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羊

儿子儿媳孝顺，上半年带我们老两口和小孙女去马来西亚自由行了一趟。第一次到大马，看什么都新鲜，自然想好好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想来会和国内有很多不同之处，可没想到，第一个让我们惊讶的居然是当地的物品出租规则。

沙巴州首府的水上清真寺是当地最大清真寺，据说可容纳1.2万人同时礼拜。我们第一站就去了那里。整个建筑除了圆顶外，通体雪白，加上它建在里卡士湾的人造湖上，远远看去，好似浮在水面上的白色神殿。

我们正要进去，却被告知需要穿穆斯林服装，好在登记处就有，拿租金就行。祖孙三代租了5套穆斯林服装，租金30元，美美地进寺游览了一遍，又拍了不少照片，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还衣服时，细心的老伴提醒儿子别忘了拿回押金。儿子粗心大意，在国内旅游时，这样的事儿没少干。可儿子这回放心大胆地说：“没有押金！”老伴不放心，又让儿媳去确认了一遍，还真是没押金！

5套衣服说贵不贵，但至少比租金值钱多了，要是我们穿走了咋办？这里游人如织，来自世界各地，连个凭据都没有，真丢了可没处找去。可偏偏门口的工作人员好像根本不在意，不过偶尔抬头看看。难道这里的人不知道提防陌生人？

待久了才发现，马来人的警惕性确实不高，他们不光租衣服不收押金，租浮潜用具、毛巾，甚至住酒店，都没有押金。儿子说，别看大马政府有时在国际上形象不佳，其实这里的民众挺淳朴，他们大部分有信仰，陌生人之间也大多以善度人。果然，之后住酒店我又惊讶了一次。

老伴在国内旅游时吃过亏。一小袋洗发膏没有收费标识，他以为是免费的，就用了，退房时被查出，交款65元！从那以后，无论到什么宾馆，他都先问清房间里的东西什么是收费的。这次在马来西亚也是这样，他不会说英语，就让儿子儿媳一遍遍地核对收费物品有哪些，结果大多免费，比如包装精致的茶叶、喝完即补的玻璃瓶饮用水，还有3样当地的热带水果。儿子说，老爸被吓出病了。

走的时候，老伴病又犯了，反复查行李，生怕误带了酒店的东西。可我们到了前台，人家根本不查房，旅客都是交了钥匙，直接拉行李走人。前台只有服务员一迭声的“Thank you for coming.”（谢谢您的光临）和旅客们的“Bye bye”（再见）。

酒店设施不好，没啥好丢的？还真不是。我们住的房间里有一个雅致的小钟表，就放在床头，夜里想看时间，手一碰，小钟就发出桔黄色的柔光，温馨又方便；装香皂、洗衣皂的器具都是白底带黄色花纹的海螺壳，精致得很，在国内只怕要卖几十元；漂亮的拖鞋、带绣花的方巾……这些精美的小物件随手就可以放在包里，大马人居然不怕东西丢失、损坏！在国内，我亲眼见过一位处长把住宿几天里发的洗漱用具都装走后，还觉得不够本儿，扯过雪白的枕巾使劲擦皮鞋……

后来我们又换了另一家度假别墅，这里更是奇怪，看不到服务员，一切都是标识牌指挥：热水左拐；卫生间右侧……离开时，标识牌告诉你：请把钥匙放在此处小筐里。有天早晨出来散步，碰到旅馆的管理者，儿子一问，整个旅馆五六栋连体别墅就他一人打理，他说很简单：早餐饭店送、卫生小时工清扫，客人们都很自觉，“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只好暗暗感叹了一下，大马人心真大。

听早到的游客说，这里的商店服务态度都很好，连小摊都很少糊弄老外。莫非马来西亚小贩比中国小贩傻？我亲自去体验了一下。

这回出国，朋友特意培训了我一番：看好的东西，价格上先拦腰砍一半，如果对方答应了，再慢慢磨，总能压下点价。听说，她为此没少受国内卖货人的白眼和抢白。

可是在马来西亚商店，服务员不管是稍懂点中文还是一窍不通，都始终笑容可掬地跟你用计算器说话，显示屏上的数字永远同价签上一样。如果讲价不成功，我转身就走，服务员也会跟在你身后，不过不是国内卖货人的“回来吧，卖给你”或者是冷嘲热讽，而是一叠声的“Thanks”（谢谢），弄得我再也不好意思讲价了。

一次，在一家小店看好了一件半袖衬衫，400多马币，合人民币800多。服务员不会说中文，用外语同我说了一大串，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她又用计算器给我看，是价签上数字的一半。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下午同儿媳妇又去了一趟。儿媳懂英语，一对话，转身告诉我，这件衣服打对折，200多马币。其实她不告诉我打对折，我多半就按原价买了，可店主居然有钱不赚。这同中国的某些商贩连蒙带唬地挣外国人钱，真是个极大的反差。

人与人之间互相信任的感觉真好，至少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担心。

我们住的酒店有个不收费的室内儿童空调游戏室，配有各种大小型玩具、电子游戏机等，孩子们进去就玩得忘乎所以，是个很好的幼儿日托。进入的手续也很简单：登记孩子的名字、来和走的时间，家长签字，就可以把宝宝放在那里。至于爸爸妈妈们是去游泳，还是躺沙滩椅晒太阳，随便！开游戏室的人不怕被讹，爸爸妈妈也放心把宝宝交给陌生人，这就是信任带来的便利。而且，大家亲亲热热、和和气气地互相信任，安全感顿时提高很多，无形中，心情都变好了！

回来后，我和朋友们说起大马见闻，大家都感叹，马来西亚经济总量大大不如中国，诚信水平却远远超过我们。这是为什么呢？小国寡民好管理、好教育？不太尽然。

儿媳妇告诉我，宾馆不查房、租东西不要押金，不光跟当地人有信仰有关，还跟那里的信用体系有关。马来西亚很早就有由政府部门牵头的信用评级公司，监管评级业务发展，把诚信当成一种资源。大马的生意人也不傻，比如，我们去住宿，信用卡号在那登记在册，出了任何问题信用卡里要扣钱的！我们住的香格里拉酒店用信用卡预授权做抵押，退房以后如果没问题，3-5个工作日自动取消。

看来，道德的背后永远少不了制度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