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

【摘 要】色彩作为影视中最重要的视觉语言，在电影艺术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特殊的审美张力和突出的艺术气质使张艺谋成为了中国第五代导演的代表，在他的作品中，华美的色彩已成为一种具有强烈个性的表现风格和象征符号。张艺谋用色彩来叙述故事、渲染环境、传达情感，用“无声胜有声”的色彩语言来表达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艺术感染。本文从张艺谋电影中色彩的风格特征和语言功能两方面着手，以具体案例分析其作品中的色彩运用特征。

【关键词】张艺谋；色彩语言；视觉美感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5-0137-02

学摄影出身的张艺谋，天生就对色彩有一种敏锐的嗅觉。他的电影带给观者的是一场场视听盛宴，尤其是色彩的大肆渲染、浓郁强烈、酣畅淋漓，形成了鲜明的艺术风格。张艺谋善于使用色彩来营造画面美感，给观众留下震撼的视觉效果和情感刺激，同时也能巧妙地将自己的思想内涵、审美喜好通过色彩以隐喻和象征的手法融入故事情节，将无声的色彩语言变成人物内心的独白，在丰富感观体验的基础上增加影片的艺术性和表现性。这种“体物赋情”的艺术境界是业内少有的。从《红高粱》到《黄土地》，从《英雄》到《十面埋伏》，每一次的观看都是一场绝美的色彩之旅。

一、张艺谋电影的色彩风格特征

在张艺谋的影片中，色彩总是有着强烈的对比、大胆的夸张。尽情挥洒的笔墨，痛快中流露出的酣畅淋漓为他的影片增添了不少光环，也让他成为了中国电影史上的杰出人物。

（一）色彩对比强烈

对比是一条重要的色彩形式美法则，有对比统一，才有画面的变化与和谐。张艺谋通过色调的对比创作了大量精美的电影画面，在渲染人物情绪、营造影片气氛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给观者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如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主人公刚踏进陈家大院时，眼前一幕幕的灰色扑面而来。灰色城墙、灰色的砖瓦，灰色的门窗和桌椅板凳把身穿白色衣服的四太太衬托的特别明显。挂满大院的红灯笼发出微弱的红光，却被这高大的灰色城墙死死的笼罩着。在这灰黑色背景中，红的一点在灰的一片中尤为显眼。张艺谋想通过这种灰与白，灰与红的强烈反差，渲染出一种寒冷阴暗的场景气氛，为高墙内女人的焦虑不安、命运多舛做好了铺垫；在《英雄》这部电影中，色彩的对比效果更是给观众呈现了耳目一新的视觉感受。黑、白、红、黄、绿这五大色系的色相、明度、纯度的对比在此部影片中恰到好处。如其中的一幕：身着鲜红衣裙的飞雪和如月在一片金黄色树林中打斗。迎风飘扬的红色纱裙、漫天飞舞的黄色树叶，两个精灵上下翻飞，旋转于荧幕当中，昭显着生命的活力。红与黄交相辉映，色相对比强烈却又和谐统一，给人愉悦的视觉享受。又如在赵国弪城书馆的一场戏里，大面积的红色调给人躁动、危险的感觉，这种心理感觉也为随后的秦军血洗书院埋好了伏笔，红与黑白的强烈对比烘托了氛围，也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

（二）色彩夸张大胆

张艺谋电影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其夸张的用色效果。在他的作品中，为了更好地突出主题思想，色彩的处理往往大胆夸张。如电影《红高粱》中，张艺谋用成片的红高粱来展现黄土高原农村社会景象。浓艳、张扬、夸张的红色填满了整个荧幕，不仅书写出对生命的礼赞，也更好地映衬了这片贫瘠土地上中华儿女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影片结尾时设置了“日食”场景，鲜血一样的颜色染红了整个战场、染红了这片土地和天空，整个画面仿佛都被染红了。这夸张的一片“红”营造出一种绝妙的、意境深远的艺术美感，使影片的主题得到创造性升华。在影片《菊豆》里，红、黄、蓝三原色的大胆搭配让人印象深刻，尤为夸张的红色主调甚为显眼。红衣袄、红染缸、红布匹，以及那扑面而来的红色火焰，给人留下滚烫和灼伤的感觉，一系列夸张的色彩运用给人难以忘怀的动人画面。这种色彩的夸张之美，既使观众产生强烈的视觉刺激，又使导演自身的思想感情得到大肆宣泄。可见，张艺谋对于这种色彩的处理方式是巧妙、独特的。

二、张艺谋电影的色彩语言功能

（一）色彩的叙事功能

电影虽然具有时间连续性，但其本质还是一幅幅静态的画面，而色彩在画面构成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张艺谋电影中，色彩的作用被发挥的淋漓尽致。电影中的色彩不仅具有渲染烘托氛围、引导刺激情感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在故事的发展、冲突、转折等环节中还能起到叙述事件的功能，电影《菊豆》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影片巧妙地运用色彩将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环境等都近似完美地表现出来，故事发生在染坊，这里是制造色彩的地方，却又是无力抗争的封建伦理与人物悲惨命运对抗的地方。影片以淡黄作为底色，在其中参杂着多种昏暗的色系，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灰色的院落中央，一张张艳丽的染布高高挂起，仿佛在叙说着欲望、愤恨和对现实的不满。当两人企图挣脱束缚、情感宣泄爆发时，一脚踢到的水车开始转动，那高高挂起的红色染布便从天而降，随着滚轮的速度飞快泄入染池，在血红的染池里一层一层堆积，这成了菊豆和天青情感释放、自由解脱的视觉隐喻。张艺谋用细腻又略感简单直接的方式把天青和菊豆的中国式爱情刻画的唯美、自然，不觉之间挑动了不少人的心弦。在影片结尾处，绝望的菊豆用黄色的大火让整个杨家染坊和十多年的恩怨化为灰烬，这是一个女人对封建伦理制度的绝望和反抗。再以影片《英雄》为例，这部电影的特别之处是将整个影片以色彩为标准，划分为红蓝白三个板块，依次讲诉三个不同的故事。比如：在第一段故事里红为主色调，颠覆常理的红色世界给人危险紧张的感觉，这种虚拟的“红”讲述的是无名的谎言，是飞雪的背叛；第二段故事中蓝为主色调，此时的蓝色意味着和谐、安宁，主要讲述了秦王嬴政识破了无名的谎言；第三段故事以白色为主调，在这白色段落里，无名讲述着真实的故事以及残剑飞雪哀伤的结局。可见，影片中不同的色彩在不同的环境、主题条件下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张艺谋巧妙地运用色彩完成了影片的叙事功能。

（二）色彩的情感功能

色彩的冷暖之分，源自于人对生活实践的联想，这是色彩带来的最原始简单的心理感受，这种心理感受能将色彩与人的情感世界紧密联系起来。张艺谋曾说：“我认为在电影的视觉元素中，色彩是最能唤起人的情感波动的因素。”的确，在他的电影中，色彩是塑造人物形象、表达人物情感的关键要素之一。通过富于形式感和象征性的主色调，不单能表现出故事的情感，还能展现导演内心深处浓烈的感情。《十面埋伏》中，以绿白两色为主色调，让这两种纯净的颜色具备了极为浓烈的情感色彩，奠定了电影的感情基调。其中，身着绿色服饰的人物在一片绿色树林中的打斗场景，既表现了少女复杂与焦灼的心情，也揭示了人物内心贪婪的欲望。最后场景中，漫天的大雪一望无际，此时的白色与滴落在地面上的鲜红血迹形成了巨大反差，透彻展现了主人公那种漠视生命的心理特征。

此外，张艺谋电影中用色彩表达出的情感是最直接形象的。如在电影《英雄》中对黑色的运用：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庭院、黑色的士兵盔甲和各种黑色的道具，整个王宫都被一片黑色的笼罩着，黑色代表着残酷和死亡，大量的黑色出现给观众一种压抑和阴暗的心理感受，为影片故事的发展和主题的阐述做好了必要的铺垫。

（三）色彩的象征功能

色彩具有象征性。不同的文化背景能赋予相同的色彩以不同的心理意味，这使得影片可以通过色彩的象征功能而具有更丰富的文化意蕴和更多样的解读可能。比如红色是太阳和火焰的色彩，能给人温暖活跃的感觉，象征着热情、喜悦、激烈，但它同时也是鲜血的颜色，象征革命、战争甚至暴力。如黄色明亮突出，被用来象征温馨幸福，同时也是皇权和神圣的代表色。象征是电影艺术中色彩运用的最高境界，在影片的人物、环境和故事情节中运用

色彩的象征功能不仅可以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还能提升作品的艺术气息。被称为“偏爱红色的导演”张艺谋对于“红”有着特别的情结。在他的众多影视作品中，红色似乎成了一条风景线，在不同的电影中被赋予了不同的象征意味，他用这样方式把自己的审美趣味和艺术追求表现得淋漓尽致，也使得其作品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下面就以他惯用的红色为例，在电影《红高粱》中，张艺谋将红色贯穿于影片的始终，影片开始时的红衣、红鞋和红轿子，这些红象征着喜庆和活跃。“颠轿”环节时，黄土飞扬的土地、光膀子的汉子以及轿内红衣红裤的新娘，象征着把这片土地上朴实农民们坦荡自由，无所畏惧的生活方式。中间的“野合”段落，当余占鳌用身体拥抱被红色衣裤包裹着的九儿时，红色是原始生命欲望的象征。而在《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红色的象征意味却是不同的。来回挂在灰黑色城墙上的红灯笼暗喻着被控制的人性；女主人公红彤彤的脸色象征着青春与活力；三姨太身上的红色戏服象征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但在这灰色大院里，这些红更多的是代表一种焦躁不安，代表在封建制度下被束缚的婚姻的孤独和无助，代表着对泯灭人性的封建势力的无声反抗。

三、结语

以视觉传达为主要表现方式的电影艺术，色彩是不可或缺的。张艺谋的电影作品是充分展示色彩魅力的极佳案例。在影片中，把色彩与中国传统文化、时代审美特征、自身艺术修养等因素有效的结合，通过色彩语言叙述故事、传递情感、营造氛围，不仅可以大大增强影片视觉效果，也可以提升其艺术价值和文化意蕴。影片中的色彩不仅是对客观世界的摹写，更可以通过透过色彩的象征性和主观表现性传递导演的思想意图，使观众得到强烈的审美洗礼，也向世界展现了中国电影独特的文化内涵。从这一点来说，色彩之路是张艺谋的电影之路中的关键组成部分，在其艺术创作中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同时也对包括电影在内的视觉艺术发展具有强烈的启发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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