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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草人

2016-07-07范墩子

小说林 2016年4期
关键词:干草

范墩子

他手里捏着一个有些发潮的洋火匣,很长时间就这样沉浸在寂静当中,任凭光阴在逼仄的乡间小道上面狂野奔跑。他的动作显得无比僵硬,乱糟糟的头发上尽是草屑,整个模样与他那舒缓沉闷的呼吸极为不搭调,冰冷的空气不时从窗缝里漏进来。木屋外,雪花在空中乱舞,天上的黑云低垂,掉在门框上的冰溜子闪着怪诞的白光,令这个季节极显单薄。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洋火匣,接着在炕头上抓起一把干草塞进嘴里,多年前,当他做出和现在同样的动作时,他便已经确定自己将在数年后会过上吃草的生活。那时候他父亲尚未离世,生活虽然有些拮据但还过得去,他常常坐在沟里的小河边,将捞到的小鱼儿放在自制的泥罐子里烤,数分钟后,鱼香味儿就在空中散开来,引来蝴蝶在周围翩翩起舞,他站起来追着蝴蝶跑。在一片水洼处,蓦地头脑有些发晕,眼前升腾起一股苍茫的白雾,让他错以为自己是到了天上,脚下一打滑,却掉进了水塘里。对他而言,那些事情早已变得虚空了,缥缈升腾,抓一把,就都拧出晶莹剔透的水珠出来,令他不时感到脊背隐隐发冷,内心里充满了恐惧的荒诞情绪。他家在永县,那里山大沟深,常年都会吹燥热的风,正因了这种气候,那里的乌鸦和麻雀比较多,人的脸面通红通红的,地上到处都布满了绿色的苔藓,当然这里也有假想的成分,因为他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常常哼唱一些年代久远的老歌,总是弄得我们感到不舒服。他在幻想中曾杀死过无数的人和鸟,也曾步入荒野里升起大火后尽情地唱歌跳舞,在那常年大雨磅礴的原始森林里,蜘蛛到处产巨型蛋,长虫趴在树上吐出猩红的舌头。他提起利斧劈了三天三夜,然而他仍旧仅仅是徒劳地撒了欢而已,因为上帝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吃草的坏习惯。

“我奉劝你最好别打开窗户。”他嘴里仍有节奏地咀嚼着干草。

“我会被你那该死的咀嚼声吵死的。”我说。

“至少比冻死强。”

“若是这样,那我宁愿被冻死。”我愤愤道。

“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他停下吃草,转过目光看了我一眼。

“恰恰相反,我现在感觉非常棒。”

“是吗?”他终于停止了咀嚼,鼻孔里不时喷出白雾。

“闭上你的嘴巴。”我将头稍稍移往窗口,尽管我冷得要命。

“你会冻坏肠子的。”他又嚼起了干草。

我朝外看了看,雪花被风裹挟着砸向那些脆弱的生灵,有些树枝扛不住,咔嚓一声巨响,从顶上断了下来。上周天气还不错,到这两天已糟糕到极点了,本来我谋划着要去做一件事情的,终究还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搁了下来。在这之前,他早备好了足够过冬的干草,大多都是些晾晒了数月的麦秆和野草,用刀铡了后拌匀装在蛇皮袋子里,在他的命令下,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将这些发臭的袋子一一从外面搬了进来,放在了最安全的地方。他没有满足,总是给我布置令我费解的要求,真希望村上的铁娃用他那自制的猎枪打爆他的脑袋。很多年了,他常常沉浸在昏暗的记忆当中,行为怪诞,语言没有一点儿清晰的逻辑可言,孤独的时光让他对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激情。曾经为了让他帮我扶住梯子,我站在院子里喊骂了三天三夜,鸡都被我的声音震得吐了血,他却始终无动于衷,一直在嚼干草。那动作,比蚂蚁的脚步还要细微,比母牛反刍的样子还要沉稳。然而几十年前的他,完全不是今天的样子,那时他风度翩翩,样子极尽潇洒,他常常从恍惚的梦中清醒过来,让身体飘在云端。直到后来的某天,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故,鸟纷纷自行死亡,树根上的土自然脱落,那时他才意识到了梦境的真实。在夜里,他将自己裹起来,藏在坚硬的躯壳里,不为旁人所看见。久了,他竟然染上了吃草的毛病,然而这种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竟无人知晓。似乎历史在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万物重新进行了排列组合,花儿不再开了败,而是永远一副死寂的模样,横在山水面前。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也不愿意提说。我以前难以理解,可等到院子里那棵桐树老死了的时候,我开始恨起了他,因为我知道他将这样一辈子嚼草下去,谁的出现也无法给他的生活添上丝毫麻烦。

“雪会永远下下去吗?”我说。

“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又抓了一把草放在了跟前。

“我是说雪会一直下下去吗?”我故意抬高了语气。

“会的。”他不屑一顾地说。

“那会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呢?”

“世界停止呼吸,大地一片混沌。”他抬起头,长长叹了口气。

“嗯?”

“大地将被浮云笼罩,一片苍茫。”他接着说。

在最后的几年里,他一直都这样,心肠比石头还要硬,面色比黄土还富有色彩。那时候,在沟底下面缓缓流淌的河水里,在远处那被雨水洗刷得泛白的茅屋里,在早已塌陷的窑洞里,在狗的孤独里,万物呈现出另一种色彩,那是隐存在世间的另外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世界。他蹲坐其中,面朝佛身,口中微微发出颤动的声音,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接近他,他早看穿了树木的眼泪,看透了世界的孤独。那个世界里,灯光不再是亮的,而是更为漆黑的色彩,是更能让人心战栗的物质,暗火常常从某些裂缝中涌出来,烧着了他的胡须,他在火光中,在一切可以隐蔽恐惧的空间里,暗自狂舞。他的脑子里总会显现出一种奇怪的假象,虚幻的脸庞,不真实的眼泪,烟锅的秘密,发狂的人生啊,这是他常常说起的一句话,发狂的人生啊,他总是神神叨叨,令我极为反感。很多时候,我在内心里尝试说服自己原谅他那卑微的灵魂,试图以自己的道义来矫正他那癫狂的话语,然而直到现在,我没有一次能够成功。每当我轻轻唤起沉睡在心里的紧张情绪时,他总会停止疯狂的举动,不紧不慢地嚼起干草。我明白,他已经失去了人的意志,转移到了更为发狂的平静当中,水面的下面是汹涌的波涛啊,这是苦痛生出的变态快感。

“我们就这么坐着?”我看着他。

“你觉得应该如何?”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至少我们可以出去找找的。”

“找了也是白找。”

“总比跟牛一样嚼干草强。”我强忍着眼泪。

“等过了冬再说吧。”

“老天真应该在草堆里藏些锋利的钉子。”我愤愤道。

我想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的处境,每当黄昏时分,凉风从窗口袭进来,窗扇发出吱吱的声音,我就会感到恐惧。一种莫名的恐惧情绪从身体内部涌出来,压得我的喉咙感到干燥,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走在了荒地,很少见到野草,到处都是白森森的树骨,虫子们藏在隐蔽的地方狂叫,引起大地一片震颤。他永远也不会担心我的母亲,那年也下大雪,母亲出去找食物,可最后却永远没有回来。他没有半点着急,整天坐在床上仰着脖子灌酒,后来日子长了,他放弃了这一糟糕的习惯,转又喜欢上了吃草的生活。我从来没有像过今天这样颓废的时候,因为他的冷漠,渐渐让我也变得沉寂,我学会了抽烟,每次当烟雾从鼻孔里冒出来,我都会感到无尽的自然,仿佛什么沉重繁复的东西从肚子里飘散了出去,不再有那双黑色的眼睛时时刻刻在紧盯着我,不再有那些四处飘散的白色柳絮来折磨我脆弱的神经。前些天,我曾在幻觉中遇到过一座宝塔,我轻轻地走了进去,刚进门就被那股神秘的气息震慑住了,我感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看我,看我的脊背,看我的头发,那些眼睛在寻找我身上的缺陷,要看出我为什么是如此冷酷的一个男孩啊。当我抬起头时,我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眼睛,狰狞的面孔上印满了太多的迷离身世,打上了太多因爆炸而遗留的碎片。我点上了一根蜡烛,光亮在黑暗中现出跳跃的神态,它让我感到了温暖,我觉察出世上还是有靠近灵魂的坐垫。

“家里还有蜡烛吗?”

“去年你都用光了。”他说。

“是吗?那昨天用的那个是——”我问。

“昨天,用蜡烛了吗?”

“没有吗?”

“不记得了。”

“你只会记得吃干草。”我朝他露出嘲讽的表情。

那个星期天,我打门前的沟里走过,每一朵花,每一棵树的身体上,都印满了我的声音与渴求,我看天上的云朵,云朵如同棉花疙瘩一样稠密,遮住半个天,鸟冲进去就找不见了影子。沟里的水很清澈,野花长得很盛,在一块略高出周围的土堆上,野兔在欢快地做爱,白色的精液溅在空气中,空气便立即变成一团黏稠状的东西。那段时间,我常常从屋子里跑出去,不再看他吃草的恶心样,而是一个人享受大自然最美的馈赠,我内心的欲望不住地滋长,就像梅雨一样,不见有停的样子,相反渴念沿着另外的轨道不断延伸,我在幻想中迷醉。那些隐秘的世事,让我彻夜难眠,内心里涌满了澎湃的潮汐。我坐在门槛上,眼泪憋在肚子里,头脑不再清醒,他总是停下咀嚼问我怎么了,我没有理他。我将自己关在紧闭的空间里扑腾,一任情感如同面团一样发酵得越来越大,遮蔽在胳肢窝里的欲望如同体毛一样生长。在最后的时刻,我蜗居一角,面色如土,脑子里总会飘来某个我见过的少女,她那忧伤的眸子,修长的身材让我浮想联翩,有时候我会为我罪恶的想法而难过伤心,可我没有办法,我总不能完全用镣铐禁锢住自己日益膨胀的欲望。它们化成一股股清水,流进我的身体,流进每条血管里,让我全身的毛孔都张开,让我脑子里充满了淫念。可每当我想起她就是我的朋友时,不禁为我的恶念而感到羞愧,我攥紧拳头在椿树上砸,手背砸得脱了皮,血流不止,我仍然接着砸,我为这些黏稠的想法而深感罪恶。

“孩子,你到青春期了。”他看着我,一脸坏笑。

“小心干草戳烂你的舌头。”我说。

“那你晚上为什么抱着女娃的照片亲?”他边说边笑了起来。

“你——”我羞得满脸通红。

“我可是过来人。”他接着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草。

“狗屁!”说罢,我跑了出去,留下他一人在屋里。

他好几年没洗过澡,屋子里酸臭味儿溢满,咀嚼的细碎音,耳边的嗡鸣声,穿墙而过的梦呓,让他整个人显得更为梦幻。原来我以为,等过了这个季节,他一定会一改食草的习惯转入正常的生活,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我的期盼早已在料峭的倒春寒中破碎得尸首不存。在去年夏天的麦场上,在沟边的槐树上,我几次睡着,却都被相同的梦境所惊醒,每次我都会看见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男人,那粗大的阳物让大地为之震颤,他也有食草的习惯,他巨大的孤独往往躲藏在阴沉的沉默中。他亦如此。他在沉默中数次死亡,也数次复活,命运在与他做着无穷无尽的乏味游戏,然而,他总是那么激情饱满,那么像一匹公马,驰骋在荒野里的腐烂树叶上,踩死了兔子,踢断了螳螂腿,胡须长得拉在了地上,地面便被刷出了一排并列的线条。他也曾躺在乌云下面想着自己的心上人,心如刀割,面如黄蜡,大雁从北飞向南,又从南飞到北,寒露白霜几春秋,他最终还是溃败了下来,胡须变得柔软,脚掌重又变得娇小,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他常常在凝视中找到往日那些残存的快感,越是古旧的东西,越能让他回想起小时候在沟里放羊的点点滴滴。那年仲夏,他坐在沟里看对面的山坡,一股土腥气从地面上浮起,他知道暴雨即将来临,但他却没有匆匆逃离,而依旧蹲坐在原地接受上苍的洗礼,大雨浇透了他的身躯,他那双已被磨透了鞋帮的布鞋在雨水中欢快地挣扎着,一点云,一滴雨,让他内心狂喜,好像什么奇异的暗物质注入到了他的血液里。暴雨停下后,他脱掉了布鞋,绕着蜿蜒曲折的沟路狂奔了起来,他越跑越快,最后脚步根本无法撵上他的速度,留在泥路上的脚印在雨水里发着幽暗的光亮,这一切看起来竟如同处在梦境当中。他跑远了,从这条沟冲进了那条沟,从这条路跑到那条路,到后来,他越来越远了,最终成了一个黑点。想到这里,他突然淌下了几滴浊黄的眼泪。

“如果明天还不住雪,你就只能这样待下去了。”他说。

“也许会有其他的办法呢。”我吸溜着鼻子。

“比如?”他问。

“我也没有想好,但办法总是有的。”

“你可以去找你娘。”他背着我说。

“你……”我不再接他的话,眼眶却潮湿了起来。

谁都不会想到我曾在野地里打过滚,撒过欢儿,将嘴贴在柿子树皮上,用直觉体验那种粗糙的摩擦感,当那种绣满了漆黑色的针状物激发开了我的味蕾时,我的心里幸福极了,尽管我心里知道是伙伴们在捉弄我。天上的鸟,地上的羊,槐树,猎人,干涸的野井,这些东西在那个时刻从我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来,构成一幅难以辨认的图案。我梦见自己从黑暗的世界里逃脱出来,走进荒地,内心里起起伏伏,弥漫着巨大的白色雾霭,我将镜头对准他的嘴巴,在他一张一合的瞬间,干草被嚼为几截,那些蓬松的直管里藏匿着很多人看不见的音符,它们在舞动着臃肿的身躯,呐喊着最后的声音,经过了数月的沉淀和死亡,干草早已没有了绿汁,成了一堆没有生命的鬼魂。他咬碎了它们的骨头,也咬碎了它们的灵魂,这一点可以从他那陶醉的样子看出。每当我盯着看他吃草的样子时,我会觉得语言太过暴力,在他的身上制造了太多的离奇故事,制造了太多不为我所知的秘密,比如关于我娘的事情,我仅能知道的无非是我娘在几十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回过家,而他也从没有出去找过,似乎这件事已经成了横亘在我俩之间最大的也是最为神秘的秘密。诸神在夜里眨眼,在星空里放屁,在涝池里脱了衣服洗身上,可谁知晓我在梦境里所寄托的梦想?他永远也不会关心这些,他的眼里,只有干草,他只能听见嚼断草茎的窸窣的声音。我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尽量在情感汹涌之前就杀死那些活跃的动荡因子,我将自己孤身置于墙角,手贴着土墙,墙头上面的蒿草在看我,我同样也用无助的目光扫向它,因为风吹的缘故,它在空中显得胆战弱小而不停地左右摇摆,我明白我早已被记忆所吞噬,早已被那些绵延的梦呓搞得不知所措,神灵啊,我还能呼唤我自己最想听到的声音吗?我还能跪下来向那金色的睡佛行此大礼吗?空气仍旧那么安静,雪还在下,咀嚼的声音不绝于耳。

“雪停了。”我大声喊。

“那又怎么样?”他仍陶醉在咀嚼的快感中,冷冷地说道。

“我们不出去吗?”我问。

“出去干什么?”

“找……”我刚要说出口,却突然想到说了也如同没说的悲惨事实。

“什么?”他问。

“没什么了。”我的声音极轻,根本没有惊起空气丝毫的震颤。

我突然想到了大海,在蔚蓝色的海边,海鸥朝着东方滑翔而过,在天空中留下一条条美丽的弧线。人很少,海风也很大,石狐静卧在高高的硬石上面,云在天上锈成了一疙瘩,我拉着风筝在海边跑,那种惊人魂魄的冷风从我衣袖中灌进来,让我感到了世界的虚无,人是虚的,草是虚的,雪也是虚的,只有这一望无际的大海是真实的。那聚集在沙滩上的人们,谋划着种种手段,试图留下一些可以遮蔽丑陋的壳体,然而不管他们有多努力,最终皆溃败在了海边,溃败给了汪洋无际的大海。谁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的某天,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因为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关于这些,我都是从铁娃家的书本上得知的,在他吃草的时候我有时就会想起大海,那是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冲动,在一个大雨瓢泼过后的傍晚,橙红的夕阳呈片状堆在路上的小水坑里,我安静地立在水坑边,看着水坑里面的宇宙,我仿佛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大海,乌云密布,狂风将我裹挟,飞鸟将我围住,我的双脚被用绳子缠住,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这应该是种孤独,从我记事起,他就不再照顾我,不再关心我一点一滴,数年间我常常在隐秘的地方活动,让自己的影子消失在没有人能够看得见的地方,身体变成僵硬的结块,我早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变得不合群,人最多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找到我,孤独从每棵桐树的枝干上蔓延下来,伸进我身体的每个角角落落。我想过我泡在大海里的感觉,想象过自己被海鸥带着一起飞的欢畅,那种处于顶端的极乐往往让我的灵魂发出最沉闷的吼叫,我在大水漫灌中丢失了自己,在空瘪的贝壳里变得孤独,在孤独中绝望,在绝望中死了无数次,但我仍然无法拯救我自己。我将心魂寄托在了孤岛上,希望在落日前得到人世的欢爱。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四分五裂,我也会披上那件陈旧得已经有些发霉的衣服,远离这里,远离这片无际的海面。雪又飘了起来,他仍坐在炕上吃草,干草还有很多,屋子里剩了几堆,厢房里也有,就算这里的没有了,院子里还有呢。因为,他永远都在吃草,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位食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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