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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喻网络之构建:《悲伤与理智》节选散文篇章博喻研究

2016-06-17

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钟 媚

(广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 广东 广州 510006)



隐喻网络之构建:《悲伤与理智》节选散文篇章博喻研究

钟媚

(广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 广东 广州 510006)

摘要:学界界定布罗茨基诗性散文中大量运用隐喻的创作手法为“组合隐喻”,然则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来看,该创作手法的实质是篇章博喻的运用。布罗茨基利用根隐喻进行延伸,衍生出许多相关的子隐喻,用于充分阐释喻底,为其散文的隐喻网络构建服务,进而使得布氏散文独具特点,连贯统一、条理清晰并且意象丰富。除了给文本以有力的修饰作用和阐释力以外,篇章博喻同时也给读者带来文学上智性审美的体验。

关键词:《悲伤与理智》;布罗茨基;篇章隐喻;隐喻网络

一、前言

布罗茨基因其动人的抒情诗作品荣获诺贝尔奖,并且被冠以众多美名,如“20 世纪后半期唯一能与世纪初灿若星辰的诗人相媲美的俄语诗人”、“第一俄语诗人”等[1]。然而真正奠定布罗茨基在文学界以及读者心中独特地位的却是另一体裁的作品——散文。正如布罗茨基研究者们所述,“布罗茨基在美国、一定程度上也是在整个西方的作家声望,因为他的散文创作而得到了巩固。”[2]295、 “布罗茨基在俄国的声誉主要仰仗于其诗歌成就,而在西方,其散文在塑造其诗人身份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3]。布氏散文的认可度由此可窥一斑。而布罗茨基生前最后大作《悲伤与理智》[4],作为其“天鹅之歌”同样也获誉无数。

《悲伤与理智》共收录了布氏21篇散文,类型丰富,囊括了往事回忆、演说讲稿、旅行游记、讲课文案、公开信和悼文等。该著作的创作时间为 1986 年至 1995 年,横跨十年之长,沉淀了布罗茨基最后的十年创作中别样的人生经验和生活感悟。布罗茨基此部巨作是以收录的第十五篇命名的。同名为《悲伤与理智》,据此可推知这篇散文对全书有着何等重要意义,它既是全书思想的聚焦同时也是布罗茨基创作手法的缩影。《悲伤与理智》由两小篇组成。这篇散文作为全书思想焦点,毫无疑问讲述的主题是诗歌,具体来说是关于弗罗斯特的两首诗歌《步入》和《家葬》。在创作手法方面,该散文展现了布氏散文的三大重要特点之一:对隐喻驾轻就熟的运用。本文主要分析第二小篇《家葬》中篇章博喻的特点、运用及其文学效果。

二、篇章博喻

Werth是首次使用“博喻”的学者,认为博喻(megametaphor)是可以延展至整个篇章的隐喻,包含了根隐喻和其他子隐喻(micrometaphor),围绕某个主题展开复杂的概念网络构建[5]。篇章隐喻已经超越了词句层面的隐喻,而是一个贯穿整个篇章并且揭示篇旨的隐喻。此时的篇章隐喻不再仅限于修辞层面,已经拓展成为隐喻性的篇章框架,使得所运用的一个个概念隐喻有机连接起来呈现出具有等级特征的概念网络[6]。

篇章博喻的特性与一般的字词句层面隐喻大为不同。魏纪东总结出篇章博喻的7个特性,但本文所要分析的《悲伤与理智》中的篇章博喻特征更多地体现在同一性、系统性和连贯性中。篇章博喻的“同一性”是指衍生于根隐喻的所有喻体在隐喻描述中保持同一方向性,这种同一性就是喻体之间在意义上所保持的和谐一致性。而“系统性”的产生是因为在篇章中隐喻的系统性总是起源于一个根隐喻,以此为基础,篇章中不同的子喻体会围绕着这一主要隐喻做出渐进性的、有规律的、系统的描述,使得不同子隐喻间的语义连贯起来。这一过程建立了一个较为完整的隐喻系统。篇章隐喻连贯性是基于同一性和系统性而建立起来的,由于前两者的存在使得该隐喻能够在文中一如始终地贯穿,子隐喻与子隐喻之间具有关联性,从而带动文章的连贯性[6]。

三、《悲伤与理智》中的篇章博喻

刘文飞在《悲伤与理智》的译序中曾评述说:他(布罗茨基)善于拉长某个隐喻,或者将某个隐喻分解成若干小的部分,用若干分支隐喻共同组合成一个总体隐喻[4]21。这一表述恰恰印证了布罗茨基在行文中的隐喻运用符合篇章博喻的特点。

(一) 叙事推进:希腊戏剧隐喻

第十五篇散文《悲伤与理智》的第二小篇开篇没多久,布罗茨基单刀直入定位弗罗斯特的诗作为一座剧院,诗人担任多重角色,包括舞美设计、导演、芭蕾舞教练等等,又是还需要亲手关掉剧场的灯。这代表着作者业已为读者们揭开了喻底,即根隐喻。布罗茨基称《家葬》为希腊戏剧的压缩版,首先给读者铺排了相关的映射域,虽然希腊戏剧这一根隐喻在全文中仅出现一次,但接下来连续不断的子隐喻皆从其衍生而来,仍然会不断提醒读者这首诗是一场压缩版的希腊戏剧。

布罗茨基紧接着对这场戏剧的其他细节进行了介绍。“圆形舞台压缩成一个楼梯……”“第一诗行向你们介绍了演员们的位置……”[4]253《家葬》中的地点被喻为圆形舞台,男女主人公被喻为演员们,篇章博喻延伸之前布罗茨基落笔提示较为明显,但在正式按诗节分析诗歌文本时,他的博喻衍生得不着痕迹,读者们仿佛看到的便是一出希腊戏剧,而非一首诗歌。布罗茨基的神来之笔通过希腊戏剧的篇章隐喻以可视化的舞台戏剧表演代替不可见的诗歌叙事,以此推进诗歌情节发展、矛盾冲突和叙事重点等。

分析伊始,布罗茨基便高度赞赏前两行诗句,认为仅凭这两行便可成一首诗,成一出戏了。

他从楼梯下向上看见了她,

在她看见他之前。

“这是一个内容非常丰富的舞台场景,更确切地说是一个镜头。”[4]253舞台场景本质意指叙事场景,而镜头则是叙事角度。“一个空间,一座房子,两个人物”不仅为读者提供了看场的全景,同时也为读者找到的了全场的焦点。一统而后分之,顾全局又不忘细节。借助戏剧隐喻,布罗茨基对接下来诗行的细致分析尤为精彩!

她开始下楼梯,

却又望向下一个可怕的东西。

她犹豫地迈出一步,却收住了脚。

直起身,再一次张望。

镜头的子隐喻进一步延伸,成为特写镜头,表示诗歌开始深入细致地分析叙写。除了镜头以外,另外增加了画面的隐喻。他将这几行诗喻为几个连续的镜头,分解成了三个画面,其中包含了三个特写镜头。前三行分别为三个整体画面,后三行则分别是面部、脚部和全身的特写镜头。画面的隐喻让诗句描述的动作以整体凸显出来,令读者有宏观的感知。但布罗茨基同时对这些动作进行了细节的分解,以特写镜头的隐喻方式,将读者注意力引到诗人藏在笔下的小动作。布罗茨基的隐喻就像一把手术刀,在读者面前精准快速地剖开要害,将诗骨完全展示给读者。

《家葬》接下来便开始了男女主人公冗长的交替谈话,这些交谈被喻为芭蕾双人舞。布罗茨基在铺排完舞台之后,他从手术刀变成了聚光灯,将全文注意力引向男女主人公。芭蕾双人舞的出现再一次呼应了戏剧隐喻,而且极为重要的子隐喻。它是这出戏剧的演出方式,实指诗歌叙事推进的方式,也就是以男女主人公交替谈话的方式推进诗歌叙事发展。再者,芭蕾双人舞的双方交互的特征也映射到男女主人公的交谈之中。芭蕾双人舞中双方或合或离的互动也代表着以下诗篇中男女主人公怀着不同目的的交谈的可视化及形象化。交谈过程(同是较劲过程)中,两者情绪上的对抗、心理优劣势的转变通过芭蕾双人舞的映射具体化,令读者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女主人公丧子痛心,而男主人公却理智清醒。

令女主人公害怕的场景是透过楼梯上的窗户看到的。她看到的东西借由男主人公之口说了出来。布罗茨基延伸了戏剧隐喻,用了舞台调度一词,将这可怖的景象呈现了出来。

这小小的目的埋着我的亲人啊!

真小,从这窗框间可以看见它的全貌。

它还没一间卧室大呢,不是吗?

上述诗句中最为关键的词是“框”(frames),“因为它身兼两职,既是实际的窗框,也是卧室墙上的一幅画。也就是说,窗户像挂在墙上的一幅画,而这幅画描绘的是一座墓地。不过,描绘意味着将窗外的景色缩小到一幅画里去……但是在下一行里,墓地又恢复了它原有的尺寸,因此便与卧室一样大小了。”[4]263在后文中布罗茨基认为这是诗人的一种舞台调度。与其说是诗人的舞台调度,倒不如说是布罗茨基的舞台调度。是作者而非诗人将这两句诗行的实质转变通过次隐喻解读给读者,并不是经由诗人的诗句呈现出来的。

经由芭蕾双人舞隐喻中穿插的皮格马利翁和迦拉忒亚隐喻小型隐喻(下文将详尽阐述)分析男女主人公的心理角力,皮格马利翁爬上了雕塑的基座,并不代表他便赢得了优势地位。布罗茨基分析道,位于楼梯之上的加拉忒亚的失势是从“扶手”这一舞台提示开始的。

她向后退缩,从他搁在扶手上的胳膊下

退缩出来,然后滑下楼去。

“这依旧是一段芭蕾舞,舞台提示被插进了文本。这里最富含意义的一个细节就是楼梯扶手…… 楼梯扶手预示着她将滑下楼梯,因为每个小孩都滑过楼梯。‘她用令人胆怯的目光只盯着他’,这又是一个舞台提示。”[4]266舞台提示给予了观众一定暗示,揭示所发生事件的本质,有助于观众自行对下一情节发展进行推理。在此,布罗茨基所指“扶手”是提示女主人公即将下滑的心理优势和心理地位,因为她已经从基座上滑落到基座之下,恰好与开篇形成强烈对比。而另一个舞台提示则是指女主人公被击倒的精神状态。

(二) 心理角力:皮格马利翁和迦拉忒亚隐喻

芭蕾双人舞隐喻仅是框定作用,当中还穿插了另一个小型隐喻,即真正诠释男女主人公斡旋的皮格马利翁和迦拉忒亚隐喻。男主人公是屋子的主人,因而他是造物者皮格马利翁,而他的爱人便是迦拉忒亚,也就是他所造的雕塑。《家葬》一开始便来了个颠倒,让女主人处于楼梯之上,而男主人位于楼梯之下,仰视女主人的一举一动。本是雕塑创造者的皮格马利翁于优势地位,而她站在楼梯之上,正如布罗茨基所喻“她站在基座之上如一尊雕塑…… 而他却在基座底下”[4]254,借此暗示了女主人公心理上的优势地位,也揭开了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

如前所言,舞台铺排之后,芭蕾双人舞开始了。

“你看见了什么?”

他向上爬,直到她蜷缩在他脚下。

“我要答案——你得告诉我,亲爱的。

“这是一个非常皮格马利翁式的提问。提问的对象是基座之上,也就是楼梯顶部的模特。”[4] 256他之所以向上爬是因为“雕塑家发现自己被模特的面部表情所迷惑:她看到了他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不得不爬到模特的基座上,将自己摆在她的位置上。”[4]257

女主人公处于楼梯之上的优势地位和心理,即创造物的心理优势,让创造者感到不安。正因如此,皮格马利翁疑惑不解,想要看清自己亲手雕刻的爱人所看见的东西才会强硬而坚决地提出“我倒要看看”,以彰显自己作为造物者的心理优势。男主人公爬上来后,女主人公已然“蜷缩在他脚下”、“瘫坐在裙子上”了。

如果没有皮格马利翁和加拉忒亚隐喻,想必布罗茨基未必能够如此精彩解读男女主人公之间甚是激烈的心理地位和心理优势争夺战。布罗茨基合理运用了皮格马利翁的典故,用于隐喻男女主人公的心理拉锯战,使读者在原有的故事背景中理解《家葬》的情节发展,一方面不仅具有理解上的便利性和深刻性,另一方面也展示出了布罗茨基对该诗的熟稔的分析和强大的解释能力。

这出戏尤为重要的表演被他用聚光灯清楚展示出来,而且展示的不是外在的肢体表演而是主角们的内心戏。这一小型隐喻的穿插使得布罗茨基对《家葬》的分析精彩无比,让人拍手叫绝。布罗茨基借用皮格马利翁的典故解说完这段芭蕾双人舞之后,重拾戏剧隐喻,衍生至上文提及的舞台调度及舞台提示隐喻。而这一转变也预示着布罗茨基的分析从近景拉到远景,暂且放下细节,关注整体。而这一整体与细节处理(自由转换或有机整合)的手法已是继画面与特写镜头隐喻之后第二次出现了。

(三)主题显露:悲伤与理智隐喻

第二个小型隐喻一反前例,并不是直接揭晓喻底,而是在文末论述主题时才提出该隐喻。布罗茨基如此设计是因为该隐喻一是涉及《家葬》的主题,二是涉及布罗茨基本人的诗学观,最后才揭晓喻底对该篇散文具有画龙点睛之用。理智与悲伤分别映射的是女主人公与男主人公。前文在分析《家葬》诗歌文本时,暗中步步铺垫,不知不觉地让读者意识到主人公是两种情绪的代表。

如前文所述,《家葬》前半部分大多在描写女主人公,她似乎看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而后又与男主人公开始争执。至此,读者们或许仍蒙在鼓里,不清楚那可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就在谜底揭晓时,“但我知道,那不是一些石头,而是我孩子的坟墓。”女主人公喊出四个“不”(don’t)。布罗茨基分析道,“这首诗聚集起了阴郁的力量。四个‘不’便制造出了间歇的非语义爆炸。”[4]265前半部分诗行由她犹豫的动作、害怕的表情、“瘫坐在裙子上”等堆积起来的阴郁情绪,在接近事实真相(丧子)时达到顶点爆发了。女主人公的阴郁情绪爆发后,她开始选择逃避,想要到屋子外面去,“我要出门,我要透口气”。她不仅想要逃避这个空间、这个男人,更想逃避的是当前谈论的话题——不要再提起她死去的孩子。

在她移动门闩之前,男主人公,即理智的化身,开始阻止女主人公外出,用哄骗的手段,让她和他聊聊,因为“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亲爱的”、需要“你帮帮我”。男主人公频频说出谚语式的劝说,企图用理性将其挽回。

不爱的人缺了这些无法生活在一起。

相爱的人有了这些倒无法相守了。

但女主人公用“移动门闩”来说明她并不接受。男主人意识到在继续理性下去,他将失去她。因而,立刻喊出:

不——别走。

这一次别再去和别人说了。

跟我说吧,只要是心里的东西。

但他理性上的妥协并未持续多久,之后便又冲向谚语式的劝说。

一个母亲失去第一个孩子,

就永远痛苦——即使在爱情面前?

你认为这样才是对他的怀念——

理性的回归最终导致双方对立的结局。女主人公拒绝了他以上的解释,进而开始了反击,将她在窗边看到他掘墓的场景细细说了一通。他变成了孩子的掘墓人,冷酷无情的死神。而现在房子里只有她和死神一起,对峙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家葬》继续写下去,读者们或许会猜测:悲伤和理智,哪一方在这次“交谈”中胜利了?但弗罗斯特作为叙述者并没有将胜利的旗帜插在任何一方的土地上,他担任了结合者的角色,“将悲伤嫁给了理智”[4]286。布罗茨基认为弗罗斯特通过这样的结合, “这正是弗罗斯特要追求的婚姻形式,或者也可能是这种婚姻形式在追逐弗罗斯特。”[4]286论述于此,《家葬》的主题已显露出来,但同时显露的还有布罗茨基本人的诗学观点:“我想,他所探求的就是悲伤与理智,这两者尽管互为毒药,但却是语言最有效的燃料,或者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它们是永不褪色的诗歌墨水。”[4]286

悲伤代表感性情感,理智则代表冷峻分析。在同一首诗中,战胜的一方可以决定该诗的所属类型:抒情诗抑或是哲理诗。但不可否认,如果没有这两种情绪的渲染,诗歌的语言必然失去打动人心的能力,更何况许多千古流传的诗歌正是因为这些情绪的存在而亘古永恒。

四、篇章隐喻的文学效果

纵观以上对《悲伤与理智》之第二小篇的分析,以下图1可以清楚展示其隐喻网络的建构(注:加粗字体为喻体,带雪花符号字体为本体)

如图1所示,戏剧隐喻步步延伸,衍生出许多其包含的子隐喻。布罗茨基解读过程中频频出现的子隐喻形成了一个接近完整(缺少表演结束部分)的戏剧系统,且始终以戏剧隐喻贯穿全文,篇章博喻带来的系统性和同一性由此体现。将戏剧隐喻映射到诗歌文本分析,这令布罗茨基的分析条理清晰,易于理解。加之,篇章博喻本身具有系统性和同一性的特征,这一特征同样转移到布罗茨基的散文中,让行文连贯统一,衔接自然。

图1

另外,该节选散文中的主要篇章博喻是戏剧隐喻,其中穿插了两个小型隐喻以解释男女主人公的心理角力和显露散文主题及作者诗学观。如同一个位于中央的铁环同时紧扣着旁边的两个小环,一环扣着一环。文中布罗茨基评述弗罗斯特的《家葬》中有一条隐喻线索,而神奇之处在于他的分析散文中也存在着一条隐喻线索,且远比弗诗复杂得多。这三个隐喻并非平行且互相独立的,而是相互交叉,交织在布罗茨基对弗诗的分析解读中。尤其是前半部分戏剧隐喻中的表演形式(芭蕾双人舞)与皮格马利翁隐喻的交互甚为明显。前者意在提供整体视角,而后者的出现将焦点放在男女主人公身上,因为《家葬》由交谈对话构成,因而随着谈话的进展,男女主人公心理力量的抗衡、力量对比转变等通过皮格马利翁隐喻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网中有网,套中有套。读者在这张隐喻网中顺着主线索找到了一条又一条小线索。布罗茨基的篇章隐喻给读者的阅读体验并不是单一的,而是让他们从中获得智性审美。读者们不仅为作者巧妙的隐喻网络建构折服,同时作为接受者本身也可以进行思考,从中破译这些线索,与文本实现互动。因此,这个充满智慧且十分适宜的隐喻网络不仅对文本起到了有益的修辞作用,而且为诗歌文本的解读提供了强大的阐释力,还给予读者智性审美的体验。

五、结语

孙镜之在《谈博喻》一文中用实例说明了博喻在小说、诗歌和议论文中的应用,并强调了“博喻是比喻中表现力最强的一种格式”[7]。布罗茨基的《悲伤与理智》证明了篇章博喻在散文中也可以得以广泛运用,并且同样实现了最强的表现力。布罗茨基运用篇章博喻层层推进,分析解读得条理清晰,使文章连贯、系统,具有文学美感。在布氏散文中,篇章博喻不仅是有利的分析工具,也是有益的雕刻工具。博喻连接了层见叠出的子隐喻,构建起了一张华美的隐喻网络的同时也为其诗性散文提供了意象之间互相关联的桥梁。

参考文献:

[1] 刘文飞.诗散文——布罗茨基《悲伤与理智》[J].俄罗斯研究, 2015 (5):3-25.

[2] 列夫·洛谢夫.布罗茨基传[M]. 刘文飞,译.北京:东方出版社, 2009:295.

[3] POLUKHINA V. The Prose of Joseph Brodsky: A Continuation of Poetry by Other Means [M]. Russian Literature, 1997, XLI:223-224.

[4] 布罗茨基.悲伤与理智[M]. 刘文飞,译, 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 2014.

[5] WERTH Paul. Extended Metaphor—a Text-World Account[M].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1994:279-103.

[6] 魏纪东.英语篇章博喻论[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 2006.

[7] 孙镜之. 谈博喻[J]. 语文学习, 1980(4):54-55.

(责任编辑王玉燕)

Weaving the Metaphorical Web: Megametaphor Study on Selected Essay ofOnGriefandReason

ZHONG Mei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Guangzhou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006, P.R.China)

Abstract:In the past studies of Joseph Brosky’s poetic essays, scholars used to coin his creation technique of applying a great amount of metaphors as “integrated metaphors”. Howev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theories, this is what linguistics call as megametaphor. Based on the megametaphor, Brosky extended it by adding other related micrometaphors which are revolving around the subject, and thus he had woven a metaphorical web for his essays. And it has become one of the greatest features of his poetic essays. This application of megametaphor makes perfect sense in convincingly analyzing the texts and producing rhetoric effect as well as bringing intelligent aesthetics to the audience.

Key words:On Grief and Reason; Joseph Brosky; megametaphor; metaphorical Web

收稿日期:2016-03-02

作者简介:钟媚,女,广东河源人,广州大学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0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798(2016)02-008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