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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曹禺剧作中的“出走”叙事安排
——以《雷雨》为例

2016-10-17周玲丽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徐州221116

戏剧之家 2016年17期
关键词:繁漪周萍剧作

周玲丽(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论曹禺剧作中的“出走”叙事安排
——以《雷雨》为例

周玲丽
(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出走”情节模式是曹禺剧作中一个引人注目的现象,曹禺“出走”叙事安排的主体是男性。安排人物“出走”的思想蕴涵是人物由浑浑噩噩安逸存活于网中到清醒后无路可走,人物必须有清醒的自我意识才能冲破网的束缚。安排人物“出走”的结构需要是推动戏剧的发展。情感与剧作发展的逆向表达,不仅表现了作家写作的高超技巧,也让我们看到了作家对人这一问题的深刻思索及对网中人的深切的悲悯。

曹禺剧作;出走;叙事安排

曹禺剧作无疑既是舞台表演的宠儿,又具有深刻的文学意蕴。自其处女作《雷雨》问世以来,曹禺剧作就一直活跃在话剧舞台上,成为中国现代剧作的一座丰碑。对其剧作的研究也一直不断发展、深入,并越来越广泛。从剧作的结构到剧作意义的探索再到人物形象的分析,以及对曹禺剧作中有关“命运”等主题内涵的探讨和近来的比较研究等等,这些都为我们留下了进一步了解曹禺及其剧作的宝贵财富。而曹禺剧作中的“出走”情节模式更是引起了众多的关注。其剧作的“出走”情节模式尤为明显,据此有人认为“出走”是“曹禺创作前期的总主题”。[1]这种模式可以说几乎是贯穿了其整个剧作的创作生涯,也正是这些“出走”情节,为我们创造出许多生动的“出走”人物,为文学史留下光辉的一笔。

一、“出走”叙事安排的主动者:男性

曹禺剧作中的“出走”始终贯穿其剧作生涯,在每一个剧作中,人物总是处在“出走”环境下,而作者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下为我们讲述了一个个故事,一个个人物。首先,我们来看一下曹禺剧作中发生“出走”行为的人物:周萍、繁漪、四凤、方达生、陈白露、仇虎、金子、曾文清、愫方……这些人物的“出走”各式各样,有的想要走,有的不想走,有的想要走但却“走不出”,有的虽然走了,但也不知道去哪……每个人都与“出走”这个动作产生或多或少的关系,可以说“出走”这个行为已经是曹禺剧作发展的一个推动力。这些“出走”人物,处在“出走”这一动作的不同位置。繁漪、四凤是因为周萍的“出走”而想要“出走”的,陈白露并不要走,金子是仇虎回来要带她走,她才会要“出走”的,愫方则是因为曾文清的回来她才会出走的。女性人物其实并不是剧作中“出走”的主动者,她们的行为无不都来自男性人物对自身的影响。究其根源这与女性人物的追求是关联的。如果没有男性人物的出走,她们依然会容忍继续生活于大家庭中,既然能在束缚自己的家庭中生活着,为什还深觉痛苦不堪?我们说这一切都是爱在作怪。

繁漪之所以觉得周公馆令自己沉闷,是因为她是一个为爱而活的女子,否则,她完全可以相夫教子,成为一个贤妻良母,但她做不到,皆因她不爱周朴园,她是被周朴园“骗来”的。她觉得和周朴园一起生活让她逐渐被磨得成为“石头”一样的人,而她也准备“安安静静地等死”,在她眼中,无爱的生活便是失去了一切。而正是这么一个高傲的女子,却又能低下身段来,不断地纠缠着周萍,劝导,威胁,以致祈求周萍将她一起带走,甚至能容忍将四凤接来一起生活,这又是因为爱,只因为她爱着周萍,所以她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不顾乱伦禁忌,她要的只是那一份爱,她认为这份爱将她给救活了。这也是繁漪所说的周萍将她救活的原因所在。繁漪是曹禺认为的性格“最雷雨”的一个人物,而她的一切疯狂则是来源于对周萍的爱,想要追求自己心中的爱,守护这份爱,而当爱没了之后,她能做到毁灭一切,其实也并不奇怪。

曹禺剧作中的女性角色无不是为爱而活的,她们追求的也就是这份爱,而有了爱以后我想任何东西她们都是可以忍受的。无疑,这些努力追求爱的女性人物在追求的过程中展现了她们的鲜明的个性,对此,作者无疑是欣赏的。但她们将爱看做是自己生活的全部,就使得她们的生活一定要依附于男性人物,只有男性人物的爱才能让她们产生“出走”或是毁灭等等的诸多戏剧动作,这样,女性人物就永远“走不出”,因为她们牵挂的东西还在那里。男性人物的“出走”成为她们命运沉浮的标杆。

二、“出走”叙事安排的思想蕴涵

曹禺剧中人物为什么走不出去?上文谈到女性人物的走与留和男性人物有着决定性的关系,那么我们不禁疑问为什么男性也如女性一样苦苦挣扎,走不出去呢?

他们出走的愿望是很强烈的。有人说:“剧中人物有‘出走’的意识,但却不知‘路在何方’”。[2]周萍说要走,首先最大的因素——金钱已经解决,还有父亲的介绍信,那工作自然是不在话下,也就是说,即使出走了,他仍然能够很好地生活。那怎么走不出呢?或者说他真的想走出去吗?不是的,他还是生活在这个家中,只是换个环境罢了。周萍想要出走的原因不是反抗父亲,而是为了逃避。他为什么要走?家中苦闷的气氛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最不能让他忍受的是与继母的乱伦,虽然他遇到了四凤,这个有着鲜活生命力的女子,他也的确抓住了她,期望能得到一丝生命的力量,但繁漪是不会放手的,因为她要依靠周萍活下去,周萍想要急于摆脱这样的境地,于是他想到了出走。他要出走的决心似乎是不可动摇的,即使繁漪为了阻止周萍出走费了不少力气。她劝说他想想他们的曾经,想想她的苦楚,可周萍最不想想的就是他们的曾经。劝说不成又改威胁:“(冷笑)小心,小心!你不要把一个失望的女人逼得太狠了,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3]只是此刻的周萍已经无暇顾及繁漪的想法,她怎么也劝不住周萍,只能恳求他,让他带她一起走,可是周萍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把她揽在身上,周萍已经被她逼得再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为什么这个家还是成为周萍的网了呢?因为周萍要解决的只是外在的痛苦——与繁漪的乱伦。可以想见,如果他走出去了,疗好了自己的这个伤痕,他还是会回来。他一直走不出的是他心中的网。他以为他抓住的四凤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能给予他活着的新鲜与力量,他以为出走就可以摆脱繁漪,摆脱过去的种种罪恶,过去自己死样的生活,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是他陷入了一种更为痛苦的境地:与妹妹乱伦。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得到救赎,而是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此刻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境地,自我否定的结果就是死亡。

综观周萍的出走之路,他最终所困的是自己,他走不出的是自己。在他觉得自己还有救赎希望的时候,繁漪如何阻挠都不能使他放弃出走的念头,他出走的念头甚至更为强烈,而最终使他走不出去的是希望的破灭,他再也看不到自己能够得到救赎的希望,死亡是他对自己最后的救赎。

这些剧中人物的出走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想要出走,“‘出走’象征着‘逃避’”[4],他们追求的只是摆脱现实的痛苦,而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家给自己带来的极大的病苦,随着精神意识的自我觉醒,他们的出走就走到了结尾。曹禺所展现的就是那个时代,那种家中真真存活着的如死人一般的人,是的,这就是人,人在网中生活着,为网束缚着,自己也就成为网中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精神上不可脱离,行动上找不到出路,最终的结果就是随网一起毁灭。在这层意义上,也可以说曹禺的“出走”结构其实主张的是要打破这张网,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三、“出走”叙事安排的结构需要

冲突是戏剧的灵魂。“‘出走’行为才是导致悲剧总爆发的原因”。[5]就雷雨来说一切冲突的焦点就是周萍的出走。因为他要出走,所以繁漪产生了一系列动作,劝说他不成威胁他,威胁不成又改而恳求他带她一起走,这个也没成功才使她进入疯狂的阶段,揭出一切,让一切毁灭。戏剧也据此达到了高潮。周萍死了,戏也就结束了,要是有,那也是另一部戏了。

周萍为什么走不出去,与之直接相关的就是繁漪。对于繁漪,周萍的出走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从一开始的加以劝说到后来的威胁,威胁无果后,只能祈求也带她一起走,连这个都失败了以后,只能想着毁灭一切,这一切都与周萍的走与留息息相关。周萍出走,繁漪为此作出了一系列动作,而这些动作全因周萍要走。这就产生了戏剧,推动了戏剧的发展。

另一个直接相关的人物就是四凤,因为周萍走了,她是一个需要思考怎么办的人。在两人的纠缠中,他们的关系被刚回来的侍萍发现了,这就直接导致了四凤出走,大家寻找四凤,于是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周公馆,在这里繁漪当着大家的面揭露了一切,而周萍最终也没有走出去,死亡是他的选择,戏剧也就随之结束。

在这里还有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周萍一开始浑浑噩噩生活在这张网中,也浑浑噩噩干出了这些事,当他慢慢觉醒的时候,他想要摆脱这种状态,越是觉醒就越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一切,越想要逃离这张网,而他们的苏醒也推动着情节的发展,但越清醒就越痛苦,越痛苦就越想要出走,越出走就越把情节往前推,于是周而复始,情节呈螺旋式前进,这一切的终结点就是人物的完全清醒。当他们迷茫的时候,他们能在这张网中存活,当他们的意识逐渐清醒时,他们需要逃离,可完全清醒后,他们只能悲哀地发现“梦醒了无路可走”。

曹禺以“出走”的模式结构戏剧,让人物在走与留中做出各种动作,推动着戏剧的发展,人物在情节发展过程中越来越清醒,直至“梦醒后无路可走”。有人在提到曹禺剧作中女性角色的特点时说道:“曹禺创作的女性悲剧人物能清醒地感觉和意识到自身的痛苦,她们的心灵在痛苦中挣扎,都想摆脱这痛苦与不幸,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无路可走。”[6]可以说,这句话用在对男性人物身上也不觉违和。剧中的人物本意的出走只是想要逃避当下的苦痛,在此过程中人物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与周围环境的不断斗争,越斗争,越深陷其中,越陷其中,越是清醒。曹禺正是通过这样相互牵扯的结构,写出了家模式这张网中生活的芸芸众生相,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幅人的画面,让我们感受到作家对人物命运的关怀与生活在其中无法自拔的人的悲悯,他也许并未能为这些网中人找出一条路来,但看完这些形形色色色人物,我们对于人这种生物,对于我们所处的环境似乎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也更加明白了那些“梦醒了无路可走”的人的悲苦。人最重要的是要认清自己。

[1]马俊山.曹禺:历史的突进与回旋[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1992.216.

[2]谭淑娟.从拯救到逍遥——由“出走”情节看曹禺早期剧作人文关怀的历程及其局限性[J].贵州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6.5.

[3]曹禺.曹禺代表作.上,雷雨[M].华夏出版社,2010.75.

[4][5]初清华.寻找诺亚方舟——从“出走”看曹禺早期剧作的哲学意蕴[J].常熟高专学报,2003.3.

[6]高月娟.曹禺悲剧女性观察探析[J].河北学刊,2011.3.

I207.3

A

1007-0125(2016)09-00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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