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ANG XIAO YA

张小雅的诗

ZHANG XIAO YA

点盏灯吧

点盏灯吧

青石的台阶上打更声隐近

石凳不凉，石桌不冰

点盏灯吧

续杯茶

续一杯前世，续一杯空无的来生

茶汤醇苦，唇齿留香

点盏灯吧

五官清明

模糊的酸楚

一一浮开

烛影里续杯

晨迫近

道不道别，终是别

残玉——翡翠

前世残梦，今生游回

黛绿的云彩沉落河底

群山颓废

流光暗底

流年流月的落痕

风月水火，哑言

月牙残玉犹有语

走散，离聚

一世情缘，貌似神合

马蹄声声，竹楼刀光火影

火光里飞舞的青丝

垭口回眸的场景

今番捧起又奈何

更了时空变了容颜

墨翠——情人的影子

你是谁的舍利子？

缄默，弥坚

离地核最近

心跳温热，路途遥及

蓑衣梅雨的江南

暗绿的夜摸黑

微寒料峭

云影，松柏，漆门

仄仄石板路拉长影子

万籁俱静

天空有人吹起长笛

感知锦衣夜归的人

天眼

无法靠近

神灵的眼

一只雪山褐色的泪豹

皮毛光滑

鹰飞过，暴雪肆虐

月光湖水纹细碎

高原重归寂静

自己与自己相遇

霞光里对视

在南迦巴瓦九峰

光照大千

寸光里爬行

四望瞻顾

舍不弃的桃花和欲海

尘世里剪不断的缜密

一览无余，高处的眼

山长水远的来路

透明的光线里眯眼

抱紧我，青稞，糌粑

雪山云彩青松好冷

风携裹牛粪味靠近

水葬

无限抵达，穿越

水草缠绕

水母浅斟

深处的秘密辽阔

柔软的坚韧的

未必是双臂

青草划过疤痕

暗伤旧影涤荡

傍晚的风很大

雅鲁藏布从容向前

吃烤鱼的人在炉火边

未思索轮回

“喷香”的烤黄鱼

可能是祖父，父亲，儿子

导游在江风中

话落，我已水葬

翻肠倒海

源头如此遥远

若干年，潜回一条小黄鱼

岸上的人，请对火温柔

蓝

铆足蓝

绽放蓝

碧蓝，湛蓝，大海类的词

都无法明证攒足的蓝

从心底，心泉

涌出的纯粹，清澈

慷慨得一塌刮子蓝

泪水，帆船，洗练过

举目伸手的拥抱里

澄静如蓝宝石

风云后的瞩目，平静

我们追寻的信仰里

是不是压抑了蓝

缺失蓝

冰河

我在红月亮的夜晚打捞

在冰河跪下，如果我，我们不可饶恕

请您把寒夜给我，把滔滔不尽的雾霭给我

荒芜，寒冷，黑暗，冰侵

统统抛给我

乞求您让他起来

刺骨的冰水没关系

红红绿绿的小鬼没关系

我陪他们跳舞，觅食，烤火

我相信善良，体恤温情，理解冤屈

不带剑，不藏桃枝

我只裹温度，蓄积温暖和怀抱

给红红绿绿的小鬼取暖

您让他起来，苍天啊

让他起来，让他看千年的月亮

玫红，酒红，胭脂红

天鹅

那些美好的事物

温凉，洁净，掠过水面

黑夜如此静美湖面微凉

芦苇坡一望无际

九月的湖边想起母亲，女儿

洁白，柔软，滑翔

像芦花絮一样温软绵长

天鹅在湖里徜徉

天鹅要南迁了

高山，流水，旷野

寒冷，凛冽，雪线

天鹅越过最高的峰

——那是人类的制高点

那是无数次仰望的峰

积雪，闪电，稀薄

洁净，安宁，泪水

天鹅翱翔峰之上

比翼双飞，成群结对

月空皎洁，夜色和平

那是忠诚善良的馈赠

那是节制孤独的奖赏

瞩目远方，淡蓝的雪线

信仰划亮群山的脊背

一次次噙泪朝望黎明

天鹅翱翔了我们不能到达的远方

天鹅履行了我们无法履行的诺言

捎去我们无言诉说的苦涩，默契

天鹅厮守了我们不能厮守的童话

优雅了我们无法优雅的爱情

下个月湖面即将结冰

我的希望还在，芦苇湖还在

湖面温暖如昔来年春天

天鹅还在这里

放过

高山放过白云

流水放过青草地

我们放不下沉重的肉身

渡我的神

渡我的阳光

苍生如蚁

经幡执着飘扬

转经筒超度轮回

朝拜压弯树翼

让大地轻盈些吧

让俗愿化虹而去

辽阔的视线晶莹

远行的人

放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