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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将雄风

2016-11-17丁春燕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16年10期
关键词:陶勇兵团战士

丁春燕

陶勇将军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从放牛娃到东海舰队司令、开国中将,他的每一步晋升和功勋中都满含着无畏和勇气。

陶勇,原名张道庸,安徽霍邱县叶集周南庄人,生于1912年1月21日。因为家贫,他给地主家放过牛,做过窑工。1929年4月参加革命,走上了军旅生涯。1938年加入新四军后,因为工作需要,陈毅和粟裕为他改名,取“道庸”谐音:“陶者,无忧也;勇者,无惧也。”而乐观与勇敢也是他的真实写照。从此,“陶勇”这个名字就一直伴随着他南征北战。经历了一次次血与火的考验,陶勇立下了卓越功勋。他和叶飞、王必成并称为“三野三虎将”,“叶王陶”不但在我军中威名赫赫,也让敌人闻风丧胆。陈毅和粟裕亲切地称陶勇为“拼命三郎”。

“拼命三郎”

陶勇打仗有一股狠劲。有一次,他带着一个连被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包围。陶勇毫无惧色,拿起装着白薯干酒的水壶猛喝一口,然后往大刀上一喷,高喊着“刀枪不入”,就带着战士们冲向了敌人的阵营。他挥舞着大刀奋勇拼杀,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很快就带着队伍杀出了重围,因此有了“傻子团长”的绰号。这里的“傻”当然与智商无关。

陶勇不但能打仗,而且善于打硬仗、恶仗。兵如其将,他带领的部队一向以接受艰巨的任务、争先杀敌为荣,以争强好胜、勇猛顽强著称。

1937年春,陶勇时任西路军第九军第二十七师八十一团团长,他和战友们在西征途中与马步芳、马步青的军队一路拼杀。在倪家营子,他们被敌人数万兵力围困,从而拉开了一场历时7昼夜的浴血鏖战。

倪家营子坐落在祁连山脚下的戈壁滩上,南高北低,南部称上营子,北部称下营子,共有43个屯庄,每个屯庄都像一个碉堡,周围有一丈多高、两尺来厚的黄土围墙,相当坚固。本来,从1月23日到2月21日,西路军已在此凭借地理优势,毙伤近万名敌人,撤出战斗,准备回师东进,因为当时西路军的领导人对形势判断失误,最终又命令军队重返倪家营子,这才发生了被围困的一幕。

寒风刺骨,大雪纷飞,陶勇和战士们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夏装。少衣缺粮,这都能克服,最致命的是武器的落后与短缺。八十一团不仅没有重机枪、迫击炮等重型武器,就连步枪、子弹也少得可怜,每个战士身上只有5发子弹、几颗手榴弹、一把大刀,或一根长矛。而他们面对的敌军人数众多,武器先进,粮草充足。双方的装备,实在有天壤之别。陶勇和他的战士们能拿出与敌人拼杀的,唯有一腔热血。

敌人对自己的优势很明了,所以架起山炮向倪家营子轰炸,炮弹炸响在断壁残垣间,炸响在陶勇和他的战士们中间。3月1日,东南的城墙被轰开一个缺口,敌人端着枪举着刀冲了过来。陶勇率领战士们挥动着大刀、木棍,以及所有可以当做武器的物品冲向敌人。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战士立刻堵上去,皑皑白雪被染红了,他们以血肉之躯阻挡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在这七天七夜的鏖战中,陶勇是战士们的主心骨,他一边和干部们研究作战方案,一边鼓舞着战士们。

3月5日,整个西路军濒临弹尽粮绝的境地,西路军总部决定再次突围。当天夜里,当敌人还在帐篷中酣睡时,陶勇带着伤亡过半的队伍,人掩口,马裹蹄,悄悄从东面撤出倪家营子,沿着祁连山脉向东急进。

倪家营子一战虽不能称作胜利,但这一仗留给后代的精神是永存的,陶勇和他的战友们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的精神是永存的。

徐向前元帅在回顾倪家营子的苦战历程时曾写下以下一段话:“倪家营子苦战的日日夜夜,显示了红西路军攻如猛虎,守如泰山,以一当十,凛然不屈的战斗意志和战斗作风,在红军战史上,写下了可歌可泣的光辉篇章。”这是元帅的中肯评价,也是历史的结论。

陶勇率队突围后和部队失散,不幸被俘。在狱中他依然不屈不挠、艰苦斗争,后经周恩来营救脱险,进入延安抗大政治大队学习。

抗大的学习结束后,陶勇被派到皖南云岭新四军军部,成为陈毅和粟裕麾下一员战将。战当涂,反“扫荡”,北渡长江开辟抗日根据地,星夜驰援保卫郭庄,他用一次次漂亮的战役成就了“皖籍猛将”的金字招牌。

1940年秋,国民党中央委员、江苏省主席韩德勤已几次三番被新四军挫败,眼看新四军即将与南下的八路军第五纵队形成合围之势,这让他坐卧不安,于是亲自指挥26个团3万余人南下,企图破坏共产党即将合围之势。敌我双方居然不谋而合:要在黄桥一决雌雄!

10月4日,韩德勤以其嫡系李守维第八十九军和翁达独立第六旅为主力,组成中路军,以鲁苏皖边区游击军李长江、李明扬二部及苏北游击第八军陈泰运部组成右路军,以5个保安旅为左路军,向黄桥发起攻击。黄桥的守卫者,则是陶勇任司令员的新四军苏北第三纵队。

上有飞机掩护,下有大炮轰炸,敌人来势汹汹。三团一营先和孙启人的三十三师接上了火。离黄桥不到三里的小焦庄战火纷飞,敌军的炮弹呼啸而来,小焦庄最终成了一片焦土。

陶勇所部坚持到中午,小焦庄失守了!东门榨油厂也失守了!形势危急!陶勇震怒。

黄桥之战,乃背水一战,用陈毅的话来说,路只有两条:一是打败韩德勤,二是下长江喝水。这个道理,陶勇比谁都明白。他立下军令状,也对手下的官兵放了狠话:“谁若丢了黄桥一间房、一条街,要杀头,要枪毙,你们自己挑!”

眼下,他要按照战场纪律,处罚那个丢掉阵地的连长。一营营长姜茂生含泪求情。陶勇当然也不想阵前杀将,于是对那位连长怒吼一声:“记着,现在你头上长的是第二颗脑袋,第一颗已经被我砍掉了!现在派你去防守北线,如果再有闪失,你就提头来见我!”

连长抹了把眼泪提着大刀跑向小焦庄,陶勇则一口气跑到了七营阵地,对营长惠浴宇喊道:“老惠,快调一个营给我!”接着,他亲自带着一个营,冲向硝烟弥漫的阵地。

阵地被夺回来了,陶勇还带回了20多个俘虏。但情况依然危急,一纵、二纵的主要任务是伏击敌人,他们正焦急等待翁达的独立六旅出现,因此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在三纵这边。偏偏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之前持中立态度的李明扬和李长江见风使舵,要联络日伪向黄桥进攻;而泰兴也出动1000个鬼子和伪军,来到黄桥以西的周庄和溪桥。一时间,黄桥成为苏北各势力的集中点,他们虽然派系不同,目的却一致,那就是消灭新四军。

陶勇把所有的人都组织起来,司令部的参谋、科长、马夫、挑夫,甚至机枪连的“小鬼班”,都随他杀到阵地最前沿。他和他的战士们,以无畏的勇气和坚强一次次打退敌人的进攻,夺回了自己的阵地。

终于,翁旅出动了,叶飞的一纵连忙出击。经过3个小时的激战,一纵全歼敌第六旅,自恃高明的翁达饮弹自尽。

小焦庄夺回来了,大焦庄攻克了,增援部队赶过来了!陶勇和参谋长张震东把上衣一脱,高喊:“冲啊!”挥动马刀,带领队伍向敌人冲去,硬把敌人杀出东门,然后架起机关枪,将敌人死死顶住。

此时,二纵已从八字桥插到分界,一纵已由八字桥与黄桥之间南下,与守卫黄桥的三纵完成了对李守维部队的合围。

战斗最激烈时,陶勇从守备部队中抽出力量,把包括炊事员在内的所有人员都组织起来,从黄桥冲出来,吞掉三十三师,生擒师长孙启人。而李守维在慌忙逃窜中落水身亡,其师八十九军被全歼。大势已去的韩德勤带着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黄桥战役的胜利具有重大意义,使新四军在苏北地区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华中抗战的新局面,打击了苏北伪顽势力,争取了中间势力。这一战,也让陶勇 “拼命三郎”的威名远扬。

龙胆虎威

陶勇是个有魅力的战将,这种魅力,不光体现在获得战友们的一致爱戴,还体现在他对非革命势力甚至是敌人的征服上。而这魅力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他的无畏与果敢。

1940年12月,全国面临第二次反共高潮。在苏北,国民党江苏省主席韩德勤更是加紧推行“反共限共”政策,刻意制造矛盾和争端。为牵制敌人,陶勇和刘先胜率三纵主力离开掘港奔赴曹甸。韩德勤立刻密令游击第六纵队司令徐承德、保安一旅旅长詹长佑出兵掘港。这两路兵马,比我军留守掘港的兵力多出数倍。掘港告急!完成曹甸任务后,陶勇命令主力兵分两路,一路直奔掘港解围,一路直捣徐承德老巢石港。而他自己,则要去见詹长佑。

詹长佑是个反复无常、见风使舵的人,他曾和新四军友好过,算是陶勇的“老朋友”。现在,他的部队围住了三纵扼守的环镇,只待时机,便可趁火打劫。

陶勇不顾刘先胜等人的劝阻,带了两名警卫员,骑着摩托车飞奔至马塘,冲过荷枪实弹的哨兵,直接闯进了詹长佑的旅部,詹长佑大惊。他折服于陶勇的勇气,不但答应不帮徐承德,还愿意出兵配合我军。陶勇立即驱车奔赴掘港,带领部队一举击溃了徐承德部。

1942年元旦,陶勇率八团包围了启东伪团长徐宝富的据点,徐宝富自恃碉堡工事坚固,负隅顽抗。但是面对新四军猛烈的炮火,军心有所动摇。新四军一面准备强攻,一面展开政治攻势,陶勇亲自喊话。知道是陶勇来了,徐宝富答应接受谈判,但是要求面谈。

陶勇分析,徐宝富既想给自己捞个面子下台,同时也想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陶勇当即决定亲自出马谈判。大家都劝阻他,他也清楚走过吊桥钻进敌人碉堡的风险,但他只是开玩笑地摘下上衣口袋里心爱的钢笔,说:“替我保管一下,以防敌人一枪打过来把它打坏了。”又嘱咐大家把火力和突击队都组织好,如果敌人耍滑头,就坚决消灭他们。

他只带着一名警卫员,昂然走出隐蔽的阵地,来到了吊桥边。他仰头向碉堡里的敌人喊道:“你们要见我,我就是陶勇!” 望着屹立在枪口射程内威风凛凛的陶勇,敌人惊呆了:“真有这种虎胆英雄!”徐宝富急令放下吊桥,走出碉堡。敌我双方部队都屏息敛气,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两个愈走愈近的指挥官。陶勇两道目光剑一般地扫在徐宝富脸上,说道:“你缴枪,我们就作为起义处理,愿当新四军的我们欢迎,愿回家的我们发给路费。你看怎么样?”徐宝富深为陶勇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所折服,最终他带300多人走出据点,加入了新四军的队伍。

当时的掘港,海匪活动猖狂,沿海渔民的生产和生活得不到保障,同时也严重危害抗日革命根据地的建立。当时的海匪,多是由饱受战乱的渔民组成的,陶勇决定对其收编,让他们为我军服务。

盘踞在如东近海区域的海匪头子孙二虎在当时可谓“大名鼎鼎”。一天,他上岸抢掠时,被我军俘虏。陶勇分析后认为他出身贫苦,讲义气,有一定的民族意识,可以教育争取。孙二虎被押到掘港旅部司令部后,陶勇一面令人给他松绑,一面严肃地教育他,希望他弃邪归正,与新四军一起打鬼子。在孙二虎答应不做海匪后,即将他予以释放。孙二虎对陶勇的不杀之情十分感激,表示回去后要把吴道生一起约来,接受改编。

后来,陶勇又几次三番派人做孙二虎的工作,并只身来到他的船上进行谈判,终于促使他带着部下近200人投诚,编入海防团。

不久后,孙二虎却在陶勇去华中党校学习期间,动摇投伪。陶勇学习回来后,又通过孙二虎的家人做他的思想工作,进一步沟通说服,终于促使孙二虎重新率部投奔我军。孙二虎从此一心一意跟着共产党走,加强自我改造,勇敢作战,后来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担任海防纵队第二团团长。

收编孙二虎,这对其他海匪震动很大。吴道生虽不受降、不上岸,但同意受编。收编孙、吴海匪的成功,在军事和政治上对新四军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收获,促进了抗日民主根据地进一步巩固。在陶勇的努力下,新四军共收编了沿海海匪800多人,枪400余支,海船200多艘。这样,原苏中海防团扩编为苏中军区海防纵队。这支海防部队一经建立,就立下了许多战功。在以后艰苦的反“清乡”斗争中,黄海不但没有成为后顾之忧,反而成了新四军的可靠后方。有这样的局面,陶勇功不可没。

大智大勇

陶勇虽然因为家庭贫穷,没有上过一天学,但他参加革命后,在戎马倥偬间,一直坚持学习。所以,他的勇,不是莽撞的匹夫之勇,而是包含着原则性和大智慧的勇。在一次次血与火的鏖战中,他用勇敢激励着战士们,更以智慧带领大家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

1943年,是苏中四分区对敌斗争异常严酷的一年。这年春天,日伪准备向苏中四分区进行大规模的“清乡”,妄图一旦“清乡”得手就扩展到长江以北整个抗日根据地。为达到这个目的,日军调来精锐小林师团,这个师团是素有“雄鹰之师”之称的第六十一师团,同时配备伪军15000人,运来大批柱子和木材,将四分区3个半县——南通、海门、启东和如东县串场河以南地区,扎起了几百里的封锁篱笆,沿篱笆每隔三五公里筑一个碉堡,妄图将抗日武装消灭在竹篱笆封锁圈里。

根据当时的形势,陶勇从主力部队抽调骨干力量,充实地方武装,将政治保卫队和锄奸队,分散在“清乡”圈内,开展群众性游击战争;区、乡各级都及时编组了游击队、联防队,坚持“区不离区,乡不离乡”的原地斗争原则,并组织部队在日伪间隙灵活穿插,避实击虚,机动作战。

陶勇亲率主力部队,趁敌人还未部署完毕,脚跟还没站稳,就一连摧毁了南通、金沙、余东等重要据点,打掉40多座碉堡,给敌人一个下马威。两个月的时间,第三旅进行的主要战斗多达42次,先后攻克了金沙、余东等7处据点,摧毁敌人碉堡108座,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1943年7月1日,在陶勇的统一指挥下,各级武装分段戒备,动员群众数万人,将被敌人“寄予厚望”的篱笆捣毁烧掉。

此后,针对敌军的情况,陶勇率领战士们不断研究和改变作战策略,或正面交锋,或巧妙突袭,沉重挫败了敌人,经过一年多的艰苦斗争,取得了反“清乡”斗争的胜利。

1945年8月14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消息传来,陶勇热泪盈眶。但他没有多少时间庆祝,战宜兴,夺高邮,苏中战役7战7捷,鲁南战役重创敌军,一场场战役,一次次胜利,战将陶勇如旷世宝剑,愈加磨砺出炫目的光芒。

转眼到了1948年秋天。“同志们,战争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大仗就在前头,为人民立功的好时机可不能错过,大家来个歼敌竞赛吧!”陶勇的声音高昂洪亮。此时,华东野战军第四纵队的千军万马,正浩浩荡荡向着淮海战场日夜挺进。身为司令员的陶勇骑在战马上,自豪地看着他的战士们,不时高声鼓舞着大家。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个战将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期待和喜悦,令战士们信心百倍。

当时,在淮海战场上敌人的兵力部署如下:黄百韬驻守在新安镇及以东地区,李延年的第九绥靖部队驻守海州,孙元良兵团和刘汝明的第四绥靖区部队驻守在商丘一带,冯治安的第三绥靖区部队驻守在贾汪、台儿庄、枣庄一带,周碞、孙良诚的第一绥靖区部队部署在淮阴、宿县地区,邱清泉兵团和李弥兵团驻守在徐州及商丘、砀山地区。共有55个师,80万兵马分布在以徐州为中心的陇海、津浦两条铁路的交叉点上。这就是蒋介石所谓的“一点两线”防御体系。

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徐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当时的徐州,更是国民党进行内战的军事基地,也是其老巢南京的最后一道屏障,所以,自然是重中之重。9月25日,中央军委批准了华东野战军代司令粟裕提出的有关淮海战役的建议。10月11日,毛泽东提出了淮海战役的作战方针,逐步确立了在徐州地区举行大决战的决心。

11月3日,陶勇的四纵在南孟家渊地区集结,5日晚间,纵队作战会议在指挥所召开。在政委郭化若宣读完司令部的作战命令、参谋长梅嘉生分配完作战任务后,陶勇严肃地对大家说:“过去,我们打了不少仗,也打了不少胜仗,但眼下这个战役,是我们与敌人的大较量,要有大的决心,准备付出大的代价,去夺取大的胜利。”

11月6日晚,淮海战役正式拉开序幕。我军各路人马以气吞山河之势挺进淮海,从东起海州西到商丘700多里的陇海线上,对徐州兵团的防线发起强大攻势。陶勇率领部队兵分三路杀向敌人。前线指挥部里气氛热烈而紧张,各部不断报来战况,陶勇认真听着,不时下达新命令。自发起攻击后,陶勇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却依然精神奕奕,毫无倦意。

陶勇率队神速行动,一下子打破了黄百韬的如意算盘。黄百韬带着兵马弃新安镇西逃。陶勇早就防着他这一招了,立即命令部队全力追击,坚决切断敌人的西逃去路。陶勇带领追击队伍不顾敌机的轰炸扫射,强渡邳县以东大河,消灭了守桥的敌人,夺下运河大铁桥,继续向西追击。最后,黄百韬被围困在碾庄及周围不到18平方公里的地方,只能寄希望于援军,成了瓮中之鳖。

10日,人民解放军各部向黄百韬兵团发起全面攻击,陶勇命令第十师攻打大兴庄,十一师攻打秦家楼。初战遇阻后,他和指战员们认真分析敌情,观察敌方阵地,研究部署,重新制定进攻方案。15日拂晓,陶勇所辖四纵十师经过艰苦的战斗,终于攻占了大兴庄,全歼守敌。至此,黄百韬兵团指挥中心至关重要的一道防线失守。

19日,华野部队对黄百韬兵团固守的碾庄发起总攻。但见碾庄周围火光闪闪,浓烟滚滚,枪声、炮声、爆破声震天动地。陶勇指挥四纵从北圩猛攻碾庄,黄百韬只顾向西圩增援,顾不到北圩,被陶勇打了个措手不及。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黄百韬的第二十五军已快消耗殆尽,只剩下部分兵力困守在尤家湖负隅顽抗。陶勇纵队的勇猛得到了粟裕的表扬,他要陶勇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尤家湖,还调拨了特纵的4辆坦克归陶勇指挥。坦克上阵,这对陶勇来说如虎添翼。

21日,尤家湖被攻克,守敌4000余人被歼,第六十四军军长刘镇湘被俘。

22日,陶勇一马当先,协同兄弟部队全线出击,攻破碾庄。

23日晨,黄百韬开枪自杀,其兵团全军覆没。

至此,淮海战役第一阶段胜利结束。

黄百韬兵团的覆灭,使国民党徐州“剿总”失去了一臂,蒋介石王牌兵团之一的黄维兵团赶来增援徐州。该兵团是蒋介石的嫡系精锐部队,共约12万人,装备好,战斗力强,其中的第十八军是陈诚一手扶植起来的,全部配备美式装备,号称蒋介石“五大主力”之一。若能将其消灭,徐州即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粟裕点了陶勇的将,让他统一指挥第四、十一、十二纵队和渤海纵队,组成东路阻援集团,控制徐州东南一带阵地,配合友邻部队阻止徐州南援之敌,以保障中野集中精力歼灭黄维。这是陶勇第一次指挥规模这么大的兵团作战,他感觉肩上沉甸甸的。

按照我军战略部署,黄维兵团被中野大军包围在宿县西南双堆集地区,蒋介石忙命徐州之敌南援,却遭到了陶勇所率部队的顽强阻击,行动滞缓。蒋又命“剿总”司令刘峙前往蚌埠督促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再次北援,副司令杜聿明率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放弃徐州绕道南下,企图攻击中野侧翼,以解黄维兵团之围。

阻击围剿杜聿明的任务交给了陶勇。陶勇接到命令后,迅速组织力量追击,并提出了“勇猛追击,连续作战,活捉杜聿明”的战斗口号,他率战士们跑步前进,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部队不分昼夜地追击,虽然寒风刺骨,还有敌机袭扰,但这都阻挡不了战士们追赶的脚步。

12月4日拂晓,陶勇率领的四纵和友邻纵队,将杜聿明的三个兵团共30万人,全部包围了起来。按照陈毅的指示,陶勇以三面围攻一面坚守的战法,对杜聿明集团一面实行轮番攻击,一面宣传政策,瓦解敌人。

10日晨,华野各纵歼灭了试图单独突围的孙元良兵团,将杜聿明所率邱、李两部紧紧包围在陈官庄。邓小平和陈毅决定对包围的敌人各个击破,先集中兵力歼灭黄维兵团。陶勇的任务是继续围困杜聿明部。

15日夜,全歼黄维兵团的战斗基本结束,兵团司令员黄维,副司令员兼八十五军军长吴绍周被活捉。我军取得了淮海战役第二阶段的胜利。

根据中央军委的部署,陶勇的四纵一直坚守在阵地前沿。但他并没有闲着,而是一面对敌军开展政治攻势,发传单、广播喊话,一面恢复和整顿战斗组织,选拔补充干部,充实基层,把教育成熟的俘虏兵补充到基层连队。

1949年1月6日,陶勇接到命令:华野的10个纵队加上一个独立旅,向被围困多日的杜聿明部发起攻击。当晚,陶勇率领部队向西突击,战士们经过20来天的休整,都憋了一股劲,霎时间枪炮齐鸣,子弹、炮弹呼啸着倾泻在敌人的阵地上,战士们随着炮火冲向敌人阵地。

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10日拂晓,三十五团攻占了杜聿明的大本营陈官庄,杜聿明被生擒,其兵团全军覆没。至此,淮海战役大捷。

淮海战役是一次典型的以少胜多的战役。这次战役的胜利,宣告了国民党的覆灭。在整个淮海战役中,陶勇的四纵共歼敌7.2万人,其中俘获敌人5.8万人,战果位列华野部队第一,由此陶勇立下了赫赫战功。经过战地补充,四纵从战役开始时的不到2万人发展到5万人,翻了一倍多。

1月28日,陶勇参加华野前委贾汪会议,研究渡江作战任务。全军统一改编,第四纵队整编为第三战军第二十三军,陶勇为军长。

此后,陶勇带领他的战士们跟随大部队渡长江、占杭州、进上海,将胜利的旗帜插遍了全中国。

百万雄师过大江应该是解放战争中最雄壮、最振奋人心的一幕,陶勇和他的战友们对“紫石英号事件”有礼有节地处置为这一役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事情发生在4月20日,这一天,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这一天,国共谈判失败,解放军的百万大军雄踞长江以北,正以弯弓待发之势准备渡江,给敌人致命一击。

而此时,英国军舰“紫石英”号无视人民解放军公告,闯入人民解放军前线预定渡江江段,不听从警告,双方发生冲突,互相炮击。三分钟后,“紫石英”号中弹30余发,因舰身多处受损而搁浅。英国远东舰队获悉后,副总司令、海军中将梅登立即乘坐旗舰“伦敦”号,率驱逐舰“黑天鹅”号全速驰援。4月21日晨,英国舰队驶过江阴,继续向解放军控制点的江面进犯。这一带的江面,正是第十兵团的防区。陶勇的第二十三军,在渡江战役中,就划归到了第十兵团。

梅登率领的两艘军舰,很快就被我军发现。陶勇接到报告,不敢怠慢,这种关键时刻,一丝异动都值得警惕,不要说是两艘英国战舰了。他和政委卢胜、政治部主任谢云晖来到八圩港江边,在了解了具体情况后,立即向上级请示。当天中午之前,命令就下来了,中央军委依然贯彻了毛泽东的一贯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陶勇传达了这一指示,让战士们注意观察英国军舰的动向。

将近中午,陶勇忽然接到报告:英国军舰向我军开火了!二○三团团长邓若波和参谋长王保哲当场牺牲,团政委陈坚负伤,另有40多人受伤。陶勇拍着桌子颤抖着声音叫道:“邓若波是我最喜欢的团长!”虽然还没有中央的命令,但他压抑不住心里的悲愤,和叶飞商量:“打!狠狠地打!”

炮战开始了,在密集的炮火轰击下,英舰中弹。舰长卡扎勒海军上校负伤,梅登的军服也被弹片撕裂,几十名水手弃船登岸,“伦敦”号和“黑天鹅”号带着累累伤痕狼狈地驶离我军防区。而“紫石英”号在搁浅三个多月后,借台风骤起,依靠一艘客轮逃出了长江。

电报发到中共中央军委,毛泽东最终支持了炮击英舰的做法,并点了陶勇的名:“那么喜欢打军舰,就去当海军吧。”

赤子丹心

陶勇为战士们所爱戴,不光是因为他的“勇”,他的“智”,还有他高尚的人格,他的平易近人和随和。

打仗的时候,他是严厉的指挥官,但平时,他却更像战士们的兄长。他喜欢和战士们开玩笑,互相绊一跤、摔个跟头什么的算是家常便饭。他喜欢跟战士们打牌,输了受罚一点都不含糊,于是常常会听到某个战士兴冲冲地跟别人说:“我今天打牌赢了,打了陶司令两巴掌。”或者:“输了,被陶司令打了一巴掌。”打者和被打者都其乐融融。他有时和大家席地而坐,天南地北地拉家常,讲故事,逗得将士们哈哈大笑。

他关心战友,心系战士。大家要是想抽烟了会跟他要,缺东西了也跟他要,甚至自己动手拿,陶勇总是乐呵呵地分给大家。

陶勇喜欢文艺,空闲的时候哼哼京剧、拉拉二胡,对他而言都是美事。在担任海军司令员期间,他还参加文艺演出,曾在《四个老汉看庄稼》中扮演一个农村老汉,包头、粘胡子,将一个农村老汉演得惟妙惟肖。他与夫人朱岚,是在一次演出中相识的,随后他勇敢地发动攻势,最终俘获了佳人芳心,成为一对生死相依的革命伉俪。

新中国成立后,陶勇任第九军副司令员,1950年11月,陶勇与宋时轮司令员率第九军入朝作战。陶勇亲临前线指挥,带领战士们扬威长津湖畔,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获得了“老虎兵团”的称号。

1952年11月8日,陶勇任华东军区海军司令员。

1955年10月1日,华东军区海军改番号为海军东海舰队,陶勇依然担任司令员,并被授予海军中将军衔。

陶勇以饱满的热情投入新的领域,他深入基层,向干部战士学习,向国民党起义过来的将士学习,向苏联专家学习,很快就掌握了海军业务;他带领勘探队翻山越岭实地考察,建造了一个个海军驻泊基地;他鼓励官兵自主研发新型高速炮、护卫舰;他领导了护卫艇与鱼雷艇编队协同作战的训练,使海军的协同战术得到了新的发展……为建立新中国的强大海军,他不辞劳苦,呕心沥血。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一心为国、大智大勇的将军,在“文革”期间,却因为不肯与妖孽为伍,坚守良心与道义而遭受迫害。1967年1月21日下午3时许,陶勇将军被发现死于舰队招待所的井内,一代将星陨落!噩耗传出,昔日的领导和战友扼腕叹息,捶胸顿足。而陶勇将军却被污蔑为叛徒,家人也受到迫害。

1974年,海军党委发出通知,明确陶勇是被迫害致死,强加给他的罪名,应予以平反。

1975年,邓小平亲自批示:“陶勇同志是有战功的,要为陶勇同志昭雪。”10月15日,中央军委发出通知,为陶勇同志平冤昭雪,恢复名誉,并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纪念追悼仪式。

一代忠魂,终可瞑目,将军威名,必将不朽!

〔责任编辑 袁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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