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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电影《人·鬼·情》的叙事策略

2016-03-01

新闻研究导刊 2016年18期
关键词:钟馗命运舞台

陈 飞

(河南工业大学,河南 郑州 450000)

论电影《人·鬼·情》的叙事策略

陈 飞

(河南工业大学,河南 郑州 450000)

影片《人·鬼·情》借助一个特殊的女艺术家——扮演男性的京剧女演员秋芸(女性)的生活象喻式地揭示其不可能因扮演男人而成为一个获救的女人,因为具有拯救力的男人只存在于她扮演的角色之中。并呈现了一个现代女性的生存与文化困境:渴望获救却深知拯救难以降临、可以拒绝却无法逃离、扮演男人成功而作为女人却是个彻底的失败者。本文正是基于对本部影片的这一基本认识,试图从女人与拯救、逃离与反抗、成功与失败三対矛盾出发,探讨影片《人·鬼·情》的叙事策略。

《人·鬼·情》;叙事策略;电影;女性

影片《人·鬼·情》是我国著名女导演黄蜀芹女士于1987年拍摄的一部极具影响力的女性主题电影。在中国电影发展史上可称之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女性电影”,[1]其集众多奖项于一身,经典地位难以动摇。艺术往往来源于生活,该电影中的故事正是女艺术家裴艳玲(影片中钟馗的扮演者)的真实人生经历。[2]影片通过一个扮演男性的京剧女演员这么一个特殊的人物形象,向我们揭示了现代女性的内心需求与生存困境。影片中女艺术家秋芸是一个面对生活绝望痛苦,想逃脱女性命运与生活悲剧的女性代表。她为了逃脱女性命运而选择“演男角”。但是她不可能一直活在所扮演的角色中,也不可能以所扮演的男人的角色活在现实生活中,所以秋芸无法实现通过扮演男人而真正逃离作为女人所面临的现实悲剧。也正是基于对本部影片的这一基本认识,笔者试图从女人与拯救、逃离与反抗、成功与失败三対矛盾出发,探讨影片《人·鬼·情》的叙事策略。

一、女人与拯救

简单来说,影片《人·鬼·情》的主题是女人与拯救。这部影片中秋芸并非是一个反叛、叛逆的女性形象,她只是执着于自己的追求,想逃离女性命运的悲剧,却步履维艰。这体现了当代中国女性的生存现状与梦想:渴望获救,却深知拯救难以降临。

影片中,京剧《钟馗嫁妹》①一直伴随着秋芸成长,与她的人生遥相呼应。每当妹妹遇困,钟馗即现身营救;途逢转机,又与妹同喜;即便在妹成功之时,也不忘感叹怜惜妹之辛劳。秋芸嫁给舞台,实则嫁给了那个能够拯救自己的男性角色。她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好男人,于是便在幻想中寻找保护神。

当《钟馗嫁妹》第二次演出时,秋芸的母亲扮演的“钟妹”与人私奔,使秋芸遭受昔日小伙伴的嘲讽与讥笑。当小秋芸被二娃按倒在地上时,她绝望的眼光投向无名的远方。此时镜头首现《钟馗嫁妹》场景:钟馗大战群魔。钟馗首次成为秋芸保护神,使绝望中的秋芸看到了希望。

秋芸在出演《三岔口》时,中计受伤,悲伤欲绝。钟馗再次出现,与妹同悲,伴随着唱腔:“来到家门前,门庭多清冷。有心把门叫,又怕妹受惊。未语泪先流,喑呀暗吞声”,默默守护其妹。此时,室内的秋芸似乎占据了钟妹的空位,得到了钟馗(男性)的疼爱与保护。

影片中秋芸对钟馗的阐述是:“我从小就等着你,等着你打鬼来救我。”“我的全本钟馗只做成了一件事——媒婆的事。别看钟馗那副鬼模样,心里最看重的是女人的命,非给妹找个好男人不可。”“找个好男人”同样也是秋芸的梦,或者说是千千万万中国女性的梦。影片也从侧面表达出了对传统中国女性来说,“最好的男人”并不一定是“白马王子”,也可以是位慈爱的父兄。这样的一位男人,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助自己度过人生的难关,并全力成全自己的幸福。比起浪漫的爱情,这种温暖的亲情是中国女人对安全感、对幸福的另一种期待。但是对于秋芸以及现实中的许多女性来说,像钟馗这样的男人只是想象中的,是难以遇见的存在。

二、逃离与反抗

主人公秋芸的故事还可以看作是一个关于女性逃离与拒绝的故事。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试图逃离现状,拒绝女人的命运。影片向我们展示了秋芸的三次逃离。

第一次逃离:小秋芸逃离与男孩子之间的“嫁新娘”的游戏,“我不做你们的新娘,一个也不做”,却在草垛子间发现母亲和“后脑勺”男人亲昵,惊恐中再次逃开。但是对于秋芸来说,更让她震惊的并不是母亲与“后脑勺”亲昵画面,而是小伙伴因秋母与人私奔对小秋芸的嘲笑与欺辱。当平日里对她亲近的男孩子们突然发难,她本能求助心中的保护神“小男子汉”二娃哥,然而二娃的背叛让她绝望,保护神的形象瞬间毁灭。对秋芸来说,那不仅是伤害,而且是放逐。秋芸绝望了,也反抗了,“当然”也失败了。对于秋芸来说,这不仅是一个简单的游戏时刻,也是一个心中理想世界破碎的时刻。

第二次逃离:逃离舞台上的女性角色。秋芸首次登台就饰演赵云——英勇神武的男性大英雄,表现出出众的艺术天分,却遭父亲强烈反对,原因在于其父对女戏子命运的担忧:“姑娘家学什么戏,女戏子有什么好下场!不是碰见坏人欺负你,就是天长日久自个儿走了形——像你妈”。但她作出的抉择是“生死不论,永不反悔”。这一次她不是逃离而是勇敢的反抗。

第三次逃离:张老师在秋芸晚上偷偷练功的时候向她表白(“我总觉得永远也看不够你”),片刻的沉迷之后,她又迅速地逃开了。因为这同时意味着爱(表白之后张老师准备亲吻秋芸)。镜头再现草垛子,预示着秋芸在逃离母亲的命运,为此只有选择拒绝女性角色。然而,拒绝女人的命运即意味着要失去作为女性的生命体验,她可以拒绝,却无法逃离。

秋芸可以为了逃离自己的女性命运而去演男性角色,但演出总会结束,现实不会改变。而且这将是一条“生死不论,永不反悔”的不归路。女性的命运是一个女人无法逃脱的,这是一种社会意义上的“宿命”。[1]

三、成功与失败

《人·鬼·情》讲述的是一个现实生活中某一女性的真实人生经历与故事,也象征性的展现了现代女性的历史命运:一个试图逃脱现有生活遭遇,拒绝女性命运的女人,一个因扮演男性角色而取得成功的女人,在现实生活中却得不到解救。所以,《人·鬼·情》中秋芸既是一个成功者也是一个失败者。

(一)事业成功的代价——牺牲爱情

每个爱情故事都会终于婚礼:“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于是,鼓乐喧天,舞台大幕徐徐落下,浪漫的爱情如“从此王子和白雪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然而《人·鬼·情》却不尽相同。影片中尽管小秋芸拒绝女性角色,但其终会长大,会成为一个懂得爱、会爱而且渴望爱的少女。当从自己的师长、从艺之路的领路人张老师哪里获得了这一确定(“你是一个好看的姑娘,一个真闺女”“我总觉得永远也看不够你”)时,即爱情已经到来时,她却在片刻的迟疑之后果断的拒绝。因为在秋芸的记忆中始终停留着那晚母亲和“后脑勺”在草垛子中发生的一幕,她恐惧并憎恶重复母亲的社会命运。

(二)梦想实现的代价——牺牲家庭

影片对秋芸丈夫的描述是一个嗜酒嗜赌,心地狭窄的人,他觉得秋芸演男的不好看,演女的又不放心。此外连秋芸的好友也说:“要能演个俊棒武生,多讨好?女演男,哪有演鬼的?”可见女性在舞台上也要“服从于传统的视觉期待”。[2]由此不难看出,传统思想中对女戏子存在着不可磨灭的偏见。秋芸丈夫虽然从未出现,但男性权威无处不在。在秋芸丈夫眼中,或者说在大多数传统中国男人眼中,女性的传统角色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宜抛头露面。这种想法是有理论基础的:儒学家所推崇的人生道路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这样一个以家为本的国度,“贤妻良母”理所当然成为女性典型形象。传统中国以家为单位的小农生产方式强化了男性的中心地位,女性则在家庭中地位较低,只能适应社会和家庭对女性的要求,将自己的价值投注于相夫教子与伺候家人衣食方面。

影片中,秋芸的丈夫通过赌博欠债等行为表达了自己的反对,然而秋芸并没有因此顺从和妥协,得不到丈夫的理解于是秋芸毅然决然地宣布要嫁给舞台。片尾中,钟馗与秋芸相对,并声称“特地赶来为你出嫁的”。而秋芸的回答是:“我已经嫁了,嫁给了舞台。”问:“不后悔?”答:“不。”嫁给舞台,为了实现摆脱女性命运的梦想,将自己伪装在男人角色之下,并获得了成功,但是这份成功却以牺牲家庭幸福为代价。

(三)舞台辉煌的代价——牺牲性别

秋芸扮演男人,以此表达自己对女性的拒绝和逃离,并因此大获成功。然而在她扮演男人的同时,却隐藏了自己的女性角色,牺牲的是自己女性的性别。

在影片开头的化妆室的镜子中,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秋芸)入画,她面对镜子脱去上衣,包起秀发,油彩渐次遮盖了女人清秀面容,随之一张夸张而勇武的男性脸谱呈现在观众面前,女人的模样与体型已不复存在,代之以钟馗那勇猛、魁梧的钟馗造型。女人?男人?真身?角色?人?非人(鬼)?这无疑是一个跌入镜式迷惑的时刻,不仅是艺术家的“走货入魔”,而是一个必须扮演而且只能扮演的现代女性的困窘,但扮演却意味着她不可能同时作为女性主体占有这一客体位置。

影片结尾处,钟馗现身,与秋芸近距离对话。钟馗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在演员与角色之间能成为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无疑十分艰难,也说明秋芸角色出演的成功。但是之所以一个女性能如此成功地塑造钟馗的角色,说明她完全剔除了自己的女性美,舞台上的成功更加证实了她作为女性在现实中的孤独无助。

“明儿头场戏,你演钟馗,我演钟妹,你送我出嫁。”这是最后一次,秋芸企图通过出演钟妹来填补并实现自己作为女性对幸福的渴望,并凭借父亲使自己在舞台上被指认为一个幸福的女人。然而,就连这一小小的愿望也很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破灭。“你生下来,只看见一张大嘴,哭得起劲,像唱大戏似的。你爸以为是个儿子,等我一看啊,少个那玩艺儿,是个小闺女家。”说话者为当年为其接生的王婆。在元社会的指认中,女性仍是一个残缺的性别。

在当代中国电影界,关于女性的电影数不胜数,但最具有代表性的或完全称之为“女性电影”的作品就是《人·鬼·情》。该影片的独特魅力在于其对女性的张扬和人物的塑造并没有以贬抑男性为代价,它只是向我们呈现出了一个真实的女性故事,通过这个真实的故事传达了传统中国女性内心深处的抗争与渴望。该影片中导演以独特的视角选取了封建社会中比较典型的事件——女戏子演钟馗(五大三粗的大汉),在男权社会中更能凸显角色特点和女性面临的痛苦与无奈、逃离与拒绝。秋芸逃离的最终结果是牺牲了家庭的幸福,取得了舞台的成功,成就了内心的钟馗,成功地揭示了现代女性的生存困境以及对于解救的渴望与寻求。

注释:①大致内容:钟馗与妹相依为命,生前曾将妹许于书生杜平,死后为鬼,难忘其妹终身,因封建时代无兄无父妹难以出嫁。故备下笙箫鼓乐,于除夕夜重返人间,送妹出嫁。

[1] 戴锦华.电影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253-257.

[2] 王嗣源.困境与解救:从女性主义角度看《人·鬼·情》[J].镇江高专学报,2013,26(3):109-112.

[3] 陆炜.论电影《人·鬼·情》的女性主义意义[J].电影评介,2009(03):21-24.

[4] 刘海波.《人·鬼·情》:从“人性标本”到“女性经典”的阐释之路[J].当代电影,2011(06):152-156.

[5] 刘白玉.世界经典电影与禁忌语关系研究——以原声电影《人鬼情未了》为例[J].电影文学,2007(15):90-91.

[6] 石发明.以女性意识观照生活——观《人·鬼·情》兼说“女性电影”[J].电影评介,1988(12):4-5.

[7] 顾征南.访黄蜀芹 谈《人·鬼·情》[J].电影新作,1988(02):63-64+66.

J905

A

1674-8883(2016)18-0208-02

陈飞(1994—),男,河南开封人,河南工业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广播电视新闻,纪录片,电影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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