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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弹创作中的几点体会

2015-11-16华雪莉

剧影月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噱头新编唱词

■华雪莉

评弹创作中的几点体会

■华雪莉

我是一个专业评弹演员,除了当好演员之外,现在也在编创新书目。在这几年的编创书目的艺术实践中,我有以下几点体会:

一、创作健康向上有意义的书目。社会在发展,事物在变化,听众要求在提高,但万变不离其宗,正气总是主流,邪恶总是在角落里。观众喜欢安宁、平和、健康、光明的内容,并与正面人物同呼吸、共命运,总希望坏人遭到应有的惩罚。不管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编书人的心要与广大听众共振,与社会主流同步。每一回书、每一个情节都应该认真检查,绝不能迎合少数人或因一时的社会倾向而迷失方向。正路引导书路,演员才有生路。

二、多读书、多说书、多听书、多编书,形成良性循环。说书人要多读书,编书人也要多读书,读各种好书,不断积累,聚沙成塔,开卷有益,这样编出来的书可以扎实些、丰富些,路子宽一些、文学性强一些。多说书是实践,这是我们演员编书人最有利的条件。自己编写的书,老不上台、老不与观众见面,老不竖起来让大家看看,照照镜子,这个“亲儿子”很难养活。从文字到语言,从方格中跳到台上是有区别的。有些词句写出来很好看、很美,但说出来却很别扭,唱起来也很难听。有些词句写出来也许并不漂亮,但放在口中,却有节奏、有韵味。多听书,听听别人的、听听古人的、听听有名的,也听听自认为一般的书,看看别人的特点和长处,看看别人的短处和败笔,经常做旁观者。多编书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任务,一人一部书说一世,早就过时了。前辈徐云志说了《三笑》,为何要再搞《碧玉簪》,前辈周玉泉也搞过《卖油郎》,严雪亭毅然决然唱《小白菜》,蒋月泉唱《白蛇传》一部书不够,两部书够不够?放到当下也不够,除非你像某些演员经常不演出。演三百天左右的演员,都能体会到书少的苦恼。当然,多编不能胡编,胡编一次,赶快总结经验教训,因为胡编的书目只能骗听众一次,却拉不了观众一世。演员编书可以为自己量体栽衣,找到书性符合自己特点的书目,走自己的艺术道路。目前演一个丢一个,我想一定丢的是废品,如果是金子,演员是舍不得丢掉的。

三、情节简单没人听,情节无理无人迷。书中一定要有故事,故事一定要有情节。情节平淡,书也平淡。而情节离奇,书也曲折,一曲一折,形成一个又一个场景,产生一幕又一幕戏剧矛盾、冲突,此起彼伏,波澜壮阔,一环扣一环,这才能抓住听众的心、动听众的情。如果书路笔直,不见高山,不显平地,风平浪静,听众乏味,当家无嚼,明日听众岂能肯再来听书?所以新编书要让听众充分相信里边有东西,容量很大,绝不是无事呻吟。情节安排一定要合理,否则失真。失真的后果比没有情节更惨,失真就属荒唐,而情节简单只不过是苍白贫血而已。

四、人物要有个性。人物有了个性,人物就活了。人物一活,书也就活起来了。一部新编书目能让主要人物活起来就很不容易了。情节的安排、冲突、官白、对白、表白都要围绕人物个性去考虑,少一点都不行。一类书所以有魅力,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们塑造了有强烈个性的人物。《玉蜻蜓》少了金张氏等于抽去了一根总经脉,而金张氏的个性是独特的,在其他长篇书目中很难找到。同样《描金凤》中的钱笃笤,在《玉晴蜓》中就见不到。如果你发现有个人物有些像钱笃笤,那一定是模仿钱笃笤而来。

五、千万不要忘记时间和环境。新书目不管什么朝代、什么地方,最好先详细研究一下当时的风土人情和习俗。这样或许在书中某时某处就能补上一笔,可以更真实动人。这个问题在一类书目中又是比较鲜明的。《玉晴蜓》整整一部书,由一代代艺人的再创作加工,就像一卷明朝嘉靖年代苏州的《清明上河图》。听众听起来逼真,身临其境。有了民俗性,书就有了存在的价值。我们新编书千万不要搞成人物小变、情节小动,立刻就将内容从唐朝搬到明朝,从明朝跳到清朝。在一类书去糟粕存精华的整理中,应该注意有没有将乡土气、风俗味砍去。如果是这样,那么《玉晴蜓》听来同样是乏味的。

六、当心写刀背书。刀口、刀背我是这样看的,有些情节只能通过表白来完成,有些情节只能简单略过,有些要等到适当的时候再细做,有些本来就应该充分去表现的。如果将这样的位置颠倒,那么就是不做刀口做了刀背。譬如电视、电影可以拍接吻、拥抱,可以借助很多地方去渲染去加强,甚至只拍两张脸就可以看到男女拥抱的热烈场面。说书对这些可表不可做。有人把握错了,就显得肉麻。动作性的反映,在说书中是比较难处理的。如果我们编在拥抱之前的东西,恐怕就便当、好处理。对这种情境处理,电视、电影就比我们困难。因为他们的高潮在后面,我们的高潮在前面。

七、小落回、大落回,落了只怕不再来。新编书的小落回、大落回往往落在不妥之处,落得不扣人,无新意。一类书听众熟而又熟,你落下关子,听众知道明日是什么,吸引他来的因素大多是对艺术的欣赏和回味。我们新编书落下关子,对听众是未知数,老是将刀扣在头颈里落,也不是一张常用的药方,因此必须采取多种方式。关键是小落回大落回前的情节和矛盾冲突安排得如何,悬念可有,书路可清,有没有在落回前面扣住他们,所以我们要解决好落回前的十分钟。解决好十分钟,可以弥补四十分钟的过失。

八、唱词安排勉强不得。新编书的唱词安排,要在该唱的时候才唱,不唱的时候坚决不唱。能大段抒发的时候,才能有感而发。否则有生搬硬套之嫌。不能因为演员擅唱而添唱词,更不能因为书情不够加唱段。这样的唱,听众嫌烦,书情冲淡,往往是莫名其妙。最好能有机地在上半回书中和下半回书中,安排上下手的唱词。在安排唱词的同时再考虑让演员唱曲牌,还是唱别的什么。在十五回书中,要有一个全盘计划。唱词最好俗中求雅,不要玩弄文字游戏,华而不实。

九、噱头也能定终身。噱是书中宝,人人皆知,可惜当下书里噱头太少了。法宝少了,甚至没法宝,请问如何去征服我们的听众,培养新听众呢?我们闭眼想一想,在经典的书目中哪一部书不噱?有名望的前辈老人哪个不噱?所以新编书目里噱头决不可少。有些噱头是让演员去创造。如果作者在书中矛盾冲突里,开掘书情深度时,人物对白中就安排了肉里噱,那么等于皇冠上镶嵌了钻石,闪闪发光。凡是行书路中让听众笑一笑,能博取听众的青睐,能使演员心中感到踏实,能使书场中气氛两样。演员也容易让听众产生好感,台上台下的一座无形的墙被拆掉了。当然噱要噱得合理、幽默、有回味、有寓意。一个好的噱头,可以打败一档好的唱段。值得注意的是,噱也要适可而止,噱永远与严肃共存。强放噱头,就像蹩脚厨师只知江南人吃菜偏甜而拼命放糖,而忘了放盐一样,甜而无味。

十、伤悲的时候不宜太长。悲剧很有力量,不过一部长篇都悲悲戚戚就成问题了。一回悲书听众或许能够承受,如果连悲三回,后果不堪设想。新编书往往没有连续两小时悲痛的书,这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我们的老祖宗回避了这种悲局。那么像吴均言说的《李逵》,杀四虎听了也很悲,但很过瘾。吴均言处理得悲壮,笑里藏悲,悲中有壮烈,况且不满两小时。如果杀四虎下来再加上一回武松哭灵,听众也吃不消,演员的内脏也受不住。

十一、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是现代社会的潮流。第一,新编的长篇书目有时行书不能太慢,矛盾冲突展现不能太晚,否则听众不满。因此特别要注意第一回书的上半回,给听众什么,让他们得到什么,否则小落回时补买联票的人就少了。有的书到第四回主人翁刚刚有些苗头,可惜书场里人头没有苗头了。第二,要注意不重复,不能见了张三时说一遍,遇到李四又要唱一遍,李四碰到黄五要复一遍,黄五转告赵六又要诉一遍,最后还要这么长那么短,结案时还要议一遍。当然有些情节非但要复而且要复几复,这一定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情节。第三,要注意表了再唱,或唱了再表,避免上手唱一遍、解释一遍,下手唱一遍还要思想斗争一遍,这样说唱听众受不了。

十二、正确解剖,合理运用倒叙,不能喧宾夺主。我们评弹的特色在于评说千秋,评说的关键在于用词正确,简练生动,否则就会言不达意,歪曲了人物思想,歪曲了书情。简练是干净爽气,反之就噜苏或者穷相。用词生动是为了使书目更有立体感。

古人云:“语不惊人死不休”,很有道理。我们在新编书目中还会出现该表不表,不表瞎表,表了也不清,不表也不明,官白改私白,私白表白全搅混,美其名日是现代化。听众听来说的是传统古典书,对话是现代西装旗袍人,就像现在港澳电视中对白,格格不入,说话不出。倒叙和典故是必要的,但也不能喧宾夺主。如果倒叙的故事比现在书中发生的事情还要生动,还要细腻,那么这就成了本末倒置,喧宾夺主。听众当时听来动人,听下去对正书会产生反感。正书压不住典故或倒叙,等于唱得不好琵琶好,开始听众犹如听国乐独奏,后来想想我是在听评弹。怎么会这样?反感油然而生。

十三、不要忽视书中小人物。一类书五花八门,角色齐全,而我们新编书往往重花旦、小生,轻其他,这样人物少又单调,要处理好极不容易。当然内容丰富也可以,但是毕竟要说三十个小时,因此书中各种小人物怎么配合是非常重要的。有些小人物是串戏的,有些人是难得用用的,有些关键时刻起关键作用的,这些小人物也要有个性。或许笑料就从里边来,我们或许可以从江北阿三、腊梅丫头、吐血四官的模式中跳出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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