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

2008年，当首批中国公民赴美旅游团抵达华盛顿达拉斯国际机场时，等候在那里热烈欢迎的人，不光是当地的政府官员，还有美国商部部长萨顿。这些主要来自北京、上海和广东，总数超过200人的首团游客横跨美国东西两岸，游览了华盛顿、纽约、费城、洛杉矶等主要城市。首团游客在6月19日参加了美国旅游协会举办的赴美旅游启动招待会，而纽约旅游局也举办了大型欢迎鸡尾酒会迎接中国游客，洛杉矶方面也特意为欢迎中国游客的到来而举办了“中国旅游周”。

看今朝，不由让人感慨万千；忆往昔，心潮逐浪翻。

1986年10月18日，我随夫携子迈进纽约，逗留3日后落脚于马里兰州。戳我心、扎我肺的首个事例：在北京一直是三好学生的儿子吴迪，就因他来自大陆，友人即命令她的两个孙子：“不许靠近吴迪，更不能和他一块儿玩。”理由是，怕大陆人把她的孙子给带坏了。

一位在友人餐馆打工的张小姐，明明来自北京，却非说是香港公民。为证实自己不是大陆人，她愣是学了一口的广东话，还把张姓的汉语拼音Zhang更为威妥码拼法Chang。

汉语拼音，我从小时候学会后就一直在用，我怎能因离开大陆就与它一刀两断？我做不到，因它早已是我生活中的必不可少，像空气、阳光、粮食和水。

抵美一个月后，我走进了蒙郡的一家中餐馆。面试我的老板来自香港，60岁出头的老先生，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我，端详我：“从什么地方来的？”“北京。”他笑了：“你倒蛮诚实的。有些人就是从大陆来的，可非说自己是从台湾或香港来的。”

心，跟明镜一般，无须老板多作解釋，便知大陆人不敢承认自己是大陆人的症结所在。我坦诚的结果是：我从柜台上拿起两本菜单，刚要把两位美国客人带到座位上，40岁出头的女股东一把夺走菜单，怒气冲冲地跟我嚷：“你怎么敢用新菜单？用坏了你出钱印呀！”厨房的抓码师傅，凡我送进去的外卖单，统统压在案板下面；站在灶前炒菜的师傅把我叫的菜，炒好后全放在我够不着的地方；女股东跑进厨房冲我吼：“你在这里绣花呀！客人都来了，那外卖怎么还不好啊？！”

孟子教诲：知耻而后勇。

当儿子吴迪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纽约州罗彻斯特私立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时，上述那个40岁的女股东忙设宴款待。席间，她声音很大地跟宾客说：“告诉你们，今天的小吴迪已进名校啦！跟你们讲啊，现在想请他，那是很难请到的！”

人啊人！

一日，我跟朋友到马里兰州的惠顿市去吃午饭。刚迈进那家餐馆，就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大姐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欢迎光临！”话说至此，我愣了，她僵了，僵得连自己的手脚都不知放哪儿好。我愣的是几年不见，这人可老多了，可是她僵什么呢？

我用微笑告诉她：当年你抢走新菜单不是你的错，因那时的我，即使搜遍全身，也找不到半点儿令人敬重的地方，你不治我，就违反常规了。

哦，常规。

华夏复兴了，中国强大了，炎黄子孙不穷了，地球人都知道了！

人敬有的，狗咬丑的，民间土语，放之四海而皆准。

摘自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