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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大乐”考论
——兼论“生于度量”

2016-02-13张梼

淮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管长黄钟古乐

张梼

(西南大学音乐学院,重庆 400715)

《吕氏春秋》“大乐”考论
——兼论“生于度量”

张梼

(西南大学音乐学院,重庆 400715)

考论《吕氏春秋·大乐》首句所云“乐,生于度量”之“生于度量”义。“度量”是“大乐”之所以存在的实在基础,是其规定性之一,“生于度量”有具体含义,表示“乐”之“律”生于“黄钟之宫”,“乐”之“器”生于“黄钟”管之长短、容积,“乐”之“五音”定于“黄钟之宫”,“乐”之“歌”、“诗”之旋律定于“黄钟之宫”,“乐”之“舞”虽不详,但亦有“度量”可言。如此之“乐”方可称为“大乐”。

度量;黄钟之宫;大乐

《吕氏春秋》论乐诸篇被中国音乐史学界公认为中国音乐史书写之鼻祖,《大乐》作为《吕氏春秋》论乐之首篇文字,正如篇名所述,“大”作为定语以修饰“乐”,因此是篇所言之对象为“乐”,但所示之旨趣却在“大”,那么“大乐”应具有何种规定性方可称之为“大乐”呢?回答这一问题是正确理解《吕氏春秋》之“乐”的前提,是探索《吕氏春秋》之“乐”对“乐”在整个中国音乐历史发展中曾产生出何种意义之门径。通读《吕氏春秋》论乐诸篇可知,这一问题的答案扎扎实实就落在了《大乐》首句“(音)乐之所由来者远矣,生于度量,本于太一”。“生于度量”作为“大乐”规定性之一种开宗明义就被提了出来,但高诱却未注之,王利器先生虽引《汉书·律历志》文以疏“度量”之义,但未明《大乐》所言“乐,生于度量”之义,陈奇猷先生虽引是书《适音》、《音律》文以释“乐,生于度量”,这不仅有值得商榷之处,且未得《大乐》所言之旨趣。所以本文基于这二位先生对“度量”的理解进一步讨论“乐,生于度量”之义以明何种“乐”可称“大乐”?

一、“度量”考

《大乐》首云:“(音)乐之所由来者远矣,生于度量。”(高未注)陈奇猷先生认为:“《适音》曰‘乐有适。何谓适?衷音之适也。何谓衷?大不出钧,重不过石,大小轻重之衷也’;《音律》云‘三分所生,益之一分以上生;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姑洗、仲吕、蕤宾为上,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为下’;故此所谓生于度量。”此对“生于度量”之“度量”的理解有二点错误:第一,据文义,“乐有适”之“乐”读“悦乐”之“乐”。陈先生为证明自己的观点,将“乐有适”从上下文中摘出,强加至“何谓适?……”之首,将“乐”误读“音乐”之“乐”。第二,以篇概全,陈氏所引《适音》文讲的是钟之大小轻重、钟音之清浊问题,不能用以解释《大乐》所云“乐生于度量”之“度量”(因为此种解释不能表示《大乐》在此所言之“生”的意义,而这个“生”却正是“大乐”与“度量”发生联系的内在基础),后引《音律》之言,同样,亦不能解之。

同语境文句统计:从上表及原文引文可知:第一,《仲秋》位于《仲春》之后,二者之“度量”义同,但高诱却在《仲秋》重注其“度量”;第二,《大乐》位于《侈乐》之前《仲春》之后,高诱未注《大乐》之“度量”,而将《侈乐》之“度量”间接注为“法则”。这两种注释方式表明:高诱不知“生于度量”之“度量”是何义,但从高注可知此“度量”至少涉及长短、轻重两方面因素。

从《古乐》知,“乐”在形式上包括乐器、舞、五音、歌、诗、律,所以《汉书·律历志》云:“《书》曰‘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七始詠,以出内五言,女听。’予者,帝舜也。言以律吕和五音,施之八音,合之成乐。……顺以歌詠五常之言。”这进一步说明“乐”之所以为“乐”,其主要因素在“律”、“五音”、“八音”,因此“乐”生于“度量”之“度量”需从“律”、“五音”、“乐器”三方面得到解释。

《古乐》:“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取竹于嶰谿之谷,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次制十二筒,……听凤凰之鸣,以别十二律。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钟之宫,适合。黄钟之宫,皆可以生之,故曰黄钟之宫,律吕之本。黄帝又命伶伦与荣将铸十二钟,以和五音。”(“三寸九分”指黄钟管长,陈奇猷认为“‘三寸九分’当是‘九寸’之误”,笔者从之。)这段引文不仅将以上三方面完全体现出来,且讲述了作为“律”之过程。

从引文知:其一,“律”才是“乐”的决定性构成因素;其二,“黄钟之宫”为“律吕之本”;其三,黄钟之管长决定“黄钟之宫”。从这三点推知:黄钟之管长对“乐”有决定性意义。那么黄钟管长与“度量”之关系何在?《汉书·律历志》:“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长短也,本起黄钟之长。……量者,龠、合、升、斗、斛也,所以量多少也。本起于黄钟之龠,用度数审其容。”说明“量”的多少由“度”的长短求之,而“度”的长短又源自黄钟之长短。因此,“乐”“生于度量”之“度量”应从黄钟之管长求得。

黄钟管长为“九寸”,《古乐》书之“三寸九分”是“九寸”之误。(陈奇猷先生《黄钟管长考》是一证。)《汉书·律历志》云:“‘自伏戏画八卦,由数起,至黄帝、尧、舜而大备’师古曰:‘万物之数,因八卦而起也。’”可知,“数”在“伏戏”时已开始确立(八卦之爻,每三爻合为一卦,得八卦,又知“一”、“二”、“三”之数在伏羲时已确立),至黄帝得到较大发展。黄钟管长如何确定呢?《汉书·律历志》又云:“……数者,……本起于黄钟之数,始于一而三之,三三积之。”《淮南子·天文训》又云:“道(曰规)始于一,马宗霍云:《五行大义》论律吕引《淮南子》。无‘曰规’二字,而又作‘数始于一’。易‘道’为‘数’,可以备参。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三参物,三三如九,故黄钟之律九寸而宫音调。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黄钟之数立焉。何宁曰:以合九九,则黄钟之积也。其长为百分尺之九十分,故《汉志》云‘九十分黄钟之。一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此处之“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似可与《古乐》书黄钟管长来历:“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相互印证。)所以,按《汉书》与《淮南子》的说法,黄钟管长为九寸,这是由“三”之数确立的。

以上考论得出:“生于度量”之“度量”指“黄钟”律管之长短、容积,说到底,它指的是黄钟律管之长——“九寸”。

二、论“乐,生于度量”

“乐生于度量”的具体含义是什么?据《古乐》知,“乐”包含“律”、“乐器”、“五音”、“舞”、“诗”、“歌”。既言“度量”则首先针对“律”、“乐器”、“五音”。十二律管之长由黄钟管长生出,自不必多论。

就“乐器”而言,乐器的大、小、轻、重也依黄钟而定。何以言之?《适音》曰:“大不出均,重不过石,大小轻重之衷也。……衷也者适也”。《淮南子·齐俗训》亦曰:“度量不失于适,……古者,非不能陈钟鼓、盛筦箫、扬干戚、奋羽旄、以为费财乱政,制乐足以合欢宣意而已,喜不羡与音。”从《淮南子》之言,当明确“乐”之“适”是对“乐”之“度量”而言的,那么《适音》所言之“衷适”就在“乐”之度量范畴。

《国语·周语》云:“是故先王之制钟也,元诰按:‘制钟,谓立钟之制度也。’大不出均,重不过石。律度量衡于是乎生,韦昭注:‘律……度……量……衡……生于黄钟。’小大器用于是乎出,韦昭注:‘出于钟也。’”由此观之,则又知《适音》所讲的这个“度量”(衷适)是对制作乐器之钟而言,且《国语》讲钟之制度建立后“律度量衡”、“小大器用”就都产生了,意思是说先由“黄钟”定“律度量衡”,然后再按此“律度量衡”制钟。(上引《古乐》文,伶伦先定“黄钟之宫”,其次定“十二律”,最后铸“十二钟”亦可证。)“钟”制成后,才依据“钟”制定器皿用具之大小。

所以这“钟”可谓度量之标准器,由此可知《适音》之“大不出均,重不过石,大小轻重之衷”用意在确定标准器。“乐”中之乐器自然也要按这一标准器制作,否则就不合“乐”之度量,故《侈乐》云:“乱世之乐,为木革之声则若雷,夏桀、殷纣作为侈乐,大鼓钟磬管箫之音,以钜为美,……俶诡殊瑰,耳所未尝闻,……务以相过,不用度量。宋之衰也,作为千钟。齐之衰也,作为大吕。楚之衰也,作为巫音。”所以,乐器之度量——大、小、轻、重——生于“钟”,而“钟”之度量又生于“黄钟”,因此说到底,乐器之度量生于“黄钟”。

就“五音”而言,其清浊亦定于黄钟之宫,故《适音》云:“黄钟之宫,音之本也,清浊之衷也”,其“黄钟之宫,音之本也”具体讲就是《汉书》所云:“五声之本,生于黄钟之律。九寸为宫,或损或益,以定商、角、徵、羽”。

除“乐”之“律”、“乐器”、“五音”外,“乐”之“舞”、“诗”、“歌”也有度量的问题,因为若无“度量”则如《侈乐》所诘斥那样:“为丝竹歌舞之声则若譟。……俶诡殊瑰,……目所未尝见”,从引文亦可知“诗”、“歌”旋律之“度量”有归之于“声”者,因此,其“度量”与“声”同(“声”之“度量”,见上文)。《侈乐》此言虽讲到“舞”,但其“度量”不当归之于“声”,至于“舞”之“度量”,因乐论对“舞”的记载太少,故不可考。

三、总结

从以上考论知,“乐生于度量”具体指“乐”之“律”生于“黄钟之宫”;“乐”之“器”生于“黄钟”管之长短、容积;“乐”之“五音”定于“黄钟之宫”;“乐”之“歌”、“诗”之旋律生于“黄钟之宫”;“乐”之“舞”虽未知,但亦有“度量”。因此,依《大乐》之言,具备此种条件之“乐”方可称为“大乐”。

Study of Great Music fromLv Shi Chun Qiu

ZHANG T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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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 Liang;Huang Zhong Zhi Gong;Great Music

J609.2

A

1009-9530(2016)06-0100-03

2016-09-31

张梼(1991-),男,西南大学音乐学院音乐与舞蹈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音乐史与文献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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