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见

悲伤的木麻黄

孔见

记不得有多少个黄昏

我独自从这里走过

在爬满苦藤的低矮的沙丘上

和笨拙的木麻黄一起

静静地目睹太阳的沉沦

这时海水总是在退去

潮声渐渐变得遥远

我渴望有一只鸟从微茫中飞来

栖落在我的掌心用朴素的羽毛

告诉我一些想象以外的事情

证明我全部的困惑

都源自于目光的短浅

源自以身体去度量事物的习惯

告诉我不该用嘴巴来捂住耳朵

不该用滔滔不绝的话语

替代与水波亲密的激荡

告诉我在涛声拍打不到的对岸

在人类听觉的尽头

悬挂着一口垂天的古钟

它的沉默是辉煌的绝唱

告诉我在大地的核心

人们都停止挖掘的深度

有一种源泉能消解所有的渴望

就因为眼睛跨不过凝固的海平线

太阳便一次次陨落了

于是在我的生命里

才有了那么多的黄昏和暗夜

于是暗夜里才需要浊烈的酒

来抚慰凌乱不堪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