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霜桥



一阵风（二首）

◎王霜桥

关山渡

天高。云阔。千尺青稞漫卷

青铜时光

已把这湖山水摇得越垂越重

雁阵排列成工整的楚辞

追风。逐月

远方，耜形家园的炊烟一遍遍

呼唤，已憔悴了心魄

谁能拒绝那缕炊烟，童年草舍

已雕穿生命刻板

谁能忘记——母亲撩起衣角擦拭

眼窝的眷恋，叮咛，不舍

义无反顾的时刻，就是

鸟儿风雨无阻的季节

霜寒水暖，谁的一生没有这样的

关山渡

一阵风

一阵风刮过玉米地覆盖的村庄

平静的夏天，有些许的倾斜，颤抖，慌乱，躁动

有人志在必得

有人隔岸观火

有人慷慨激昂

有人稳如泰山

有人拿收入房子说事

有人拿孩子老人说事

有人拿生老病死说事

有人拿田产地业说事

有人痛说苦难史，戏说三代清贫

有人陈芝麻烂谷子，搭嘴儿就是剑

有人大义灭亲

有人偏亲叛友

有人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有人攥着不是当理说，歪使榔头横打铁

有人迂回辗转，最后书归正传

有人离题八万里，天空跑马，牵扯出男女

私情

有人抽烟，有人撇嘴

有人呐喊，有人助威

有人骂娘，有人拍腿

有人不笑，有人大笑，有人肉笑皮不笑

有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声高泪不下

有几个年纪大的已悄悄退场

有几个男人正赌中午这顿饭店

有几个女人撕扯成一团，不依不饶

最后敲定的名单报村报乡报县

等候七个小本本和七张邮政储蓄卡入驻

本屯儿

这阵风过去

女人们摸牌扭秧歌，依旧自娱自乐

男人，天刚亮就骑着突突响的摩托车

奔向县城，趁农闲多赚点儿外快

——都说牛马年好种田，今年不灵验

伏季干旱少雨，60年一遇

村子里偶尔传出几声狗叫鸡打鸣儿

蛐蛐们有一搭儿没一搭儿，彼此通报旱情

人们偶尔聚拢在地头儿

谈论的不是谁得了低保

津津乐道的是

人们终于可以占领同一扇屋檐

挖开一个倾泻的出口

夸张地表演，淋漓尽致地抒情

激情演绎久违的剧情冲突，像

巴西世界杯那样合理冲撞，人仰马翻

人们争论更多的是

包裹在一件件皮囊里面，每根

骨头透射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