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你也是我的全能冠军

2016-09-26宁子

37°女人 2016年1期
关键词:兜兜织毛衣姥姥家

●宁子

你也是我的全能冠军

●宁子

我家老妈

小时候,小伙伴们只要一聊起“我的妈妈”,我就始终保持沉默,心里充满了无比的羡慕和失落——小伙伴们的妈妈,个个都是全能冠军,而我的妈妈,我只能说她,啥都不会。

没错,妈妈几乎啥都不会,不会做新衣服、织毛衣,没有拿得出手的厨艺,不擅长做家务,甚至连话都不多说。我小时候爱吃红烧肉,她试着做了几次,味道怪异不说,还被烫了两次手,我差点因此被爸爸揍。妈妈倒是也勤劳,但她扫的地爸爸经常要默默重新扫一遍。妈妈还无主见,任何事都得问爸爸:“怎么办呀?”连我都烦了。但我爸脾气极好,这些年,宽厚地容忍我妈,从来没有烦过。

看,这就是我的妈妈,实在没有什么可夸赞的。而我最计较的一点,就是她从来都没有带我去过姥姥家。

永恒的沉默

小时候,我也曾不厌其烦地询问妈妈啥时带我去姥姥家。第一次,妈妈对我说:“姥姥家太远了,等你长大了再去。”后来,妈妈的回答便成了永恒的沉默,眼神里,带着一些我后来才读懂的忧伤。后来,爸爸便不许我再问妈妈这个问题,那些年,他几乎强硬地压制我对妈妈的所有不满。在我们家,爸爸明显偏向妈妈。

再后来,我便想:我是没有姥姥的吧? 很快,我又否决了这种推断,因为从我四五岁到读中学期间,隔一两年,就会有一个帅气的男子来我家,他和妈妈一样,讲着柔软的普通话,穿整齐的西装,那是我的舅舅。

舅舅每次都是坐飞机来的,还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新衣服、新书包。后来,我读中学的时候,舅舅再也没出现,妈妈说:“舅舅去加拿大定居了。”加拿大,对那时的我来说,简直和月球一样遥远,这让我觉得妈妈又多了一些神秘感。

深深的疼惜

高三那年,爸妈忽然一起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两人臂上都戴了黑纱。妈妈很悲伤,她原本清瘦,那次显得更瘦了。

我非常吃惊,问爸爸:“出什么事了?”爸爸看看妈妈,没有吭声。妈妈轻轻跟我说:“兜兜,妈妈没有妈妈了。”一句话,让17岁的我惊讶不已。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妈妈用“妈妈”这个称呼说起姥姥,还是这样一个消息。愣怔了半天后,我才开口问:“姥姥在哪里?”

妈妈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抱住我,我感觉到她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那一刻,我也第一次对妈妈有了一种深深的疼惜。之后,关于姥姥的话题,再度被妈妈封闭在心里。一个月后,她除去臂上的黑纱,生活恢复到从前。我对妈妈的感情也恢复到从前,朝夕相处,简单而平淡。

你是最棒的

再次见到舅舅时,我26岁,即将做新娘。舅舅已从当初帅气的小伙,变成了成熟优雅的中年男子。他从加拿大赶过来,只是为了以娘舅的身份,送我出嫁。

相隔太久,我和他之间,保持着一点儿疏离的客气,直到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一些酒,舅舅开始絮叨起来。于是,我知道了一些多年来被妈妈一直隐藏的旧事。

当初,妈妈生活在广州,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姥爷早早过世,姥姥经营着家族企业,在20世纪80年代,家里便已有保姆和司机……然后,在大学,妈妈认识了“从小城来的、一穷二白”的爸爸,他们一见钟情,从此妈妈开始为了爱情和整个家族抗争。导致妈妈和姥姥关系破裂的,是妈妈毕业那年,她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证明对爱情的决心——怀了我。姥姥愤然和妈妈断绝了关系。妈妈带着腹中的我,跟随爸爸来到这个北方小城。

这么多年,姥姥不肯原谅妈妈,妈妈也不肯向姥姥低头。妈妈的态度是,除非姥姥接受我爸,还有我。舅舅说:“你妈为了你和你爸,连自己的妈都不要了。兜兜,以后,你一定要对你妈好……其实,你姥姥也后悔了……”

舅舅真的醉了,最后的话重复了很多遍,甚至没有留意坐在他对面的我,已泪流满面。我想起多年前,妈妈给我织毛衣,织了拆,拆了又织;她学做红烧肉被烫伤的疤痕,多年后都清晰可见;她给我洗衬衣不得要领的为难……可是,她会背诵《论语》《诗经》;会讲流畅的英语、日语;会画油画、唱歌剧、弹钢琴……直到那晚,我才知道,我妈和别的妈妈不一样,不是因为她什么都不会,而是她为了我们,放弃了原本属于她的富贵生活,甚至自己的亲情。

我轻轻走到爸妈的卧室外,推开门,透过窄窄缝隙,看着已沉入梦乡的妈妈,我轻轻地对她说:“好吧,老妈,你也是我的全能冠军。你是最棒的。”

(摘自《人生与伴侣》 2015年31期)

猜你喜欢

兜兜织毛衣姥姥家
织毛衣
织毛衣的历史
兜兜
兜兜
给孙子织毛衣
一只白狐
做兜兜
姥姥家的“网”
姥姥家的小菜地
姥姥家的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