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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
——试论动词重叠的功能类别

2016-03-28匡腊英杨怀源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摹状单音节构式

匡腊英 杨怀源



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
——试论动词重叠的功能类别

匡腊英1杨怀源2

(1.集美大学海外教育学院,福建厦门 361021)(2.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 400715)

文章从认知语用的角度将动词重叠分为两大类型: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这两种构式的相同之处主要表现在重叠这一形式上,表面的相似不能掩盖内核的差异。从认知语义上来说,动词摹状重叠与认知语言学的象似性原则相符,表“大量”(时量长、动量大),而非摹状重叠则与象似性原则相悖,这是因为后者其实并非真正的、典型的重叠,只是一种准重叠,或曰非典型重叠。文章认为,动词的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并非同一层次的语言现象,文章旨在讨论两种重叠现象在历史来源、语音特征、语法意义、句法功能、语用功能、形成机制等方面的巨大差异。

重叠;功能;摹状

重叠是一种在汉语共同语及方言中使用频繁、分布广泛的重要的语法手段,汉语中存在着丰富的重叠现象。最近五十年以来,学界对于重叠的构造方式、句法功能、形成限制、语法意义等课题都有非常深入与细致的分析,以往的研究多关注汉语普通话中动词、形容词的重叠现象,对于动词重叠,语言学家更是做了大量研究,但学界对这一语法现象的认识不尽一致,有些甚至截然相反。之所以如此,根源其实还是对动词重叠的语法性质、语法意义、表达功能等尚未真正厘清。比如说,动词重叠表达何种语法意义,学界至今尚未达成共识,这也说明动词重叠仍然有进行深入研究和探讨的必要。

重叠这一形式并非汉语独有,世界上各种语言都有重叠现象,区别在于有的是语法性重叠,有的是语用性重叠。二者当然有异,但本文更关注这两种重叠现象的相似性。

从语法意义上来说,我们认为重叠式的形式和意义之间具有非任意性关系,重叠的基本语义是“大量”[①],这一看法符合认知功能语法的象似性原则,需要说明的是,我们说的“大量”不仅指客观量,也包括主观量。[②]

重叠式的形式与意义之间的象似性(非任意性)的关系,不少学者都曾就此提出自己的看法。Haiman(1983)认为“构词上复杂性的增加对应于语义上复杂性的增加”,一般来说,形容词的原型、比较级、最高级,其音素的数目是逐渐增加的。若将此概念用于重叠式,则重叠式会比原式数目增多,动作重复,性状增强。Lakoff and Johnson(1980)基于导管隐喻的形式与意义原则,提出“形式越多,内容越多”,如英文中“He ran and ran and ran and ran”跟“He ran”相比,前者表示的动作量较大。当然,英文中的重叠表达式只是临时的语用组合,而汉语中的重叠却是一种趋于语法化的词法或句法机制,但是二者表“大量”的语义特点却如出一辙。Lakoff and Johnson(1980)认为,重叠名词,单数会变成复数或集合名词;重复动词,是持续或完成;重复形容词,则是强调或增加;Hiraga(1994)将重叠视为数量象似性(quantity iconicity)的体现,形式的数量与意义的数量有象似性的关系,即“形式愈多,意义愈多”(the more form,the more meaning),重述、重复、重叠一个语素显示复数、加强、延续等。

Moravcsik[③](1978)认为各种语言的重叠式经常负载的最为显著的意义是“量的增加(increased quantity)”。他又指出这个意义可以分为两个最基本的次类:(1)所指的量,(2)强调的量。这里“强调的量”实际上就是从语用、从主体性方面来说的,可以理解为主观量。张谊生(1997)在《副词的重叠形式与基础形式》一文中亦强调基式与重叠式在语义功用和表达功效上的差别。

针对汉语的语言现象第一个明确提出“重叠动因”的是戴浩一(Tai 1993)。在真实世界里,我们会在一段时间内重复相同的动作;会增加某种情况的程度,因此在构词和句法里的重叠式是由象似性促发的。戴浩一将“重叠动因机制”定义为:“语言表达形式的重叠对应于概念领域的重叠”。

从语用功能上来说,我们认为重叠的主要功能是描摹。试想语言的起源,在远古时代,语言产生之初,口头语言的思维和表达的特征之一,就是冗赘或者“复言”。由于口头说出的东西转瞬即逝,因此在表述上呈现出重复回环的古老传统。早期重叠的功用主要在摹状和拟声上,是为了描摹的生动而产生,今日多如是。

赵元任(1979)、吕叔湘(1965)等都认为重叠的作用是使形容词生动化,王力(1985)把形容词重叠称为“绘景法”,他认为“绘景法是要使所陈述的情景历历如绘”,现代汉语中的形容词重叠可说是对上古用法的继承。动词重叠其实也与此相似。

语法意义的“大量”与语用功能的“描摹”并不是对立的,而是互相映证与补充的关系。以往的研究通常是只谈一点,不及其余,导致在解释语言现象时有些力不从心。若我们换一种眼光重新看待这两种观点,或许能得出更有解释力的结论。

描摹性可说是从“大量”义引申而来,量的强化表达了说话人的主观夸张意味,语言也产生了生动化的效果,描摹性正是这种情形的产物。同时我们也会发现,如果剔除语用的因素,考虑单纯的客观量的大小或增减问题,难免感到捉襟见肘。语言带有的主观性印记是如此深刻,如果不借助主观性的观念,不充分考虑语用的因素,只单纯从形式—意义的角度来分析重叠现象,将会有失偏颇,因此我们所谈的“量”是涵盖了主观量的“量”。

语法形式的选择,不仅和语义相关,也常取决于话语意图等语用目的之需。重叠这一语法形式,是说话人在语言使用时的主动选择,凸显的是主体性,换言之,重叠是主体为了生动地描摹,为了增加感染力,为了强调、突出某一动作、性质等,给观者(听者)留下深刻印象,才选用的语法形式。

这一判断不仅适用于语言中的重叠,亦适用于数学、音乐、舞蹈、建筑等领域中的重叠(重复)。无论重叠的是语素、音节、词、句或动作、旋律、节奏等,无不体现主体性的增强,体现主体对所重叠材料的重视。具体在语言上,则是主观性的增加和强化。

关于重叠的范围,学界往往做出细致分类,讨论也通常严格限定在语法重叠的范围内,然而,无论用何种标准来区分,无论冠以何种名称,不同的重叠(或曰重复、叠用、叠结、叠合、叠音)之间,仍有其认知理据上的象似性。

学界对重叠的分类大致如下,其他或有分合,或命名不同,实则殊途同归。

1.语音重叠:使用语音手段形成的重叠,如蒙蒙、乎乎;

2.词汇重叠:使用词汇手段形成的重叠,如爸爸、常常;

3.语法重叠:使用语法手段形成的重叠:如甜甜、高高兴兴;

4.语用重叠:使用语用手段形成的重叠,如快点快点。

在讨论重叠问题时,人们往往严格地区分构词重叠和构形重叠;语法性重叠与修辞性(语用性)重叠(重复),但实际上,根据认知语言学理论,词法和句法、语法和语用法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从历时角度看,语用法还是语法的一个重要来源。因此,我们对重叠进行分类时,更重视从认知语用功能的层面出发进行概括。

基于认知语法中词法和句法之间并无明确界限的观点,本文在讨论动词重叠时,不再严格区分构词重叠和构形重叠。通过对语言事实的观察,我们根据动词重叠后在意义与功能方面表现出的不同,将其分为两大类:一类为摹状重叠,另一类为非摹状重叠。下文将进行详细讨论。

一、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

本文所说的摹状重叠,指的是汉语动词中表“大量”(持续、反复)的重叠式,如单音节动词重叠式VV[④](“抖抖地”、“摇摇的”等)、双音节动词重叠式AABB(“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等)、以及动词叠结式AA+BB(“哭哭啼啼”、“吵吵嚷嚷”等)。

我们所说的非摹状重叠,大致相当于传统的单音节动词重叠式Vv(“看看”、“听听”等)和双音节动词的ABAB式(“打听打听”、“讨论讨论”等),即汉语中表“小量”(时量短、动量小)的动词重叠式,本文的研究不仅关注其量性特征,也关注其表达功能。我们所说的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以往学者们也曾经做过探讨,所提名称或有差别,但所指范围大致相近,图示如下表:

表1 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简明对比表

其他名称 示例 表达式 语法意义 摹状重叠 动词重叠 (范方莲)原生重叠 (刘丹青)重音式重叠 (华玉明)状态形容词功能型重叠 (华玉明)反复体重叠 (贺卫国) 抖抖(的)打打闹闹哭哭啼啼 VVAABBAA+BB 大量(表动作行为的持续、反复) 非摹状重叠 动量组合 (范方莲)次生重叠 (刘丹青)轻声式重叠 (华玉明)动词功能型重叠 (华玉明)短时体、完成体重叠 (贺卫国) 看看讨论讨论 VvABAB 小量(表动作行为的时量短、动量小)

本文从认知语用的角度将动词重叠分为两大类型: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范方莲(1964)从语法意义与句法功能出发,认为非摹状重叠并非重叠,而是动量组合的一种类型;刘丹青(2010)则据来源的不同把动词重叠分为原生重叠与次生重叠;华玉明(2007)根据语音的区别将其分为重音式重叠和轻声式重叠,又根据句法功能不同分为状态形容词功能型重叠和动词功能型重叠(华玉明2003);贺卫国(2009)则从语法意义出发,把重叠分为反复体重叠、短时体重叠和完成体重叠。

这两种构式的相同之处主要表现在重叠这一形式上,表面的相似不能掩盖内核的差异。早在四十多年前,范方莲(1964)就已撰文探讨这一问题,他把普通话中表示“时量短、动量小”的这一类重叠现象看做动量组合的一种类型,自有其道理,因为从历时来源、语法意义和语用功能等方面来看,这一类重叠和动量组合都有高度的相似性。但是范文并未充分注意到二者在语法属性上的异质性,在漫长的历时演变过程中,Vv的构式化深化,整体性越来越强,解析性越来越弱,不再遵守动量组合的语序规则,与普通的动量组合格式渐行渐远[⑤]。

从认知语义上来说,动词摹状重叠与认知语言学的象似性原则相符,表“大量”(时量长、动量大);而非摹状重叠则与象似性原则相悖。这是因为后者其实并非真正的、典型的重叠,只是一种准重叠、或曰非典型重叠。在我们看来,动词的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并非同一层次的语言现象,它们在历史来源、语音特征、语法意义、句法功能、语用功能、形成机制等方面都有巨大差异。

而我们之所以将摹状重叠VV与非摹状重叠Vv放在一起讨论,一方面是因为学界的主流观点是将Vv视为动词重叠,而非动量组合,若另立名词,恐横生枝节;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Vv与动量组合在形式规则上的差异。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将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相提并论,并不是忽略二者在语义与语用功能上的诸多区别,毋宁说,本文的用意正在厘清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的差异。

这两类重叠总的说来均属重叠范畴,是未完全语法化的句法范畴,我们将其处理为重叠构式。本文打算从语法意义与表达功能的角度为两种不同性质的重叠归纳出各自的构式义,此构式义和以往学者研究重叠问题时所概括的语法意义有所不同。

以动词非摹状重叠式为例,以往在归纳这一类重叠式的语法意义时,有影响的解释是短时、少量、轻微、尝试等,均属认知意义。刘月华(1983)更多注意到语用的因素。她将动词重叠分为已然与未然两种用法,已然的用法多见于叙述句,描写的作用要大于叙事的作用;未然用法多见于对话,多用于祈使句,起缓和语气的作用。其中已然和未然这对概念关乎行为与说话的时间,与语用范畴相关;描写与叙事之分也并非语义范畴而主要是语用范畴;未然用法常伴随祈使、意愿一类语用条件,缓和语气也属于语用功能。从这些分析大致可以见出,决定非摹状重叠式使用的条件主要是语用的因素,其表达作用亦属语用功能的范畴。“短时、少量”义的确是动词非摹状重叠式的主要语法意义,但却无法解释为何其中大多数都无法用于普通叙述句中。我们认为,在讨论动词非摹状重叠式时,语用功能是无法忽略的一环,至少应当和语义功能相提并论。

本文认为汉语动词重叠属于尚未完全句法化的范畴,它至多只能说是处于语用法向句法范畴语法化的过程之中。所以我们对其进行构式义概括时,将从认知语用功能的层面,接近语用法阶段的一端进行概括,这样的概括也许才适合汉语实际,也才具有更好的解释力。如果把语用法向句法范畴语法化的过程看作一条直线,则我们概括出的动词重叠的构式义将接近语用法的一端。

因此,本文对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构式义的概括分别是:

摹状重叠的构式义:表示“大量”(时量长、动量大);具有描摹功能(描摹人或事物的动作、状态或情态特征,使语言表达生动形象和富于表现力)。

非摹状重叠的构式义:表示“小量”(时量短、动量小);多具祈使功能(表示说话人主观认为自己或他人做出某一动作或达到某一状态[⑥]是容易办到的,且这一动作和状态是可控的)。

由上可见,本文是从语言形式的认知意义与表达功能角度来概括构式义的。考虑到以往学界从象似性与量范畴的角度对重叠现象的阐述较为充分,已有基本结论,本文在具体分析上,将更侧重于语用功能的角度。当然,如前文所述,二者并非决然对立,语法意义与语用功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重叠表“大量”或“小量”,也包含着“主观量”的含义,顾名思义,“主观量”和语用功能也密切相关。后文将有详述,于此不赘。

Goldberg(2006)提出认知构式语法(CCxG),将构式的定义从形式与意义的匹配(form-meaning pairing)延伸到形式与功能的匹配(form-function pairing),从先前相对单一、具体的范围扩展到一个连续体,阐述了结构功能化和语义形式化问题(梁君英2007)。本文对构式义的概括符合构式语法的基本思想。我们所说的摹状重叠主要指单音节动词的重叠形式VV、双音节动词(包括动态形容词)的重叠形式AABB、叠结式AA+BB。本文所说的非摹状重叠主要指单音节动词的重叠形式Vv和双音节动词(包括动态形容词)的重叠形式ABAB。下面分别举例:

(1)母亲吃力地抬起手臂,抖抖地指着挂在墙壁盛干粮的筐篮。

(2)读了雷颐的文章《文人还会被尊敬么?》(《读书》一九九三年一期),不禁感慨系之,心头坠坠的久久不能释然。因为这确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解不开又放不下。

(3)他接着感慨地说:“现在青年人爱看英国、美国那些打打闹闹的、离奇的东西,纯粹是谈情说爱的东西,还有那些侦探小说。

(4)男婴的母亲抱着面黄肌瘦的孩子哭哭啼啼来到“中心”寻求援助。

(5)我看着西装笔挺的他,又看看自己,光脚穿拖鞋、睡袍被他揉得皱皱的怪样子,不由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6)说话的时候,几根稀胡子撅撅着,耳朵轻轻的动弹,神气非常的傲慢。

(7)潘先生,明天是星期六,您是否可以来我校给学生们讲讲老地质学家们的故事?

(8)你若有兴趣去她家走走,打开她多年集成的作品册,那会让你大开眼界,美不胜收。

(9)周恩来却笑着从赵丹手中接过书来,说:“我倒很愿意研究研究阿丹的意见。”

(10)张小玲补了一句:“我们希望领导上开个会,讨论讨论。”

上文例(1)~(6)属于摹状重叠,例(7)~(10)属于非摹状重叠。例(1)中的“抖抖”描写母亲手臂抬起时的样子,例(2)“坠坠的”描写心头感受,例(3)中的“打打闹闹”描写欧美小说等的内容,例(4)中的“哭哭啼啼”描写一个母亲哭泣的样子,例(5)中的“皱皱的”描摹睡衣的怪样子,例(6)中的“撅撅”描写胡子翘翘的摸样。总之,这些重叠式都是“描写人或事物的动作、状态或情态特征,使语言表达生动形象和富于表现力”,完全符合摹状重叠的构式义。

例(7)中的“讲讲”是说话人请求听话人到学校为学生们讲课,主观上认为这种事对听话人是很容易办到的,例(8)中的“走走”表示说话人主观认为听话人去两人共知的一个人家看看那个人的作品,这件事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例(9)中的“研究研究”是周恩来主观认为自己对某事作一个研究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例(10)中的“讨论讨论”表示说话者认为领导们开一个会就某一个问题进行讨论这样的事是轻而易举的。总之,这些非摹状重叠都是表示“说话人主观认为自己或他人做出某一动作或达到某一状态是容易办到的,且这一动作和状态是可控的”。

由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之间在构式义方面差别很大,尽管单音节动词的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长着一副同样的面孔,但是我们仍然可以分辨出其表义的差异,除了构式义的不同之外,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在其他方面也有很大区别。

二、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的区别

华玉明(2003)认为,动词重叠式有状态形容词功能型和动词功能型两类。动词重叠的状态形容词功能从先秦到唐五代一般由单音节动词重叠式VV担任,唐宋开始,单音节动词重叠式VV的状态形容词功能逐渐减弱,其状态形容词功能逐渐转向以双音节动词重叠式V1V1V2V2(相当于本文的AABB型)行使为主,至今大致如此。但是,单音节动词重叠VV式的状态形容词用法,虽然在唐宋以后的文献里逐渐减少了,在现代汉语及其方言里却仍可见到其影踪。

华玉明提到的具备状态形容词功能的动词重叠,相当于本文所说的摹状重叠;而动词功能型的动词重叠,则相当于本文的非摹状重叠。现代汉语中单音节动词重叠虽然以非摹状重叠为主,但是摹状重叠并没有完全消失,当然二者的使用频率大相径庭,在其他方面也有明显差异。我们说,至少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区别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一、语音方面;二、表义方面;三、句法功能方面;四、来源方面。下文将逐一详细讨论。

(一)语音方面的区别

上文的例(1)和例(2)中的摹状重叠构式“抖抖”和“坠坠”中,动词重叠以后,读音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而例(7)和例(8)中的非摹状重叠构式“讲讲”和“走走”中,动词重叠以后,第二个动词都读轻声。再例如:

(11)他们的后面,有政治、科学、文学、宗教以及社会各界阵容强大的各路大军,他们的胸前人人都佩着一个闪闪的队徽——万物呈祥的图腾。

(12)太监宫女们担心地看她摇摇地蹲下身子,不敢劝阻,不敢搀扶,看她像是走出梦境似的眯着迷离的双眼,知道她确是醉了。……

(13)临分手时,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请我有时间到他的服装店坐坐,他要请我喝酒。

(14)她在电话那边有些虚弱地跟我说,她有些寂寞,想让我到她那儿陪她聊聊天。

上文例(11)和例(12)属于摹状重叠,例(13)和例(14)属于非摹状重叠,前两个例子中动词重叠式“闪闪”和“摇摇”未发生语音变化,而后两个例子中的动词重叠式“坐坐”和“聊聊”中,重叠式中的后一个动词都读轻声。

华玉明、马庆株(2007)指出,根据重叠部分是否有轻声, 汉语动词重叠可分为“轻声式重叠”和“重音式重叠”。所谓“轻声式重叠”是指单音节动词的Vv式和双音节动词的ABAB式,相当于本文所说的非摹状重叠,所谓“重音式重叠”是指双音节动词构成的AABB重叠式,相当于本文所谈的摹状重叠中的一类。因为我们所说的摹状重叠不仅指双音节动词的重叠式(AABB),还包括单音节动词重叠式(VV)、叠结式(AA+BB)。双音节动词的摹状重叠式和非摹状重叠式在读音上的区别也是很明显的,下面的例子引自华玉明、马庆株(2007):

(15)以下针对两种典型的程序,分别讨论讨论从数据流图导出结构图的问题。(郑人杰《实用软件工程》)

(16)大家到那儿可以吃呀喝呀吹呀,谈谈艺术,交流交流创作信息。(王朔《一点正经没有》)

(17)她穿得很少,领口很低的布褂子被顶得飘飘荡荡的(李霁宇《人鬼之交》)

(18)外婆气得哆哆嗦嗦,无言以对。(王彪《哀歌》)

上文例(15)和例(16)中的“讨论讨论”和“交流交流”属于非摹状重叠,其中第二个音节和第四个音节都读轻声,而例(17)和例(18)中的“飘飘荡荡”和“哆哆嗦嗦”属于摹状重叠,读音未发生任何变化。

(二)表义方面的区别

摹状重叠的语法意义学界争议不大,多认为表动量大、时量长;表动作的持续;表状态。我们认为摹状重叠的主要语义是表“大量”。

关于非摹状重叠的语法意义,至今莫衷一是,影响较大的看法有表时量短、动量小;表持续、反复;表尝试;表委婉、轻松、随便;表调量、表定量;表能动;表描写、渲染;表情状等。

学界主流的看法是动词重叠式包含“量”的概念,其中最有影响的是“时量短、动量小”一说。我们同意这一看法,认为动词非摹状重叠的主要语义是表“小量”,但需要指出的是,动词重叠并不仅仅是表示客观小量(客观上“时量短、动量小”),也常常表主观小量(说话人主观上强调“时量短、动量小”)。朱德熙(1982)曾举出这样的例子:

(19)年纪大了,重活干不了,只能洗洗衣服,铡铡草,喂喂牲口。

(20)白天到山腰去拾柴,晚上有时洗衣裳,有时铡草,喂牲口,整天操劳。

朱先生认为,同样的事情,客观量相同,前一句强调动作的时间不长(时量短),用的是重叠式(主观小量);后一句表示成天做这一类事情,因此未用重叠式。

这里的“主观量”是含有主观评价意义的量,与“客观量”相对立。陈小荷(1994)认为主观量表达的是说话人对量的大小的主观评价。例如,对于“干了几天了?”这一提问,可以有以下三种回答:

(a)三天。

(b)都三天了。

(c)才三天。

(a)表达的是客观量,不含有说话人对“三天”这个量的大小的主观评价义。(b)和(c)表达的是主观量,(b)表示说话人认为“三天”这个量很大(主观大量),(c)表示说话人认为“三天”这个量很小(主观小量)。同理,一个习惯早睡的人可以哀叹“太困了!昨天十一点才睡觉!”;而一个“夜猫子”则可能回应说“十一点就睡觉了?太早了吧?”,客观时间都是十一点,而说话者的主观评价则可能分别赋予其大量或小量义。

动词摹状重叠的主要语义是表“大量”,非摹状重叠的主要语义是表“小量”,这是二者语法意义的区别。摹状重叠的主要语用功能是描摹;非摹状重叠的主要语用功能是祈使,这是二者语用功能的不同。

徐默凡(2009)指出,汉语中存在着丰富的重复现象,分为语法性重复和修辞性重复,经过比较可以发现两者之间存在着比较严格的互补规律;这是在认知上共同的重叠象似动因作用下,由语法化机制选择部分格式语法化的结果;语法性重复和修辞性重复之间并无明确的界限,完全是不同语言选择的结果。从徐先生的表述,我们可以看出,徐先生是承认汉语重叠在语法化程度方面具有不同性质的。我们也认为,所谓的语法规则都来自于语言的使用,这符合认知语言学基于使用的语法观,但是一种语言现象最终能否成为一种语法规则,则与其语用价值和使用频率密切相关,如果其语用价值高,则被广泛使用,那么它就有可能彻底语法化,从而成为一种语法规则;如果它的语用价值不高、使用频率低,则有可能被淘汰,或即使存在,也永远无法演变成为一种语法规则。

本文同样认为,语用法和语法之间没有严格的界限。但是我们不认为两种性质不同的重叠现象,即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都符合认知语言学的象似性动因。以单音节动词重叠式VV和Vv而言,它们分属两种不同的语言现象,即两种不同性质的重叠式都以重复动词的形式来表达各自的语用功能。

(三)句法功能方面的区别

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在句法功能方面也存在很大差异。非摹状重叠仍然属于动词范畴,其基本功能是述谓,不论单音节动词还是双音节动词都是如此。崔应贤(2008)认为,动词重叠在句法上体现出了最典型的述谓性。陈昌来(2009)考察了《儿女英雄传》中所有动词重叠式,也认为动词重叠后基本上是谓词性的,在句子中主要做谓语或述语,重叠式后面除了宾语之外,很少有其他共现成分,包括“着、了、过”等时体成分和补语。例如:

(21)他告诉记者,有时间他们就看看书、看看电视,或打打球,里面一切正常,很平静。

(22)我忙向他解释,我不过是给一个朋友帮帮忙,根本不是什么大导演。

(23)你倒是应该表扬表扬我们的童进。

(24)其实啊,鼓励鼓励说两句暖人心的话,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上述非摹状重叠中的“打打”、“帮帮”、“表扬表扬”和“鼓励鼓励”等在句中均为谓语。

与非摹状重叠形成对照的是,摹状重叠大部分则已开始向形容词功能漂移,也就是说,它们已经发生了去范畴化(decategorization),所以不仅可以做谓语,还可以做定语、状语或补语,但是通常后附一个助词“的”或“地”。例如:

(25)走了一会儿,平儿脸就红了,心跳跳的,血也往头上憋,平儿不知道是不是要犯病,好像不大像。

(26)姑娘们眼角挂着泪花消失在飘飘的雪花之中。

(27)正在这时,一个小姐扭扭地把那盘菜送进来了。

(28)他以七十八元五角钱的投资、自家的半间破屋子、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和三张破椅子起家。

(29)有些小小的雨点, 有时候飘飘摇摇地像不知落在哪里好。

(30)她穿得很少, 领口很低的布褂子被顶得飘飘荡荡的。

(31)企业亏损了,领导照样买汽车;工厂开不出支了,干部照样吃吃喝喝。

(32)可是希拉克每到一地,眼前尽是一片推推搡搡的混乱人群。法国代表团成员、新闻记者与以色列警察不断发生摩擦。

(33)决赛前最热门的法国“黑马”多库里在第九栏几乎绊倒,跌跌撞撞地跑了最后一名,成绩是13秒76。

(34)陈后主手下的宠臣江总、孔范一伙都不懂得怎么指挥。陈后主急得哭哭啼啼,手足无措。

上文例(25)~(27)是摹状重叠VV式分别作谓语、定语和状语的例子,例(28)~(30)是摹状重叠AABB式分别作定语、状语和补语的例子,例(31)~(34)是叠结式AA+BB分别作谓语、定语、状语和补语的例子。华玉明、马庆株(2007)指出,从句法功能上看,轻声式(相当于我们所说的非摹状重叠)和重音式(相当于我们所说的摹状重叠)动词重叠都能作谓语,这是因为动词和状态形容词都是谓词,有共同的句法功能,但是轻声式动词重叠的及物性甚至比原式动词更强,这是它不能作定语、状语和补语的重要原因,而重音式动词重叠则可以加“的”、“地”、“得”比较自由地充当定语、状语和补语。

(四)来源方面的区别

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在来源方面也有很大的区别。从先秦到唐五代,主要由单音节动词重叠式VV行使状态形容词功能,VV表示“V”动作反复多次、连续不断地进行,含有多量意义,经语义泛化而获得描写义,表示“……的样子或状态”,常作描写性定语、状语和谓语等句法成分(华玉明2003)。例如:

(35)汎汎杨舟,载沉载浮。(《诗经·小雅·青青者莪》)

(36)招招舟子,人涉卬否。(《诗经·邶风·匏有苦叶》)

(37)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诗经·小雅·蓼莪》)

(38)念彼共人,睠睠怀顾。(《诗经·小雅·小明》)

(39)雨雪浮浮,见晛曰流。(《诗经·小雅·角弓》)

(40)览屈氏之《离骚》,心哀哀而怫郁。(刘向《惜贤》)

(41)其夫为相御,拥大盖,策驷马,意气扬扬。(《史记·管宴列传第二》)

(42)相如既奏大人之颂,天子大悦,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闲意。(《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第五十七》)

(43)王出,语人曰:“双眸闪闪若岩下电,精神挺动,体中小恶。”(《世说新语》)

(44)昂昂若千里之驹,泛泛若水中之凫。(《世说新语》)

例(35)~(37)中的“汎汎”、“招招”和“哀哀”分别由指动作反复多次持续而引申出顺流漂浮的样子、手不停地挥动摇船的样子和极度悲伤可怜的样子等意义,分别做名词“杨舟”、“舟子”和“父母”的定语。例(38)中的“睠睠”指反复再三地回头看,由此引申出依恋不舍的样子的意思,作“怀顾”的状语,例(39)中的“浮浮”指雨雪水气等不断流动的样子,作“雨雪”的谓语。例(40)~(44)中的“哀哀”、“扬扬”、“飘飘”、“闪闪”和“昂昂”都是作状态形容词用。

因此,本文所说的摹状重叠是对古代动词重叠方式的直接继承,而它产生的动因可用认知语言学的象似性动因加以解释,即形式越多,内容越多,或者说“语言表达形式的重叠对应于概念领域的重叠”(Tai 1993)。

关于非摹状重叠式的来源,学界一直存在争议。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王力(1954)、范方莲(1964)、向熹(1993)、张赪(2000)等学者认为,VV是由V一V脱落“一”而来;二、潘允中(1982)、徐正考(1990)、李珊(2003)等学者认为,V一V是受VV的影响而产生的。本文持第一种观点,即认为非摹状重叠构式VV和ABAB是从V一V式和AB一AB式演变而来的。张赪(2000)认为,在晚唐五代时期,同源动量词还没有真正出现,但是出现了一定数量的借用动词而来的动量词,为同源动量词的产生和使用创造了条件。宋代,这种借用动量词又大量出现在同形动词后的用法,例如:

(45)明又喝,岐也喝,明连喝两喝,岐便礼拜。(《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宋代卷·虚堂和尚语录》)

(46)师以拄杖空中点一点,曰:“会么?”(《五灯会元》卷四)

(47)师乃自唾一唾。(《五灯会元》卷十二)

(48)一踏踏翻四大海,一掴掴到须弥山。(《五灯会元》卷十七)

以上四例中,数词都是实指的,加下划线的动词在动词前或动词后作为动词的计量单位使用的,是典型的动量词用法,并且与它们所修饰的动词同形。因此,张赪(2000)把它们看作动量词的一种,并且称之为同源动量词。本文认为,这些同源动量词早期应该放在表示实指的数词之后,用作动词的计量单位,但是随着它经常和表示虚指的“一”搭配使用以后,才会进一步虚化脱落。贺卫国(2009)指出,当同源动量词前面常和数词“一”搭配时,如上面的例(46)和(47),进一步引申就产生表示次数少、时间短、程度轻的用法。贺先生的观察是完全正确的,可惜他并未说明同源动量词为什么会经常和数词“一”共现。

上文例(45)~(48)中出现的都是单音节动词,下面再举一些双音节动词作为同源动量词的用法:

(49)我虽然叫做员外,这等年纪,还没浑家。他若肯与我做个浑家,一本一利,都不要他还。你若圆成了我呵,重重的相谢你,你可作成我一做成。(《元曲选校注》312页,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

(50)今日是三月三清明节令,那同乐院前春游的王孙士女,好不华盛,我与大嫂也去赏玩一赏玩。可早来到了也。(同上752页)

(51)我有把银壶瓶跌漏了,你与我整理一整理,与你十两银子。(同上2150页)

(52)武大被这妇人赶出去做买卖,央及间壁王婆买下些酒肉之类,去武松房里簇了一盆炭火,心里自想道:“我今日着实撩斗他一撩斗,不信他不动情。”(《水浒传》第二十四回)

(53)张顺再钻向城边去,料是水里进不得城。爬上岸来看时,那城上不见一个人在上面,便欲要爬上城去,且又寻思道:“倘或墙上有人,却不干折了性命,我且试探一试探。”(《水浒传》第一百一十四回)

(54)东角头牙家去处广,敢知道。你打听一打听。你待买甚么本事的马?(朴通事)

尽管现代汉语中已经不存在AB一AB式,且元代以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格式,但是此后这种格式确实出现过,以上诸例即是很好的证明。我们认为非摹状重叠构式ABAB就是从AB一AB格式发展而来,和单音节动词VV式的演变途径一致。

从上文讨论可以看出,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的来源是完全不同的,仅就单音节动词而言,其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的演变过程如下:

摹状重叠的演变过程: V→VV

非摹状重叠的演变过程: V一V→Vv

从上图可以直观地看出,单音节动词的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从表面看来似乎完全相同,其实是完全不同的构式,不仅来源不同,而且在语音、表义和句法功能方面都不一样,具体见上文的讨论。摹状重叠的产生用象似性原则解释,非摹状重叠构式的产生动因则可以用认知语言学中的经济性原则来解释,我们将另文详细讨论这一问题。

三、小 结

本文在起始部分即表达了我们对于重叠的基本观点,接着根据语法意义与语用功能,将汉语动词重叠分为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两种类型,最后分别从语音方面、表义方面、句法功能方面以及来源方面对这两种动词重叠进行了比较。

语音方面,摹状重叠中动词的语音没有弱化,因此不存在读轻声的现象,而非摹状重叠中动词有读轻声的现象;表义方面,学界多认为摹状重叠表持续、反复、量增;非摹状重叠的语法意义学者们并未达成共识,主流观点是表时量短、动量小,表量减。我们把这两种类型的动词重叠都叫做构式,并且分别界定了其构式义:摹状重叠表示“大量”(时量长、动量大),具有描摹功能(描摹人或事物的动作、状态或情态特征,使语言表达生动形象和富于表现力);非摹状重叠表示“小量”(时量短、动量小),具有祈使功能(表示说话人主观认为自己或他人做出某一动作或达到某一状态[⑦]是容易办到的,且这一动作和状态是可控的)。

本文认为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的主要语用功能分别是描摹和祈使;句法功能方面,摹状重叠和非摹状重叠都可以作谓语,因为它们同属谓词,但是摹状重叠还可以作定语、状语和补语等句法成分,而非摹状重叠则不行,非摹状重叠甚至比原式有更强的述谓性;来源方面,摹状重叠是对先秦时期就出现的动词重叠形式的直接继承,演变方向是V到VV,而非摹状重叠是从唐宋时期出现的V一V式和AB一AB式演变而来的。可总结如下表:

表2 摹状重叠与非摹状重叠对比一览表

重叠类型对比项目 摹状重叠 非摹状重叠 示例 抖抖(的)哭哭啼啼 看看讨论讨论 表达式 VVAABB;AA+BB VvABAB 语音特点 重叠音节不轻读 重叠音节轻读 语法意义 大量(表动作行为的时量长、动量大) 小量(表动作行为的时量短、动量小) 语法功能 定语、状语、谓语 谓语 语用功能 描摹、叙述 祈使、叙述 历史来源 VV V一V(AB一AB) 备注 向形容词功能漂移 有很强的述谓性,在意义、功能上更多具有动量组合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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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郑宗荣)

A Study on Descriptive Reduplication and Non-descriptive Reduplication of Verbs:

on the Functional categories of Verb Reduplication


①]学界更常用的一个概念是“量增”,本文弃“量增”而用“大量”,是因我们认为重叠式是天生的大量,并不一定是在与基式(原式)的比照中产生的“量增”。基式不一定是“小量”,可能是“无量”。我们也并不认为基式是构成重叠式的必备条件。

②]主观量是指语言的主观性在量范畴上的具体体现,是一种带有主观的感受、态度和评价意义的量,与“客观量”相对立,参见陈小荷的《主观量问题初探——兼谈副词“就”、“才”、“都”》,载于《世界汉语教学》,1994(4)。

③]Hiraga(1994)Moravcsik(1978)均转引自张敏(1997)。

④]“VV”表示单音节动词的摹状重叠式;“AABB”代表双音节动词的摹状重叠式;AA+BB代表摹状重叠中的叠结式。“Vv”代表单音节动词非摹状重叠形式;“ABAB”代表双音节动词的非摹状重叠形式。

⑤]刘丹青(2010)在第五届汉语方言语法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大会发言中曾提及这一问题,关于动词非摹状重叠Vv与动量组合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将另文论述。

⑥]此处“达到某一状态”主要用于动态形容词,如“高兴高兴”等。

⑦]此处“达到某一状态”主要用于动态形容词,如“高兴高兴”等。

KUANG Laying1YANG Huaiyuan2

(1.Overseas Education College, Jimei University, Xiamen, Fujian 361021)

(2. School of Literature,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This paper categorizes Chinese verb reduplication into two types: descriptive and non-descriptive from the angle of cognitive pragmatics. Reduplication is a property shared by them but though they are similar in surface but different in essence. Seen from the angle of cognitive semantics, descriptive verb reduplication conforms to the iconicity principle in cognitive linguistics, with the grammatical meaning of “large amount (long duration and large in action)”. Non-descriptive reduplication does not conform to the iconicity principle since it is not a real-sense typical reduplication. It can only be termed as pseudo or non-typical reduplication. To our understanding, descriptive reduplication and non-descriptive reduplication are different in syntax. This paper attempts to disclose the enormous differences of the two types of reduplication in terms of historical origin, phonetic features, grammatical meanings, syntactic functions, pragmatic functions and formation mechanism etc.

reduplication; function; descriptive

H041

A

1009-8135(2016)02-0085-10

2015-12-22

匡腊英(1974-),女,湖南临澧人,集美大学海外教育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汉语语法。

杨怀源(1973-),男,湖南澧县人,西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汉语史。

重庆市社科基金一般项目(项目编号:2014YBYY087)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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