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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红人生如戏

2016-11-22张雨虹

东方电影 2016年9期
关键词:惠英红金像奖人生

文/张雨虹

惠英红人生如戏

文/张雨虹

究竟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对于惠英红,她的人生远比戏来得精彩,“我的一生是别人的两生”。采访过一些女星,但像她那样有故事的实在是不多。采访当日,有一个记者给惠英红提了个建议,说希望能有机会看到她把自己的经历搬上银幕,会比凭空编出的故事更引人入胜。惠英红笑着表示如果有机会,会定下心来写写自己的一生,她愿意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那些不平衡,那些迷失,以及找回平衡,走出迷失。如今,她说自己即将进入人生的下一个十年,是时候开始另外一段征途了。

人生在世,珍惜最重要

芬姨在《幸运是我》里说了一句话,“没有可惜,只有珍惜”。这也是坐在沙发上,面露遗憾的惠英红想要告诉我们的。

临近8月底,前一天刚结束《幸运是我》北京首映式的活动,就连夜乘飞机赶来上海,这样马不停蹄的日程还需要5天。在这些日子里,惠英红可能将面对很多的记者,然后不断讲述她和她母亲的故事。其实这对于她来说,实在不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然而她却笑着说,“我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珍惜亲人的重要性。”每当谈起母亲,惠英红的情绪就会跌宕,内疚的情感充斥了大部分的谈话,“我妈今年91岁,她躺在床上就像一个胚胎,什么都不懂,缩成小小的……一见到她,我就想如果当初我能意识到她已经生病,也许她现在还会知道我叫大红。”说罢,她的眼眶红了。

在《幸运是我》中,惠英红出演一位患有阿兹海默症的独居老人。老人性情喜怒无常,善良而孩子气。惠英红在戏里时而歇斯底里,时而仓皇无措,因为记不住亚视频道而急得满眼泪水,也会在被戳穿病情后绝望地嘶喊“我不想死了都没人知道”。拍摄周期短短二十多天里,即使不断经历情绪大起大落,惠英红却说,演这样的角色并不辛苦,因为这就是她几十年来面对的生活—她的母亲得的就是这种病,而片中的情境,许多都是她与母亲的曾经与日常。“看到剧本的时候觉得太像我和我妈的生活了,点点滴滴都像。”女演员们都喜欢在戏中漂漂亮亮的,然而惠英红为了演好戏中她与母亲一起生活的真实场景,决定全程素颜出演。驼背,消瘦,腹部隆起,不瘦也不矮的惠英红为这部戏彻底塑造了一个新的体型,“在做造型的时候,我和导演说我坚持要用她(母亲)的体型,去显示那种老,而不是靠化妆。这种老是从内里老出来的,而非外表。而且我妈因为看电视总是喜欢缩着,骨架变得畸形,连带着肚子也突出,所以我演的时候塞了东西。”

对于两次夺得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惠英红来说,这部戏并不能体现她真正的演技,因为她更像是在模仿,模仿她的母亲。而这次的演出,在她的口中变成了一次自我救赎,一次对母亲的道歉。怀着内疚的心来模仿,来回忆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必会触发内心深处的泪水,然而这一切都只能自己咽下。“每一段都是我和我母亲之间发生过的,每次拍的时候都会有点难过,但我不能表现出来,现场还有其他人,即使我再不舒服,我也要装,对不对?”然而有一场戏惠英红实在装不下去了。那场戏拍的是芬姨看到核磁共振的成像片,在知道自己得病的时,整个人坐在地上崩溃了,无言地流泪。戏里的泪,其实与戏外的泪相通。“我妈70岁的时候摔了一跤,大腿骨摔碎了,然后医生发现她有很严重的老年痴呆,觉得她是因为这个病才会摔跤。之后做了核磁共振,当我看到那个片子的一瞬,我整个人都在发抖,心里面疼得不得了,眼泪哗啦哗啦地流。那么大的头颅,可是显示在片子上都是白色的,悬空一个鸡蛋大小的脑,大部分功能都丧失了。演那场戏时,我就和导演说,你不要喊卡,你让我把情绪沉淀下来,我想把我看到‘鸡蛋’那一刻的那种害怕表现出来。所以我用我自己的那个情绪去演,那种无助,那种跌倒在地的无力。”后来,这场戏演完,当场务已经开始整理灯光,惠英红还坐在地上,满脸泪痕。她说,那场戏是她最“心苦”的一场戏。没有什么比后悔更痛苦的了,从得知母亲患病那天起,惠英红懂得,原来生活比戏更重要,原来珍惜比可惜更珍贵。

美酒需佳酿,美人需雕琢

乔治·艾略特说过,最幸福的女人,像最幸福的民族一样,没有历史。“但有历史没历史由不得你来定的,全凭命运的安排,怎么办呢?如果命运规定你一定当不成最幸福的女人,那么就当个最坚强的女人吧,坚强到可以把自己的故事当成一个故事,不介意跟任何人分享;坚强到把自己的心情当成一个心情,无所顾忌地告诉记者和他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惠英红点燃一根细细的女式烟,眼睛妩媚,笑容爽朗。让人想起张爱玲所说的,“有一种郁郁葱葱的身世之感。”虽然这已经是几年前的心境了,但惠英红还是那个惠英红。

美酒都有余味,好的酒最令人回味的不是甜也不是酸,而是最后舌尾上的那一点点的涩。而有故事的惠英红最令人回味的不是她的演技,而是她身后那袅袅轻愁的如戏人生。出身名门,却一朝家族落败,4岁开始在红灯区和港口码头卖口香糖填补家用;12岁开始去舞厅跳舞,到17岁被香港导演张彻发掘,开始做电影女主角,红极一时,成为“邵氏”当家打女,在22岁获得第一届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然而伴随着香港武侠片的没落,惠英红经历了从天堂到人间再到地狱的心理转变,一度患上抑郁症。当自杀未遂被救回,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她猛然醒悟。豁然开朗后的惠英红,生命似乎刹那间焕发了光彩,以前忽视掉的那些最重要的东西,都觉得异常珍贵,“那段日子让我感受到了,人世间最重要的是爱,不只是男女之爱,还包括家人、朋友的爱。”好强是惠英红的弱点,也是她的长处,2010年第二次重回金像奖颁奖舞台宣告了她的涅槃。“我现在拍戏那么努力,是因为我曾经掉下来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就要好好抓住。不是为了钱,钱我并不缺,而是说随随便便你好像就放弃了什么东西,被逼着离开很丢脸。我希望的是能够做出一个好的成绩,不要再次掉下来。”回顾自己人生的跌宕起伏,面前的惠英红一脸倔强。

惠英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息影,但即使息影,也必须是以最优雅的姿态离开生活了小半辈子的舞台。她说她已经有些厌倦了40多年重复做一件事情,是时候该享受人生了。“人生就是每个阶段都会有变化,每过一个十年就有一个变化,现在我50多岁了,那我拍电影拍了40多年了。我这辈子做了三个行业,第一个是乞讨,第二个就是跳了两年半的舞,第三个是到现在都是演员,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井底之蛙。我打算再拍一段时间,疲累了就停下来去读书,重新再学画画。这是我希望的,当然有希望就有可能成功,我希望在我老的时候,我是一个画家。”在我看来,她的这个希望更像是想要弥补内心的一个遗憾,也是自己的一个真正渴求。“我就是想当一个画家,我一直觉得我在画画的时候是最松弛的,也感觉自己是最女人、最优雅的时候。”作为打女出身的惠英红,常被人评价说没有女人味,而她自己也曾调侃说,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太强势,才导致至今还没能结婚,男人大概都怕了我。不过现在,她可以自由选择脱下坚硬的外壳,露出内心的柔软,回溯到遥远的旧年,正值二八芳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的新人生,这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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