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泽炎

在世界足球版图中，人们总是很难确切定义葡萄牙——比上不及老牌霸主西德意法，比下又经常被中后排球队拖入泥潭，于是就一直尴尬地存在于理论上的中上游，16强的摇摆人。

十年之前黄金一代都未能功德圆满，如今人员平民化、战术屌丝化达到新高度的葡萄牙，却以不变应万变，险中夺冠，低调加冕，难免令人意外。

黎明之前

回想2010年以来的故事，你肯定想不到五盾军团会有今天，黄金一代以后，C罗独自领军的白银一代断档明显，连续三届大赛通过附加赛晋级，输给的对手最后都成了冠军和亚军，而他们自己，却只能通过“附加赛狂魔”力挽狂澜，才些许露出昔日的霸气和骄傲。

在这之前几乎是最衰的葡萄牙，两年前在巴西，小组赛一路打一路伤，中锋换了三个，门将用满三个，左后卫科恩特朗、安德烈·阿尔梅达一场报销一个，最后让维洛索去填坑；C罗带伤打满三场，最后背着一堆责难，满腹委屈回国。人员残损只是表面，首战与后来的冠军对攻被打残，葡萄牙人心凉了半截，两翼输送欠佳，过多直长传找C罗，让本来就拖着伤腿坚持的他很难发挥，相当于半个主场作战的葡萄牙，自韩日世界杯以来首次小组赛就被淘汰。

进入到欧预赛周期的葡萄牙延续了世界杯的低迷，只赛8场任务减轻，却在主场惨遭阿尔巴尼亚羞辱，全场球迷用白手帕和嘘声讽刺保罗·本托，世界杯后的首战，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葡萄牙足协为了国家队用心良苦，锦衣玉食、顶级保障却连遭打击，保罗·本托执教不力当堂下课，费尔南多·桑托斯带着8场禁赛（后申诉减为4场）来到五盾军团报道，只能由助手伊利迪奥代行指挥。桑托斯全盘打破了本托的用人，蒂亚戈、丹尼与卡瓦略重返国家队，错过三届世界杯的夸雷斯马再次成为常规选择，若泽·丰特首次入选，博辛瓦顶替若昂·佩雷拉……关键词在于老将新生，强化队伍凝聚力、战术执行力和责任感（做法类同执教希腊，当时10场世预赛进12球，本次8场11球）。“集体防守+明星发挥”的实用战术，帮助葡萄牙此后以7连胜收官，每场恰好都比对手多进一个球。

欧洲杯开幕前，葡萄牙伤病不断，去年11月蒂亚戈胫骨骨折，梦断最后一届大赛，今年3月锋线潜在人选内尔松·奥利维拉赛季报销，4月科恩特朗右大腿再次重伤，丹尼因膝盖十字韧带损伤无缘其人生中第一届欧洲杯，5月超级新星贝尔纳多·席尔瓦退出最终名单。好在伤退在前，桑托斯得以着手替代，顺便进行中场改组，只留下莫蒂尼奥，用“90后”新星们取代了状态下滑的两大护法维洛索和梅雷莱斯，结果葡萄牙阵中有10人首次参加大赛，正印中锋只有埃德一名，两头老、中间嫩的阵容一度让人很不放心。

如履薄冰

小组赛摊上3个好不容易进一回正赛的生面孔，4支不擅进攻战、只想打防反的队伍，就这么奇葩地演了一出苦情戏，这是熬到最终、剩者为王的较量。葡萄牙缺得力中锋是摆在明面上的，不擅攻坚的长期特质正中另三者下怀，他们早就饥渴难耐，磨刀霍霍向着水果了。面对明处的欧洲桑巴，冰岛、奥地利、匈牙利抢着放出控球权，准备暗算葡萄牙一把，这和桑托斯放低姿态打对手反击的构想相背，于是五盾军团只能不情不愿地就着高控球，打己所不长的比赛。

桑托斯估测过F小组暗流涌动，水深莫测，但准备好应对困难的葡萄牙攻坚效果继续不佳，这是葡萄牙打得最挣扎的欧洲杯小组赛，尤其是队长C罗前两场20射一无所获，点球骗开阿尔默尔还击中了门柱，面对一不留神就可能出局的重压，只能将炮火开向冰岛和记者的话筒。一平零平人人上火，尤其是三度落后匈牙利，茹扎克的内切怎么打怎么有，C罗几欲暴走，好在他最后开张连追2球，依靠净胜球非负，才确保晋级。

在一片混战中，葡萄牙能最终挺进决赛，还得感谢冰岛绝杀奥地利，“舍生取义”代替他们进入死亡下半区，无疑是先决条件。法国队把绝杀的运气都用在了罗马尼亚和阿尔巴尼亚身上，东道主在90分钟内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大的考验，而葡萄牙4场淘汰赛有3场打满120分钟，经历了小组赛的艰苦和单败淘汰的残酷考验，最终回报给他们淘汰赛的光明。桑托斯避其锋芒、攻其不备的战术在小组赛缺乏施展空间，葡萄牙很难在90分钟内搞定一切，但只要进入加时赛，对手防守警惕性下降，葡萄牙便要发起总攻了，实力平均、轮换充足让他们在体能和心理上占据了制高点。

几乎所有人都不待见葡萄牙固守为主、多靠转换的消耗战踢法，都想着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拖垮。球迷这么想当然可以，但对手也如此认为就十分危险了，越是把他们想得简单，葡萄牙就越是打不死的小强。虽然自己攻坚不力，但很明显桑托斯也不怕攻强的球队，尤其是进攻天赋光芒万丈的克罗地亚和波兰，他有办法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桑托斯采用分割包围中场发动机的办法，把比赛拖入睡战，曼朱基奇等重武器一无所用，当克罗地亚开始采用粗暴传中试图解决问题，正说明他们已经被葡萄牙折腾得一点招也没有了，于是这场比赛变成了克罗地亚17射0正，传中37比20的“ugly game”，夸雷斯马的金童救赎。波兰开场例行抢攻，塞德里克开场右路失守，莱万先声夺人，不过随着波兰大肆浪费良机，葡萄牙人便不声不响地蛰了红白军团一下，雷纳托·桑谢斯的远射看似蜻蜓点水，却最快把比分扳平，最终连续第2场打点球的波兰失去了淘汰瑞士的100%准星，法比安斯基无一猜中，上届欧洲杯罚失第4球的莫蒂尼奥成功罚进，夸雷斯马例行收尾，再助晋级。

半决赛面对折损了拉姆塞和本戴维斯的威尔士，桑托斯下半场重新布置抢攻终结了悬念，全新的中卫组合丰特和布鲁诺·阿尔维斯完美零封对手。决赛葡萄牙再次被抢攻，第25分钟队长C罗含泪下场，桑托斯再使拖刀计耗进加时，德尚换人毫无主动，葡萄牙3名员替补对症下药，埃德抢下冠军点。葡萄牙就这样“习惯性”地后发制人，看上去后知后觉，甚至小组赛3场均狼狈不堪，只有半决赛在常规时间赢球，并不是每场的表现都足够有说服力，但最终桑托斯和他的弟子们开心地捧着奖杯回家了，这就是最大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