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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很疼很痒

2016-01-23周昌宇

阳光 2016年1期
关键词:病假牙医工资

今年春节,我过得很疼、很痒。

疼,是牙疼。

我曾经有一口引以自豪的好牙,不但洁白得闪闪发光,而且比国庆阅兵式上的部队方阵还整齐,是当今世界上一流的好牙!曾几何时,好多牙膏厂家花大价钱请我去做牙膏广告模特,绝对是比牙大赛的冠军人选。只是我考虑到形象资产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不能突出哪一点或哪一方面,才没答应。

没想到,这么宝贵的牙财产,在春节前竟然发难疼起来了。疼就疼吧,好日子有点儿疼有点儿痒才体现出是好日子,我没太在意,心想:疼过的牙会更好……然而,越疼越让我感到这不是一般的疼,更不是好日子的那种疼,倒像是涅槃。先是隐隐地疼,再是轻轻地疼,最后发展到狠狠地疼,钻心地疼,一步一个疼级别,一天两个台阶地发展着,很快把我的白天疼成了晚上,又把晚上疼回白天。我上班的时候,还不好意思把牙疼当成偷懒的理由而要求照顾,只是一手捂着腮部,一手开着刮板溜子。

我的牙疼得冤枉,是往肚里咽的那种疼。

没办法,这班要上,年也要过。

我祈祷:牙呀,叫一声牙奶奶!拜托牙奶奶,马上要过春节了,先放我一马,欢度完春节之后,任由您爱咋疼就咋疼,放手让您疼个痛快!

祈祷不灵。虽然眼下煤炭市场疲软,我们矿工的工资待遇大幅下降,我还是舍不得请病假去看牙医,民以食为天,有工资才有天,我是靠工资生活的人间食客。再说,我也没听说过谁牙痛请病假的。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在无情的牙疼面前,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过年前一天,我穿上风衣,竖立起衣领,把自己装进套子里,服从牙奶奶的调遣,极不情愿地来到医院牙科门诊。

接诊的牙医,看相貌像是位姑娘,其体型窈窕,淑女化形象,有点儿像我妻子作姑娘时的模样。还没领教她的医术如何,仅凭这点就赢得了我的好感和信任,把一口好牙交由她处置。

牙医听完我的主诉后,起身领着我来到另一间诊室,指着屋中间的一把怪椅子,说:“躺下。”

我遵命躺在这把特制的躺椅上,牙医开始忙乎起来了。噫,牙科的这把躺椅很舒服哦,那根据人体曲线设计的躺椅,把该支撑的部位像按摩似的托住,脚有地方摆,手有地方放,连痰盂也准备得好好的,还带有冲水设备,躺在这上面,分明是享福的感觉。如果没有那自由移动的照明灯在眼前晃来晃去,也如果没有牙医拿着器械在嘴里敲来敲去的话,这跟躺在摇椅上差不多,眼睛一闭就能放心地入眠……牙疼原来有这么好的治疗设施,说不定疼对了,谁知后面还有什么舒服项目让我体验。为此,我对医院满意度全面提升,一口气在“请患者评议”书上填上“非常满意”。

牙疼真好,请假不去上班的享受还真舒服!

我按牙医的指令张开嘴不动,只见她不停地使用各种器械,长的、短的、尖的、勾的,钳子、镊子以及手持式电动铣床等等应有尽有,五花八门的满满两盘子,跟维修车间那些工具差不多,只不过块头没那么大,是袖珍版罢了。

牙医不停地在我的牙上敲来敲去的,梆梆作响,似敲山震虎。突然,牙医无意间正探敲中了那颗疼牙的疼处,我疼痛难忍,一口将那个敲棍咬住不放,她抽都抽不出来。

我盯着牙医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告诉她:“你敲到我的疼处啦。”

牙医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妩媚的眼睛,命令道:“快松口!”

这时,我发现,咬着不放,牙齿竟然不疼!我本想把这个感觉说出来,可听见她那有点儿生气的口吻,又咽回去了,极不情愿地松了口,往痰盂里吐了吐口水。我仔细地看了看牙医,又看见了盘子里那些工具,阴错阳差间竟然觉得这些张牙舞爪的工具跟老家阉割公鸡用的劁具差不多,下意识地赶紧用双手护住裆部,暗想道:千万不敢让牙医搞错了位置,万一失手,后果很严重。

牙医在我的口腔里捣鼓了一会儿,终于如释重负地告诉我,态度也好多了:“还好,是颗虫牙。您的牙齿已经被虫子蛀了个洞,得补牙。”

虫牙,还好?我一脸疑惑。

牙医摘下口罩,露出青春而姣好的容颜,细声细气地介绍起关于虫牙的危害及对策,尽她的告知义务:“……一般来说,处理虫牙有两种办法,第一是拔掉,第二是补牙。”

她接着让我选择是拔牙还是补牙。

我问:“拔牙怎么拔,补牙怎么补?”

牙医:“拔牙就是将整个牙齿连根拔掉,安上人造的或者空着。一般来说,比较严重的虫牙才考虑拔牙;补牙则是将虫子咬出的洞眼消炎后充填补平,以遏制虫眼扩大蔓延和消除痛苦。比较轻的虫牙普遍采用补牙的办法,也比较经济和简便易行。”

是了,我那可是颗大槽牙,主力牙呀,虽然疼着,但不能轻言拔之。

牙医见我不吭气,以为想拔牙,继续说:“不过,也有人愿意拔牙,整个地拔掉后再镶假牙,时下最流行的就是镶金牙,那满口金黄,显得非常富贵!”

镶金牙?我不敢想。一来,把牙齿拔完了再镶金牙,纯属吃饱了撑的,听起来都疼,还满口金黄呢,即使能开金口,我也不愿镶金牙;二来,我一个煤矿工人,囊中羞涩,更何况眼下的煤炭市场形势快让我们喝西北风了,哪敢拔掉疼牙镶金牙啊,镀金的也镶不起;三来,镶了金牙,万一遇见抢劫分子,说不定还会被免费拔牙;四来,好像电影电视里的汉奸卖国贼的反派角色喜欢镶金牙……

反复权衡,我答应补牙。

补牙也不简单,整个周期得用半个多月,先锉铣虫洞子,再消炎,最后才充填补平。在给牙齿消炎的时候,先用铣刀将虫咬出的洞锉铣一遍。那铣刀在嘴里滋滋地响着,还加放着水,像磨菜刀似的,牙碴子掉在牙缝里,咯着塞着。铣着铣着,大概是铣磨到牙神经了,那钻心地疼呀,使得我的手从裆部挥起一把抓住牙医的手,制止她!

她理解我的疼痛,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坚持住,咬牙坚持住!”

咬牙坚持住?牙在哪儿,我怎么咬?我好无语。

牙医等我好点儿时,又强行铣磨两次,才说:“好了。”

不知她把什么塞在虫洞里了,一股很凉很怪的味儿在口腔里传播,大概是消炎吧。

牙医一边收拾器械,一边对我说:“春节我们放假七天,等到初七时,你再来消炎,消炎三次后,就给你补牙。”

经过牙医的处理,牙的疼感正在慢慢消失。妙手,真是纤纤妙手回春啊。我跟着牙医来到办公桌前,她给我开了交费单。我重新看了牙医一眼,真的很漂亮,是位美女牙医。

“谢谢,很乐意接受你的治疗。”我接过她开的交费单后,随口说了一句。

牙医看了我一眼,回答说:“不客气!——记得下次再来哦!”

我听见牙医的话,心里怪别扭的,虽然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要我记得下次按时来换药消炎,但我却联想到妓女送走嫖客时也是这样说的。

第二天是过大年,牙就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仿佛从来没疼过似的。

第三天是春节,亲朋好友在一起免不了高兴一番,端起酒杯共同为春天干杯!好了伤疤忘了疼,得意就忘了形。我吃了一块不该吃的牛排,把牙硌着了,像把整个牙给拔出了似的,那个疼呀,又回来了!顿时,我无法再和大家为春天干杯了,一桌的亲朋好友再加上一桌的美味佳肴,还有那美酒,都为我惋惜!我在疼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时候,去了医院。

我疼糊涂了,忘了医院放假的事儿,站在牙科门口只看见一张温馨告示:“牙病患者初七来就诊,请谅解。”

此时,我忘情地想起了那位漂亮的牙医,感觉到她是我的玫瑰她是我的花,她是我的天使她是我的她!让我无限怀恋的是,躺在舒适的牙椅上,近距离欣赏她,欣赏她弯弯的眉毛下面那美丽动人的眼睛,欣赏她那大口罩下突显出的鼻子和嘴唇轮廓,以及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这一切无不使得我的牙疼走了神!我觉得,她治理我的牙齿的时候不可能无动于衷,肯定也在为我的牙疼而滋生出无疆大爱……

想到这里,我的牙疼似乎减轻了许多。是啊,眼前虽然疼,但美好的明天肯定不疼。

回到家后,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手托着腮部,在和牙疼作殊死斗争。在办法想尽措施用尽的情况下,我只剩下想漂亮牙医来战胜牙疼的最后一招了,一寸相思一缕情,烟灰缸里充满了相思的烟灰,转移了疼感。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牙疼不疼!据说,这种疗法,称为精神疗法,古已有之。

这时,妻子和孩子各人玩各人的电脑正起劲,先是妻子差遣:“老公,给我抓一把松子来!”

随后孩子也叫嚷:“老爸,我渴了!——麻烦老爸给我递瓶可乐。”

我在深度相思之中,我在牙疼的煎熬当中,什么也没听到。

好不容易熬完春节长假,等到牙医来上班时,我那被相思滋养着的牙齿已经奄奄一息了。毕竟,仅靠相思是养不活人治不好病的。这时,时令已经进入春天了,乍暖还寒。我如约见到渴慕已久的牙医时,漂亮的她更漂亮了,简直不是人间牙医,是天仙,是专门给我这路神仙治牙的白衣天使!我激动得掉下两滴相思泪和牙疼泪,赶紧给她拜年道:“牙大夫,过年好!”

显然,她也认出我是她的病号,朝我回应性地点了点头,便继续给正在接诊的病号写处方。

今天的牙病号不多,连我才两位。我坐等着,痴痴地望着她,感到无限地亲切。啊,我的天仙!不错,她是我牙疼时最宝贵的精神资源,救世主!

对于牙疼,牙医有的是办法。在元宵节之前,牙医终于遏制住我的牙疼,并补好了牙。出了牙科的门,我忍不住不断回头留恋地张望,奢望着下次再来的那一天……

痒,是皮肤痒。妻子骂我说是头皮发痒,贱……

人活在世上,是皮囊一具,无一例外。还没过元宵节,我的牙疼病假休完后上的第一个班,下班回来,突然感浑身痒得难受,挠一下就舒服一下,不管挠到哪哪儿就痒,越挠越痒。开始,我只当是普通的瘙痒,不当回事,继续去上班。因为牙疼,连着春节长假已经半个月没上班了,再休病假的话,估计连生活费都挣不回来,真会举家食粥的,才强忍着去上班。

元宵节这天,我们喝过元宵酒,孩子急不可待地找同学朋友玩儿去了,我和妻子本也要出去观看烟花的,无奈我身上痒痒不爱动,就取消了这项计划。在家里,我和妻子执手相望,竟无语凝噎。因为牙疼,老婆已半月没亲近,她的干柴,只等着我这把烈火;现在又来个皮痒,老婆还是不能亲近,生怕这皮肤痒传染,我这把烈火始终没敢点燃给她。在这个美好的佳节,不能和亲爱的人尽情缠绵,还能算是欢度佳节吗?不能不说是件大憾事!

妻子盼着烈火,也替我痒。她说起了一段亲身经历,供我参考:“……还是我在钢铁厂工作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感到全身奇痒难耐,去医院诊看后,大夫诊断说是‘疯症,是一种过敏症状,不用治自然就好了。当时,大夫给我开了一瓶扑尔敏,说是吃点儿试试看。我回来后,一个上午,每隔一小时就吃两粒,虽然吃得我直瞌睡,但一个上午后,就好了,身上再也没痒。”

“真的呀?”

“真的。我还能骗你?”

我听了,赶紧服扑尔敏!还好,家里有这个药。我一看说明,确实是治过敏的药物,服法是一次两片,一天三次。还有一个注意事项是,服药期间不能从事驾车等危险性工作。我暗想道,一次两片,少了,我略显魁梧,按体重算来应该再加一片。于是,我一次服三片,希望能加快速度,立马消除瘙痒。病急乱投医,病急也乱吃药。没法子。

服药大约一小时后,药力起效了,先是个个地痒,接下时片片地痒,最后全身痒开了,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感觉还很过瘾似的。两只手根本挠不过来,请妻子帮忙,背上的痒手够不着时,就靠着墙角,像牛蹭痒痒那样,左右蹭来蹭去……那种痒滋味啊,难以言表。挠过之后,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全身没一处好地方。

扑尔敏再次发威,我打了几个哈欠,便恹恹欲睡,没有一点儿抬眼皮的力气了!不要说痒得没法去上班了,我这精神萎靡的样子,照样也会在班前会上被排查回来的。我只得打电话请假。

妻子在一旁听了,忙问我:“上个月你们的工资算出来了吗?”

我说:“听说已经算出来了,我才上了六七个班,其余的全是病假工资,没几个钱。”

妻子说:“你猜,我上个月的工资开了多少?”

“一千八九呗,你还能挣多少呀。”

“错,上个月我听核算员说,我们的工资是跳楼工资。”

“什么叫跳楼工资?”

“这是我们大伙儿的黑话,就是最低工资的意思。大家都说,上上个月的工资是跳海工资……”

“一千八九的工资是跳海工资,那跳楼工资是一千五六了,两个档次?”

“又错,我上个月的工资实开是一千一,刚突破最低工资标准,不是跳楼工资是什么?”

“惨了,惨了,我们俩上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不到三千块钱,真的让我们过了个穷年啊!”

我发了声叹息,妻子却为我的说法正名,说:“我们家刚过了一个又痛又痒的年,好不好?”

我没法不同意妻子的说法。过日子嘛,有钱过钱,没钱过人,这又痛又痒的日子,确实是头一次面对,估计是百年一遇的灾害。

妻子接着分任务,说:“以后,你负责挣钱打天下,我负责貌美如花——挣钱的任务就拜托你了。”

我回说:“我只需要你负责貌美如花,至于我挣钱的事嘛,我力量有限,看我这又是痛又是痒的身子骨,能给你打出什么样的天下?”

我和妻子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着工资话题,逐渐沉重起来。我们很清楚,孩子马上就要开学了,要钱;妻子的老父亲,在病榻中放疗化疗,要钱;我父亲卧病在床四五年了,要钱……这又痛又痒的年头,我们能打拼出什么呢?只希望在这不景气的年头好好的有一个班上,顺顺利利挣份薪水。

我把那首著名的《宽心谣》念给妻子听,止我的痒:好好活,慢慢拖,一年还有一万多;不要攀不要比,不要自己气自己……也希望妻子不要心痒痒。

年头不好呀。

聊完了,夜深了。睡觉前,我脱光衣服,喊叫着让妻子过来全面察看一下我身子,还没等妻子来,我已看见:胳膊上、胸口、肚皮上和腿上等红红的一片,有的地方已经被挠破了,划成一道道的血痕,真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这时,妻子进来了,一眼看见了我那红得发紫的身子,心疼地说:“咋的成了这样了?——挠得也太狠了嘛。”

“咋办?”我问。

妻子说:“最好别挠了,忍着点儿。”

我说:“我实在忍不住。”

妻子仿佛是大夫,指示说:“忍不住也得忍。”

又是病急乱用药。我想起家里还有一支皮炎康,说不定能止痒,便对妻子说:“不行的话,你给我涂点儿皮炎康,那药是止痒的。”

妻子听了,觉得有道理,回答说:“行。”

过一会儿,她又说:“一支皮炎康,也不够用啊,你这满身都是疙疙瘩瘩的,两支怕也不够用。”

妻子说得也有道理,我说:“那就重点地涂一涂,有的放矢。”

妻子笑了,说:“还有的放矢呢,你身上都是‘的,是咱们的‘矢太少!”

为了减少我光着的身子在外面暴露的时间,怕我感冒了,妻子不得不快速涂抹,麻利地开工了。从胳膊开始,妻子用棉签沾上皮炎康,一个个地重点涂抹。

她一边涂抹,一边说:“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我说:“片块最大的是亚欧大陆,依次是美洲大陆、非洲……片块小的是小岛。”

确实,我身上那些疱疱,曲里拐弯的像地图。妻子得到启发,一边涂抹一边点着我身子的部位,打开了比喻,她点着肿得最高的一个痒疱说,这是珠穆朗玛峰……她用棉签棒子划着我的屁股沟槽说,这是马里亚纳海沟……

我听了,不认同,指着她的乳房说,这才是珠穆朗玛峰呢!为了对应,拍了拍她的阴部,说,这里才是马里亚纳海沟,世界上最深的地方!妻子被我逗笑了,嗔怪着说:“去,去,去!一副流氓的嘴脸。”

妻子嘴上如是说,行动上却配合着脱开了衣服,而且很快脱得只剩下胸罩和裤头,意欲挺起她的“珠穆朗玛峰”,展示她的“马里亚纳海沟”……

这时,我看见妻子的眼里放着异彩,那是缠绵的信号,那是欲望的光芒!唉,没办法,刚治好牙疼,又来了个皮肤痒,怕传染,实在陪不起。

我只当没看见,心里愧对老婆,喃喃自语道:这个春节成了禁欲节……

我不但不能和妻子缠绵,更要命的是,连班也不能上了。队长说:“皮肤病没治好前,不准下井作业……”

我炮制出各种生活不下去的理由,我说:“上个月,我牙疼,连休了半个月,挣的是病假工资,实开了一千多块,这个月再不能上班的话,我家真要揭不开锅了……”

队长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病先治病,挣钱的日子在后头……”

我说:“不就是怕我是传染性皮肤病嘛,我保证下班自个儿回家洗澡,不去澡堂子。”

同事们听了也不干,纷纷说:“那也不行,保不准不共浴也能传染上,让你休个病假像要命似的,犯贱得很哪。”

我捏造事实,说:“我听说要减人增效,有的矿还搞轮换岗。我再不占紧占牢自己的岗位,怕丢饭碗呢。”

队长幽我一默:“谁让你头皮发痒呢……”

我哀叹:“唉,穷人痒也痒不起呢……”

队长说:“你安心治痒,放心休你的痒假吧……”

在家对不住妻子,到单位去只准了个病假。不能上班,我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被自己的皮囊拖住后腿。看来,这个月又只能挣一千多了。这该死的痒痒!

生就下井的命,生就一个犯贱的身子。我有班不能去上,手痒痒,心里更痒痒;在家不能和妻子亲热,欲望上更痒痒。这年过成个啥了?这回我又该如何进行精神疗法,自我慰藉呢?

万般无奈,我说服自己:去医院。

对此,医生也没办法,说:“吊点滴试试看吧。”

拿我当试验田了。我在医院吊了五天的点滴,无济于事,反而痒得我快要疯了。

有好心人建议说:“看中医吧,中医专对付这种疑难杂症。”

我求医问药,打听到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有位神医。我们开着车,沿崎岖的山路来到神医的村庄。

我叩进一家农院,首先看见两位护士穿着白色袍子进进出出。我逮住其中之一,打探神医在不在。

护士告诉我说:“我爷爷出诊没回来,明天再来吧。”

我只得明天再来。

如此这般,我竟然三顾农庄,才见到神医。见到的那一刻,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也差点儿掉下来,恨不得叫声亲爹,您让我找得好苦。

神医精神矍铄,白发苍髯,仙骨翩翩。他先是“望、闻、问、切”,过后把我叫进内室,细细地把我的裸体观察研判个彻底……

他在屋里不停地踱着方步,左手不断地捋着白须,思索着,判断着。

我光着身子,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他的宣判。

良久,他轻声道:“有了。”接着对我说:“穿好衣服,跟我出来。”

我们到了诊室,他示意我坐下,自个儿下笔如神,写出两个方子递给我,说:“这服药,你带回家,一天一剂,一剂两餐,按时服用;这服药,是外用清洗的,两天一次,共五次……相信我,你就去交钱,不相信我,就另请妙手回春!”

又是一道选择题。我不相信神医还能相信谁呢?我乖乖地交了钱,一共是一千八。正好是我上个月的薪水,也就是说,我用上个月的薪水看了一回医生。

外用清洗药是盆洗。神医说了,由于外用清洗药的配比很精准,必须在护士的指导下进行,每次控制在四十五分钟之内,也收了相应的处置费。通俗地说,就是让护士给我洗澡,只是洗澡水是草药水,是秘方。

我明白了,在这十天内,我要来这里洗五次澡,而且是花了大价钱。

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在两名护士的眼皮底下脱得一丝不挂,难为情之外,成何体统。万一警察冲进来,还以为我是一对二的嫖客,在玩“3P”呢。我站在浴桶前,迟迟不脱。

护士甲催促道:“快点儿呀,水要凉了。”

我请求:“可不可以穿件裤头?”

护士乙:“不可以。”

平时我的贫嘴也是耍弄得油腔滑调的,这会儿确实找不到词耍嘴皮子了。

我啜啜呜呜地说了一句:“我怕我的长得不好看……”

两位护士听了,严肃地说:“我们是医务工作者,我们眼里只有患者,不分性别,不分老幼,更不分美和丑……”

此言义正词严,毫无破绽。我咬咬牙,豁出去了,闭上眼睛,脱下最后一片遮羞布后,迅速用双手护着下身的关键部位,跨进浴桶,像极了被宰杀的猪丢进开水锅里,开膛也好,破肚也罢,请便吧。

两位护士戴着医用手套,对那些“大陆”“小岛”们逐个处理,给我“洗澡”。这算是什么待遇呢,享受得既刺激又尴尬。

第二次,第三次,我显得自在多了,最后一次的时候,我竟然不能自制,那下身的“关键部位”不合时宜地像钢筋棍似的硬起来了,两个巴掌根本捂不住,还从指间虎视眈眈地探出头……也是,一个多月没跟妻子缠绵,水库的“水”满了,早已成养精蓄锐并渴望“生活”之势了。可现在不是时机呀,眼前是两名戴着大口罩、操生杀大权的护士而不是风情万种的妻子!稍有邪念和越位便是对护士的非礼,其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更洋相百出的是,泡在药水里的“关键部位”还不肯消停,异样活跃,令我羞惭难当。

无奈无望之中,我不停地默念: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失控的话,自己就成了魔鬼。

护士看不下去了,一边用棉签涂抹着硬物,一边狠狠地威胁我说:“老实点儿,再不老实的话,咔嚓一声手术掉你才歇心……”

我喃喃回道:“理解一点儿吧,因为这身痒痒,我单身快一个月了……”

另一名护士听了,戗我道:“少来,我单身快二十三年了……”

这能比吗?我有口不能辩,越辩越没理。万一受到什么意外刺激真的会失控的。也真的不能随便硬,乱硬很危险。我咬着牙坚持到穿好了衣服,可即便穿上裤子,裤裆也被顶得老高的,熟男熟女们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最后这次泡药澡,哪是在治病,简直是在受煎熬,接受生理和心理的残酷折磨,还要接受人性和伦理的无情考验,有苦无处诉,算是另一种痒痒,越泡越痒……

这天的澡洗完之后,我回到家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抱紧妻子,干柴烈火了一通,并且那一整夜都成良宵,全是泡澡惹出的事。

病去如抽丝,不知不觉中我不痒了!哈哈,我真正遇见神医了,还遇见两位年轻貌美的护士小姐给我洗澡……

正月就这样过去了,数九严寒也快到艳阳天的日子了,那太阳,照在山川田野,照在矿区村庄,照在我的身上,扳着手指数的日子,从春天开始,上班去喽……

(选自山西焦煤西山煤电公司《七色花》2015年第一期)

周昌宇:男,汉族,1965年6月出生。西山煤电马兰矿职工。喜欢文学创作,有小说、散文、诗歌在《山西文学》等报刊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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