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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谏臣:我以包拯为榜样

2016-07-23余显斌

百家讲坛 2016年8期
关键词:蔡襄仁宗辽国

余显斌

宋仁宗的鼻尖曾有两次沾上大臣的唾沫,一次是包拯干的,另一次是谏官余靖干的。

一次,仁宗准备修一座塔,为了避免大臣群起反对,他早早便下令退朝。余靖站了出来,挡住去路,厉声指责仁宗这次大错特错,并要求他立即改正自己的错误。仁宗当然不答应。

余靖毫不客气,吹胡子瞪眼,将仁宗好一通教训,说他固执己见,十分不该;说他不听群众意见,让人失望;说他昏头昏脑,缺乏民主。无奈,仁宗只得让步,收回主张。

余靖不修边幅,一身汗味,唾沫四溅,犹如下雨。仁宗嗅着汗味,脸上溅满唾沫,跑回后宫,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被一臭汉薰杀,喷唾在吾面上。”

有人潇洒出尘,内心肮脏不堪;有人不修边幅,心却洁净如一朵莲花:余靖属于后者。

与包拯相比,余靖在耿直上丝毫不输,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因此,他与同时代的欧阳修、王素、蔡襄并名,被合称为“四名谏”。

景祜三年(1036年),范仲淹上了一幅《百官图》,直指宰相吕夷简任人唯亲。吕夷简大急,唆使人上奏,说范仲淹拉党结派,离间君臣。仁宗当然听宰相的,立马下旨,让范仲淹去地方工作,而且下了一道诏书,禁止官员越职言事。余靖却拍案而起,矛头直指仁宗,说他上任以来多次处罚论及朝政之官,危害极大,“若习以为常,不甚重惜,恐钳天下之口”。

余靖开了第一炮,欧阳修也怒不可遏,给谏官高若讷写了一封信,指责他身为谏官,不敢学余靖,不敢发一言以主持正义。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与高司谏书》。蔡襄更绝,写一首《四贤一不肖》诗,称范仲淹、余靖等人为贤人,高若讷为不肖之人。此诗一时传开,洛阳纸贵。辽国使者闻之,也买了此诗,带回国内。一时,余靖之名响彻海内外,世人皆知其骨节之硬,铮铮如钢。

余靖不仅有敢谏之名,而且他在外交上也颇有才干。

仁宗时,西夏与宋朝多次发生战争,宋人连败,死伤无数。但是,西夏毕竟国小力薄,长期战争消耗不起,于是,西夏国主请和,愿意俯首称臣。仁宗也已准备好了红头文件。

辽兴宗一听,以兵临境,说要为大宋出头。这是赤裸裸的兵戎威胁,大宋刚被西夏打败,现在又面对大辽的铁骑,朝廷人心不安,久议未决。这时,余靖又站了出来,不但指出辽兴宗的目的,而且自告奋勇,自愿出使辽国,阻止他们出兵。然后,余靖带着十余骑前去见辽兴宗。他长长一揖,口若悬河,直辩得辽国君主理屈词穷。

余靖一次出使,可抵十万精兵,这算得书生出使的奇迹了。他不但见识敏锐,而且外交手腕灵活,注重实际。

当时的宋朝在军事上虽不怎么样,但一直以正统自居,对辽国很是不屑一顾。因此,一切有关辽国的东西,他们都认为不如大宋。

辽兴宗很想看看仁宗长什么样,便想派人将仁宗的像画下来,带回去供自己瞻仰,可宋人坚决不答应:中原上国皇帝的真容岂能让蛮夷观看?辽兴宗无奈,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让人画了自己的像,拿到宋朝去交换,结果还是不行。

余靖则不同于其他读书人,他心胸开阔,见解深远,而且富有语言天赋。到了辽国没几天,他竟学会了契丹语,并能用契丹语与当地人交谈。辽人一看,这个大宋官员不是一副古板的样子,对他还是很和气的。

可余靖这种灵活方法,在大宋的一些书呆子看来,是向辽国示弱,甚至是献媚讨好。尤其在出使中,余靖还用契丹语写诗,和辽兴宗唱和。辽兴宗看他有诚心,多次拉着他的手哈哈大笑,如同铁哥们儿一般。这更让大宋官员十分不满。于是,熄灭即将燃起的烽烟、还东北一片祥和天空的余靖,出使归来即被贬了官。

余靖的灵活不只表现在外交上,更表现在料敌对阵上。因此,在那个时代,他有一种独居高峰洞烛先机的能力。

在对西夏的战事上,他和所有宋人一样,反对战争,渴望和平。可是,当西夏国主元昊提出讲和条件为岁币26万,满朝一致同意时,余靖却敏锐地看出其中的危机:当年澶渊之盟,宋予辽岁币30万,此次给西夏26万,辽国听说后,一定会要求增加岁币的,“无厌之求,自此始矣”。

这话确实点中要害。如果答应了西夏的要求,虽安抚了西夏,却会激起辽国的不满,如将防夏之兵调去防辽,等于没有讲和,甚至会将战争扩大化。而且,刚从西夏战场上抽身的大宋,已经伤痕累累,是禁不住辽国猛揍的。余靖一番话,让一朝人醒悟。最终,宋夏议和,宋赐西夏绢13万匹,银5万两,茶2万斤。

由于余靖明军事,观形势,善应变,因此,余靖常常以一介书生的身份走上战争的最前沿。

皇祜四年(1052年)四月,广源州(今靖西、田东一带)壮族首领侬智高举兵反宋,连掠九郡,兵围广州。朝廷急忙起用在家丁忧的余靖,担任抗侬军前敌总司令。余靖采用釜底抽薪之法,先与离侬智高较近的交趾国王订约,后收买了当地一些酋长,使得侬智高没有兵源,没了后方,难以坐大。这为后来狄青出兵大败侬智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因此,事后仁宗封赏立功之人时,余靖迁尚书工部侍郎。

此乱已定,狄青马蹄嘚嘚,回京而去。而余靖仍留在广西,将侬智高余部彻底肃清,除去了大宋的一颗毒瘤。

1063年,余靖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可是,他仍铁骨铮铮,高标于世。从他的身上,仍可见蔡襄当年诗中所言“斩然安道生头角,气虹万丈横天衢”的气概。可是,他毕竟64岁了,发已白,牙已落,目已昏。

时不时地,他会遥望故土的方向,会念及老家风物,念及故乡的一切。他渴望回归故乡。可是这竟然成了他的奢望。

是年,英宗登基,拜余靖为工部尚书。第二年,他扶杖上车,回京述职,路染风寒,于江宁府的秦淮亭溘然长逝。第一次,大宋感到了他的重要,感到了他的伟大,为他辍朝一日,以示哀悼。

一个书生走了,留下一段风骨,他却将南粤人的人格,如一块碑,高高树立于历史的云烟里,供后人瞻仰、膜拜。

他个人的人格,更如一朵莲花,洁净,清白,一尘不染,盛开在千年岁月里,从未凋谢。

编辑/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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