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潇月

细数赤历十三年，播州进犯。边境统帅上表告急，朝中派兵往救。惜敌来势凶猛，吾死伤惨重。遂征兵于布衣。旦日，城门见军帖，上书“胡人兵临城下，形势危急。故此招兵。每户必出一人，须忠国勇敢，切勿临阵逃脱。钦此”下方一殷红方印，内字“文帝”。帖旁站立二卒，口中言“天子有令，不得违抗，违今者，斩！”城内有一亓姓人家，二老生得三女一男，军帖发至，二老愁眉紧锁。亓公年事已高，不宜出战；男儿十五，尚未加冠。生得：两眉墨如画，双眼澈如波，只是形容微蹙蹙，态生两靥重愁愁。此有娇病之态，不可往之，故家中无人以应。如此这般，便是违抗圣旨，应当全家问斩。

那亓家二女儿，名曰兰煜。自小能文善武，又是孝顺的主儿，如今见父母如此，心急如焚，忽而灵光一闪，上前叩拜曰：“自古，李清照撼动文坛，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日，国家有难，吾等避之，是为不忠；家父老矣，吾为父儿，不能解其忧，实为不孝；竹君尚幼，吾若非代之，即为不仁。”言毕，回房打点行囊。

次日鸡鸣，时已四鼓。兰煜即起身挑灯梳洗，取竹君衣物以穿戴。装束方完，天色已晓。远观只见：肩披甲胄寒如冰，腰别软鞭纫如苇，跨下墨青俊马，掌中缨红长枪。一根五色红绦束长发，两色金花蝶带勒马缰，好一个俊朗儿郎；细看形容；两弯眉画远青山，一对眼明秋水月，面如敷粉，唇若施脂。刚毅眉梢，似逢墨画的利刃；坚强入眼，恰如浪打的磐石，却胜画中粉黛。临行，亓老相扶远送，依依惜别遥相望，梅雨还家门以探，竹君作赋感伤别。菊均尚小，咿呀学语始扶床，不知二姐欲出征。今朝何时复相见。行至禹河，与家人作别，举鞭策马，赴往边疆。

开战数日，两军相持不下。这一战，只见金甲银盔战欲俞烈，似二虎相斗；战鼓雷雷，如霹雳滚滚。横尸体遍野，血流成河。兰煜摧马上阵，见一播将挥刃砍来，心知不好，忙拔枪便刺。那播贼急闪，转手举刀向兰煜头顶砸来。兰煜一见，挑枪一杠，竟硬生生将重刃弹了开来！血顺着长枪自裂开的虎口中流出。兰煜咬牙夹马，复摧马上前，未待播将低拒，挥枪直刺，将刺人挑落马下。播州主帅抽身欲逃，兰煜又岂会放虎归山？挥鞭策马，提枪而追之。行数十里，复杀数十人，便身鲜血，如地狱修罗。提播帅项上人头归营，见将军，赐座以谈。谋其略，论其功，将军喜之，上书表荐，迁作参将，侯命于大账。

时过五年，风吹六月，正值睡莲浮水百媚时，桃李年华本该深居闺中，而兰煜已然是披甲挂帅为国南征北战的将军！金戈铁马，斩叛军，灭反贼，战功累累，战绩显赫。朝野上下称赞声如数。且说又过五年，忽一日被朝廷诏回，言之有疑，欲审之。后详其罪，一官吏姓李名甲，妒恨兰煜功劳太胜，无意中窥探其女儿之身，故上表奏其欺君之罪。帝随即命人查办，果真属实，念其昔日功劳，未以欺君之罪处之，贬为庶民，永不得回京。当真是，昔日贵为右将军，风光无限；今朝沦作阶下囚，人见人嫌。

行前，赴家中与亲人作别。却只见两室空空，四院无人。四处寻访，方知始终。出征第五年，播州士卒毁了东城墙，故朝廷抓壮丁赴往修复。至亓家，欲捆亓竹君，亓家二老起身拦之，皆在官府暴打下做了亡命之鬼。修复期间，竟有巨石滚落，砸中竹君，遂亡。此时，亓家大姐梅雨之夫亦被捆去作工，故回家与菊均相依为命。本这日子可凑和着混下去，哪知，二年后，遇一富贾，见梅雨姿色动人，竟强抢了去，梅雨不甘受辱，含恨自尽。菊均卖身葬姐，不知去向。昔日之家，竟变得空无一人。

兰煜知其情，气愤不已，上告无门，无奈含恨回至家中，寻一白绫，自缢于庭院。死后三日，竟天地异变：六月春光正好时，花落如雨化为泥。兰花皆枯，空城万巷。大雨倾盆，下了整整三个日夜，洪水冲击，淹没都城。

后人评论此事，以为天待兰煜不公，故代其感时伤悲，赋此文以祭之。

（作者单位：辽宁省实验中学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