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旅游 ×弦哥

2016年3月13日，一行人走村至东坂，细绵的春雨虽没能让我们卸下疲累，却让整个村落更加宁静淡然。对于这个深山中的村落，我们最开始关注的是它的安良堡，每次从图片资料上翻看，都被它的气势所震撼。而进一步翻查三明土堡资料时，萌生了更多的好奇——村中堡垒，几百年来该发生了多少动荡时局时的精彩故事。

3月14日清晨，我们有幸在村中亲历了一场宗族“做平安”习俗，年轻人从外地赶回村中，嬉笑打骂，亲热地让我们也跟着内心一热。空心化的村庄，只有在重要的时间节点上，才能够浮现出暗藏在看似空心的空间内一直涌动的、割舍不断的人情。一个节俗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民众而言，即便远去，也随时可以接受感召。这就是一个村庄神圣的时间节奏，即便仪式可能改变，流程可能简化，但他们的共同记忆会让这份人情之美久久留存。夜里，沿着平坦的村道消食散步，喧哗的溪水依旧活跃，沿路的小卖部聚集着些许村民，无法听清楚他们在谈笑什么。路灯下，偶有一株梨树，梨花开满枝头，花瓣被雨水冲落遍地，一时间的惊艳让我们惊叫，欣喜地甚至有点唐突。这只不过是村里随处可见的桃花梨花，这一瞬间，却远比那些造价不菲的精品更打动人心。

村落之美，原本就美在它的人情与自然，打动人心的，也只是村落的生活方式而已。东坂很美，遗憾的是，日常之美并没有被足够地重视并聪明地设计。安良堡作为“国保”不能擅改，其实还可以有不花力气却足够有趣的体验。民宿硬件良好，却缺乏能够以民宿为载体，发散开来的村落体验。村民很难以城市人的眼光去审视村落，无法切中乡村体验的要害。民宿主人更多地被要求为村落体验的设计师。在四个村落的走访过程中，土堡只是作为标志性建筑，没有趣味的导览，村落间也各自为阵，忽视了串联线路的关键性。

因为知道它们的美，而加倍为它们感到焦虑。事实上，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有古建爱好者按图索骥来到三明，进行土堡主题旅行。没有旅游开发和商业包装的质朴乡村，也有一些产品定制方非常珍视，“上海稻草人旅行”就在积极拓展福建安溪、云南大理等地的“无名”村落线路。市场的力量在号召这样的目的地，它们未来的价值会更大。三明土堡带是否有潜能变成一种旅游产品，梳理土堡带的时候应该注意些什么，我们邀请了“稻草人”的弦哥来谈谈。

海峡旅游：在开发目的地和线路的时候，稻草人旅行会倾向什么样的村落？

弦哥：最核心的是有独特亮点的村落，不论是自然风景，还是人文留存。其次是考虑开发程度，人不能太多，但也不是完全没开发。在这个村落里，有看点，再加上我们的小小设计——如果是游览，那就找好的向导;如果是吃饭，那就吃当地的美食;如果有合适的宅子，那就住宿;如果有民俗留存，那就看怎么体验这个民俗。但一般这些体验点都不是本来就能体验的旅游项目，要我们自己去挖掘。

海峡旅游：从体验方面而言，一个成功的乡村游产品，一般都具备哪些因素？

弦哥：乡村游也是旅游的一种，同样需要关注食、住、行、游、购、娱，回归旅游的本质。今年春节，我去龙岩连城县培田村，吃了当地特产芋子包，住在百年老宅改成的“吴家大院”，走村看廊桥。廊桥是此行的亮点，只有福建和浙江南部有，不仅有桥的功能，还有祭祀、社交的功能。总而言之，最核心的是，当地生活方式的方方面面如何从各种角度展现给游客，让游客体验到。

海峡旅游：在串联这些资源以满足旅行的需求时，应该注意什么呢？ 问题一般会出现在哪里？

弦哥：从乡村游的角度看，游客大多来自城市，农村生活经历少，在硬件上，如吃饭、住宿条件不太能吻合城市人的习惯。尤其是吃饭，当地人非常珍贵的食物，也有可能城市人吃不惯。而住宿、习俗等等细节都需要设计路线时给予改良。无法改良的，必须引导消费者尊重当地生活方式，否则必然会引起抱怨和投诉。做一条线路产品，一定要有情怀，而组织者必须能够传达情怀，不让产品走向俗气。

第二是枯燥，所以要设计得有趣，不论是有趣的活动，还是生动的讲解。举个例子，安溪的美庄村，我去探路的时候，原计划在书记家吃大锅饭，接着去拜访茶王，但当我看到村口有个庙，当地人在庙里求签，我就增加了队员学求签的环节。

海峡旅游：做一条路线，需要花多少功课做准备？主要困难是什么？

弦哥：如果只是一个周末的短途游，搜集前期资料、做探路计划、实地探路、产品包装，一般半个月时间。在连城，我花很多时间梳理村庄民俗节点，每年一天的节俗，相当于限定版的体验，了解住宿和美食等花的时间少。线路产品的组织者一定要找到当地的向导，熟知当地文化，有感情地展现当地生活。这是非常困难的部分。国内做得非常好的景区是敦煌的莫高窟，每个讲解员都是敦煌研究院的研究员，硕士以上学历。因研究方向不同，讲解员可以从宗教、艺术、历史、雕塑等不同角度去解读一个石窟。这是非常棒的体验。

海峡旅游：可否用案例来说明，如何增加线路的体验感？

弦哥：我举几个例子。“稻草人”在福建武夷山的线路中，找到一位一生只表演一种戏曲的老先生，邀请他到廊桥上表演，让游客完全融入当地文化体验。在云南大理的沙溪石宝山石龙村，寻找到当地白族舞蹈“霸王鞭”的“非遗”传承人，让游客一起学习，并吃一顿当地著名的鱼作为午餐，和美食体验打包在一起。河北张家口蔚县，当地剪纸艺术是世界文化遗产，有位老师傅剪纸长达三四十年，我们就让游客做一幅简单的剪纸作品，当场裱起来带走，很有意义。

海峡旅游：针对三明土堡主题线路中的东坂村和土堡，有什么提高体验感的建议？

弦哥 ：土堡之行，其实建筑只是个切入点，或者只是表面，要挖掘背后的东西，如和土堡相关的历史、民俗、美食、当地人。有没有活着的古堡？如果有，找找看住在里面的当地人。甚至，有没有改建成客栈的古堡。我知道国内唯一的“国保”建筑改建成的酒店，是大理喜洲的喜林苑。

还可以从不同角度去体验某样东西。我在做洱海的体验时，一是爬上苍山俯瞰洱海，二是找到洱海边的一处隐秘地亲近洱海;最近我在做腾格里沙漠线路，一是爬上贺兰山俯瞰腾格里，二是越野车深入沙漠露营。稻草人去看土楼的线路中，一是爬上山俯瞰土楼群，二是参观土楼，三是晚上入住土楼。在土楼里看戏、吃饭，也是一种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