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刃于杀人和反杀之间

2016-07-25July

南都周刊 2016年13期

July

对应于“最美好的婚姻也有50次想掐死对方的冲动”，病入膏肓的婚姻也可以达到相爱相杀的平衡。

说《我的危险妻子》是一部适合消夏的剧集，原因就在于看后能让人感到背后飕飕冒着凉气。试想一下，枕边人动了杀机，被识破后还要戴着假笑面具，互相挖坑大战无数回合。如果能忍住开篇让你无数次想吐槽的《消失的爱人》即视感，就会发现它是一部让人看得欲罢不能的剧集。电影的情节搁这部剧里就是个引子，阴谋过后的善后和支线任务才是精华，而且就“变态”指数来说，老美可比日本人质朴多了。观众就时时准备着托住O形嘴下的下巴，接受戏中戏套中套的高速逆转吧。

从丈夫幸平与小三合谋在结婚纪念日当天毒杀妻子，就开启了“夫妻双双把命玩”的重口味游戏。然而《我的危险妻子》又名《我的愚蠢丈夫》，有夫如此，妻子也不是待宰的羔羊，早就从蛛丝马迹中察觉杀机的她，上演一出自我绑架的戏码。因为爱而隐藏起来的爪牙，终于因为辜负和背叛而重新长了出来。于是，变生肘腋的“内战”卷入了警察、媒体、民众，一时甚嚣尘上。交赎金时，真理亚躲在幕后一步步整蛊丈夫，把他折磨得呼天不应，狠狠地报了“谋情害命”之仇。

幸平在回忆妻子：“初遇时她还是温室里的花朵，从没接触过冷酷的现实，看起来比任何人都纯洁无瑕光芒四射，在花丛中游荡太久的我，被那次相逢深深触动了。”可是，日复一日的婚姻生活，暗处孳生的龃龉与嫌隙，隔在屋檐的幕帐下，结着深深的仇恨和怨毒。因有妻子的比照，他永远褪不掉“凤凰男”的自卑，因妻子力求完美，让他在生活中感到窒息般的压力。出于男人的自尊和想喘一口气的心理，他找了出身、内涵、修养都不如妻子的小三，顺便在利欲的怂恿下，对枕边人起了杀心。可悲也可笑的是，幸平是个战五渣，玩起手腕来完全不是妻子的对手，每每自作聪明又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竟意外成为了这部剧的黑色幽默。

相较于丈夫易受撩拨的蠢萌，妻子的铁腕作风就复杂多了，日本人最善于塑造这类丰富立体的“恶女”形象，她的攻击性源于自卫，其中的狠绝手段、矛盾处境和自我拉锯，让观众的理智与情感擦着情有可原的边来回摆动。真理亚偏执、控制欲强、有强迫症，披着一身逼上绝路的孤勇，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尤其“毒杀”小三那一段，简直让人怀疑她的脑子里到底有多少褶子才能想出这么九曲连环、环环相扣的计谋。然而，当我们接受这个人物带来的复仇快感时，却忽略掉了她自伤三千的“惨胜”。最让人揪心的，是她钳掉自己的指甲来当绑票证据，该是有多深的绝望，才会对十指连心的剧痛毫不蹙眉。外表和手段的强悍，透露着内心的羸弱，就算每每占据上风，我们都能看见她得意的眼神里有泪浮动，狂笑的时候嘴角还在抽动——如果可以拥有幸福的机会，谁会愿意从温室里的花朵变成悬崖边的蛇蝎呢？

捆绑的爱成了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新仇暗伤，让这段婚姻烂到了根子里。局外人也都清楚，真理亚的这场仗，一开始就是负隅顽抗。但只要真理亚还有爱，丈夫还有利欲，他们就还可以是过招的对手。直到幸平说我不要钱了，然后把离婚书给真理亚的时候，才是她输得最彻底的时刻。你会发现，这样一位成熟的女性同时也是幼稚的，就像一个小孩决不允许有人把她的玩具抢走，尝到巴掌后，一颗糖就能让她忘了疼痛。哪怕为了挽留形式上的婚姻，她不惜通过让自己和丈夫成为共犯的方式—虎与伥的关系，最极致的占有—这种“变态”关系，正中她的下怀。

这部剧最用心的地方便在于营造这种模棱两可的不确定性，游刃于杀人和反杀之间，纠葛在相爱和相残之中，我们看到的都是障眼法，都是表象，赢了的人并非胜者，死去的人没有死去，黑心的人透着白，人畜无害的人可能是大Boss，大概除了幸平的角色让人一眼看到底之外，其余每个角色都心怀鬼胎，都有底牌等着要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