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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及其影响*

2016-03-15罗英杰

国际安全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塔吉克斯坦中亚国家中亚

罗英杰

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及其影响*

罗英杰

【内容提要】2014年以来,中亚安全形势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塔利班频频越境袭扰,“伊斯兰国”不断向中亚渗透,加之跨境贩毒的有增无减使得中亚面临的安全压力不断增加。中亚安全形势变化的背后有着较为复杂的原因,其中既有美国对中东和阿富汗政策调整的因素,也有中亚国家自身政治经济军事体制转型过程中诸多问题的反应,此外还与中亚地区复杂的历史和民族问题有关。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不仅迟滞了中亚国家的社会政治转型进程,还对参与该地区博弈的俄美欧等大国,尤其是对俄罗斯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对中国西北边疆的安全及即将实施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也带来了较大的挑战。虽然目前中亚安全形势总体上仍在可控范围,但是中亚安全问题解决的前景仍然充满了不确定性,中短期内中亚的安全形势难以大幅改观。未来,我们必须要从多边、双边和个人等多个层面入手,加强国际合作,以有效应对中亚安全问题对中国的威胁。

中亚安全;阿富汗局势;伊斯兰国;大国博弈

【DOI】10.14093/j.cnki.cn10-1132/d.2016.02.005

中亚安全问题是随着苏联解体和中亚五国纷纷宣布独立以后出现的新问题。相较于苏联时期中亚各种社会矛盾被有效压制,如今的中亚安全已经演化成为一个影响中亚、俄罗斯和中国西北安全的复杂的非传统安全问题。中亚安全问题是多维度的,它包括:中亚五国内部的政治经济转轨进程的反复引发的社会稳定问题;长期困扰中亚五国之间的资源竞争、边界争端和民族矛盾等问题;其他伊斯兰国家的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外溢对中亚国家形成的安全压力问题;中亚本土的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对中亚社会构成的安全威胁等。近年,中亚地区没有出现类似于“塔吉克斯坦内战”“郁金香革命”和“安集延事件”等重大安全事件,这说明中亚安全形势总体上仍处于可控范围之内。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对中亚安全问题抱以乐观的态度,并放松了警惕。事实上,中亚安全形势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仍然暗流涌动,不仅旧的矛盾没有得以彻底解决,相反一些新的问题不断出现,给中亚地区安全格局造成极大威胁。本文主要分析2014年以来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及其对地区安全格局产生的影响。

一 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

2014年以来,随着美国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失去权力制衡的中东地区和出现“安全真空”的阿富汗的安全形势骤然紧张,“伊斯兰国”的崛起扩张和塔利班势力的扩张对中亚安全产生了严重的威胁,中亚安全形势随之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这些变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与阿富汗相邻的中亚国家的边境安全压力不断增大

中亚五国中,与阿富汗接壤的国家有三个,分别是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其中塔阿边界最长,土阿边界次之,乌阿边界较短。随着美国从阿富汗撤军进程的加快,塔利班的势力逐步扩大到阿富汗北部边境地区,这对上述三国的边境造成了极大的安全压力。从2014年初开始,塔利班频频袭扰三国边境就是明证。这些袭击事件规模大小不一,但是都加剧了原本就紧张的中亚地区安全形势,如果不加控制甚至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现阶段,塔利班武装的袭击主要针对的是土库曼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边境。相比之下,乌兹别克斯坦由于军力较强,且很快加强了对边境地区的保护,故而受到的袭扰较弱。①“Узбекистан укрепляет границу с Афганистаном,”04.08.2015,http://globalconflict.ru/ analytics/105234-uzbekistan-ukreplyaet-granicu-s-afganistanom.

1.在土库曼斯坦和阿富汗边界

土库曼斯坦是中立国,①1995年12月12日,第50届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承认土库曼斯坦为永久中立国。加之长期以来土政府奉行温和的对塔利班政策,因此土库曼斯坦与塔利班之间较少爆发冲突。但是随着塔利班在阿富汗北部势力的增强,双方和平的局面被打破。从2014年春季开始,塔利班加强了在阿富汗与土库曼斯坦边界地区的军事力量,其小股部队甚至潜入了位于阿富汗巴德吉斯省的两国界河穆尔加布河流域,同时塔利班开始对土库曼斯坦边境展开袭击,使得土边境安全压力骤增。根据相关报道统计分析,塔利班对土库曼斯坦边境的袭扰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2014年上半年,其特点是袭击规模小,频率低,推进速度较慢。②Виктория Панфилова,“Гундогар:Талибы угрожают Туркменистану,”05.06.2015,http://www.gundogar.org/?02330515917000000000000011000000.有影响的几次偷袭包括发生在2月的塔利班偷袭土库曼斯坦巡逻边防军,并导致三名边防战士死亡,两人受伤的恶性事件;5月,塔利班越过阿土边界,杀死三名边防战士并抢走了武器作为战利品。③“ИГИЛ пытается создать коридор через Туркменистан,”уркменистан,http://geopolitikym.org/igil-pytaetsya-sozdat-koridor-cherez-turkmenistan/.第二阶段,2014年下半年,其特点是袭击频率明显增强,规模扩大,甚至出现了较大规模的武装进攻。如8月初,塔利班武装袭击了位于阿富汗哈德扎村附近的土方边境的两个土军防御堡垒,8月25日晚至26日,塔利班向土边境小镇切基施利尔发动大规模武装进攻,双方激战持续了近三个多小时,尽管最后被土安全部队击退,但是此次袭击给土政府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9月3日,塔利班与土边防军在土边境的沙赫镇发生激战,最终土军不敌,沙赫镇落入塔利班之手;④“а пограничные пункты Туркменистана совершено нападение|Альтернативные новости Туркменистана,”20.09.2014,http://habartm.org/archives/1272.9月底,塔利班占领阿富汗北部重镇昆都士市之后,在随后的整个秋季,塔利班在阿土边境地带发动了多次军事行动,连续袭击土居民点和边防设施。12月,塔利班完全控制与土交界的阿富汗边境省份——法利亚布省。据不完全统计,塔土双方在2014年下半年的战斗中死伤了一百多人。⑤“ИГИЛ пытается создать коридор через Туркменистан,”уркмениста,http://geopolitikym.org/igil-pytaetsya-sozdat-koridor-cherez-turkmenistan/.第三阶段,2015年上半年,塔利班加快在阿北部的军事推进速度,谋求对阿土边界的全面控制。有媒体报道,2015年春,塔利班在法利亚布省及其邻近地区开始集结部队准备突击土库曼斯坦,最初集结了大约450名士兵,但到6月底,阿富汗北部的塔利班兵力一度接近5 000人,有人估计甚至达到10 000人。①“ИГИЛ пытается создать коридор через Туркменистан,”уркменистан,http://geopolitikym.org/igil-pytaetsya-sozdat-koridor-cherez-turkmenistan/.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塔利班客观上已经具备了向土边境发起较大规模进攻的能力。7月,塔利班控制阿土边界大部分地区。如果说此前塔利班对土库曼斯坦的袭扰主要是战术层面的话,那么在拥有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以后,外界推测此后塔利班的军事行动将会具有战略性,其近期目标很有可能包括苏联时期为土南部提供水资源而修建的卡拉库姆水渠等多处战略要地。②“ИГИЛ пытается создать коридор через Туркменистан,”уркменистан,http://geopolitikym.org/igil-pytaetsya-sozdat-koridor-cherez-turkmenistan/.

2.在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边界

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拥有1 344公里的共同边界。由于独立后的塔吉克斯坦缺乏保障国家安全和边界所必需的军事能力和经济资源,而与塔南部相邻的阿富汗又是世界上最大的毒品供应地,其主要贩毒途径之一就是通过塔吉克斯坦运往世界各地,因此出于保护阿塔边界安全的考虑,俄罗斯与塔吉克斯坦在1999年4月签署了《俄罗斯在塔吉克斯坦军事基地的地位和驻扎条件条约》,此后,阿塔边界安全由俄罗斯第201摩步师与塔边防军协防。也正因为如此,阿塔边界相对阿土边界而言较为安全。但是这一平静的局面从2014年开始也发生了变化。根据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秘书长博尔久扎称,2014年塔阿边境武装冲突比2013年增加了一倍。③孙力、吴宏伟主编:《中亚国家发展报告 (2015)》,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第24页。自2015年春开始,塔阿边境局势日益恶化。阿富汗政府军和警察与塔利班武装在阿富汗北部省份巴达赫尚、昆都士、法拉、库纳尔和法利亚布全面展开战斗,这对塔吉克斯坦边境造成较大军事压力。1月18日,在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边境法尔霍尔地区,塔边防军与一伙企图从阿富汗潜入塔境内的武装分子发生交火,导致一名塔边防军受伤。④《塔吉克斯坦边防军与武装分子发生交火》,载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 com/gj/2015/01-19/6982847.shtml。据现代阿富汗研究中心专家尼基塔·梅特科维奇称,借助目前有利的战场形势,塔利班完全有能力突破阿塔边界,入侵塔吉克斯坦的哈特隆州,占领戈尔诺-巴达赫尚自治州部分地区,进而沿着戈尔诺-巴达赫尚自治州推进到吉尔吉斯斯坦。①Александр Шустов,“Талибы у границ Таджикистана,”16.10.2015,http://globalconflict. ru/analytics/108124-taliby-u-granic-tadzhikistana.针对塔阿边界日益凸显的安全威胁,博尔久扎提出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有必要增加对塔吉克斯坦的军事援助。②“Бордюжа о военной помощи Таджикистану и угрозах,исходящих из Афганистана,”11.06.2014,http://www.ca-portal.ru/article:12206.

(二)“伊斯兰国”不断向中亚进行渗透 中亚安全面临新的压力

宗教极端势力的持续活跃是近年中亚面临的最主要非传统威胁之一。其中,除了“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乌伊运”)、“伊斯兰解放党”(“伊扎布特”)、“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东突”)和“哈里发战士”等原有的宗教极端组织以外,新兴宗教极端势力“伊斯兰国”也开始向中亚渗透且日趋活跃,成为中亚安全最大的外部威胁之一。

“伊斯兰国”的前身是2006年在伊拉克成立的“伊拉克伊斯兰国”,曾是基地组织在伊拉克的分支,2014年宣布建立“伊斯兰国”,此后它打着“建立全球性的哈里发国家”的旗号向全球渗透。“伊斯兰国”对外渗透的目的之一是吸引其他伊斯兰地区具有极端主义思想的人员前往伊拉克和叙利亚参加“圣战”,而中亚国家就是最重要的渗透目标之一。有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1月底,共有约2 000-4 000名塔吉克斯坦人和乌兹别克斯坦人去“伊斯兰国”参加战斗和接受各种培训。一些专家认为上述数字还是很保守的估计,实际人数可能远不止这些。③“Хорасан на пороге.Чем опасен для России приход《Исламского государства》в Среднюю Азию,”01.06.2015,http://lenta.ru/articles/2015/06/01/khorasan/.据2014年底哈萨克斯坦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阿贝卡耶夫提供的数据,“伊斯兰国”中的哈萨克斯坦人有300人,其中一半是妇女。④“В рядах боевиков ИГ воюют 150 казахстанок,”18.11.2014,http://www.rosbalt.ru/ exussr/2014/11/18/1339056.html.据塔吉克斯坦内务部的通报,仅2015年上半年就有386名塔吉克斯坦人通过各种途径去中东加入了“伊斯兰国”,乌兹别克斯坦强力部门对外界称,2015年上半年去中东参加“圣战”的乌兹别克斯坦人就有几百人。尽管目前在“伊斯兰国”参战的土库曼斯坦人数据不详,但是估计也不下数百人。⑤“Ждать ли《Исламск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в Средней Азии?”22.11.2014,http://asialive.info/ 2014/11/zhdat_li_islamskoe_gosudarstvo_v_srednej_azii_192006.html.近年“伊斯兰国”招募中亚极端分子最成功的案例当属策动塔吉克斯坦前特警高级指挥官——哈利莫夫上校的叛逃。哈利莫夫年仅40岁,曾在塔吉克斯坦总统近卫军服役多年,并在俄罗斯和美国特种部队接受训练,2011年被任命为塔特警司令,负责保护塔总统的安全,2014年4月,哈利莫夫带领几名手下叛逃“伊斯兰国”。这一事件在中亚引起了强烈反响。俄罗斯中亚问题专家杜勃诺夫认为,哈利莫夫加入“伊斯兰国”是一个危险信号,中亚乃至俄罗斯可能面临严峻的恐怖主义威胁。①《塔吉克斯坦特警司令加入IS宣称会向美国报仇》,载人民网,http://sn.people.com. cn/BIG5/n/2015/0530/c358036-25067438.html。由于中亚国家的宗教极端分子战斗力较强,加之思想极端,所以很受“伊斯兰国”头目的重视,一些人甚至担任了“伊斯兰国”一些“省份”的“埃米尔”,他们通过各种途径为“伊斯兰国”摇旗呐喊,煽动更多中亚人前往伊拉克和叙利亚作战。2014年8月底,“伊斯兰国”首领巴格达迪就授予一名塔吉克斯坦公民为叙利亚最大“省份”——拉卡省的“埃米尔”称号,以示对其战功的嘉奖。②“Ждать ли《Исламск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в Средней Азии?”22.11.2014,http://asialive.info/ 2014/11/zhdat_li_islamskoe_gosudarstvo_v_srednej_azii_192006.html.中亚国家的宗教极端主义者之所以能够源源不断地前往中东参加“圣战”与“伊斯兰国”的渗透有着直接的关系。2014年秋,乌兹别克斯坦内务部破获的该国公民贾夫利耶夫为“伊斯兰国”招募人员的案件就说明“伊斯兰国”对中亚的渗透并非危言耸听。③贾夫利耶夫案件是一起典型的“伊斯兰国”向中亚渗透的案件。贾夫利耶夫是乌兹别克斯坦公民,在俄罗斯乌法市打工时被“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招募,之后去中东参加了“圣战”。2014年秋被“伊斯兰国”派遣回国宣传极端思想,实施破坏活动,并为其招募宗教极端分子前往中东参战。参见:“В УЗБЕКИСТАНЕ ИДЕТ ПРОЦЕСС ПО ДЕЛУ О ВЕРБОВКЕ БОЕВИКОВ ДЛЯ ИГ,”01.09.2014,http://www.asiaterra.info/ekstremizm/v-uzbekistane-sudyatobvinyaemogo-v-verbovke-boevikov-dlya-ig。

除了招募新成员以外,“伊斯兰国”还通过与当地恐怖、极端组织勾结和设立分支机构的方式对外渗透。目前,在独联体国家都有许多“伊斯兰国”的分支机构。据2015年6月吉尔吉斯斯坦副总理玛马塔利耶夫对媒体透露,“在俄罗斯境内就有330个‘伊斯兰国’的分支机构”。④“Хорасан на пороге.Чем опасен для России приход《Исламского государства》в Среднюю Азию,”01.06.2015,http://lenta.ru/articles/2015/06/01/khorasan/.这些分支机构大部分是新建立的,但是也有原来的宗教极端组织宣布加入“伊斯兰国”并自动成为其分部的情况,有代表性的如2014年10月“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乌伊运”)宣布效忠“伊斯兰国”并成为其下属组织。这些“伊斯兰国”的分支机构暗中在中亚和俄罗斯境内宣传极端主义思想,招募人员前往伊拉克进而叙利亚参加“圣战”,同时伺机在当地发动恐怖袭击。

相比本土宗教极端分子外流至中东参加“圣战”而言,目前中亚国家对“伊斯兰国”担忧更多的还是这些人在中东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后回流本土,进而与国内的其他恐怖分子、极端主义者相勾结,制造恐怖事件,危害本国和地区安全。事实证明这种担忧并非杞人忧天,中亚国家支持“伊斯兰国”的宗教极端分子已经开始在中亚国家实施了破坏活动。据塔吉克斯坦内务部长拉希姆卓达透露,2014年,塔安全部门共抓获53名在中东参战的恐怖分子,其中12人是为“伊斯兰国”作战并返回塔的回流人员。①孙力、吴宏伟主编:《中亚国家发展报告 (2015)》,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第153页。2014年8月28日,有人在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的尤努斯—阿巴兹区的一座过街天桥上悬挂起了一面“伊斯兰国”的旗帜,乌安全部门虽然初步认为这是乌极端分子所为,但因缺乏证据致使该案件一直难以结案。②Артур Приймак,Ярослав Туров,“《Исламск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идёт в Среднюю Азию,”08.10.2014,http://the-day-x.ru/islamskoe-gosudarstvo-idyot-v-srednyuyu-aziyu.html.据乌兹别克斯坦“宗教、法制、政治”分析中心主任马林科夫透露,2015年“伊斯兰国”计划拨款7 000万美元用于招募人员,在费尔干纳盆地组织恐怖袭击。③“ИГИЛ планировало теракты в Узбекистане весной 2015,”03.02.2015,http://www. centrasia.ru/newsA.php?st=1422944100.而2015年1月,吉尔吉斯斯坦强力部门就在费尔干纳盆地以东的吉南部奥什州逮捕了六名涉嫌在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发动恐怖袭击的乌伊运成员,④“ИГИЛ планировало теракты в Узбекистане весной 2015,”03.02.2015,http://www. centrasia.ru/newsA.php?st=1422944100.这似乎证明了“伊斯兰国”上述计划的准确性。果真如此的话,今后中亚的反恐形势将会更加严峻。

(三)毒品犯罪有增无减

中亚是世界上最主要的毒品生产和转运中心之一。⑤杨恕、汪金国:《中亚安全和阿富汗毒品》,载 《东欧中亚研究》,2001年第4期,第59页。毒品泛滥长期威胁着中亚安全。一方面,中亚具备毒品种植的自然条件。如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东南部以及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部分地区的气候土壤适合种植鸦片,而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接壤的楚河流域以及乌兹别克斯坦的东部适合种植野生大麻,可以说中亚毒品的种植历史很长;另一方面,苏联的解体为中亚毒品的泛滥客观上提供了一个有利的社会环境。独立不久的中亚政治经济社会问题层出不穷,这本身就为毒品的生产和销售提供了便利。此外,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是南部邻国阿富汗将中亚作为其毒品外销的重要转运通道,这使得中亚的毒品问题更加严峻,禁毒形势变得空前紧张。

阿富汗是全球毒品生产大国。九一一事件之后,阿富汗的毒品问题并没有因美军的进入而减弱,相反越来越严重。①在塔利班掌权时期,阿富汗毒品产量迅速增加。2001年塔利班政权倒台后,阿富汗的毒品产量当年曾一度骤减至185吨,但很快恢复正常,2002年的产量就高达3 400吨,几乎接近其产量的历史峰值4 600吨。参见贾铁军:《中亚毒品泛滥日趋严重 联手打击铲除危害》,载《光明日报》,2002年11月28日。2014年1月,美国阿富汗重建事务特别检察长约翰·索普科(John Sopko)向参议院国际麻醉品控制委员会提交报告称,阿富汗的罂粟种植规模“史无前例”,截至2013年底,阿富汗的罂粟种植面积达到20.9万公顷,同比增加36%,供应全球90%的鸦片消费,阿富汗农民种植罂粟的规模已经达到阿富汗现代历史之最。②《美国称阿富汗毒品种植“空前”》,载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4-01/17/c_126017722.htm。2014年,阿富汗罂粟种植面积比2013年增加约1.5万公顷,增幅近7%,为1998年有纪录以来最高种植水平。这一年,阿富汗的鸦片产量达到6 400吨,较上年增加17%,产量占全球鸦片产量(约7 554吨)的85%,而海洛因的产量约占全球77%。③《阿富汗罂粟产量新高 或致全球死亡人数增加》,载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 com/world/2015-06/28/c_127957722.htm。阿富汗生产的毒品主要用于外销。目前阿富汗毒品外运的主要路线有三条,包括北线(阿富汗-中亚-俄罗斯)、南线(阿富汗-巴基斯坦)和西线(巴尔干路线:通过东南欧再到西欧),其中巴尔干路线和北方路线是运输量最大的路线。受此影响,作为北方线路中转站的中亚的毒品形势近年也日趋恶化。据俄罗斯联邦反毒品部的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阿富汗约15%的跨境毒品贸易经过北方路线,2015年,这一比例将达到25%-40%。④“Торговля наркотиками в Средней Азии,”24.08.2015,http://asylsoz.kg/ru/node/ 3501.毒品的严重泛滥使得中亚吸毒人数剧增,一些国家已居于世界上吸毒人数比例最多的国家之列。在中亚,每10万人中就有311名哈萨克斯坦人、191名吉尔吉斯斯坦人、108名塔吉克斯坦人和105名乌兹别克斯坦人是瘾君子,其中6%是女性。①“Торговля наркотиками в Средней Азии,”24.08.2015,http://asylsoz.kg/ru/node/ 3501.在中亚流行的毒品中,海洛因占57%、大麻占22%、鸦片占11%,还有10%的其他精神药物。使用海洛因最多的国家是塔吉克斯坦,使用量占全国毒品的82%,乌兹别克斯坦占71%、哈萨克斯坦占60%、吉尔吉斯斯坦占47%。海洛因使用量的增加带来的后果之一就是艾滋病感染人群的大幅增加,其中人数最多的是20-40岁的男性。在艾滋病传播方面,乌兹别克斯坦占21%,居第一位。②“Торговля наркотиками в Средней Азии,”24.08.2015,http://asylsoz.kg/ru/node/ 3501.众所周知,毒品与恐怖主义有很强的伴生性,这在中亚表现得也很明显。有证据表明,恐怖组织一直试图控制中亚的毒品交易,在乌兹别克斯坦几乎每一个乌伊运分支都与毒品贸易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③“Узбекистан усиливает борьбу против наркотиков,”05.03.2015,http://inozpress.kg/ news/view/id/44386.这使得如今反毒和反恐一样已经成为中亚国家无法回避的一项艰巨任务。

二 中亚安全形势变化的背景

近年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有着较为复杂的背景,其中既有美国对中东和阿富汗政策调整的因素,也是中亚国家自身政治经济军事体制转型过程中诸多问题的反应,此外还涉及中亚复杂的历史和民族问题。

(一)美国实施战略收缩 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

2009年1月奥巴马上台后,出于恢复和维系美国霸权地位的考虑,奥巴马改变了其前任小布什总统的军事扩张政策,实施全球战略收缩。其主要内容包括,一是考虑到欧洲地区已不存在明显的安全威胁,且又有北约的军事保护,美国将减少在欧洲的战略存在;二是大幅提升亚太地区在美国对外战略中的位置,并先后于2011年11月和2012年6月提出“重返亚太”战略和“亚太再平衡”战略,美国的战略中心开始从欧洲向亚太倾斜;三是基于美国在中东仍然存在着诸多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且这些利益并未出现实质性变化,④参见牛新春:《选择性介入:美国中东政策调整》,载《外交评论》,2014年第2期,第47页。美国将“维持”在中东的战略存在。然而,如果说从欧洲的战略收缩和向亚太的战略转移是有目共睹的话,那么美国“维持”在中东的战略存在似乎显得力不从心。这点从美国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就可见一斑。

2008年11月17日,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后不到两周,美国和伊拉克政府签署了关于美军驻军地位的协议。根据协议,驻伊美军作战部队在2009年6月30日前从伊拉克城镇全部撤出,2011年8月18日,美国驻伊作战部队全部从伊撤出,同年12月15日,美国时任国防部长帕内塔在巴格达正式宣布驻伊美军任务结束,为历时八年多的伊拉克战争画上了句号。从中东撤军的同时,美国也紧锣密鼓地展开了撤军阿富汗的计划。2009年3月,奥巴马推出旨在加大对“基地”恐怖组织的打击力度,提高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安全形势的“新阿巴战略”,这被解读为“为美国及其盟国2014年底从阿富汗撤离铺道”。①张力:《美国撤军阿富汗的政策考量与影响因素》,载 《南亚研究季刊》,2013年第2期,第1页。2011年6月22日,奥巴马宣布正式启动从阿富汗的撤军进程。按照原来的计划,2014年底以北约为首的驻阿国际安全援助部队结束在阿富汗的战斗任务后,美军在阿富汗将保留约9 800人,到2015年底美军人数将降至约5 500人,2016年底奥巴马离任时降至约1 000人。然而2014年以来,阿富汗安全局势出现动荡,鉴于此,2015年3月,奥巴马宣布将放缓驻阿美军撤军步伐,维持现有9 800人的驻军规模至年底。10月15日,奥巴马又宣布,考虑到阿富汗局势的新变化,美国决定推迟从阿富汗撤军。根据新计划,驻阿美军人数将在2016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保持在9 800人,2017年后这一人数将维持在5 500人。②《奥巴马推迟从阿富汗撤军任内重要目标 “落空”》,载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 com/world/2015-10/16/c_128323896.htm。从美军撤离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坚定决心可见,美国希望尽快结束战争,从中东和阿富汗抽身。撤军后,虽然美国宣布还将保留一部分军事人员,但是这些人对当事国心理安慰作用远大于实际价值,而对恐怖组织的威慑意义就更小,否则“伊斯兰国”也不可能迅速崛起,塔利班也难以趁机在阿富汗连续攻城拔寨。

现在来看,美国从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撤军行动确实给中亚地区安全带来了巨大的外部压力,它也是导致中亚安全形势恶化的直接原因。一方面,美军撤离伊拉克使“伊斯兰国”迅速坐大并向包括阿富汗和中亚地区在内的全球渗透。中亚甚至可能成为“伊斯兰国”开辟的“第二条战线”。①李伟:《“伊斯兰国”正在开辟域外 “战线”》,载中国社会科学网,http://www.cssn. cn/zzx/gjzzx_zzx/201504/t20150416_1588385.shtml。在伊拉克,缺乏美军直接参与的打击“伊斯兰国”的战斗显得十分脆弱,伊拉克政府军战斗力之弱使得战场主动权被“伊斯兰国”牢牢掌握在手中。如今“伊斯兰国”已经占据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大片领土,拥有人口近1 000万。虽然没有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但是“伊斯兰国”已然形成气候,彻底摧垮其难度很大。更为严重的是,“伊斯兰国”是一个有别于塔利班的开放性恐怖组织,它宣称将建立“全球性哈里发国家”的口号吸引了来自包括中亚在内的全球各地的拥有极端主义思想的穆斯林的参与,这些人在经过“圣战”洗礼之后回流到本土,给地区安全带来巨大压力。对此,正如阿富汗总统加尼于2015年3月访问美国时所说:“‘伊斯兰国’不仅对阿富汗,而且对中亚和西亚安全都已构成严重威胁。”②“Президент Афганистана предупредил об угрозе ИГ для Азии,”26.03.2015,http:// news.rambler.ru/asia/29745896/.另一方面,美国从阿富汗撤军给中亚地区安全造成巨大冲击。事实证明,随着美军的陆续撤离,阿富汗局势日趋复杂化,给阿富汗和中亚安全形势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自2014年开始,塔利班虽未完全“卷土重来”,但是已经在阿国内尤其是在北部地区取得一些局部战场的胜利,这极有可能打破加尼政府与塔利班关系的原有平衡,增添阿国内局势的变数,未来不排除局面出现恶化的可能。塔利班实力的恢复为三股势力、毒品走私和跨国有组织犯罪的活跃提供了条件,基于中亚国家与阿富汗复杂的边界情况,加上中亚国家极弱的边防能力所形成的安全漏洞,使中亚国家安全形势变得愈发紧张。

(二)中亚国家仍处于复杂的政治经济体制转型过程当中

1.政治体制的转型前景不明朗 政局变数较大

苏联解体后,中亚五国纷纷仿效俄罗斯建立起了三权分立下的“总统集权制”,其基本特点是“强总统、弱议会、小政府”。在这种政治体制中,总统牢牢掌握着国家政权,具有极大的权力。中亚国家选择这种政体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国家缺乏民主传统,还有保持社会的稳定和族际关系的和谐,为过渡时期的经济发展创造良好而稳定的社会环境以及防止宗教势力尤其是伊斯兰教实力的渗透等多重考虑。①杨恕:《转型的中亚和中国》,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90-92页。然而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中亚国家政治体制的建设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依然不成熟。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四国的政体虽然多次调整,都或多或少扩大了议会的权限,但是强势总统的特征还十分明显,而被西方称为“民主样板”的吉尔吉斯斯坦虽然于2010年6月从总统制过渡到议会制,但是这并不能化解原有的社会矛盾,吉尔吉斯斯坦目前还是中亚最不稳定的国家。2015年3月和4月,卡里莫夫和纳扎尔巴耶夫分别再次当选为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总统表明,强人政治依然能被中亚社会认可和接受。但是,这种政治专制也存在着严重的弊端,其潜在威胁也是很明显的。目前中亚国家虽然表面上看似平静,但是平静之下仍然暗流涌动。2015年9月,塔吉克斯坦前反对派、伊斯兰复兴运动党骨干成员,后被塔政府“招安”并委以副国防部长一职的纳扎尔佐达叛变,他带领135名追随者发动恐怖袭击,致使多名军警丧生,这一恶性恐怖事件虽然看似是塔吉克斯坦自独立以来政教分离和政教合一较量的延续,但是对于普遍信奉伊斯兰教且都不乏宗教极端主义渗透的中亚国家来说其影响具有很强的传导性。上述事件证明,被深深打上专制政体和强人领导烙印的中亚国家,其社会实际上是很脆弱的,国家发展前景的变数也很大。

2.经济体制转型艰难 经济形势不容乐观

在沙俄和苏联时期,中亚地区都处于中央政府的边缘地带,基本上都扮演着工业产品销售市场和原料产地的角色。这种经济角色的附属性制约了中亚地区经济的发展,导致其经济发展水平长期普遍较低,农业、畜牧业、采矿业和能源产业也一直是该地区的主要支柱产业。正是在这一背景下,独立之后的中亚国家开始了它的经济转轨进程。应该说,中亚国家的经济转型之路是十分艰难的。从1991年独立之后至今的二十余年里,除了需要建立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和制定相关法律法规,建立并完善新的经济结构之外,中亚国家还必须面对20世纪90年代初期与俄罗斯传统经济联系中断和财政困难带来的生产下滑和恶性通胀问题,以及如何应对1998年俄罗斯的金融危机和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的严重冲击等问题。尽管受到内部和外部环境的诸多制约,中亚经济体制转轨仍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21世纪初开始,中亚的经济形势也出现好转,其中经济增长较快的哈萨克斯坦2001年的GDP增长率一度高达10.7%。①The World Bank Group,http://data.worldbank.org/products/wdi.不过经济形势的短暂好转并不能完全反映中亚市场经济改革中困难重重的实质,事实上,目前中亚国家经济的独立性依然很脆弱,抵御外部影响的能力也有限。2014年,受乌克兰危机、油价暴跌和西方制裁等因素的影响,俄罗斯经济形势出现恶化,这对中亚产生了较大的负面影响,中亚国家经济普遍面临下行压力。这一年,除了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依然保持了较高的经济增速之外,②2014年,乌兹别克斯坦的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8.1%,这主要是因为乌经济结构相对完善,对外开放程度低,受俄罗斯影响相对较小。2014年,土库曼斯坦得益于大型项目投资及天然气出口的扩大,经济继续保持强劲增长势头,国内生产总值与2013年相比增长10.3%,但是考虑到土出口总量的90%都是能源产品,国际能源价格的下跌和欧洲等地区对天然气需求的波动将影响到未来土出口收入,进而对土经济产生威胁。中亚其他三国经济增长都低于预期,其中塔吉克斯坦国内生产总值(GDP)较2013年增长6.7%,同比下降0.7%;③《塔吉克斯坦2014年主要经济数据》,中国驻塔吉克斯坦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网站,http://tj.mofcom.gov.cn/article/jmxw/201501/20150100871300.shtml。哈萨克斯坦GDP同比增长4.3%,也低于哈政府年初预定的6%的目标;④“ВВП РК в 2014:в тенге-рост на 4,3%,в долларах-падение на 14%,”19.01.2015,http://forbes.kz/process/economy/vvp_rk_v_2014_v_tenge_rost_na_43_v_dollarah_padenie_na_14.吉尔吉斯斯坦经济保持小幅增长,GDP同比增长3.6%,⑤“По итогам 2014 года рост ВВП в Кыргызстане составил 3,6 процента,”15.01.2015,http://www.24kg.org/ekonomika/4896_po_itogam_2014_goda_rost_vvp_v_kyirgyizstane_sostavil_36_ protsenta/.但是2015年6月吉政府宣布,由于重要的经济伙伴俄罗斯经济衰退以及黄金产量下降,将下调2015年经济增幅为2%(原定为6.2%)。⑥《吉尔吉斯下调2015年经济增长率》,载国土资源部网站,http://www.geoglobal.mlr. gov.cn/zx/kydt/zhyw/201506/t20150604_4879283.htm。政治的稳定和经济形势的好转是深化中亚经济体制改革的基本条件,而经济增速的放缓无疑为此增添了较大的变数。未来,如果经济形势持续低迷,难免令中亚国家支持伊斯兰化的呼声渐长,宗教极端势力也会借机兴风作浪,危害中亚安全与稳定。

(三)中亚国家的军队建设问题和民族矛盾等问题依然难解

1.中亚国家军事实力较弱难以承担捍卫国家安全和维护地区安全重任

苏联时期,作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中亚五国没有隶属于自己的军队,独立后中亚国家才开始建立本国独立的武装力量。从20世纪90年代初至今,中亚五国基本上完成了武装力量结构、编制和体制的建设工作,还建立了各级军事指挥系统,建立了符合本国国情的军事学说。但是,中亚国家目前的国防和军事建设状况却并不如人意,军事实力也参差不齐。五国中,乌兹别克斯坦因政府一直重视国家安全战略和军队建设,其军事实力最强,哈萨克斯坦因从苏联继承了较强的军事力量,实力位居第二,其他三国军事实力相对较弱,尤其是吉尔吉斯斯坦军事实力最弱。这样的军事实力自然难以承担起保家卫国和维护地区安全重任的。而事实上,在与阿富汗接壤的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边境安全受到威胁最大的就是军事力量薄弱的土塔两国。为了保卫边界,土塔不得不先后和俄罗斯签署军事合作协议。①1993年5月,土库曼斯坦和俄罗斯签署了《关于俄土共同保卫土库曼斯坦边界的协议》,1999年5月土单方面中止该协议,俄军遂于该年底从土撤出。后来随着土塔军事上的独立,俄军先后撤出土阿、塔阿边界的防卫,但是近年塔利班频繁袭击土塔边境并造成的安全威胁表明,土塔两国,尤其是土库曼斯坦实际上很难独立保障本国南部边界的安全。考虑到这一现实情况,土库曼斯坦政府不得不采取一些迂回政策。实际上,近年土政府通过对阿富汗境内的土库曼族聚居区提供人道援助,并与土库曼族聚居区的领导人谈判,组建自卫武装以对抗塔利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如2014年6月,与土库曼斯坦相邻的阿富汗朱兹詹省的土库曼族人就组建了自己的民兵武装以抵抗塔利班对土阿边界的袭扰,外界认为,其背后应该得到了土政府的支持。②“Этнические туркмены в Афганистане выступают против талибов,”27.08.2014,http://www.islamsng.com/tkm/report/8221.

2.民族矛盾问题依旧难解

纠结难解的民族矛盾是困扰中亚国家多年的主要问题之一。民族矛盾源于中亚五国独立后复杂的民族关系。中亚五国都是多民族的国家。在这些国家中,主体民族的比例尽管都高于其他民族,但是还远不是同质的民族国家。③在中亚五国中,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主体民族乌兹别克族和土库曼族占比较高,为73%和72%,而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等国中主体民族的比例分别为45.9%、56.5%和65%。一般认为,主体民族占人口的90%以上才被认为是同质的民族国家,如日本、以色列等。参见:赵常庆主编:《中亚五国概论》,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1999年版,第11页;杨恕:《转型的中亚和中国》,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34页。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并非同质的民族国家就不存在民族问题,只是说民族问题可能表现得不那么激烈而已。不仅如此,由于民族成分异常复杂,①在中亚五国中,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都有一百三十多个民族,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也有九十多个民族。使得中亚国家的民族关系一直较为紧张,并曾多次引发冲突。2010年6月,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奥什和贾拉拉巴德的骚乱就是一场发生在当地吉尔吉斯人和乌兹别克人之间的冲突。这场骚乱也导致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的关系一度紧张。民族关系的复杂化给其他外部势力插手中亚提供了机会。这些外部势力除了俄罗斯、美国、欧盟和伊朗等地缘政治博弈主角之外,还包括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等国际恐怖主义组织。尤其是后者,借中亚国家独立后伊斯兰复兴运动兴起的历史契机,借助民族问题这一缺口向中亚国家渗透,制造了许多危及中亚安全与稳定的事件。2005年5月,乌兹别克斯坦安集延市发生的大规模骚乱事件的背后就有多民族参与的背景。尽管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称这是中亚极端势力策划和煽动的安全事件,中国学界也基本认同他对该事件的定性,但是不能忽视其背后存在民族因素。安集延市位于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东南部,而费尔干纳盆地被外界称为“中亚火药桶”,该地区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成为中亚宗教极端势力的活动中心,这与当地复杂的民族关系不无关联。费尔干纳盆地分属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三国,居住着乌兹别克人、吉尔吉斯人、塔吉克人和其他一些少数民族。苏联解体后,该地区人口不断增加,而耕地和水资源短缺,为了生存,该地民族矛盾突出,并多次出现大规模械斗等民族冲突。某种程度上说,费尔干纳地区之所以成为宗教极端势力的大本营,其中就有外部宗教极端势力利用该地区复杂民族矛盾的原因。因此可以说,民族问题的复杂性及中亚各国化解民族矛盾能力的欠缺是导致中亚宗教极端势力得以壮大的一个重要因素。

三 中亚安全形势变化的影响

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造成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它不仅深刻影响着中亚国家的社会政治转型进程,而且还对参与该地区博弈的俄美欧等大国,尤其是对俄罗斯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此外,这种变化对中国西北部的安全及即将实施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也带来了较大的挑战。

(一)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将影响中亚国家社会政治转型进程

中亚国家独立后都按照政教分离的原则建立了世俗政权,社会转型开始朝着民主社会、法治国家和多元化政治的基本方向发展。但是中亚国家独特的国情特点也决定了它们的社会政治转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脱胎于苏联的中亚国家历史上从来没有建立过现代意义上的民族民主国家,独立之后它们纷纷效仿俄罗斯建立了“总统集权制”的政体。这种效仿反映了中亚各国政治体制转轨的继承性和借鉴性。①杨恕:《转型的中亚和中国》,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89页。总的来看,独立二十多年以来,“总统集权制”基本上起到了维护国家安全和稳定社会的作用。特别是对普遍信仰伊斯兰教的中亚各国来说,在防止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对中亚社会政治生活的渗透,防止国家走向伊斯兰化方面“总统集权制”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一般来说,这种总统拥有广泛权力的威权主义政体只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未来向着民主政体演进依然是大的方向。然而这首先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和世俗化的政治制度,否则正常的社会政治转型无从谈起。如今面对着外部和本地区各种极端势力的相互渗透与合流,为了维护世俗政权,保障国家和社会的稳定,中亚各国领导人更加倾向于强化现有的集权统治。2015年,纳扎尔巴耶夫和卡里莫夫再次连任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就是很好的证明。毕竟中亚领导人都清楚,在现阶段“极端势力才是中亚国家世俗政权的最大敌人”。②孙壮志:《当前中亚五国政治形势及未来走向》,载《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3期,第22页。但与此同时,中亚领导人纷纷强化总统集权的行为无疑使得中亚社会政治转型的前景更加充满了不确定性。

(二)中亚安全形势变化既为俄罗斯重返中亚提供契机也增大反恐反毒压力

1.俄罗斯宗教极端主义和毒品犯罪问题严峻 政府反恐反毒压力增大

苏联末期,戈尔巴乔夫于1990年颁布了《关于信仰自由和宗教组织法》,取消了对宗教的种种限制,俄罗斯本土穆斯林长期被压抑的宗教感情迅速爆发出来。1990年6月,在俄罗斯阿斯特拉罕市甚至成立了具有强烈参政意识的伊斯兰复兴党。独立以后,俄罗斯的穆斯林人口急剧增加,现在已经接近2 300万人,占俄人口近15%。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人口的剧增为宗教极端主义渗透和发展提供了便利条件。“伊斯兰国”兴起后,很快借道中亚向俄罗斯渗透。目前在俄罗斯境内就已经有多达330个“伊斯兰国”的分支机构,这些组织虽然暂时未在俄罗斯发动大规模的恐怖袭击,但其威胁不容小视。而据俄罗斯的媒体透露,2015年6月,又有一伙来自俄罗斯北高加索的达吉斯坦、车臣、印古什和卡巴尔达—巴尔卡尔的宗教极端分子呼吁加入“伊斯兰国”,并准备建立“伊斯兰国”在北高加索的分支。①“‘ИСЛАМСК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ОТКРЫЛО‘ФИЛИАЛ'НА СЕВЕРНОМ КАВКАЗЕ,”24.06.2015,http://www.topnews.ru/news_id_79056.html.如今在中东参加“伊斯兰国”圣战的人中,讲俄语的人接近1 500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俄罗斯人。②“‘ИСЛАМСК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ОТКРЫЛО‘ФИЛИАЛ'НА СЕВЕРНОМ КАВКАЗЕ,”24.06.2015,http://www.topnews.ru/news_id_79056.html.未来这部分具有宗教极端主义思想的人返回俄罗斯后,将进一步加大俄罗斯的安全压力。现在虽然很难准确判断俄罗斯境内“伊斯兰国”势力的蔓延与中亚有多大的关联度,但是俄罗斯与中亚安全形势的联系历来极为密切。在很大程度上,俄罗斯与中亚的宗教极端主义犹如同源之水,难分彼此,现在“伊斯兰国”的威胁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近年通过中亚贩运到俄罗斯的毒品也在逐年增加,成为威胁俄安全的另一个重大安全隐患。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的统计数据显示,2010年就有阿富汗生产的大约90吨海洛因经过阿富汗和塔吉克斯坦边境进入中亚,其中75吨海洛因销往俄罗斯,约11吨海洛因被中亚本地消化,另有近1吨销往中国新疆。③The United Nations Office on Drugs and Crime—UNODC,2012,“Opiate Flows Through Northern Afghanistan and Central Asia A Threat Assessment,”p.52,http://www.globalinitiative.net/download/ drugs/central-asia/UNODC%20-%20OPIATE%20FLOWS%20THROUGH%20NORTHERN% 20AFGHANISTAN%20AND%20CENTRAL%20ASIA.pdf.近年随着阿富汗毒品产量的增长,通过北线经中亚向俄罗斯走私的毒品也逐年增多。据俄罗斯联邦麻醉药物与精神药物流通监管总局局长伊万诺夫透露,2010年以来5年间,俄罗斯缴获的各类毒品近175吨。④《吸毒人员低龄化俄立法严惩毒品犯罪》,载人民网,http://legal.people.com.cn/n/ 2015/0630/c188502-27228134.html。这些毒品的绝大部分就来自于中亚。2013年3月,俄联邦处罚执行局判决执行和特别登记管理局局长叶西波夫称,在俄获刑的外籍人士中近1/3涉嫌贩毒,其中中亚人占多数。⑤《在俄获刑外国人三分之一涉嫌贩毒 中亚国家偏多》,载中国新闻网,http://www. chinanews.com/gj/2013/03-04/4613976.shtml。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中亚是俄毒品源头的事实。毒品犯罪的日益猖獗给俄罗斯带来了严重的社会、经济和安全问题。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就曾指出,毒品犯罪危害巨大,它使俄国民经济增速下降了3个百分点,加剧了俄艾滋病危机(艾滋病患者甚至可能已达到俄总人口的1%),而毒品暴利还为宗教极端势力和有组织犯罪活动提供了资金支持。可以说,毒品犯罪和恐怖主义的沆瀣一气无疑使未来俄罗斯反毒与反恐的压力剧增。

2.美国从阿富汗和中亚战略收缩 俄罗斯对中亚影响力上升

美国和俄罗斯是影响中亚局势的最重要的两个外部因素。苏联解体后,俄美在中亚博弈态势的变化也反映了中亚局势的基本变化情况。阿富汗战争爆发后,美国以反恐为名进驻中亚,中亚出现了美进俄守的博弈态势。如今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后留下的“安全真空”自然给俄罗斯重新介入中亚和阿富汗事务提供了新的契机。此外,如上文所说,中亚国家普遍国小力微,军事改革不力,缺乏足够的军事力量保障自身安全,要想有效控制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后中亚的安全局势,寻求外部力量的保护成为必然。即便是在中亚行事较为独特的乌兹别克斯坦也不掩饰其在对付“伊斯兰国”渗透问题上希望与俄罗斯开展合作的愿望。①Йоанна ПАРАЖЧУК и Алиса ВАЛЬСАМАКИ,“Узбекистан готов к《совместным с Россией мерам》в борьбе с ИГ,”14.04.2015,http://rus.azattyq.org/content/uzbekistan-ig-protivostoyanie-s-rossiey/26954314.html.事实上,俄罗斯凭借其在中亚的传统政治经济文化影响力,加上充分发挥其与中亚国家现有的双边安全合作机制(如俄塔、俄吉与俄哈军事合作机制)和多边安全合作机制(如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作用,它对中亚的影响力势必得到提升。

从2014年以来,由于阿富汗安全形势的紧张及其向中亚造成的安全压力外溢迫使美国也不得不微调其对阿富汗和中亚政策。2015年3月和10月,奥巴马两次宣布延缓从阿富汗的撤军步伐。同年10月,美国国务卿克里旋风般访问中亚五国。克里此次访问的政治意义非同一般,它不仅是美国国务卿首次在同一个访问行程中包括中亚五国,而且在乌兹别克斯坦第二大城市撒马尔罕与中亚五国外长举行“中亚五国+美国”外长会谈。对于美国费心搭建新的“5+1”外交框架的目的,俄罗斯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卡赞采夫教授分析称,如果此前美国对中亚感兴趣是为了阿富汗问题的话,那么克里此行表示美国目前更关注的是与俄罗斯的关系,即如何对抗俄在前苏联地区不断扩大的影响力问题。①《克里访中亚五国挖俄墙脚已失中东地位不能再失中亚》,载人民网,http://world. people.com.cn/n/2015/1030/c157278-27759596.html。然而尽管如此,这些都难以改变美国从阿富汗和中亚抽身的基本战略走向,阿富汗战争已令美不堪重负,中短期内美国在中亚的影响力不断下降,俄罗斯影响力逐渐上升的基本博弈态势不会发生改变。

(三)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将对中国国家安全产生重要的影响

作为中亚的重要邻国,中国一直将中亚视为中国对外战略的重要方向之一。未来,随着中国“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逐步落实,中亚必将成为中国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中的切入点和突破口。②李建民:《丝绸之路经济带、欧亚经济联盟与中俄合作》,载《俄罗斯学刊》,2014年第5期,第10页。在这一背景之下,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也必然给中国“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的实施带来深远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个方面,近年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将对“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的推进构成威胁。

1.中国在中亚国家的投资安全面临着较大风险

自1992年建交以来,中国与中亚五国的投资关系从零开始逐步发展,如今已经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通道。中国与中亚国家的投资关系具有以下特点:第一,投资关系的单向性,即双方的投资关系主要指的是中国对中亚国家的单向投资关系,中亚国家对中国的投资非常少,这导致在发生投资风险时中国可能承担更多损失。第二,投资保持较高的增速,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后,中国对中亚国家的投资一直保持着较高的增速,2003年,中国对中亚五国直接投资的存量仅为4 409万美元,2012年已达到78.24亿美元,比2003年增长了170多倍。③李悦、杨殿中:《中国对中亚五国直接投资的现状、存在的问题及对策建议》,载《经济研究参考》,2014年第21期,第63页。第三,投资领域和规模都不断扩大。如今中国对中亚的投资已经遍布采矿、制造、地质勘探、金融、建筑、商品零售批发等所有产业,而且大型投资项目纷纷上马,如中哈原油管道项目和中亚-中国天然气管道项目,前者投资额近30亿美元,后者更是高达110亿余美元。如此大的投资项目对中国而言既意味着巨大的商业利益,但同时也使我们面临着难以管控的安全风险。可以说,如今中亚安全形势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不可避免地波及中国在中亚的投资项目,尤其是油气合作大项目。现在看,自2014年开始土阿和塔阿边界安全形势的紧张状态值得重点关注,毕竟土库曼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分别是中亚—中国天然气管道的源头国和过境国,而土塔两国还是乌兹别克斯坦等邻国不稳定因素的重要来源,这使中亚—中国天然气管道的每一个环节都面临着直接的危险。

某个国家或者地区安全形势的变化是影响其国际投资进出的关键因素之一。考虑到中国是中亚国家最主要外资来源地的事实,我们就不得不密切关注该地区安全形势的变化,并尽可能地降低投资风险。

2.中国西北边疆面临的恐怖主义威胁将增大

一方面,新疆与中亚紧邻,历史上伊斯兰教就是通过中亚传入新疆并逐步向内地广泛传播的。苏联解体后,由于历史上的渊源和地理上的便利,新疆一直深受中亚伊斯兰教极端主义的影响,暴力恐怖主义、民族分裂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等“三股势力”的死灰复燃更是对新疆的安全与稳定造成了巨大的威胁。近年随着“伊斯兰国”向中亚的渗透,恐怖威胁已经直逼中国西北边疆,新疆尤其首当其冲,安全压力不容小觑。2015年3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书记张春贤曾对媒体透露:“(他)相信新疆有极端分子参与了‘伊斯兰国’组织,目前不仅存在这样的风险,有这种可能,实际上也有这种情况,这说明了世界上的极端势力不容忽视,新疆也不会置身事外。”①《张春贤:新疆有极端分子参与了IS组织 对安全形势有信心》,载中国网,http:// www.china.com.cn/guoqing/2015-03/12/content_35033629_3.htm。张春贤的讲话证实现在新疆确已经面临着“伊斯兰国”渗透的现实威胁。据有关媒体报道,对中国西北安全造成巨大威胁的“东伊运”等东突恐怖势力已经有部分成员通过各种途径辗转中东加入了“伊斯兰国”恐怖组织,宣布臣服于“伊斯兰国”,甚至成立了所谓的“东突营”,其规模已达数百人。②《“东突营”被 “伊斯兰国”当炮灰想逃离者被斩首》,载中国网,http://www.china. com.cn/cppcc/2014-12/10/content_34279775.htm。按照“伊斯兰国”对外渗透的常用方式,这些参加“伊斯兰国”的东突恐怖分子今后必然回流至国内,并伺机在各地进行恐怖活动。鉴此,未来中国西北特别是新疆的恐怖威胁很可能会呈现上升的态势,对此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并做好充分的思想和组织准备。

另一个方面,中亚安全形势的变化有利于中国在阿富汗和中亚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中国虽为阿富汗和中亚的邻国,但并不是影响该地区和平稳定最主要的外部力量,起关键作用的是俄罗斯和美国。在阿富汗和中亚的大国博弈中,俄美是主要“棋手”,这是因为俄美两国对中亚的诉求是战略性的,而其他国家基本属于战术性的,其追求的利益有限。①赵常庆:《大国博弈与中亚国家的立场》,载《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2期,第73页。然而,随着美国宣布重返亚太,美国在阿富汗的军事存在逐步减少,对阿富汗和中亚的综合影响力也已下降,而同时该地区的紧张形势依旧,这给中国介入阿富汗和中亚提供了机会,毕竟在此之前中国在该地区多有经贸合作,少有政治参与。2014年10月底,刚就任阿富汗总统仅一个月的加尼首访选择中国,这意味着中国在阿富汗外交中的地位开始转变。与此同时,中国首次承办的阿富汗问题伊斯坦布尔进程第四次外长会议也在北京举行,会上,李克强总理明确阐述了中方对解决阿富汗问题的五点主张,即坚持“阿人治阿”,推进政治和解,加快经济重建,探索发展道路和加强外部支持。②《李克强提出解决阿富汗问题的五点主张》,载中国网,http://www.china.com.cn/ news/2014-10/31/content_33928760.htm。此外,为了实现地区持久和平,中国还积极鼓励和支持阿富汗政府与塔利班开展和谈,并同有关各方保持着密切接触。在中亚,面对着日益复杂的安全形势,中亚五国也希望中国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这不仅是因为自身实力有限,同时也是为了防止美国撤出后俄罗斯一家独大。而对中国而言,中亚的意义已经不仅局限于油气,其重要的地缘意义在于它已经成为“丝绸之路经济带”上最重要的环节,中亚的和平与稳定关系到“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的成败。从这个角度考虑,中国也需要长远谋划,精心布局,借此机会将“丝绸之路经济带”打造成符合中亚国家现实需要的全新的区域合作模式。

四 结语

中亚安全是一个综合性的复杂问题,它既包含了军事威胁等传统安全问题,也涉及资源安全、恐怖主义、武器扩散、疾病蔓延、跨境贩毒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冷战后,中亚的传统安全威胁不断降低,而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增加,并成为威胁中亚国家安全和地区和平与稳定的最主要因素。与其他地区的类似问题一样,中亚的非传统安全问题也具有关联性、国际性和危害突出性等特点。①陆中伟主编:《非传统安全论》,北京:时事出版社2003年版,第265页。中亚的宗教极端主义、民族分裂主义、国际恐怖主义和跨境贩毒等问题之间互为因果,跨国渗透,动态发展和危害巨大等也正是这些特点的反映。基于这些因素的长期存在,尽管现阶段中亚安全形势总体上可控,但是中亚安全问题解决的前景仍然充满变数,中短期内中亚的安全形势难以大幅改观。

对于如何应对中亚安全问题对中国的威胁,首先,由于非传统安全的主体是主权国家,而同时这些问题又具有跨国性质,因此必须要从双边(中国与中亚五国之间)和多边(上海合作组织)两个层面入手,加强国际合作,以期将威胁减少到最低限度。其次,考虑到中亚国家“总统集权制”的特殊性,必须充分认识到领袖人物及其所属阶层对国家局势的重要影响力,这使得中方领导人与其保持密切的个人关系也变得尤为重要。最后,中亚安全形势与阿富汗问题密切相关,两者联动性很强,宗教极端势力、国际恐怖主义和跨境贩毒等安全威胁的源头就在阿富汗,所以要通过开展经济援助和多边政治参与等多种途径努力推动阿富汗的和平与重建进程,但同时要坚持避免军事介入的基本原则,以免陷入战略被动,进而影响到中国对中亚外交战略的大局。

【修回日期:2016-01-10】

【责任编辑:苏 娟】

罗英杰,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系教授(北京邮编:100091)。

D815.5

A

2095-574X(2016)02-0103-22

*感谢《国际安全研究》杂志匿名审稿专家的评审,文中不当之处由作者承担。

2015-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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