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牙齿的意象看《白牙》中民族身份的困境

2016-04-03纪丽丽

文学教育 2016年34期
关键词:白牙艾丽克拉拉

纪丽丽

从牙齿的意象看《白牙》中民族身份的困境

纪丽丽

扎迪·史密斯的《白牙》中牙齿的意象贯穿始终。在小说中,牙齿所代表的是第一、二代移民的民族文化和民族传统,是他们民族性的象征。但是对于英国的移民来说,寻求自己的民族身份却陷入了困境。对于在自己的民族文化和主流文化的夹缝中生存的移民来说,牙齿的颜色即民族性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任何试图用民族文化来代替主流文化,或者通过抹去自己的民族性来获得身份认同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白牙》 牙齿民族身份民族性

青年女作家扎迪·史密斯( Zadie Smith,1975-)是近年来英国文坛升起的一颗耀眼的新星。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白牙》(White Teeth)出版于2000年,相继获得英国卫报处女作奖(Guardian First Book Award)、惠特布莱德最佳小说新人奖(WhitbreadAward for a First Novel)、时代杂志(Time) 2000年年度十大好书和2001年英联邦作家处女作奖(Commonwealth Writers First Book Award)等。2002年,她的第二部小说《签名收藏家》(The Autograph Man)出版,获2003年《犹太人季刊》小说类文学奖,同年被《葛兰太》文学杂志提名为最佳英国年轻小说家之一。

《白牙》的故事发生在伦敦西北部的威尔斯顿,小说主要讲述了三个家庭的故事:琼斯一家、伊克巴一家和夏尔芬一家。阿奇·琼斯是一个中产阶级的英国白人,在经历了与意大利妻子婚姻的失败之后,曾经试图自杀,后来娶了年仅19岁的牙买加人克拉拉·鲍登为妻,生了个女儿名叫艾丽。萨马德·伊克巴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孟加拉人,和孟加拉人阿桑娜结婚,二次大战后移居英国并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马吉德和米拉特。萨马德和阿奇都曾在二次大战中为英军效力,两人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生活中的阿奇无能而沉闷,在一家邮递公司工作,他讲求实际,认为平凡中也孕育着伟大;萨马德则是一名印度餐厅的服务员,但是他不满足于这份工作,爱幻想,有时又很极端。伴随着孩子们的成长,两个家庭增添了不少烦恼,问题也不断出现。因违反校规,米拉特和艾丽被学校安排到夏尔芬家接受为期两个月的行为教育。夏尔芬夫妇是德国和波兰犹太移民的后裔,是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家庭。马科斯·夏尔芬是个大学教师、科学家,他终日忙于他的基因研究;妻子乔伊斯·夏尔芬是个园艺家,对异花传粉和物种起源很感兴趣;而他们的儿子乔舒亚后来则变成了一个狂热的动物保护主义者,强烈反对父亲对白鼠进行不人道的试验。

小说以“白牙”为题,牙齿的意象贯穿小说的始终。牙齿的意象首次出现是在阿奇与克拉拉偶遇的时候,当时克拉拉正从楼梯走下来,“她咧开嘴笑了,这一笑暴露了她的一个缺陷—整整一排上牙都不见了。”[1]小说第二章《出牙期的烦恼让我们了解到克拉拉缺少牙齿背后的故事。克拉拉当时的男友瑞安骑车带着克拉拉外出,撞到了一棵树上。瑞安安然无恙,而克拉拉却摔掉了牙齿。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次事故,但是对于克拉拉来说,牙齿代表着她的民族的根。扎迪·史密斯在这一章开始便写道,“克拉拉来自某个地方,她有根。具体说来,她来自朗伯斯区(经过牙买加),并在情窦初开时与一位名叫瑞安·托普的人有过瓜葛。现在克拉拉很漂亮,但以前很难看。”[2]作者似乎想告诉读者,克拉拉失去牙齿之后就已经失去了部分根基。因为从那以后,克拉拉失去了对自己的宗教组织耶和华见证会的信仰,并且逃离了家庭。从此,她装上假牙来展现虚假的美丽,并将事实真相隐瞒了许多年。对于克拉拉来说,牙齿是自己民族传统的象征。她从小在西方社会长大,受白人主流文化的影响非常大,潜意识中就开始按照西方的审美观和价值标准来衡量人和事。少年时光都奉献给了自己母亲的宗教和自己的民族传统,课余时间除了发宗教小册子和等待世界末日的到来,什么也不被允许做。在她结识了瑞安并且萌发了爱情之后,她慢慢对宗教失去了兴趣,当他发现瑞安已经被母亲劝说皈依了耶和华见证会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和母亲背道而驰的信念。她决心改变自己的民族身份,和过去彻底决裂。她果断和瑞安分手,逃向了末日派对,在那里她与阿奇偶遇,在认识6个星期后,和47岁的白人阿吉结婚。失去牙齿的克拉拉与英国白人结婚是她人生的一个大转折,阿吉成为了她开辟未来、终结过去的救世主,这也是她梦想融入英国白人文化的关键一步。从此以后,克拉拉装上了假牙,并且改掉了口音,慢慢地把自己变成一个英国人。

小说的第五章、第十章和十三章都是以“牙根管”为题。牙根管治疗也是治疗牙髓疾病的最有效的方法,是一种以保持原来牙齿为目的的牙髓治疗。在这里,史密斯所要强调的似乎是牙齿的根(root),不管外表怎么光鲜,里面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神经,对于萨马德、潘迪和霍滕丝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外面的牙齿,而是牙齿的根,他们自己的宗教和民族传统。曼加尔·潘迪是萨马德的曾祖父,据萨马德的回忆,潘迪是一个民族英雄,打响了印度反抗英国统治的第一枪。萨马德一直以自己的曾祖父为榜样,立志在战争中立下战功。但是英国的史学界从来没有把潘迪当做民族英雄,他的所作所为没有被任何人承认过,除了萨马德自己。但是对于萨马德来说,潘迪就是他的民族的传统,是他民族性的代表,他不停地跟别人讲述潘迪故事的过程,其实就是他寻求民族身份的过程。霍滕丝是第一代移民的代表,她的妈妈安布罗西娅被英国派驻牙买加的查理·德拉姆上尉夺去了童贞,在被英国殖民者“教育”的过程中,鲍登一家皈依了耶和华见证会,自此,“‘真理’进入了鲍登家的生活,直接经过血液从安布罗西娅流到霍滕丝。”[3]对于霍滕丝来说,她的宗教信仰似乎是她的根,她的民族传统的见证,但那也是英国殖民教育的产物。

当三个孩子在收获节那天拜访汉密尔顿先生时,汉密尔顿先生发表了他关于牙齿的一番议论。“……最重要的是第三颗臼齿。我想,也就是一般常说的智齿。我就栽在那上头。你们现在还没长呢,不过我的曾孙已经能感觉到了……智齿是爸爸遗传下来的,这一点我很肯定。所以你必须长得够大,才容得下智齿。”[4]对于第二代移民群体来说,臼齿是第一代移民的遗产,是建构民族身份并将本民族的语言、宗教信仰、文化遗产等传给下一代的方式。但对于第二代移民来说,身份的建构和对本民族传统的继承似乎成为了一个困境。伊克巴尔为了解决自己的困境,把自己双胞胎儿子中的哥哥马吉德送回了孟加拉,希望能够继承民族文化和传统。米拉特是伊克巴尔的次子,只比他哥哥晚到这个世界几分钟。在马吉德被送回孟加拉国的这8年间,家庭中的话题中心永远是那个远离了家门的孩子,以及围绕那个孩子而产生的纷争和吵闹。因此米拉特备感冷落,很少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和来自父母的关爱,于是变得异常叛逆乖张。他经常参与打架斗殴。小小年纪便抽香烟吸大麻。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被寄予了厚望的马吉德最终与民族文化和宗教渐行渐远,倒是一直留在英国的米拉特皈依了他父亲所信仰的伊斯兰教当中的一个派别,成了宗教活动的积极参加者。

艾丽也是第二代移民的典型代表。艾丽是一个“黑白”混血儿。她没有继承父亲基因中的白皮肤和蓝眼睛,却从母亲那儿遗传了“黑皮肤”、“非洲式卷发”和“牙买加大骨架”。[5]她也因此在少年时期饱受白人孩子的歧视和嘲笑,因而她十分厌恶自己的身份差异。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让自己抬不起头来的满头牙买加卷发变成直发,这是她寻求趋同、渴望得到认可的努力。艾丽竭尽全力融入主流文化的另一举措就是靠近夏尔芬一家。在小说《白牙》中,夏尔芬一家是强势文化的代表,在艾丽眼里,“夏尔芬一家比英国人更像英国人。”[6]因违反校规,米拉特和艾丽被学校安排到夏尔芬家接受为期两个月的行为教育。克拉拉想方设法阻止艾丽融入英国社会,不让她接近夏尔芬一家,却造成母女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艾丽离家出走,去外祖母霍滕丝那儿寻找文化之根。最后,当克拉拉的假牙不小心“咬”了艾丽的时候,艾丽发现了母亲隐藏许多年的秘密。对于艾丽来说,克拉拉的牙齿是根的象征,她在母亲那里寻求不到民族的根,于是转而到外祖母那里,从宗教中找寻自己的民族身份。

对于第一代移民来说,寻求自己的民族身份似乎陷入了一种困境。他们坚持自己的根—宗教、传统和民族文化,同时却又无法面对现实社会;想找到自己的民族认同感却又很难在主流文化中立足。他们一面反对主流的英国文化,又一面不得不在英国文化与自己民族文化的夹缝中生存。对于像萨马德这样的人来说,只能靠坚持自己的宗教和传统来保存自己仅有的民族性,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找到自己的根。对于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移民来说,想找到自己的民族性似乎更加困难。因为对于从小就生活在两种文化当中的人来说,想界定自己的民族身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们甚至向往主流文化当中的英国性的东西,想让自己在主流文化当中占有一席之地。即便是像马吉德一样从小被送回了孟加拉,英国文化对于他的影响也是非常之大,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英国人。但是,他们的寻求民族身份的种种努力都遇到了挫折。艾丽想通过减肥和拉直头发来从形象上更加英国化,所以夏尔芬这个典型英国化的家庭就对她充满了吸引力,为了能够待在夏尔芬家,她不惜与自己的母亲决裂。马吉德则是通过与马克斯·夏尔芬的通信来达到回到英国的目的,回来之后的他已经与自己的民族文化渐行渐远。米拉特小的时候就开始背离自己的民族传统和文化,跟许多英国孩子一样吸毒打架,寻求自己在学校中的认同感。但是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不能改变自己的民族身份,也无法在主流社会中获得认同感,艾丽最后回到外祖母霍滕丝那里寻找自己的文化身份,米拉特最后皈依了伊斯兰教,成为了一个狂热的宗教分子。

《白牙》通过牙齿的意象揭示出了几代移民的生活现状,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努力,牙齿的颜色是无法改变的,自己的民族身份是他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企图抹去这种民族身份的努力都会以失败告终,只有接受历史,接受自己的传统文化,对自己的民族有足够的认同,并且拒绝排斥主流的英国文化,才是最好的寻求民族身份的方式。

注释

[1]扎迪·史密斯,《白牙》,周丹译,南海出版公司,2013.p18

[2]扎迪·史密斯,《白牙》,周丹译,南海出版公司,2013.p20

[3]扎迪·史密斯,《白牙》,周丹译,南海出版公司,2013.p265

[4]扎迪·史密斯,《白牙》,周丹译,南海出版公司,2013.p127

[5]扎迪·史密斯,《白牙》,周丹译,南海出版公司,2013.p195

[6]扎迪·史密斯,《白牙》,周丹译,南海出版公司,2013.p242

(作者介绍:纪丽丽,天津科技大学讲师,主要研究领域:英美文学)

猜你喜欢

白牙艾丽克拉拉
守凌犬
探索基层党建工作品牌化建设的“大兴路径”
音乐与爱情——舒曼与克拉拉的爱情马拉松
重来一次的机会
论《白牙》中流散族群内部的文化冲突
自我小,天地大
打扰一下,雷电先生!
克拉拉过敏了
克拉拉过敏了
小狗究竟跑了多少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