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

十二月，气温骤降，适逢雨季的以色列小雨转大雨，到最后大雪整整飘了一个晚上，半夜都能听到树枝被厚重积雪折断的声音。早上起来，阳台的积雪有一尺多厚，阳台的门冻得推不开，楼下前天还郁郁葱葱的花园一片狼藉。大街上几乎一辆车都没有，市场关门，零星的人缩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滑行。多年不遇的大雪让习惯了暖冬气候的以色列措手不及，即便是仅有的那几辆铲雪车日夜不停地忙活，耶路撒冷的交通还是处于半瘫痪状态。冰箱里没有存货，我把仅剩的一个鸡蛋吃完之后，突然想到明天是安息日，瞬间觉得不能再惨了。

安息日是从周五太阳落山到周六太阳落山。《圣经·创世纪》中上帝用六天的时间造万物，第七天便完工休息，《圣经·出埃及记》中上帝训示摩西，以色列人要劳作六天，第七天休息，所以正统的犹太教徒把安息日视作神圣的日子并严格守戒。有多严格？不工作，不开车，不开火，不碰电，不坐飞机。周六没有报纸，没有公共交通，几乎所有店铺都不开门。家里实在没吃的，就得开车到大马士革门的阿拉伯菜市场去买，还要留意不要一个不小心开到正统犹太人区，他们会朝你大吼，并用石头招呼你的车。一般楼里面有两部电梯的话，一定会有一部安息日电梯，在安息日的时候，这部电梯就会十分规律地上上下下，在每个楼层都停一下，这样就避免了犹太教徒通过按楼层按钮来接触电。时间久了，我就养成了囤东西和勤交水电燃气费的习惯，因为如果到安息日断水断电没燃气了，那可真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拯救你的。

我第一次来以色列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逾越节。逾越节来源于《圣经·出埃及记》， 还是摩西的故事，当时埃及奴役以色列人，摩西奉上帝指示想带以色列人逃离苦海，但是埃及法老不同意，上帝很愤怒，决定惩罚埃及人，杀死每户人家的长子。为了避免错杀以色列人，上帝便告诉摩西让以色列人在家门口涂上羊血，上帝见到这个标记便越过这户人家。法老慑于上帝的神威放了以色列人，从此犹太人摆脱了埃及法老的统治。

在我这类无宗教异邦人眼中，这个节日特色就体现在不吃发酵的东西上面。这期间，超市会把发酵的食品用布遮住。有时我无法定义“发酵”食物，啤酒是发酵的，这个好理解，大饼必须是发酵的，这个逾越节期间用无酵饼来代替。麦片是发酵的这个可以接受，但当我去买面粉的时候，发现面粉的那个区域被布蒙上的时候，整个世界就混沌了。

在逾越节的时候我也像犹太人那样进行了大扫除，发现这果然是一个大扫除的好时节，因为雨季刚刚过去，气温回升，不冷不热，听着音乐，通着风，放着长假，十分惬意。

以色列的传统节日大多和宗教有关，节日期间，犹太教徒穿上特别的服饰，或是在会堂、哭墙祈祷举行仪式，或是在家中学习诵读经书。信仰文化不同，喜欢热闹的中国人过这些节日总好像是隔了些什么，唯一一个能差不多完全融入其中的就是普林节。同样来源于《圣经》，在波斯国王亚哈随鲁统治时期，以斯贴皇后帮助犹太人逃离了大臣哈曼的暗算，使以色列人避免了民族灾难。

可能是因为当时形势戏剧性的转折，所以以色列人在这天要突破以往的形象，渐渐就变成了一场狂欢节，类似露天化装舞会，老人小孩都会精心装扮自己。这个节日的以色列人是自由世俗无拘束的，想异装癖就异装癖，想杀马特就杀马特，在街上三五成群喝得酩酊大醉都能获得理解。霍龙小镇还会有化装游行，成百上千的人穿着奇装异服围在路两旁观看游行队伍和花车，我还看到了不少带着格格发套、穿着旗袍的以色列人。普林节虽然历史悠久，但它是年轻人的节日，夸张活泼与往日不同，让人能看到这平日安详沉静城市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