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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尚如此,人更可以

2016-05-14

中学生天地(B版) 2016年6期
关键词:少年人师姐普通人

朋友亦真亦假,给我们讲他家猫多多觉悟的心路:

多多从小在人堆里长大,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你们都直立行走,唯有我可伏可卷,可上房梁可钻床底,可俯冲可攀爬。所以我即使不是众神之神,至少也是百万中无一的运动员。多多自视甚高。

不料有人拿一只猫到他家寄养了几天:比多多大一号,身手矫健十倍。多多受了很大惊吓,过好久才缓过来。

后来朋友妈妈退休了,喜欢抱着多多逛街,多多赫然发现公园里、邻家窗后、宠物店……到处都是猫。有些会被啧啧赞叹,有些会被许多手机对着拍照,但多多从不在这“有些”中。相反,大家都赞多多命好:它的妈妈本是只流浪猫,多多就是最普通的中华田园猫。它所拥有的一切,与它的萌度、聪明度完全无干,只源于朋友一家的好心。

朋友神补一刀:“其实我上中学时,和多多差不多中二。”

中二是“初中二年级自大病”的缩写,症状有“我是不一样的烟火”“年轻就是本钱”“我是最独特的”……少年人毫不例外地自认是例外。

我诚恳地答他:“当年我也是。”

我中学时有句流行语:每朵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把雪花放在显微镜下,你会发现它们全然不同——其实,每片都不同,就相当于每片都相同。只是当年的我,不懂。

婴童期,谁不是家里的太阳?成人们灰暗暗地今天抄袭昨天,而儿童一眠大一寸,时时刻刻都在大反转大逆袭。我是雏,正在长成鹰,整片天空是我的航场;我是鱼,即将化为龙,千山万水将为我低头。

这种骄傲在成长岁月里是有益的,它让少年人不惧未知、敢于尝试。

你从小爱唱爱跳,家族里有人过生日,就穿上白纱裙奶声奶气献艺。亲戚都啧啧说你要当大明星的。小学一年级,报名合唱团被无情地刷下来,老师说:“这孩子声带条件不好。”

你一向成绩拔尖,是四里八乡著名的状元,直到你以县第一名的成绩进入本省一所普通一本——没办法,贵县的教学水平不过尔尔。你震撼于这全新的失落,向敬重的师姐倾吐烦恼:“我竟然,不是天才。”师姐诧异地问:“你以前怎么会觉得你是天才?你既没拿过奥数全国冠军,也没上过少年班。”

“夜郎自大”四字,从此是刻在你骨头上的痛。

终于要面对真相了:我,可能只是个平凡人。我不笨不丑,但我的能力也许是有限的。我做不了痛苦的苏格拉底,也不是快乐的猪。

该怎么办?那就……像普通人一样过一生呗。大英雄才会出生入死,普通人读书上班赚钱养家;痴情种爱得轰轰烈烈,普通人一衾一枕一生一世;硬汉子讲的是为兄弟两肋插刀,普通人留着臂弯抱爱人孩子。

在此基础上,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做对社会有意义的事,就不枉此生了。

早认清自己,早开始真实的人生。

五四时代的百科全书型学者毛子水先生,80余岁最后一次公开演讲,说他20多岁大学毕业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没有开始。他是浙江衢州人,口音浓重,“开始”念成kiss,台下听众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说到kiss上去。他又说:既然没有,那就从现在kiss吧。好在,人生几时kiss都不晚。终于弄清他说的意思,会场全体笑得人仰马翻。

毛老先生说的其实没错:就从现在kiss吧。好在,人生几时kiss都不晚。

朋友说:多多终于从虚无的失落感中走出来,现在很快乐。

猫尚如此,人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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