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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等待那缺失的一朵花蕾

2016-02-23乐乐

知音(月末版) 2016年1期
关键词:花蕾乳腺癌医院

乐乐

龚林,全国第三家手绘视频制作公司执行董事,曾出版《王小波传》、《抑郁君,我们分手吧》等作品,是一位90后畅销作家。

这样一个典型的高富帅,却爱上了一个因乳腺癌切除右乳的灰姑娘,只因这个“灰姑娘”在15年前曾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女神。近日,龚林亲自为本刊撰文,深情诉说那缺失的花蕾也无法动摇他坚定的心……

在我还是一个只会爬树掏鸟蛋的调皮少年时,我生命中的“女神”就出现了。

那是2000年一个夏日的午后,10岁的我和小伙伴们纷纷上树去捉“知了”,因为争先恐后,我在一个小伙伴的推搡下摔了一跤,痛得龇牙咧嘴。突然,一个如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小弟弟,你没事吧。”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头上别着红色蝴蝶结的女孩出现在我眼前,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不由得愣在那里。随后,她又对大伙说:“你们不可以推别的小朋友哦。”她天真无邪的话语似乎带着神奇的魔力,让我们这群“混世魔王”都乖巧地点点头。

后来,我知道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黎艺萱,比我大3岁。因父母工作调动,刚从北京来到江苏昆山,成为我们家属大院的一员。她不仅有着精致的五官,还弹得一手好钢琴,画得一手漂亮的画,在北京的时候还被挑去拍过电视,是名副其实的“小童星”。我每天都能透过窗户,看到她穿着漂亮的碎花裙上学,放学,如蝴蝶般飞舞而过。偶尔,她会带着我一起做作业、画画,把她的零食分给我吃。渐渐地,我很少再去爬树了,只想和她一起玩。

转眼,我进入昆山国际学校读初中,成绩平平。而比我高两年级的黎艺萱却成为校园明星人物:全国数学联赛一等奖、物理竞赛一等奖,浙江省“金话筒”奖……看着她在校园的舞台上演讲、尽情展现才艺,她的身边,总是聚拢了一大堆学哥学姐,我这个以前总跟在她身后的小矮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自觉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2006年,黎艺萱考取北密歇根大学商学院,远赴美国留学,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我怅然若失,以为我跟她就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找不到交叉点……

黎艺萱赴美读书的那几年,我的人生也迎来了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妈妈因患有冠心病,常年卧病在床,爸爸靠着以前做木工的手艺维持开支,生活变得举步维艰。读高二的那年,爸爸在做工的时候被一根木棍戳伤,我和妈妈赶到医院时,爸爸的头上鲜血直冒。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家只有我能担当起来。我四处借钱,好不容易凑够了3万元钱,才给爸爸做了手术。医生说爸爸短期内不宜再做力气活。爸爸躺在病床上,妈妈的病需要药物维持,我顿时压力山大。最后,我决定退学,赚钱养家。

我去肯德基做过服务员,去房产公司做过销售,还去送过快递,每天做几份工,累得回到家就能倒头大睡。偶尔我也会想起黎艺萱,但我没有钱给她打越洋电话,也没有时间去网吧聊QQ。我知道,我跟她的世界早已泾渭分明,她是高贵的公主,而我连做小矮人的资格都没有。

生活逼迫着我不断向前进,虽然清苦忙碌,但我经常苦中作乐。我喜欢看书写字,最迷名人传记。经常脑洞大开,写一些诙谐有趣的故事,并机缘巧合遇到一位出版编辑,他对我的文字功底很欣赏,就跟我约稿,建议我从事人物传记类的写作。我答应了。于是,我以乐文城为笔名,先后出版了《王小波传》、《心学大师王阳明传》等名人传记,以及自传体小说《抑郁君,我们分手吧》。渐渐地,我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父母也从我退学后的自责中展开了笑颜。

2012年初,我开始自主创业,与朋友在苏州成立了一家手绘视频制作公司,担任执行董事。这是全国第三家手绘视频制作公司,第一年总资产就从30万上升到500万。我一下子成为别人眼里的高富帅,很多人都给我介绍女朋友,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超越黎艺萱成为我心中的女神。

有一次,妈妈来看我,闲聊中说起黎艺萱。妈妈告诉我:“黎艺萱回国了,听说得了乳腺癌,现在在苏大附一医院做手术。这么小的年龄真是命苦啊。”我惊呆了,送走妈妈,立即奔向苏大附一医院。

在医院病房一路打听,我终于见到了我心中的白雪公主黎艺萱。可此时的她头发稀薄、身体发胖,满脸的落寞和无助,与当年的“女神”判若两人。我轻轻走过去,轻声问道:“黎姐姐,你还认识我吗?我是龚林。”她看着我,勉强笑了笑就扭过头去,望着窗外发呆。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在医院的走廊里,黎妈妈告诉我:“几个月前,小萱觉得右侧乳房有硬硬的肿块,就去学校医院检查一下,竟然是乳腺癌二期!她哭着给我打电话,我不相信,让她立马回国,又带着她来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重新做了检查,结果却还是那么残忍……”一周前,黎艺萱在医院切除了右乳。手术很成功,但黎艺萱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每天看着右侧胸前缺失的那一朵花蕾,她强忍着眼泪兀自沉默。医生说,乳腺癌后期复发风险较大,建议等刀口愈合后,要及时进行全身性的化疗,避免癌细胞进一步恶化或者转移。

此后的每天下午,我都会去医院看望黎艺萱,她不说话,我就给她讲故事;她睡着了,我就给她写留言。终于,一个月后,黎艺萱对我说:“小林,你陪我下楼走走吧。”

我和她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了很久,她穿着大号睡衣,一直低着头,与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带着恐惧和慌张。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只是生病了而已,你的青春还在,梦想还在。不要害怕其他人。”这句话让黎艺萱濒临崩溃,她哭着说:“我已经失去了女人特有的骄傲,生命注定是残缺的,哪还有什么青春和梦想可言?”黎艺萱如此低沉,我必须让她振作起来。

那几天,我们公司正在举办一个庆功晚会,我特意将这个晚会改成舞会,让大家携伴出席。同时,我还邀请了黎艺萱跟我一起参加。黎艺萱断然拒绝了:“我?不行。我头发都掉光了,哪能参加舞会?”

她失去了自信,我如再一味苦求,一定没有结果。人的心理很奇妙,有时受到一定的刺痛,才会令人振作。我故意怒气冲冲地吼道:“黎艺萱,在学校的时候,你上台演讲,意气风发地鼓励同学们树立自信,你的自信哪去了?难道你自己说一套做一套?”

我的声音很大,病房里的人都在看着我们,黎艺萱红着脸,眼泪夺眶而出,那一刻,我真想向她道歉。可我一服软,刚发动起的引擎立马就会熄火,我只能继续佯装生气。终于,黎艺萱接受了我的邀请。

舞会那天,黎艺萱让她妈妈从家里带了一件宽松的粉色毛衣,又将头发梳了起来,化了一个淡妆,整个人精神不少。晚会开始后,我主动邀请黎艺萱跳舞,望着她跟着我翩翩起舞,我的心“扑通”跳个不停。而青春的舞步,似乎也让她忘记了伤,忘记了痛。那天晚上,没有人看出她是一个刚做完乳腺癌切除手术的病人。

也许是那场舞会让黎艺萱觉得自己并没有很糟糕,她开始慢慢振作起来。我去医院的时候,她也会跟我斗嘴说笑。两个月后,她做完第一次化疗,出院回家了。可好景不长,一天,我去她家看她,却看到她独自一人趴在电脑前抽泣。在我的追问下,黎艺萱哭着说:“我失恋了。”

原来,在美国时,曾有一个上海的留学生非常喜欢黎艺萱,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爱。在他的柔情蜜意下,黎艺萱缴械投降,成了他的女朋友。两人感情一直不错,原本准备毕业后就回国办婚礼。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一直与她在异国他乡相互依偎的男朋友在知道她患了乳腺癌之后,甚至都没有回国看过她一眼,便失去了联系。黎艺萱在微博中郁郁写道:“我不甘心!癌症让我失去了梦想,失去了爱情,可我什么也做不了,这辈子只能独自生活……”

我的心又痛了起来。这是我心心念念的女神啊,竟有人如此不珍惜。如果我是她男朋友,即使她不再完整,我也会倍加呵护。那天晚上,我一直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买了一捧玫瑰花来到黎艺萱家里,当着她父母的面向她告白:“从小,你就是我的白雪公主,而我只能做那个追赶你的小矮人。如今我长大了,我希望能成为你的白马王子,陪在你身边照顾你。”黎艺萱眼里噙着泪水,苦涩地说道:“你别傻了,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我身体做过手术有所残缺,早就黯然失色。”我坚定地说:“即使你的身体不再完整,你依旧是我心中最美的公主。”她愣了一下,继续劝我:“小林,你年纪太小了,思想还不成熟,有些事情你背负不起。你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我有些气馁,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将我的求爱告诉了父母,他们虽然没有阻拦我,但是妈妈却叹息说:“我就是怕苦了你,我跟你爸本就是两个病人,你要是再找一个病人,这日子该怎么过?”

但每次看到黎艺萱,无论她是光鲜亮丽还是黯淡失色,我都觉得我的人生充满了希望。我知道,我不能没有她。尽管第一次求爱遭到拒绝,可我愿意等下去。我开始高频率出现在黎艺萱的世界里,和她一起讨论我新写的小说构思,给她看我制作的视频。我希望她能融入到我的世界里,看到我的真心和实意。

我也会在她每个做化疗的日子里,鼓励她照顾她。让她知道,我永远坚定地陪在她身边。2014年10月,黎艺萱结束了为期两年的化疗,身体痊愈。这天,我再次向她告白:“小萱,这两年时光,我很开心能够陪在你身边,这是我年少时最华丽的愿望。我不害怕吃苦,不害怕疾病,也不害怕那……缺失的一朵花蕾,你愿意抛去忧伤,跟我一起呵护它吗?”终于,黎艺萱娇羞地扑进了我的怀里。我高兴得手舞足蹈。

之后,黎艺萱回到美国,完成她未完成的学业。很多人问我:“你不怕黎艺萱去了美国就不会回来了吗?”我笑着说:“她会回来的。”2015年7月,黎艺萱顺利拿到了北密歇根大学商学院硕士证书,回到了国内,很多猎头找到她,希望她能去北京和上海等发达地区发展工作。但黎艺萱却选择留在了苏州,留在了我身边,和我一起打拼事业,生活忙碌而幸福。

2015年10月,我们在父母的祝福下,去苏州民政局领了结婚证。那天,黎艺萱看着胸前的一片平原,问我:“你不后悔?”我笑她傻,坚定地说:“我不后悔,这是我的梦想。”

那缺失的一朵花蕾,永远无法撼动我心中那棵参天大树,坚定地守护着她……

(希望看到主人公更多图片或内容,请扫描本刊封面上的知音公众号二维码,关注后回复“龚林”。)

编辑/包奥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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