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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渡扶桑

2016-05-30鲁润秋

写作(中旬) 2016年12期
关键词:白娘子法海情欲

鲁润秋

摘要:江户时代,宋话本,明清小说大量传入,使日本掀起了翻译改写中国小说的热潮,也为上田秋成创作《雨月物语》提供了条件。文章以《雨月物语》中的《蛇性之淫》(以下简称《蛇性》)与其翻案蓝本《警世通言》中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以下简称《白娘子》)为研究对象,通过文本比较、中日两国对“蛇”原型的认识、白娘子与真女儿的不同形象与两个故事折射出的对情欲的态度上的差异与最终认识的殊途同归,来探讨上田秋成在以中国小说为蓝本的改写过程中文本发生的变异。

关键词:“蛇”的两极象征;蛇女形象;情欲

中日文化一衣带水。江户时代的日本,随着初期资本主义的萌芽,町人在政治和经济上拥有更大的实力,因而求知欲望空前高涨,町人文化和通俗的平民文学也应运而生。这也正是中国文化第二次大规模输入时期:宋话本,明清小说大量传入,使日本掀起了翻译改写中国小说的热潮,也为上田秋成创作《雨月物语》提供了条件。

文章以《雨月物语》[1]中的《蛇性之淫》(以下简称《蛇性》)与其翻案蓝本《警世通言》[2]中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以下简称《白娘子》)为研究对象,通过文本比较、中日两国对“蛇”原型的认识、白娘子与真女儿的不同形象与两个故事在情欲上的不同态度,来探讨上田秋成在改写中国小说过程中发生的变异。

一、文本比较

(一)人物對照表

在人物关系上,两个作品都展现了一种:兽—人—佛的关系判断。这三者在故事的核心“欲”上,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观念。此处先暂按下不表。

(二)情节对照表

就关键情节来看,《蛇性之淫》几乎与《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如出一辙。都是以Ia蛇妖爱上人间男子,用某种手段诱使他不断与自己见面,最终达成婚约,人妖交合。Ib蛇妖与男子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且十分美满。Ic最终蛇妖被宗教人士识破,并对其施以惩戒的模式叙事。

事实上,《雨月物语》中的《蛇性》正是以冯梦龙《三言两拍》中《白娘子》为蓝本翻案创造而成。而上田秋成由九个短篇辑成的《雨月物语》,几乎全是瞿佑《剪灯新话》与冯梦龙《三言两拍》部分篇目的改写。

其中不仅仅是情节的高度相似,甚至连细节都惊人的雷同。下面略举几例:

a.遇见蛇女的当晚,男主人公都做了与蛇女相亲之梦。《白娘子》中二人“情意相浓”,《蛇性》中二人则正要合欢共枕。

b.众人前去捉拿蛇女时,都有一阵青天霹雳,蛇女便不见了踪影。

c.蛇女第二次遇到男主人公时,为了辩解自己不是妖怪,都说自己衣裳有缝,对日照影。

d.蛇女凶相毕露时,都威胁男主人公若不能恩恩爱爱,便要叫满城皆为血水。

e.蛇女被法海的法器制服时,都央求男主人公念多日夫妻之情,放过了她。

二、共识与差异

当然,上田秋成在改写时并非生搬硬套,他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日本本土文化,如将男主人公身份从穷困无依(唯有一个姊姊)的许宣换做了家庭关系完备的渔场场主二公子;将而二人的定情信物换做了日本武士阶层使用的太刀;将宋代杭州的大背景整个抽离并出色的衔接为某朝某代的日本(纪伊国、大和国、熊野三山);插入一些《万叶集》、《古今和歌集》、《新拾遗集》与《伊势物语》的和歌展现人物处境和心理活动。

另外,一些细微的异同也应当引起注意:

(一)“蛇”的两极象征

神官在怒斥真女儿后,告诉丰雄:“这孽障其实是条大蛇,修炼多年,幻化为人。传言她生性淫荡,同牛交媾可生麒麟,与马交媾则生龙马。此番魅惑于你,想必是因为你相貌俊美,勾起了她的淫欲。”

在《蛇性之淫》中,上田秋成不同于冯梦龙的含蓄,借神官之口直接点破了蛇女在这个故事中的象征:欲。

将蛇视作情欲的体现,一直以来在中日文明中都是一大共同点。一般认为,蛇因其旺盛的生殖能力与其酷似男性阴茎的形状而成为早期人类的图腾崇拜之一。中国对蛇的原始崇拜有伏羲与女娲,二者人首蛇身,孕育人類;日本则在生殖神信仰中出现“蛇头人身钵”陶钵造型。但蛇在中日文化信仰系统中又无一例外的具有危险性:其毒素对敌人往往有着致命性打击,并时常与水灾相伴而生。这种特性在《山海经》与《大荒北经》中皆有记录。而日本更是如此:从八歧大蛇吞吃幼女到夜刀神(蛇神)霸占良田,再到到人间女子倭迹迹百日袭姬命与蛇形“大物主神”成婚,都刻画出了蛇的正负双面隐喻:繁衍力与危险性。

而这正符合埃利希·诺伊曼提出的大母神(greatmother)原型的双面特性:他指出,女性或女性神祇具有正极和负极两个方面的特征,正极为容纳和防护、滋养与生育的女性基本特征,其中心是容器[3];负极则为大地子宫外化的地下致命、吞噬的大口,而这恐怖和黑暗的意向一般采取妖怪的形式[3]。

真女儿与白娘子以蛇修炼成女子的形态出现,也符合人们对女性——大母神的痴迷与恐惧:丰雄与许宣都对蛇女一见钟情,她们的出现直接诱导了他们原始生命力中“欲”的冲动,这一点很好的体现在二人巧逢蛇女的当晚所做的春梦之中。但同时丰雄与许宣都几度因惧怕蛇女害命而背叛婚姻。丰雄为了摆脱真女儿纠缠,与曾在宫中侍奉的富子成婚;许宣则听信道士,用烧成灰的符纸对付白娘子。

毫无疑问,丰雄和许宣对蛇女的恐惧,就是人类对女性的原初恐惧:她们美丽惑人,掌有繁衍生育,但这种色相之美又同时具有吞噬且致命的毁灭力,极可能会导致人的死亡——这便是丰雄与许宣在与蛇女“翻云覆雨,恩爱缠绵”时永远不安的心境。

因此,上田秋成在改写《白娘子》时,白娘子的特点对他来说并不具有陌生性。由于两国对蛇性认识的相似,使他并没有太大的改动故事的主要情节:竟没有将其演化成日本淫欲式的人蛇之恋(人蛇交[4]),也没有把它上升为日本凄美的悲情式人蛇之恋(肥长比卖的故事[5])。

(二)“复仇与悲情”:人蛇恋的两种蛇女形象

1.真女儿:复仇

仔细阅读《白娘子》和《蛇性》两个文本后,我们会发现,白娘子比起真女儿,在兽性的“凶暴”一面更为收敛:

真女儿化蛇吓跑法师,并使他中毒身亡;附身于富子,致使其病死。白娘子在故事中却始终未曾害人。她虽两次用法力偷窃财物,让许宣身陷牢狱之灾,捉弄想点破她真身的道士,化蛇吓唬戴蛇先生却都是出于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姻缘与渴望与许宣共度一生的“真情”。而真女儿痴缠于丰雄则是出于神官口中“生性淫荡”,“贪你英俊”的“淫欲”。真女儿的凶性与欲念,同白娘子相较的柔顺和真情,凸显了中日两国在同一母题下故事发展的差异。

要探讨这种差异的形成,我们需要先将视线放在“富子”身上。

在这篇翻案创作中,最引人注目的不同便是上田秋成所添加的“富子”形象:知书识理,举止得体,温柔体贴,是一名非常传统的“大家闺秀”。我们可以试着将她看作无攻击性,充满生命光明的正极母神。然而就在新婚次日,富子竟突然现出真面目——原来她就是遭丰雄抛弃的真女儿!她恫吓丰雄若再抛弃夫妻誓言,便要叫他的血“从山顶流到谷底。”这种兽性的展现,恰恰是母神的另一面——危险和死亡。上田秋成在此处的更多着笔,暗暗透露出当时社会乃至是他本人对女性双重身份的认识,加重了女性“不可被理解”的疏离性。需要注意的是,富子使这段人蛇之恋有了第一个牺牲品——因丰雄的移情别恋致使真女儿附身在富子身上,間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这是在《白娘子》中未曾出现的情节。上田秋成显然是吸收《源氏物语》中六条妃子因记恨源氏移情别恋而“生魂出窍”害死了与源氏欢好的女子的情节,转化为真女儿强烈的情怨外化为生魂,附身在复仇对象身上,折磨并致其死亡。又融合了《道成寺》中女子求爱不得化为大蛇报复将爱人烧作灰烬的原素,从而产生了笔下的被真女儿附身的“富子”。富子的出现,无疑使《蛇性》由白娘子对许宣的求而不得的悲恋转向了对背叛自己痴情的负心男子的复仇。

真女儿在《蛇性之淫》中,除了拥有白娘子的多情、执着之外,其情欲与凶残也被上田秋成放大了:“这孽障其实是条大蛇,修炼多年,幻化为人。传言她生性淫荡,同牛交媾可生麒麟,与马交媾则生龙马。此番魅惑于你,想必是因为你相貌俊美,勾起了她的淫欲。”,“这不是寻常蛇妖,而是作祟的邪魔。”以及她附身富子后威胁丰雄所说:“忘却旧爱,贪念新欢,夫君还敢说什么嫉恨?我更是恨你入骨啊!……纪州之山极高,我可以令你的血从山顶流到谷底。劝你好自为之,切莫断送了性命。”则更是极力渲染了女性情欲的邪恶和危险。

2.白娘子:悲情

相反,在《白娘子》中,冯梦龙似乎隐约对白娘子有些同情与偏爱:白娘子在故事中唯一的恶行便是偷窃,但这些失窃的白银和珍宝无一例外都回到了宝库中。作者本可以不在此处多做赘述,但却两次细致的描写宝物失而复返:“床上不见了那娘子,只见明晃晃的一堆银子”,“金珠等物都有了,在库阁房空箱子内。”其中不乏有为白娘子洗脱罪名的意味。

最重要的是,白娘子在除却与真女儿同被法宝降服后的苦苦央求丈夫念起数载夫妻之情外,还恳求法海绕过自己的侍女青青。这样一来,冯梦龙刻画的白娘子形象比真女儿更加善良、宽厚,也就更容易得到世人的同情与理解。

在经由黄图泌本白蛇传传奇中开始对人蛇爱情给予优美的描写,到后期扬州内班名艺人陈嘉言父女改订的梨园钞本《雷峰塔》人蛇之恋有了美满的结局,在方成培对梨园钞本中,白娘子身份甚至由妖成仙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白娘子逐渐被正名,成为了民间爱情故事中善良温柔的女子典型形象。《白蛇传》这一主题,也渐渐成为了异物悲情恋的象征。

3.小结

两个故事中蛇女形象的不同,导致了故事向复仇与悲情两个方向发展。真女儿的复仇无疑是暴烈的日本“刀”文化中,日本民族对失败和耻辱的极端反应,结合《道成寺》和《源氏物语》的女子向背叛爱情的情人报复的手段,不难看出上田秋成有意识无意识的在将“白娘子”本土化。而白娘子形象在中国传统小说剧本的嬗变,正是以因身为异物而使自己真情以悲剧告终后人们逐渐美化、修缮、最终使其圆满的过程。间接体现出了中日两国审美情趣的微妙差异。

(三)情欲之中的“獸—人—佛”

前面提到,两篇小说人物兽—人—佛的关系判断中,代表人物表现了对“欲”不同的反应。但更为重要的是,《白娘子》和《蛇性》对“欲”的不同态度。

从兽—人—佛的关系上看,蛇女放纵外露的情欲是她无法抑制的原始兽性,男主人公在故事中一方面享受蛇女声色,在肉欲中得到无上欢愉,一方面又畏惧蛇女,时刻怀疑她是否是妖,会不会害了自己性命。这种对情欲的贪念和恐惧,正是在兽性和佛性中摇摆的“人”。法海的身份决定了他视一切色相为红粉骷髅,极力否定情欲的性质,而这又正是佛性禁欲的表现。

这种关系的对应,使两个故事都保留了人在兽与佛两者之间挣扎的过程,最后以佛性镇压兽性的隐喻(法海制服蛇妖并使其不能出世)告终。

其中,“人”的代表人物最能凸显“欲”在两个文化中的差异。

1.许宣:成佛

许宣与白娘子结为夫妻后,“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但许宣却又并非时时刻刻沉迷其中。文中暗示他生活中不断出现“佛”的意象:到寺里看卧佛、遇释迦佛生辰去看佛会、去金山寺烧香,前往净慈寺求法海降妖,而这每一次与佛寺接触后,都会导致白娘子与他的冲突:白娘子不喜他面佛,许宣坚持参加佛会,而冲突都以许宣暂时与白娘子分离作结。这些冲突暗示的,是许宣作为“人”内心理与情,爱与欲的交织。最后一次冲突中,许宣终于明白自己的妻子“是妖非人”,请求法海“救弟子一条草命”。许宣在法海镇压蛇妖后,拜法海为师,就在雷峰塔下披剃为僧。这无一不在证明,许宣虽被白娘子色相所欺,自身的理性不断提醒他向“佛”求助,最终以理制情,剃度为僧,一心向佛,并在坐化之际留诗警世:“欲知有色还无色,须识无形却有形。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分明”。这也正是冯梦龙在《白娘子》篇末借法海之口告诫世人的道理:“奉劝世人休爱色,爱色之人被色迷。心正自然邪不扰,身端怎有恶来欺?”

许宣的结局,无疑是“人”在面临蛇女象征的汹涌情欲的惊慌失措时,借由“佛”制约压抑令人类羞于启齿的色欲,企图克服欲望的表现。《白娘子》中的“欲”,呈现出被制衡,被压抑的状态。“人”与“佛”都将它视作洪水猛兽,稍不留意即会噬人,因此二者都竭力规避情欲,清心律己。

2.丰雄:成人

相较之下,上田秋成笔下的情欲,则是被极度放大,乃至狂化的状态。真女儿的欲使她害死了富子和法师,威胁丰雄叫他“全乡人不得好报”,这种可怕的情欲已经彻底魔化,成为了邪恶的代名词。而在其中作为“人”的丰雄,与许宣最大的区别便是未曾出家。故事最后只说庄司的女儿富子得病身故,丰雄则幸免于难。也就是说,丰雄仍旧是以在情欲中不确定兽性与佛性偏向的“人”的身份存在的。他竟没有皈依,也没有纵欲。他在《蛇性》中,是一个逐渐成长的“人”的角色:他从一开始对真女儿的畏惧到后来请求她绕过乡人,自己则任其摆布,最后在法海的帮助下制服妖孽。而许宣则一直以逃避的姿态面对白娘子:被迫离家后再遇白娘子的恐惧,妻子被人轻薄后的软弱无能,知道白娘子是蛇妖后意图轻生。也许我们可以将两个故事中“人”这同一身份,不同行为的男主人公视作在两个不同社会中人们对合理人欲的不同态度。前者的“人”没有偏向,在文中也未曾告诫世人遠离情欲;而后者皈依佛门,完成由“人”到“佛”的转变,努力向世人传达“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理念。

3.小结

究其二者不同的原因,恐怕与日本的神道教信仰有关。

两个故事中都曾有到非“佛”道出蛇女真身的情节:白娘子被道士识破真身,让许宣用两枚符纸对付蛇妖;真女儿则被老者勘破蛇形,慌忙之下与婢女投水,再次与丰雄分离。

这一处的不同正是中日两国宗教状态写照。中国宗教系统主要由道教和佛教组成,而日本则以神道教掌生事(婚事、祈福、成人仪式)、佛教管死事(葬礼、丧事)的方式维持宗教信仰。在故事中分别由“道士”、“和尚”与“神官”、“和尚”扮演了识破、杀死妖物的角色。在《蛇性之淫》中,身为神社神官的老者救了被蛇妖蒙蔽的丰雄性命(生),法海镇压了作恶的蛇妖(死)。这或许正影射了日本神道教与佛教在民间所扮演的角色。

神道教强调万物有灵,且早期神道的图腾信仰中生殖崇拜占重要地位,这使日本人在接受佛教的同时,对“欲”的态度有一定的自然与放松,虽不是完全沒有限制,但相较于阳明心学发展未久,百年来长期以程朱理学“灭人欲”为主流的社会,“情欲”这一主题在日本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宽限。故而出现了丰雄保留“人”的身份,未向佛性靠拢的行为。

有趣的是,两个故事的最后,法海都未真正杀死蛇女,而是将其镇压在塔下或佛堂前,使其千年不得出世。是否也间接承认了兽欲的不可灭呢?

三、结语

综上所述,在情节上与《白娘子》高度相似的《蛇性》仍然在上田秋成手中完成了日本本土化的变异。中日两国的对蛇—欲的统一认识,从而使真女儿在“情欲”的象征上与白娘子一般无二,从而在情节的推动上也保留了人在佛性与兽性之间的挣扎。但不同的原始宗教信仰和文化传统又造就了两国在同一母题下蛇女在悲恋与复仇中的不同选择与对“兽”与“人”在情欲中表现出的差异。然而,在故事的最后却又殊途同归,借法海镇压却不杀死蛇妖的行为间接承认了人性中兽欲的不可消灭。

参考文献:

[1][日]上田秋成.雨月物语·春雨物语[M].王新禧,译.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14.

[2]冯梦龙.警世通言[M].北京:中华书局,2014.

[3][德]埃利希·诺伊曼.大母神—原型分析[M].李以洪,译.北京:东方出版社,1998:119,149.

[4]注:在《日本灵异记》与《今昔物语》中,大量记载了蛇与人类女子淫交,蛇化身女子诱使男子淫交的奇异故事。

[5][日]安万吕.古事记[M].周作人,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1:8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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