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宏桂

冬夜来得早，天空灰黑沉闷。今天，唐俊秀的车号牌限行，助理说开车送。不用不用，都辛苦，早点回家休息，她回答。女助理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轻轻走出办公室。

唐俊秀是看完本周一组销售数据才离开公司的，走到大门出口，保安向她敬礼道，老总好！她见了微笑摆摆手回礼，三两步走出公司。站台就在不远处，公交车刚开走一辆，十多分钟后又来了一辆904路。上车的人只有几个，“咣”的一声车门关后开走。直到下车站在中转站台上，她才从公司事务思考中回过神来。暖冬不寒，唐俊秀觉得有些微热，她把白色小包打开，拿出透着白金光的手机。

一阵铃声响起，一看是好姐妹望春儿来电话，交谈完她拿开电话。109路车开过来，人群聚集在车门口。她把手机塞进了侧衣口袋，被人拥挤着上了车。

正在刷卡和投币的人们拥堵在门口。“哎！”有人叫了一声。她感觉一个男子挤了她一下，怎么回事，挤什么呀！唐俊秀觉得那人怎么这样，看那人好像是要下车，又看见另一个男子伸出手抓着要下车男子的胳膊，前面男子扭着身子，两人都在抓扯中下了车。干啥子嘛？她有些不理解。

手机，有人喊。唐俊秀听了用手去摸口袋里，心里一紧，她把目光投向了车门外。先下车的男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挣扎着挣脱抓他的手，那人如疯子一样地跑开。一部手机在那人挣扎时掉下来，白金色眩光非常地显眼，自觉是自己的，唐俊秀忙转身下车，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他弯腰捡起手机递给她没吱声，迅速重新上车。真有小偷，她接过手机感觉像是梦一般，人跟着他上车。

车门口已空，男子刷卡后向车里面走去。唐俊秀刷完卡紧紧跟着，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他在车后一个空位坐下，她走过冲他一笑没有说话。他见了抿着嘴点了点头。

唐俊秀在最后一排坐下，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她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好像是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很熟悉的一个人。她仔细搜索了自己的记忆，还真没有见过他，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热。车走走停停，路边的灯光不断地向后闪去。24岁芳龄的青春年华，她感到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美好，阳光雨露，江河湖海，世间有太多的令人心动，她望着面前他的背影出神。

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嗯，在路上，她回答道。她看见他站起来了，向车门口走去。车平稳地停住，他下了车。好了，挂了，她说完按了停止通话键。目送着那身影远去，她心里有些失落。

花园广场站车停住，她下车。小区灯通亮，夜色中有些寒意，值班的保安裹着大衣，看见她走过来主动给刷了门卡，门栏杆移开。好冷清，她走在麻石铺成的路上感叹道。一阵风吹过，那冬青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山茶花树还有绿叶，樱花树却光杆杆似的只见枝的影子，都立在道两旁显得落寞。

进门换拖鞋，泡茶后坐在沙发上。她母亲从跃层栏杆处伸出头来，今天回来晚，公司事有那么忙？唐俊秀回望了一眼没有吱声。问你呢！她母亲明显地提高了声调。

这些事您就别管了，我的亲娘，您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她回答道。

嗨，问都问不得，人大了翅膀硬了，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人成家了。她母亲继续说道，人家杨总的孩子条件那么好，叫你去见个面，你就死活不肯。

她听了面上浮起了苦笑。这母亲大人总唠叨，她心里知道是为她操心，可这是旁人难操心的事，自己的事还得自己做主。好的，亲爱的母亲大人，知道了，您放心，都听您的，她站起来回答道。

听我的？你娃子就是不听话！唉，人大了管不了了哦，翅膀硬了，不管了，不管了。她母亲语气中透出些失落。

唐俊秀沐浴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她翻开相册，看着岁月中的自己，可爱的孩童年代，懵懵懂懂的少女时代，校园那清纯的容貌，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张学校废墟的照片上。一面鲜艳的红旗猎猎飘扬，还有那一群着绿色军装的大哥哥们。那年5.12地震，学校房子被震垮，当时，她被倒塌碎片压住，面前只有丝丝光亮。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听到遥远处传来喊声，解放军来啦，孩子们有救啦！有人哭着喊着。迅速赶来救援的解放军把她从废墟里救出；她记住了把她从废墟中抱出来的那位大哥哥，那张国字脸的大哥哥就像是自己大年纪的同学。在读服装学校和办服装公司的日子里，那面红旗始终都飘在心里，那张国字脸大哥哥影像一直留在心灵的最深处。温柔的灯光把房间里照得一片祥和，睡意袭来，俊秀有些迷迷糊糊。她忽然看见了他，在军营的队列里，他好威武。又看到他退伍去当了一名警察，去了藏区大草原，蓝蓝的天，朵朵棉花云，奔驰的骏马上是铁骑卫士，她跟在后面跑着。

唐俊秀醒来，透过窗帘能感觉到外面阳光明媚。她回忆起昨夜好像做了一个梦，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想努力地回忆起，却什么也记不清。

她驾驶着浅蓝色甲壳虫，一上主道车速明显地变缓。车道中间花台上的花正怒放，黄色冬菊一朵朵竞相盛开；人工培育的紫色、白色、嫣红的各色杜鹃花争奇斗艳。路两旁幕墙高楼洁净如新，软件园，金融中心，电子城，环球中心在窗外闪过，红绿灯不断变换着，车走走停停。冬天的阳光很温暖，照在她青春的脸上，她专注开着车，走到三环时她改变了主意，直接到望春儿店里去。

她父亲是一个木匠，十几年前是包工头，施工队慢慢发展到公司，又扩大成集团公司。唐俊秀坚守着自己的喜好，学业完成后当了一名服装设计师，后又自己开办小公司。她也会绘画，画的是服装图，着色相当漂亮好看。可这跟望春儿的画不一样，自己绘的图只能看着漂亮，而望春儿的画是艺术，艺术是有生命力的，包含了人生智慧和感悟。她重重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铿锵的声音，她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用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脑子里一直浮现着那张国字脸，想到那张英俊的脸，她内心里充满了喜悦。

她在茶叶店门前把车停在白线内，向远处的收费员投以微笑，转身抬脚迈上台阶走进店内。望春儿已将茶叶店收拾停当，见唐俊秀走进来忙迎过来，来啦，她说。她一笑，环视了一下店里，你的那幅画呢？她问。望春儿答道，昨天画商拿去了。唉，多好的一幅画，还是艺术中心的那个老板吧，要不我去画廊给你抬抬价，唐俊秀开玩笑地说道。不用，画给他们就随缘吧，望春儿边说边拿来水瓶冲水泡早茶。

唐俊秀坐下，把手机顺手拿出来看了信息，给助理打电话告诉大家先忙自己的事，不要等她来公司开早会了。打完电话自言自语道，昨天坐公交手机差点弄丢了。

是不是喔，是我给你打电话后，望春儿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唐俊秀点点头，她把事情简要地叙述了一遍。你没谢人家，望春儿问。唐俊秀盯了她一眼说，从没遇到这样的事，想都没想自己会被小偷偷，要不是那个高个子国字脸的小伙子，这还真没了呢。

国字脸，高高的个子，嗯，我想想，我来用铅笔勾几笔看看。望春儿把画架夹上素描纸，又向她问了那人的眼睛眉目、鼻子耳廓后在画纸上描起来。画毕，她问道，怎么样，像不。俊秀见了，叹服道，嗨，像，你可以当警察。

望春儿没有答话，仔细地看了看她，那目光叫唐俊秀觉得有些怪异。不是我强，是你的语气表情和描绘让我知道了他。嗯，还有，我猜猜，你可能是？哈哈，说完一笑。你没用手机拍一张，她又问道。

还拍一张，当时我人都梦幻了一般，谢谢都没说一声，人好像忽然变得笨猪一般，她自我检讨着说。

好了，不要遗憾了，真是那样去找人家，当面补一个谢谢。望春儿说完后用一个不锈钢盘端来几个金黄的橙子，用水果刀在盘中切开分成几瓣。来，这是金堂的金橙，还不错。

唐俊秀拿起一瓣，轻轻地咬了一口，哇，真甜，甜到人心坎里去了，哪儿买的？

那个画廊老板送的。

唐俊秀听了问道，是男老板吧？不是，人家是一个女子，好像是一个财团董事的女儿，她们有时在香港举办画展。两人正聊着，门口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门开了，一个壮男子稳稳地走过来。望春儿小声说道，我哥来了，说完站起来。

唐俊秀一看，这人好面熟，猛然想起这不是市里的望副市长吗。她急忙起身，您好！她招呼他。那男子微微一笑，点点头回礼。她回过身拿了桌上的手机，摆摆手说，走了哈，拜拜，逃一般地离开。

小甲壳虫车行驶在小巷里。俊秀脑子此刻闹哄哄地响，望春儿这娃不简单，竟是望副市长的妹妹，那望副市长什么事着便装来到这小小的茶叶店，她感到蹊跷，好像要有什么事一样，有一种预感。她把车缓缓地停在路边。应该找到他，她内心里那个愿望越来越强烈。她用手机百度了公交公司调度场的地方，正看着路线。一辆巡逻车开过来，扩音喇叭响起，A0909请开走，请勿占道。她听到收起手机拉了拉安全带，一轰油门小甲壳虫急速驶去。

公交车场停满了车，找到那辆车的驾驶员费了一段时间。司机回忆说真有这回事，他看了唐俊秀一眼，就是你，这录像回场后大家回放看了。录像存放在调度室数据库中，调度员很快在视频文件中找到了当时的录像，并放给唐俊秀看。唐俊秀看着电脑上的画面呼吸急促起来。她用手机录下了视频中的内容。

还是好人多，资料员看了画面跟着说道，有人来看过这段视频，并特别交代视频内容不要外泄。她是当事人，司机帮着说。唐俊秀听了点点头，是的，谢谢您。

有人来看过这段视频，是谁看这段视频，她在路上一直想。回到公司已近中午，唐俊秀在办公区给大家打了招呼回到了办公室。跟着的助理不断地在汇报要批复的事，广州发过来的面料已到货，新款准备试制，新聘请的模特准备签约请最后定夺……俊秀看了一眼微胖的助理，耐心地听完汇报说道，这些事你们决定啊，完了把文件给我就行了，抓紧去办，她的语气有些重。助理听了低下了头，还想说什么，犹豫片刻走了出去。

目送助理走出去，唐俊秀呆呆地坐在那里。她感到一阵孤独。她还记得第一次设计服装成型时的心情，那份忐忑不安。当模特试穿后，现场的人报以热烈的掌声，那场景让人兴奋激动。她望着桌上那面小五星红旗，那四颗小星紧紧地跟着前面的那颗大的五星。人应该有点追求，是啊，开办一个小公司，养活一帮人，不，不是，不是自己养活一帮人，是要感谢这些小兄弟姐妹们，一起为社会创造财富，尽管这些是微小的，但的确是有意义。

究竟是谁看公交车上的录像视频，唐俊秀一直很纠结这事。那个国字脸的小伙怎么那么神秘。她本想给望春儿打电话，告诉说自己已去过公交调度站拍到了当时的视频，一想，还是为自己留点隐私和秘密。她用手指不断地滑动屏幕上的通讯录名单，找到要联系的人，按下了拨号键。电话通了，她说道，袁总，您好，不是要送茶叶。听到对方问话，她笑着说，给您个小业务，对，一会我请助理给您把资料送过来，好的，袁总发财，哈，有时间就请您喝茶，拜拜！她叫来了那个微胖的女助理，让她看了录像，说，这事按照公司机密处理，袁总公司安排人找到这个人后，请他派人直接把资料加密给我送过来，费用你直接去财务处办理。什么人这么神秘，助理一脸的疑惑。好的，助理拷贝了资料，走出了房间。

新的一天又到来，公司大门口，小甲壳虫迎着阳光向院子里开去。在保卫值班室处，保安队长正和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话，见甲壳虫开进来，说了声老总来了，他迎面走过来。唐俊秀见状停稳车，摇下车窗。老总好，保安敬礼后说道，有人找您。唐俊秀提了白色的包，从车里出来，关好车门。保安继续说道，是警察同志。什么事，她回应了句走过去。是房警官他们，保安补充说道。哦，她应了声。两位警官好！她说。警官见了回应道，老总好，年轻有为呀。俊秀一听忙回道，哪里哪里。她主动问道，什么事劳驾两位大警官。警官收起了笑脸神色有些严肃说道，有件事需要核实。保安一听退到门口的岗亭去了。

警官拿出了证件，我们是侦察局的，有一个事件牵涉到你，这是向你了解情况，请配合。是这样，佩思调查公司的职员跟踪偷拍我侦查员，还有那个公司的袁老板，他们都被我依法按规扣住了，经询问说是你的意见，请跟我们走一趟。唐俊秀听了脸立刻红起来，她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个，她没有把话说完。好一会她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我是请袁总帮忙打探一个人，但没想到是你们的人，在公交车上他帮我追回了手机，只是想找到他表示感谢。两位警官听了问道，是这样？商量后房警官说道，按照程序走，这事麻烦你走一趟。好的，警官，给你们添麻烦了，俊秀满脸的歉意。下一步怎么走程序，唐俊秀问道。房警官说，马上就会有车来，你的证件都带在身上吗？我一般都带在随身的包里，她说。

房警官打了一个电话，不远处的一辆越野车开了过来。唐俊秀跟着上了车，车启动缓缓地离开。她觉得这车特别地沉稳，外观不怎么样，坐着心里却踏实。好车，唐俊秀说道。皮实耐用，房警官回答道。司机专注地开着车没吱声。是去调查吗？唐俊秀忍不住问。房警官回道，走程序吧，其它没什么。

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唐俊秀心里有些紧张，她把目光投向窗外，城市的街道，车来车往穿梭着，大楼高耸入云，远处蓝天上，一架战斗机喷出白色的气雾划过天空。半小时后车离开了主道开上了一条幽静的路，路旁是高大的黄葛树，冬日里那树还枝繁叶茂，树下的灌木枝条已经枯黄。

车在一个院门前停下，只有一个门牌号码，两名武警在岗亭上注视着刚开来的车。从岗亭里又走出来一位警员，他查看了证件。放行后车开进了大院里停住。众人下了车，房警官带着她向第二道门走去。唐俊秀有些紧张，一种神秘的气息向她袭来。两位警官在第二道门验了指纹，唐俊秀拿出身份证进行了登记。执勤警员用移动平台核实了她的身份后放行。

她被安排在一个小接待室，一位女警员陪着。房警官给女警官交代后就朝第三道安检门走去了，他站在自动脸谱识别屏前，红外线扫描过后，红色的警灯熄灭，透明的防弹门自动弹开，他和跟随的人一前一后过了安检门。

唐俊秀望着墙上的红色立体字出神，“热爱人民，忠于祖国，保守秘密，奉献青春。”房屋看起来有些陈旧，家具看起来也是十多年前的，简陋中透着庄重和肃穆。她正看着，他来了。

他通过安检门走出来，高大的身影，国字脸上很平静，见到接待室里唐俊秀他招呼道，你好！话语很轻，人有些腼腆。唐俊秀眼里露出惊喜的目光，就是他。哎，是你，嘿，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她说，那天真该谢谢你。谢什么呀，没什么的，小事啊，哎，你蛮能干的，刚才房处给我讲，你还开一个公司，哎呀，很不错。哪里，哪里，不像你们，为国家工作，才是了不起的人，敬佩，唐俊秀笑容满面地说。两人正说着，一旁的女警员见了走到一边去了。

唐俊秀望着他，眼框里有些湿润，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又说不出来。他主动问道，公司运作还可以吧。还行，能正常运转，她答道。那就好，现在赚钱都不容易，很复杂的，职工工资啊，销售啊，这些都很不容易。对，俊秀点了点头，还是你们好，了不起，好伟大，她说道。他听了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更多的是责任，他收起了笑容说，每个人的工作都是有一份收入养家糊口，都是为社会付出，一样的有意义，说着他一笑。她听了点点头后问道，这里一般人能来吗？她有些好奇。他想了想说，这一片是接待区域，当然也不能随便进来，得有关人员才行，我刚才出来的那就是核心区域了，就是首长也得核实身份。嗯，你的事清楚了，等会刚才的那位女警员会给你把有关事办好，你来过这里，她会给你交待有关注意事项。

太阳光从大玻璃窗户外照射进来，屋子里一片明亮。唐俊秀知道要离开了，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接过说，感谢，感谢，又说道，抱歉，我们没有这，工作有要求，实在是抱歉。迎送客人的女警官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见了说道，俊秀，你看一下，这是一个程序。唐俊秀接过认真地读着，本人因有关事务来到某中心，根据国家保密法的规定，将严守秘密不将这里的所见所闻向外透露……唐俊秀读了两遍后，弯腰在文件上的签名处写上了唐俊秀三字。

送她的同志在外面等，女警员说道。好的，他听了说，俊秀再见，拜拜。两人手握在一起。好温暖有力的手，唐俊秀握着心里百感交集。再见，她说完，有些不舍地走了出去。女警员陪着走出门停住了脚步。

唐俊秀走出了大门，看见广场旗杆上的红旗在迎风飘扬。她回头望了一眼大院，静静的大院只有门牌号码，没有任何招牌，有一群人在这里默默无闻地工作着，那张不舍的国子脸刻在心里。

又一年的初夏，一个平静的晚上，老旧的小区小巷里，社区工作的唐俊秀回到这里，她把自行车停在雨棚里锁好，从车架上取下买的蔬菜，匆匆地沿着楼梯上了二楼。铁门有些旧，门把手上有锈色。开门关门，一会儿屋子里飘起了米饭的香味。她等着他回来，喜欢听他在门外的敲门声，享受听到那熟悉的敲门声。她说不准用钥匙开门，一定要敲门等她来开，迎接浓眉大眼的国字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