在车轮扬起的灰尘中睁大眼睛看

有许多人下车了

我就在许多人中寻找

一个笑声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是我女儿的笑声

我高兴起来

初二也在我高兴的时候变得可爱起来了

初三

初三陪着我走在拥挤的街上

女儿挽着妻子的胳膊

从一个商场逛到另一个商场

商场里人声鼎沸

声音不停地碰撞着声音

声音又在不停地碰撞中碰撞出更多的声音

我在这些声音里有些孤独

但我也在孤独中有些莫名其妙的幸福

幸福会不会在孤独中出现呢

这让我有些迷茫

但我知道孤独有时会比幸福更耐咀嚼

就像儿时抓在手中的一块牛皮糖

在初三

有一种幸福与孤独同在

这让我变得有些哲学

有些意味深长

初四

初四在田野年轻而充满活力

流淌的河水与青青的麦苗让初四生动

一群飞起的小鸟比初四更自由

它们让初四变得有多种可能

跑着跳着笑着的孩子们更接近田野

她们让初四成为一种熟悉的陌生

让我惊喜的还有不期而至的小雨

也让初四更加丰满圆润

在初四踏青初四还没有一片鹅黄

但初四跳动的脉搏让我从中听到了初四的萌动

这种萌动让我像初四一样开始期待

期待里有花开的色彩和花开的声音冲突不停

初五

初五小心读着女儿的睡眠

而女儿睡眠早在初五到来之前就在与美剧纠缠

这让初五有些失落

呆呆地坐在阳台上想着心思

妻子照例阅读她的功课

一些菜肴一些水果分别排列

还有一些没有下锅的鸡鱼肉

被妻子一串一串串在窗前

而后

妻子用水和面粉

用肉和韭菜

一步一步打开饺子的思路

在我的双手与妻子的双手间

让幸福一点一点成为现实

初五不知道自己的天空是不是还飘着女儿的孔明灯

但初五知道女儿的孔明灯是在初四晚上点燃的

初五记得那个时候女儿的心愿在点燃的孔明灯上跳跃

就像天晴后那颗最亮的星星闪烁着一种永恒

此刻，初五有些不知所措地趴在我的耳边耳语

我知道初五的心情就像一地鸡毛不知道如何去梳理

初六

初六在一场雨后清新矍铄

那些变柔的风和那些有了新色的柳枝饱满情绪

这让人想起长亭想起古道想起兰舟

甚至也让人想起西风想起瘦马想起枯藤

这些混乱的思绪在敲响的钟声里弥漫

而时间却在眼前看着看着就到了送别的时辰

女儿的行装早已打好早已在等候

女儿却留恋着犹豫着一遍一遍在自己的小屋里折腾

初六有些好笑初六也有些伤感

这一去又要从头数着日子工作数着日子计算回家的距离

忙碌的妻子还在忙碌还在给香肠牛肉打包

她的不停地唠叨让女儿在初六面前有点乱了分寸

这让初六有些好奇也有些意外

而新闻里微信上传来路上堵车的消息又让女儿坐卧不宁

不要举杯不要叮咛不要一遍一遍重复了

静静地送别默默地注视让车轮在瞭望中起动

初六在女儿背影渐渐消失的过程中也在一点一点流逝

没有阳光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传来了一首叫《橄榄树》的歌

（责任编辑解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