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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听”“反看”说

2016-02-11乐朋

杂文月刊 2016年4期
关键词:高宗秦桧郑板桥

乐朋

听说过无中生有,谁曾料有中生无?语言艺术高超的国人,或正话反说,或反话正说,还有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口是心非、口非心是,错杂交织,让人如坠云里雾里,真假难辨。怎样听人说话、看人文章,遂为人生之功课矣。

太史令司马迁的经验,归结于一语:“反听谓之聪。”他认为须从反面来识察,方知说话人的真意,才可谓真正的耳聪目明。鲁迅与之有同感,曾将“正面文章反看法”称作“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但他又肯定此乃“经过许多苦楚的经验”之谈。一个要“反听”,一个要“反看”,盖在其揭示了聽话、看文章的窍门吧。

有个典故,说某人在地下埋了三百两银子,生怕被别人偷走,于是在埋银处竖块牌子,上书“此地无银三百两”;邻居阿二见了,悄悄挖走银子,并回应一句,“隔壁阿二不曾偷”。这幕滑稽戏太拙劣,两个傻帽儿都自以为得计,却经不起“反听”“反看”,徒留笑柄。现在的人再不会像他俩般愚笨,作伪、撒谎的本领高了去。

官场上的谎言五光十色。譬如,秦桧在高宗皇帝授意、批准下加于岳飞的“莫须有”,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无中生有;后来替岳飞平反昭雪,又说高宗生前如何赏识、器重岳大帅之类,即是不要脸的“隔壁阿二不曾偷”了。前者以无中生有来造谣、诬陷,除去降金大患,后者则以有中生无来为高宗洗刷、开脱,维护太上皇“一贯正确”的光鲜形象。实在说不通,就说高宗受了秦桧“蒙蔽”、被奸臣“利用”。实际上,这些都是谎话的交替使用而已。倘不“反听”“反看”,很难洞察个中的真相和底细。

又如文化大革命那阵子,广播喇叭里天天在吹“形势大好”,但老百姓从痛苦生活中明白,形势有些不妙;时时高唱“团结起来”,则大抵有人在闹分裂、拉山头;处处在讲要“光明正大”,而定然有人在搞阴谋诡计啦。这么“反听”“反看”,岂不省心了许多!

就说于今百姓的寻常生活吧,“反听”“反看”仍是提防上当受骗的诀窍。商家在店铺门口承诺“假一罚十”的,多半在推销假冒伪劣的货色,快离得远远的;电话或手机上恭喜你“中大奖”,让去领取的,一准儿是叫你破财的诈骗勾当,万万信不得;诸如“免费旅游团”、保健品“无偿赠送”等等,要么是变相的导购宰客,要么是骗人上钩的圈套。一旦中招,就让你白吃哑巴亏,悔青了肠子。

国人喜欢在客厅里悬挂“难得糊涂”的条幅。夏天里有些人总摇动着一把“难得糊涂”字样的折扇。不知这是附庸风雅、还是炫耀自己的糊涂或不糊涂。可鲁迅言道,“郑板桥说‘难得糊涂,其实他还能够糊涂的”,真可悲的,“实在求糊涂而不可得”。自称“六分半书”的郑老先生,有官不做,以卖字画作生计。他的“难得糊涂”,与其说是崇尚糊涂,倒不如说是自嘲或反讽,即讥刺清朝社会的黑暗、污秽。现在的人们虽欣赏“难得糊涂”,可绝不会去做板桥第二;他们多半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为这样就能明哲保身。把自己的人生弄得像舞台上的戏子,脸上敷粉,再涂上油彩,人前说人话,人后说鬼话,忽而无中生有,忽而有中生无,还像个人吗?我想,对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也以“反听”“反看”为宜。清正、风雅的人格,靠“装”是没用的。

假话、虚文多的地方,“反听”“反看”大有用场。如若不信,但请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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