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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飞

2016-04-11木瓜

当代工人 2016年2期
关键词:招聘会沈阳东北

木瓜

缩招

2015年冬天,北京抢在沈阳之前迎来了第一场雪,随后,雾霾便以不输帝都的架势笼罩了沈阳。人们的心情就像碾过沙土,每个点都不舒服。

11月22日,沈阳天气预报显示气温零下7摄氏度,天空依旧阴沉。袁甜甜倒两辆公交车,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赶到沈阳工业大学,只为参加一场招聘会。这样的校园招聘会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自2015年9月开始,她陆陆续续参加了十几场。从辽宁大学到东北大学,再到沈阳工业大学,场场不落。

给两个外贸公司留下简历后,袁甜甜就离开了,前后不到1个小时。为了这次招聘会,她早上6点起床,7点出发。投完简历却感觉希望渺茫。

她最想成为高中英语老师,参加过许多招聘会后,范围扩大到教育培训机构和外贸机构,虽然她最不想当的就是培训机构的老师。

袁甜甜是辽宁大学英语专业的一名研究生,今年毕业,目标是在沈阳找一份工作。像她这样的外地人想留在沈阳的并不多,她留下的原因是男友家在沈阳。

和同学交流时,大家都感觉“今年工作特别难找”。根据2015年全国前三季度的GDP排名,辽宁以2.7%的增速垫底,经济的疲软影响了对人才的需求,很多企业缩招。袁甜甜本以为拿着研究生学历,会占些优势,跑场各大招聘会后,这种优越感渐渐被消磨掉。甚至有一次,招聘企业对她说“我们只要本科生”。

残酷

袁甜甜每天还会在网上查询招聘信息,已经工作的男友也时常给她建议,不过她始终觉得最好进教育这个行业。不仅因为她的理想是当老师,很大程度由于在沈阳,国企、公务员、教师等体制内工作最稳定。很多人信不过私企,“太累,没保障,受经济形势影响大。”

之前,袁甜甜差点儿和一家公司签约,对方给出的薪金是3000元左右,有五险一金,对研究生来说不算多,但她已经很满足了。“有很多企业连这个待遇都没有。”她不了解,按照2015年沈阳市刚出台的在岗职工工资指导线标准,最低工资已经接近4200元了。

最后是这家公司紧张的工时安排吓退了她,每周只有1天休息,且被安排在周一,寒暑假也要给学生上课,这些与她的预期相差甚远。

她面试过最“残酷”的公司,是铁西区一家汽车零部件生产厂。要求一天工作12个小时,1周休息1天,月薪2000元。有几个本科生接受了这样的条件,袁甜甜拒绝了。打车回学校的路上,出租车司机淡淡地说:“这样的企业在铁西有很多,收入还不如我们。”

经过多次面试后,袁甜甜渐渐往开了想,如果你要留在一座城市,就必须承受这个城市和地区的经济之痛。

远方

实习的时候,梁琦就直接飞到了上海,在一家4A广告公司工作了两个月,马上就会签约。尽管要面对高昂的房价,但现在的工作和生活,让梁琦觉得充实,“周末的时候和朋友去看话剧,去音乐节,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他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和气氛,人际关系也很简单、自由。

5个月前,他还在沈阳上学。到了找单位实习的时候,梁琦没多思考就去了上海。他曾报考上海某大学的研究生失败,调剂到沈阳的这所高校。梁琦的老家在山东,他想离开,觉得那里缺少活力。当他满怀希望来到沈阳,看到的只是比家乡小城多几座高楼大厦,“活力被雾霾困住了。”梁琦打趣。

除了雾霾和活力不足,梁琦离开沈阳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与他专业对口的公司有限。“我们专业在沈阳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大部分人都去了上海和北京。”梁琦学的是新闻与传播学,与其相关的媒体和文化创意产业在辽宁甚至东北都不处于优势地位。沈阳许多第三产业不仅不能与北上广相比,与新兴的杭州、成都也无法相提并论。

2015年1月,英国杂志《经济学人》曾发文章指出,尽管中国经济结构变得更为均衡,服务业对 GDP 的贡献超过制造业,但东北却朝反方向发展。产业结构的畸形发展决定了辽宁省在很多行业,尤其是在第三产业上并不具备优势和竞争力。经济结构的单一化导致很多人留在沈阳并无用武之处。

于是形成了这样的循环,如果沈阳想要发展文化产业,就要留住相关人才,要留住相关人才,就要有相应产业支持。打不破这个怪圈,再多的政策也是妄谈。

封闭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有位吉林大学教授来学校讲座,谈到东北振兴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梁琦记忆犹新。“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绝不单纯是一个经济行为,更是一个社会发展和文化转型的整体行为。”

梁琦感触颇深。从学校管理上,就能看出观念封闭,奖惩机制僵化。保研的很多人素质一般,却能拿到全额奖学金,与南方很多学校办学思路迥异。时间久了,见得多了,梁琦也就习惯了东北人的办事风格。

他认识的很多本地同学首先选择考公务员,实在没希望,再找其他工作。据中公教育统计,2015年,报考辽宁地区公务员的人数比去年增加5万多。同比而言,北京报考人数创5年最低,上海公务员首日报考人数减少三成。“思维不开放,图稳定安逸,有些死气沉沉。”梁琦觉得沈阳这个东北“大都市”不该如此。

他的一位老师也曾扼腕叹息,“福建有个村子缺村支书,村子里没人愿意当。很多在外工作的村民也说,打死我都不回去做村长。放到辽宁,这可能吗?”

某次,梁琦与自己尊敬的一位老师吃饭,其间谈到某领导履历,老师特别强调该领导年轻时做过学生会主席,能力很强,如此云云。梁琦不解,为什么要这样评断能力呢?这与东北人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有关,小学要当班长,大学要进学生会,能当个学生会主席什么的,好事就妥妥跟着你啦。当然,跟别人说起来也很骄傲,有能力嘛。不过,这种多半是人情世故的能力。梁琦在山东读大学的时候,很多人不在乎这些,感觉那些虚职不代表什么。

太多人求安稳,尤其是年轻人,想做官、进体制,办事得找人花钱……在梁琦看来,这实在无法让一座城市充满活力。沈阳的同学很少有人要出去闯荡,倒是辽宁周边地市的同学希望留在沈阳。

梁琦记得一个学姐跟他讲不去外地的原因,在沈阳没什么压力,什么都能买到。如果去北上广,心会变野的,最后也不见得留下,搞不好灰头土脸地回来,还不如不去。沈阳人安于自己能享受的一切。

梁琦庆幸自己选择了离开。

( 应采访者要求,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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