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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彼岸的路途——郭性汶访谈

2016-01-25郭性汶

山花 2015年18期
关键词:诗人诗歌

郭性汶 郑 瞳

郑 瞳:性汶你好。首先,能否请你介绍一下你的成长经历?我们知道成长不仅关乎身体,更关乎心灵,你的成长中对你的写作有着怎么样的影响?你是如何一步步接近诗歌,并让诗歌成为了你的生活方式?

郭性汶:说起成长很乏味,总感觉睁开眼睛,就长成现在这样子了。说得精确一点,我似乎从来没有发育过。突出的喉结只能说明是青春的缺陷,早恋像猎人张网以待的陷阱。乡村很远,记忆很近,一个并不完美的起伏罢了。在祖国肥沃的土壤里,难以成长的小苗多不胜数,在生活中不夭折也算万幸。青春于我来说是什么?我一直百思不解。我一直在努力回忆过程,诸如:小河、溪流、垂柳、扎着小辫的伊人,可惜,江南古镇离我的记忆太远,现实中一直够不着。

在阅读习惯上,我不太喜欢一些冗长的东西,因此,简短而有节奏感的诗歌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阅读视野。最初接触诗歌很兴奋,这种兴奋跟青春期的萌动类似。觉得那些文字美得很具象,很妖艳,值得人为之“堕落”。特别唐诗宋词那些勾绘,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个鲜活的身着旗袍的古代女子,而这种邂逅却是一种语言代码,在这种文字编织的风花雪月中你不用担心受到任何伤害。诗歌就是这样一种描绘场景的诱因,在俗世的生活中为你圈出一方梦幻的舞台,这种梦幻似的生活没有人能有毅力抵制进入。有了参与场景的经验,自然而然就有了创作的冲动。

郑 瞳:在进入大学的时候,你选择了地质学。毫无疑问,相对于文学,地质学显得枯燥严谨,是什么让热爱文字的诗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地质学给了你怎样的乐趣?它最终是否成为了你内心的一种资源?——当然,这并不仅仅是指写作资源。

郭性汶:人类社会对地球的认识尚不足以公里论之。从火山与火山灰里,我们生出了对自然的敬畏。很好,地质学成为了我必须选择而又不得不选择的知识。

陷阱总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从开始的枯燥,就一直是抵触的。但对于接触的新知来说,我们似乎没有太多选择,顽强地接受枯燥就成为了必然的结果。地质学的逻辑推理关系为日后的生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所以,它不只成为了内心的一种资源,而是成为了日后内心的一种源泉。

可以这样说,学地质是幸福的——从很多学地质师长长寿的经历至少可以下这样的判断。地质学不只是一门长寿的学问,更是一门快乐的学问。人类在任何一个地质元年中都微不足道,这个是地质学最致命的诱惑。世上其它哪门学问会关注到恐龙的灭绝?

我们接触的人和物,霎那间都会成为化石。这是地质与诗歌碰撞出的骇人火花,浪漫主义的诗歌和理性逻辑里的地质学,这里面有很多智慧的宝藏可供开采。

岩石矿藏与时空形成三维的对等演绎,这是我对地质学的初解。而诗歌是人类建构心灵的语言桥梁,如果世界是唯心的,那么地质必然是诗歌搭建的又一个舞台,或者说地质是诗歌的另一个富矿区。诗人总是从经验出发,现代诗歌鲜有学地质的人介入,这并不代表在地质中不会有惊艳的语言被发掘,相反,那些璀璨的传世珠宝都是来自于地质的沉淀。难道这就不能成为诗人视野转移的最强有力的理由吗?现在我们至少可以这样说:地质知识的贫乏,对于一个欲求建树的诗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局限。

郑 瞳:大学是一个滋生诗歌的地方,我们知道,很多高校都曾产生过自己的诗人群体,其中不乏非常著名的诗人群体,甚至可以说大大推动过中国诗歌的发展。但是,或许是出于某种偏见,当你置身于一所理工类院校的时候,是否会感到格格不入?我指的是,生活方面的适应没有问题,但在内心的需求方面,会不会总是似乎有些欠缺,从而感到孤独?比如,在那里,诗歌会不会成为人们的话题?有没有可以谈论诗歌,谈论文学的同伴?

郭性汶:我们那个年代常谈论诗歌,因为除了诗歌没有什么可以谈。如果再有,就是女人,不过这种话题有点心照不宣。所以,那个年代出了很多偏执的诗人,但很可惜,一些相当有才华的诗人选择了轻生。因为他们认为那是一个贱看英雄的时代,诗人、英雄既然画了等号,其结局就应该是悲壮的。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宿命,悲情得很,难以壮烈地生,似乎就应壮烈地死。多年以后,循着逝者的蛛丝马迹,我试图去做一些结论,可枉费心机。多数个案死得不明不白,可我们还得勉强继续自己的生活。这是最痛心的法则。

所以,我认为校园并不是个好地方。校园应该适合早恋,而不是过早地开发出诗歌这种文学形式。

郑 瞳:从你的专业,来到你的职业。你进入商海,成为了一位企业家。我的感觉是,你似乎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在许多人看来,“企业家”与“诗人”这两重身份是很难兼容的,在他们眼中,“企业家”代表着的现实、精明、干练、善于交际,代表着对生活更多的介入;而“诗人”则代表着浪漫、梦想、内向、多愁善感,代表着对内心更多的坚守。我想,对于你来说,这或许还不仅是两重身份,而是两重生命,你是如何把两者融合起来的?正如你微博的简介所言,“左手挖矿,右手写诗”,两重身份真的能够整合得如同左右手般和谐吗?还是它们之间也会产生冲突?

郭性汶:心脏搭桥手术,或许是外科手术中最好的兼容案例。说起兼容,我们在俗世要兼容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兼容意味着要剔除身体正常的排异反应,在二维的法则下自然发酵。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企业家里面可不可以出诗人,出几流的诗人?诗人能不能胜任一个企业家?能不能跻身福布斯?这已不只是一种话题,而是一种社会病态的现象。

中国的知识分子很悲情,因为他们常常面临面包重要还是面子重要的话题。在这两重身份的重压下,自我选择成为了一种难以破题的局面。梦想很柔软,现实却很骨感。

至于左手和右手的协调,这是我当下思索的问题之一。很不幸的是,左手的骨质增生常常困扰着我,这是一种无药可治的病,随着不可抗拒的衰老的到来,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像一台即将报废的机动车,在无可奈何中等待生命的大限,又如何能有效顾及左手和右手的协调呢?

郑 瞳:作为一位成功的企业家,很容易得到大众的艳羡,但作为一位诗人,你更在意的其实是精神生活。从你的诗歌中,我感到,你一直在试图与自己的内心对话,一直在自觉地把自己置于直面生活、直面内心的场域之中。是什么让你在世俗的潮水中,保持着这样的清醒和痛感?

郭性汶:在这种场域中,我没有痛感,抑或是痛感很轻,轻得可以不经意地忽略。

不为这俗世的身体所感知,相反,我常常有发自内心陌生的快感。说陌生,当然有区分一切生理的所谓快感,也或许是一种幸福指数上升后的结果。

成功与不成功,那只是世间给你的一个标签,但这个标签有别于A货B货。

别人的艳羡能打通自信的通道,于自我是一种灾难性的膨胀。同精神生活似乎关联不大,与自己对话似乎一直在努力着,但那个本属人性自私的小我一直很顽固,我们在做毫无意义的拉锯战。中国知识分子一直向往一种生活,世人皆醉我独醒。当然,清醒没什么不好,但更多时候,我想醉,醉得忘记当下,模糊未来,过去就这样给稀里糊涂忽略过去了。

这个有100种好。

郑 瞳:我注意到,你对玉石很有研究。中国传统文化中,对“玉”的评价一向都很高。所谓“温润如玉”,传达的是谦恭、淡泊的观念。这与你的人生态度是否一致?你认为诗人与社会之间应该保持着一种怎样的关系?或者说,诗人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栖身于社会之中?

郭性汶:玉因为温润,所以柔软,那是因为岁月包浆的结果。这种石头很有意思,当中国的国画意境搬上这种石头后,它立马变成了一道亮丽的文化风景线。像四大发明一样,玉文化成为了我们这个民族最值得炫耀的东西,可惜很多人激动不起来。在年轻人的谈论话题里,还是一些下三滥的东西。君子有三德、三畏、三乐、三思、三变、三省,说的都是跟玉有关的事。君子与玉被拟人化地关联在一起了。

与玉结缘,纯粹偶然。家姐知道我酷爱奇石,所以每到一地,必认真留意。大四上珠宝课时,知道凡宝石级石头,必有贝壳状断口,由此邂逅梅花玉。而数年前被母亲当作废石扔掉的一大袋南红,成为了我与南红结缘的最初机缘。人类与红的渊源似乎是宿命的,要不就不叫“红尘”了,我与南红的渊源似乎也是宿命的,要不,这个时候连老鼠都睡了,我还在端详着它?

玉石因为品行温润,在光线照射下通体没有阴暗的死角。所以,它很高贵,高贵得只能让人仰止。在我所理解的万物里面,无有与玉争锋者。玉是拟人化的,它是万物灵性的化身。从地质学的角度来说,若干年后,你我都会不可抗拒地成为化石,那种被钙化的化石很丑,但是玉则不同,若干年后,它依然通体透明,灵性十足。穿过这个层面去理解诗歌就会有惊人的发现,诗歌也是一种灵性的表述,它虽然是文字的形式,但它与玉的联动我认为是在一个切合度比较高的频率上的。两种物象毫无疑问都可直抵心灵,在到达彼岸的路途上,两种物象皆可作为可以利用的载具,关键是你怎么去参悟它们。

郑 瞳:你认为一首怎么样的诗歌才算得上好诗?对你而言,好诗有没有具体的标准?你如何评价自己的诗作?

郭性汶:好诗的标准很多,你认为它是好诗,就一定可读。好诗没有固定的形式,但好诗一定要有味,一种鼻息可触及,可感知的味道。所以,好诗一定是丰满而性感的,性感得让你为之蠢蠢欲动。因此,好诗可以达成与读者情感层面的共鸣,就是这个道理。读不懂或曰晦涩,读者会不会把它划归好诗行列就不可得知了。但考虑创作者构思的艰辛,我基本上把读不懂的诗歌划归为先锋诗歌。对,让它们先锋一会儿吧,我姑且读我的当下。这种宽泛的框定避免了文化匮乏的尴尬。

至于我的诗作是不是好诗,我想这个答案还是留给读者吧。

郑 瞳:“性汶”,这是一个具有禅意的名字,在访谈的最后,是否介意和大家谈一下这个名字?

郭性汶:我没有想到这个名字还会成为一个符号,在很多人忘记曾经的郭辉的时候。如果改名能逃掉所有债务,我相信很多人会去做这个尝试与努力。

有时,我会很有意思地想:性汶会不会是我留在尘世的最后一张皮,像秋蝉蜕下的皮。抑或是蒙蔽猎人的伪装?后性汶时代怎么写?还继续沿用此名吗?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性汶”至少现在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继续用着,应该是不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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