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敏（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潮州话一级元音格局研究

梁海敏
（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摘 要：运用实验语音的方法，绘制出潮州话一级元音的声位图和相对位置图，对其一级元音格局的特点进行了实验分析。并比较了潮州话和普通话的一级元音格局，探讨了两者的区别。

关键词：潮州话；一级元音；元音声位图；元音相对位置图

一、引言

潮州（广义是指整个潮汕地区，狭义是指潮州市，本文所用的是狭义）位于广东省东部的韩江中下游流域，东邻饶平县，南连澄海县、汕头市，西与揭阳县交界，北与丰顺县接壤。潮州话属于闽南方言，通行于潮汕地区，但潮汕各县市的方言内部会存在差异。根据传统的调查研究成果记载，潮州话由18个声母、90个韵母和8个声调组成［1］。本文以潮安区的话语为研究对象。

由于以往关于潮州话语音方面的研究主要通过传统的听辨记录法获得，尝试用实验语音的方法来研究潮州话的学者寥寥可数。语音格局的分析可以用于声调，也可以用于元音，还可以用于辅音，各种语言和方言的语音格局对于我们认识不同语言中所表现的语音的共同规律以及它们各自的个性特征都是极有意义的［2］。随着科学实验仪器的进步，有必要运用实验方法对潮州话进行深入认识。一级元音又是基础格局，具有代表性，所以我们拟用实验语音的方法对潮州话的一级元音进行研究，通过元音声位图和元音相对位置图来考察其一级元音的分布，并和普通话进行对比分析，以期对潮州人的普通话教学有一定帮助。

二、实验过程

（一）实验字表说明

出现在单韵母中的元音是一级元音［3］，我们可以得知潮州话的一级元音有6个：/i，u，a，y，e，o/。本实验的例字取自《潮州方言》声韵调配合表中含单元音的字，共6组，每组选6字，声母以塞音和零声母为主［4］。

（二）录音说明

发音人：一男一女，均1991年出生、在读研究生，广东潮州人。虽在学校多用普通话交流，但在日常生活中的交流仍以母语潮州话为主。

录音及实验设备：在安静的环境下，为了使每一个字的共振峰数据客观，要求发音人每个字读3遍。使用联想Y400笔记本电脑，声卡为Avid Pro Tools Mbox2 Mini USB，麦克风为Beyerdynamic TG H55c；使用Adobe Audition 3.0录音软件进行录音，采样率是22 050 Hz，采样精度是16 bit，单声道，并用Praat软件进行分析。

（三）实验方法

选取录音效果最好的2遍作为采集数据的样本，对每个样本的元音逐一进行标注，并用Praat软件逐一提取第一共振峰（F1）和第二共振峰（F2）的数据，将其输入Excel表格。

1. 绘制元音声位图，选取元音第一共振峰的频率为y轴坐标，记为F1；第二共振峰的频率为x轴坐标，记为F2；坐标的零点设在右上角；然后根据F1和F2的数值来确定它们在元音声位图上的具体位置。

2. 绘制元音相对位置图，分别计算出每个元音的F1和F2的平均值，为了它们的数值更接近听感距离，我们将F1和F2的单位从赫兹（Hz）转换成巴克（Bark），将Bark值①转换为V值②。进入公式的V值不是单个样本的测量值，而是一男一女的样本经过统计后得出的F1、F2均值，最后根据所得的数据绘制出元音相对位置图。

3. 描述和分析绘制好的一级元音声位图及相对位置图，系统地观察潮州话的一级元音格局特点，并与普通话的一级元音声位图进行对比分析，发现异同。

三、实验结果分析

（一）潮州话一级元音声位图分析

通过实验步骤，将实验所得的元音共振峰频率F1、F2绘制成如图1、图2所示的潮州话一级元音声位图，通过这些图可以直观地考察不同元音之间的相对关系。

图1 潮州话一级元音声位图（男）

图2 潮州话一级元音声位图（女）

从图1、图2所示的元音声位图可以看出，女性发音人的共振峰频率值普遍大于男发音人，潮州话一级元音的整体元音格局特点是：

1. 总体框架大致呈一个钝角三角形。高元音/i/、/u/和低元音/a/分别占据三个顶点，它们之间的连线以/i/、 /u/为最长，/a/、/i/次之，/a/、/u/最短，/a/、/i/和/a/、/u/的连线不对称。

2. 前高元音/i/的F2数值较大，男的2 185 Hz，女的2 817 Hz。后高元音/u/的F2数值比较小，为800 Hz左右。低元音/a/的F1数值较大，平均近1 000 Hz，因此从分布区域来看，虽然潮州话的一级元音格局整体分布较大，但各个元音的分布比较匀称，且女发音人的元音格局面积整体大于男发音人。

3. /i/、/u/为高元音，/y/为央元音，元音/e/、/o/位置较低，与/a/非常接近。在男发音人中，/e/、/o/分布在/a/、/i/和/a/、/u/连线的外侧；女发音人中，/e/在/a/、/i/的连线上，/o/同样在/a/、/u/连线的外侧，无论男女/e/、/o/大体上呈前后对称分布。

4. 央元音/ɣ/具有游移性，整体是垂直方向游移。

总之，潮州话一级元音格局整体分布比较大，高中低三个位置上都有元音分布，且各个元音分布比较均匀。

（二）潮州话一级元音与普通话一级元音对比

普通话中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因此将图1和北京话的一级元音格局［3］对比分析可以看出：

1. 潮州话中有6个一级元音，普通话中有7个一级元音，其中/y/、/ɿ/、/ʅ/元音是普通话中有而潮州话中没有的。在潮州话中无舌尖后声母/tʂ/、/tʂh/、/ʂ/、/ʐ/，往往把它们说成/ʦ/、/ʦh/、/s/、/z/，因此在潮州话的一级元音中没有舌尖后元音/ʅ/，又因为/ʦ/、/ʦh/、/s/、/z/这四个舌尖前音，不和/i/韵母相拼时发本音，和/i/韵母或有/-i/介音韵母相拼时，软化为接近舌面音，但又没有达到普通话舌面音/ʨ/、/ʨh/、/ɕ/那个程度，但它们不起辨字作用，所以归并在一起。因此潮州话中即使有/ʦ/、/ʦh/、/s/、/z/，也没有/ɿ/元音。

2. /e/、/o/元音是普通话中没有而在潮州话中有。在普通话中，元音/o/独立成音节时只是在象声词、语气词和叹词中出现，属边际音，所以在普通话中它不属于一级元音，可在潮州话中/o/是单字音，所以列入一级元音的范畴［5］。

3. 潮州话和普通话的一级元音/a/、/i/的F1、F2数值大致相似，而元音/u/、/ɣ/的F1、F2相对于普通话来说都整体偏高，也就是说潮州话舌位偏低偏前。

4. 潮州话的一级元音格局和普通话的大致相似，都是/a/、/i/、/u/占据了元音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与普通话一样，潮州话中有高中低三种舌位的元音。

针对以上的异同，潮州人在学普通话应注意：潮州话中没有［y］，往往把普通话的［y］说成［i］，所以潮州人要发/y/音时，把嘴唇拢圆即可；潮州话没有舌尖前元音/ɿ/和舌尖后元音/ʅ/，与声母［tʂ］、［tʂh］、［ʂ］、［ʐ］相拼时往往把它们说成［ʦ］、［ʦh］、［s］、［z］，所以发音时要把舌位抬高向后。

（三）潮州话一级元音相对位置图分析

虽然每个发音者发音时的共振峰频率有所差异，但每个人所发的元音在他的整个元音声位图上的相对位置是基本稳定的，这种相对稳定的位置让我们的大脑能够感知语音［3］，如图1和图2所示的元音声位图能够直观地反映出元音系统的相对关系和格局。虽然元音声位图和元音相对位置图基本一致，都可以表明潮州话一级元音的整体分布，但元音相对位置图对数值进行归一化后，能淡化不同发音人的个性特征，凸显同一元音系统的共性，更接近实际的听感距离，能更清晰地阐明元音之间的相对关系［6］。

通过对F1、F2提取的数据进行归一化，对V值进行公式处理，可以得到如图3所示的潮州话一级元音相对位置图。

图3 潮州话一级元音相对位置图

在相对位置图中，显示了一种比值关系，V1值表示元音舌位的高低，V2值表示舌位前后，最小值和最大值均在0-100之间，V1值越高，舌位越低，V2值越大，舌位越前［7］。参考《语音样品的选取和实验数据的分析》［8］，潮州话一级元音V值比例关系表详见表1。

表1 潮州话一级元音V值比例关系表

根据上面的实验数据分析，潮州话中根据传统调查所得的一级元音/e/、/o/位置偏低，和国际音标图相比较，应分别记作前半低元音/ɛ/、后半低元音/ɔ/更合适。出现这种现象也不排除是由于调查对象的选取不同，传统调查的对象多为老派，本次实验语音的对象是新派，有受普通话影响的因素，并且语音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年代的不同，语音也会发生变化。但在潮州话中这两对元音本身就属于音位变体，无论是记作/e/、/o/还是/ɛ/、/ɔ/都可行，可以归纳为同一个音位，因为它们不具有区别意义作用。

四、结论

上述实验语音探究中潮州话的一级元音格局与元音声位图、元音相对位置图所反映的一级元音格局基本一致，且与国际音标元音舌位图也基本符合。对它的定位特征及整体层级的表现进行分析：潮州话的一级元音格局整体分布区域比较大，三个顶点元音/i/、/u/、/a/的位置距离比较远，高中低上都有元音分布；实验所得的元音/e/、/o/位置偏低，和国际音标图差异较大；中元音/ɣ/具有游移性，只不过元音的F1、F2经过数值处理，表现的是元音在图中占据的某一点，因此中元音/ɣ/的游移性看不出来，但仍能客观地反映/ɣ/的整体位置。此外和普通话的格局进行了对比，探寻潮州话和普通话的元音区别，有利于方言区的普通话教学。

［注释］

① 第一共振峰（Fl）、第二共振峰（F2）频率Hertz值换算成Bark值，Bark=7*LN（（F/650）+（（F/650）^2+1）^（1/2））。

② 元音第一共振峰（F1）和第二共振峰（F2）的Bark值换算成V值，其中V=（B-Bmin）/（Bmax-Bmin）*100。

［参考文献］

［1］ 潮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潮州市志［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5：1779-1784.

［2］ 石锋.普通话元音的再分析［J］.世界汉语教学，2002（4）：5-9.

［3］ 石锋.北京话的元音格局［J］.南开语言学刊，2002（1）：30-36.

［4］ 中国语文杂志社.潮州方言［M］.北京：中华书局，1959：7-179.

［5］ 张芳，邱春安.鄱阳方言的一级元音格局［J］.现代语文，2014 （2）：7-9.

［6］ 武俐衫.桂北平话一级元音的实验研究［D］.桂林：广西师范大学，2013：35.

［7］ 王丽莎，关英伟.广西灵川县灵田土话元音格局［J］.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3（2）：22-28.

［8］ 石锋，时秀娟.语音样品的选取和实验数据的分析［J］.语言科学，2007（2）：23-33.

（责任编辑、校对：郭万青）

The Study on the First Class Vowel Patterns in Chaozhou Dialect

LIANG Hai-min
（Literature Institute， Guangxi University， Nanning 530004， China）

Abstract:Using the method of experimental phonetics， the diagrams of vowel sound bitmap and vowel relative locations to get the first class vowels pattern of Chaozhou Dialect are drawn. An experimental analysis on its characteristics is made. Meanwhile， for the Mandarin teaching， a comparison is made on the first class vowel patterns between mandarin and Chaozhou dialect to study their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Key Words:Chaozhou dialect； the first class vowels； vowel sound bitmap； vowel relative locations

中图分类号：H0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15（2016）03-0029-03

DOI：10.3969/j.issn.1009-9115.2016.03.009

收稿日期：2015-12-02

作者简介：梁海敏（1991-），女，广东高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汉语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