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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汉语人称后缀“子”的色彩意义

2016-11-24李楠李杰

考试周刊 2016年88期
关键词:词缀方言

李楠+李杰

摘 要: 本文先对词缀“子”的研究历程和现状做了简要介绍,然后从色彩意义的角度对汉语词缀“子”和英语词缀“-er”在构成名词结构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异同进行了比较,进而说明了汉语词缀“子”只有成词性,而没有附彩性功能。词缀“子”不具备附彩性功能还可以从方言中找到证据,主要是在“子”词缀缺失的方言中贬义色彩并没有缺失;硬性强加“子”词缀后方言中并没有出现或者增加贬义色彩。

关键词: “子”缀词 词缀“子” 方言 跨语言比较

汉语形态变化不丰富,从语言类型学上看属孤立语。在词汇层面,汉语构词以复合法为主,词根加缀法很少使用。但词缀稀少的语言事实并没有降低语言学家对汉语词缀的研究兴趣,各家看法不尽相同。对词缀的界定主要有三个视角:语义上虚化;形式上位置固定;语音上轻声化。因“子”几乎完全迎合了以上三点,因此被界定为汉语名词的典型后缀(力量,2006,杨振兰,2007b,杨贺,2014)。

对汉语词缀“子”的考察多建立在历时比较上(郭锡良,2000,郭作飞,2004,杨贺,2014),偶有共时研究,也是在汉语内部(力量,2006,杨振兰,2007b),语际比较很少。词缀“子”和“-er”在两种语言中都具有成词功能,汉语学界普遍认同的观点是“子”有感情意义和语体色彩。本文拟通过对中英文后缀的对比,以“子”和“-er”为比较焦点,在说明两者共同点的同时,进一步论证现代汉语词缀“子”本身是否具备色彩意义。

一、跨语言比较的启示

根据生成语法,所有语言的内部机制在原则上是保持相当大的一致性的,只是在具体参数设置上有所差异。乔姆斯基将这种现象形象地描述为控制电灯开关的黑匣子。这种一致性是语言的共性,汉语词缀和英语词缀也不例外。

1.骗v.+子:骗子n.

2.贩v.+子:贩子n.

3.戏v.+子:戏子n.

汉语动词“骗、贩、戏”加词缀“子”后分别变成了相应的名词,并且该名词都具有贬义色彩。杨振兰认为这是汉语称人后缀“子”的感情色彩标记,体现了“‘子的色彩标记功能”。从“子”缀词整体角度看,贬义色彩说是没有问题的,“骗子、戏子、贩子”的确具有贬义色彩。但我们认为词缀“子”本身是否具有贬义色彩标记功能仍有待商榷,至少从现有证据上说尚难定论。下面看几个英文例子:

4.lie v.(撒谎)+ -er:liar n.(撒谎者,骗子) (-ar为变体,因已有lier一词,表达“躺卧者”之意)

5.deal v.(交易,经营,处理)+ -er:dealer n.(经销商,交易商,中间商)

6.dance v.(跳舞) + -er:dancer n.(跳舞的人,舞者)

4—6例中,我们感觉不到-er的贬义色彩,“dealer,dancer”至少是中性意义的,而liar的贬义色彩明显来自动词根“lie”。因此,-er只有成词性功能,而没有附彩性功能。其成词性具体表现在两方面,一是改变词类,由名变动,同时语义发生延续性改变(与词根有密切关系,可看做一种意义延伸);二是扩充音节,上例中均是由单变双。音韵在词汇演变过程中的作用我们将另文阐述,此处只看语义。

英语后缀-er没有附彩性的语言事实提示我们对例1—3进行再思考:“子”是否具有附彩性?我们再看一组汉语例子:

7. 拐 v. + 子 : 拐子 n.

8. 剪 v. + 子 : 剪子 n.

9. 矮 adj. + 子 : 矮子 n.

10. 乐adj. + 子 : 乐子 n.

例7—10中最后生成的名词结构似乎色彩意义不像1—3那样统一了,“拐子”和“矮子”贬义色彩比较明显;“剪子”就没有贬义色彩了,其色彩意义为中性;而“乐子”也没有明显的贬义色彩。这样,汉语词缀“子”的贬义色彩说就站不住脚了,对“骗子、拐子、混子、矮子、戏子、贩子”等词的贬义色彩只能从其词根找渊源,即其贬义色彩来源于“骗、拐、混、矮、戏、贩”等词根。这其实不难理解,“骗、拐、混”本身就是贬义色彩浓厚的动词;“矮”是用来形容人体型不好的形容词;而“贩、戏”在历史上都是低下卑贱的职业,表达其从业人员的“子”缀词带有贬义色彩是自然而然的结果。与之形成对应的是“剪、乐”二词根,其本身感情色彩就是中性的,加词缀“子”后形成的表达仍然是中性的,故可以推断“子”不是感情色彩的来源。

二、来自方言的证据

杨振兰认为词缀“子”的贬义感情色彩与其口语语体色彩是有机统一的,“对称人的‘子缀词而言,在蕴含感情色彩的同时……还体现出鲜明的口语体色彩”。这在惯用语当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如“眼珠子、使性子、护犊子、甩脸子、花架子”等。但是,这些证据都不能说明整个词表达的贬义色彩来自于词缀“子”,至多说明词缀“子”倾向于与贬义色彩的结构相组合构成新表达式。力量指出“子”和“儿”等后缀的广泛使用与“某些方言的影响也不无关系,北方多用‘儿,南方多用‘子”。可见,“子”和“儿”同样是具有成词性的词缀而已,新表达是否发生此类改变视具体情况而定,但其不具有色彩标记功能应该可以肯定。请看下例:

11.本来都是拉锄把子种地的庄稼汉,到这种场合却像很有纪律的人,大家看了会子,都默默地脱掉鞋子,在屁股底下一垫,坐下了。(冯志 敌后武工队)

12.这四个人别看年轻,每个人的故事都够说会子的。(刘流 烈火金刚)

13.等她说完了,歇了一会子,仍然不见王晓燕回答她,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杨沫 青春之歌)

以上各例中词缀“子”均没有贬义感情色彩,而且将“子”换成“儿”不会改变表达式的感情色彩。如:

14.等她说完了,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王晓燕回答她,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据此我们基本可以断定“子”和“儿”的选择更多的是体现了作者个人或者说故事情境中的语体特征,即方言,而没有感情标记。

除了“子”、“儿”在南北方方言中的不同外,“子”词缀贬义色彩说还有一个无法解释的方言问题——方言中的“子”词缀缺失现象。“子”词缀缺失现象导致两个对于贬义色彩说来讲很难解释的问题,一是“子”词缀的缺失并没有消除该方言中贬义色彩;二是给该方言硬性强加上“子”词缀后贬义色彩未得到增强,其口语语体色彩反而减弱了。这种“贬义色彩说所支持的“贬义语义和口语语体一致性”说法相矛盾。以鲁中地区的淄博方言为例,“子”词缀基本不出现,而是通过重读并延长尾韵母的办法表达动作执行人的意思。如:

15.拐 v.(guǎi):拐 n.(guǎiii 重读并延长,指行拐卖勾当之人)

16.剪 v. (jiǎn) : 剪n. (jiǎnan 重读并延长,指剪东西的工具)

17.俺这把刀(dǎoao,此处“刀”要重读并延长,同时声调由平声变上声)挺快。(我这把刀子很锋利)

例17中,添加“子”词缀后不仅没有使整个词表达的色彩意义向贬义方向发展,反而使其口语语体特征减弱,显得与方言格格不入。

三、结语

现代汉语词缀系统虽然呈封闭状,但对其之研究却有愈来愈大之势。仅仅依靠历时的溯源和汉语内部的比较有时候容易一叶障目,要想做到对语言现象解释的充分性,跨语际比较和多语种预料支撑必不可少。本文通过汉英词缀比较和汉语北方方言的证据,初步说明了词缀“子”不具备决定“子”缀词感情色彩功能的观点。虽然词缀“子”的感情色彩意义标记功不能确定,但其确实有与贬义词根结合的倾向性,还有待进一步探索。同时,方言尾重音的现象提醒我们韵律制约是一个值得继续深挖下去的方向。

参考文献:

[1]Chomsky,Noam.Syntactic Structures[M].The Hague Mouton,1957.

[2]Chomsky,Noam.Lectures on Government and Binding[M].Dordrecht:Foris,1981.

[3]Saussure,Ferdinand de.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2001.

[4]郭锡良.汉语的同源词和构词法[J].湖北大学学报,2000,(5):62-65.

[5]郭作飞.汉语词缀形成的历史考察——以“老”、“阿”、“子”、“儿”为例[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2004,(6):50-56.

[6]力量.近代汉语中词缀“子、儿”等的独特用法[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2006,(2):168-170.

[7]杨贺.“子”缀语速“小称”探源——修辞与派生构词管窥[J].泰山学院学报,2014,(1):118-123.

[8]杨振兰.汉语后缀“子”的范畴化功能[J].山东大学学报,2007a,(5):42-47.

[9]杨振兰.汉语后缀“子”的感情色彩分析[J].民俗研究,2007b,(2):192-204.

本研究为2015年度山东大学(威海)教学研究与教学改革立项项目——“派生词素视角下的外语词汇教学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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