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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页纸上画流年

2016-10-20

新青年 2016年10期
关键词:阿军蓝颜压根

胡念是我的蓝颜知己,原本我们就像两条互不交织的平行线,我在高一(2)班,她在高一(4)班,我们通过一场游戏相互认识。

我记得某个晚上在寝室和阿军用方格簿下五子棋,我们的赌注是输了的人接受任何一次惩罚。很意外,从不输比赛的我却在那一次输给了阿军。

阿军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他总能想到一些鬼点子或是出点馊主意让室友在别人面前出丑。他那次竟让我光着膀子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对着对面的女生宿舍楼大喊一声:“喂,美女,我长得帅吗?”话一出口,当时我还以为最多会被某个女生戏谑一番:“帅哥,你是神经病吧?”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遇见了胡念。她打开窗户探出头看着我,然后朝我比划了一个手架,架构成一个“V”字形,大声笑道:“帅锅,你真的比我还白耶!你平时都在……”可还没等胡念的话继续说完,然后我就听见阿军的呕吐声。阿军一手扶着护栏,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呸,你很白?”接着又是一阵阿军的作恶声。我有些气不过,便立马往后退一步。“啪”,阿军重重的栽倒在地板上,我禁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本来我还以为这件见不得人的蠢事就那么过去了,但没想到胡念却四处向别人打听我的消息,后来我们就再一次在操场上碰面。胡念问我:“喂,帅锅,你平时都在煤窑里兼职烧煤吗?”我瞪大着眼睛看着她,感到吃惊:“呸,无知少女!”

“无知少女?喂,你有胆再说一遍我是无知少女!”我顺势瞥了她一眼,扭过头:“无知少女!”

“喂,你还真不得了啊!”她一边说一边往上撸起衣管。我见形势不妙便拔腿就跑,她在后面卖力地追:“喂,有胆你别跑!”

就这样,我和胡念慢慢的熟络起来。我们时常一起在操场上你追我赶,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在图书馆看顾漫的小说。胡念指着《微微一笑很倾城》这本书对我说:“不巧,我在等你,差一点又让你等。”

“啊?你说什么?”我用手在胡念的眼前晃了晃。胡念抬起头,又看着我:“也好,以后和我一起……”我没有继续说话,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人们都说,时光只是顺手打开了个结界,我们就此心照不宣。胡念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成了胡念的蓝颜知己。

高二文理分科,我和胡念都选择了文科,在同一个班,她坐在我前面。记得有次上语文课,我突然心血来潮,用笔尖戳了戳胡念的后背,胡念转过头:“朱大可,你有什么事?”。

“胡念,你除了喜欢顾漫,你还喜欢看谁的书?”。

“我,我还喜欢……”顿了顿,“不对啊,朱大可,难道你想送我书啊?”我摇了摇头,说:“就问问,我就顺便问问。”

“哦,我还喜欢独木舟的书!”又顿了顿,说:“朱大可,你呢?”

这时数学老师的眼神瞟了过来,我立刻挺直腰板,双手平放在桌子上,摆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胡念没看见数学老师,摇着我的椅子,我继续无视她。突然,老师怒吼一声:“胡念同学,书,读不下去给我出去。”胡念哀怨的看了我一眼,乖乖的往外走,我听见她轻声细语声的说了一句,朱大可,你以后要对我负责哦。

后来,胡念告诉我,她喜欢上了隔壁班读理科的阿军。她说阿军不但长得帅,还老实巴交的。她叫阿军买烤羊蝎子,阿军绝不会买她不喜欢吃的羊肉串,阿军总会鼓张着大嘴对着胡念笑:“念念,这烤蝎子真是好吃的不得了。”胡念使劲地点头:“对,老板,再来几串大蝎子!”我拍打着胡念的肩膀说:“那你喜欢人家就去追呀。”胡念放下啤酒,叹息着说:“可是……可是你曾说他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生啊。”我说:“那又怎么样,你又没追过他,也许人家现在就喜欢你这款呢。”

“对,你说的对!”胡念把啤酒竖进嘴里。

再后来,我听别人说胡念失恋了。失恋后的胡念整天懒洋洋的,上课总趴在桌洞里睡觉,她一句话也不和我说。当然,我也保持沉默,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我只在她的桌子上放上一张纸条,独木舟在《深海里的星星》说,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刺青爱人,大火不能熄灭,众水不能淹没。从前的长沙,是一张彩色照片。以后的长沙,是一张黑白照片。刺激你?死都不怕,你还怕刺激。

第二天,胡念转过头对我说:“喂,放学后我们去操场上走走吧!

我应约来到操场上,我们背对着坐在草坪上。胡念转过身,递给我一大袋羊蝎子:“朱大可,我知道你也喜欢吃这玩意儿。”

我问:“胡念同学,你怎么知道?”

她说:“你傻啊?那时候我专门打听过你!”

我从身旁拿起啤酒,递给她:“我豪放的胡念同学,你是不是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啊?”话语刚落,她嘴里的啤酒却一股脑的喷射在了我的脸上,然后白了我一眼:“喂,朱大可同学,我压根没有失恋好吧?”

我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咱们是铁哥们嘛,有什么事哥帮你扛,失恋就失恋吧,没什么可害臊的,大不了我帮你抽他。”

她撇撇嘴,但什么也没说,就是铆劲地啃羊蝎子。

我继续问:“胡念同学,你真的很喜欢阿军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又回过头问我:“喂,朱大可同学,我真有那么差劲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胡念没再理我,自顾自地说道:“我明明天生丽质,活泼开朗,怎么就有人不喜欢我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突然,“啪”的一声,胡念的手掌盖在了我的额头上:“你真是白痴,傻瓜,大笨蛋!”说完,胡念气冲冲地站起来往回跑。

我在后面大喊:“胡念,你才是白痴,傻瓜,大笨蛋!”

回到教室后,我扯了扯胡念的马尾辫,她回过头瞪着我,我笑着说:“胡念同学,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啪“的一声,胡念毫不犹豫的又在我的额头上掴了一巴掌。

我追问:“胡念同学,你,你是不是……”

她扬起手,我赶忙又笑着说:“开玩笑,开玩笑了。”

她回过头,接着又趴在桌洞里呼呼的睡了起来。

再后来的后来,我听胡念的闺蜜说,胡念曾经只喜欢吃羊肉串,她压根一点儿也不喜欢吃羊蝎子,哪怕闻上一次她都会吐。直到有次她在宿舍里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男生傻傻的站在她的面前,她才发誓尝一口羊蝎子,结果却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羊蝎子的味道。至于阿军,那只不过是她手里的一杯啤酒,她不喜欢喝却要故意喝给某个人看。

时光只是轻微打了个褶,我们就此站在月光下告别却不告白。高中毕业后,我要南下,阿念北上。分别时,胡念送给我一本《深海里的星星》有一句话被她打上着重符号并修改:每个人的生命中只有一个蓝颜知己,大火不能熄灭,众水不能淹没。从前的胡念,是一张彩色照片。以后的胡念,是一张黑白照片。我们的生命像是隔着一条长河,在青春的末梢虽未汇合在一起,但还是谢谢你曾给了我一个昭然若揭的洁净的怀抱。念完后,我感到如释重负,好像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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