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　灵

人到中年更惜时

◆ 心灵

一

过了40岁，人生就像被什么撵着似的，更觉得时光如梭般，过得飞快，乃至过了45岁，这种感觉越发深刻。总觉得前面青春年少该努力时，时间荒废得太多，要倍加惜时如金的感觉越发刻不容缓，在时间面前变得小心翼翼，越发不可蹉跎。

一个白天中，是非要做点有意思的事不可的。能旅游观光也好，出席典礼仪式也罢，哪怕实在没有特别有意思的事做。看一会书，却也要郑重其事地做下笔记，唯恐白看了这一会，浪费了这一会的光阴，什么也没在记忆里留下。看一会手机，也要国际国内大事事事关心，唯恐跟不上这个飞速的时代，被日新月异的它落在身后。什么也不做，发呆？闲聊？发呆也要想点有趣的，快乐的，舍不得为不相干的人和事浪费哪怕一秒的时光。闲聊也要聊点有价值的，能启迪人生、激励上进或者美满幸福的话题，舍不得让自己蜕变成一副东家长、西家短的模样。

到了夜晚，这可是一天中可以随意支配的自由时间，更是得抓紧。晚上做做饭，洗洗碗，拖拖地，看看书，听听歌，看看剧，写写日记，要忙乎的事情格外多，越做得多，越觉得这个晚上没有白费。

人到中年，也学会了要活在自己的心里，莫要活在别人的口中。学会了不看别人眼色行事，不望别人脸色说话，不轻易承诺，更不轻易违背自己意愿屈就。学会了给生活做减法，不再那么喜欢热闹、聚会、喧哗，学会了享受孤独和寂寞；学会了尽力拒绝无益的社交，不喝伤身体的酒，不赔无谓的笑，不说献媚虚假的话；学会了不再结交那么多社交圈子往来谈笑的朋友，不再关注别人的东家长西家短，不再高攀可能对自己有用的利益人。见识越多，欲求越少。真心的朋友越少，内心的充实更多。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和最亲近的家人吧！人生一世，这才是最大的缘分。

常常在想，我是怎么一下子就策马奔腾在奔五的康庄大道上了呢？！好像自己还刚从大学校门出来，可转眼女儿都已经快大学毕业了。好像自己还初入职场，还没学会看人眼色行事，圆滑行走机关，一恍惚，却见离退休已没几年。好像才刚刚拜堂成家，两个人还没有磨合到不再吵架争执，只用眼神就能交流的亲情式婚姻；一转眼，银婚已近，正搀扶着走在白头偕老的路上。

这样的心境下，似乎一天就被一场一场实际的事情划分成了段落、点上了逗号。比如睡觉。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怎么忽而就该去午休。还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又到了晚上该熄灯的光景。早晨从梦中醒来，又是新的一天拉开序幕，日历又要翻走一页。一天就又从生命的长河里开始、消失。又比如吃饭，刚吃了早饭，又得考虑午饭。午饭尚在腹中，晚饭又粉墨登场了。比如工作，刚刚还意气风发走在上班的路上，只一忽儿，就又出现在下班的归途中了。

一天的日子，就这样被日常的片段所分割。也因了这种分割，一天的日子越发短促和快捷起来。

二

人到中年，对世间万物更随意了。很多生活习性也会随之慢慢改变，开始不喜欢职业装、高跟鞋。穿了职业装觉得胳膊腿活动着都不灵便起来，浑身束缚得紧。穿了高跟鞋一会就脚疼腿疼，年轻时踩着细高跟逛街数小时的精力，再寻不见。开始喜欢亚麻、棉布、平底鞋，舒适自在的感觉，再没这么妥帖。开始不喜欢修饰装扮，年轻时节日浓妆、平常淡抹的习惯一去不返。搁现在，哪怕涂点口红，看着沾在水杯边的印记都觉得无法下咽。开始喜欢素颜和喜欢一切从简。想想也释然，已然过了不惑了，生活方式从以前的悦人到如今的悦己，从以前给人欣赏的精致到现在自己舒适的随意，应该算是进化，应该总算活出点自我的味道来了。人生一世，不是为别人的眼光和评价才活着的。人生的意义，除了为社会奉献和付出，不是也有使自己快乐的乐趣吗？！

人到中年，对世间万物也更认真了。写这篇文章时，窗外正是春意浓。以前的春天，就知道花开了娇艳，草绿了养眼。近些年来，春天最热衷的事，就是认花名、野菜名。下载了一些花卉图谱，每每看到不认识的花，要按图索骥，不搞清它的名字真是茶饭不香。更甚的，还要和类似颜色、类似长相的花逐一对比，分清它们的区别。我生活在小城市。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离农村近，开车20来分钟就到乡野深处。手机上也下载了各式野菜的名称、长相和做法。陌上野菜又青青的时节，驱车到果园、麦地里挖野菜，回来炮制茵陈茶，包荠菜饺子，蒸槐花包子……舌尖上的乡野情趣，别有一番滋味。一样认真的，还有不穿地摊货了，学会绣十字绣了，尝试自己蒸馒头烤面包了，每年要制定新年生活计划和总结上一年得失了。每年要去三个不同的地方，尝试学会三样新技能。每次去饭店都点一个没吃过的菜。每晚睡觉要认真地回忆让自己开心的五件事……这样对生活兴致勃勃的认真，是不是也很值得点个赞？

人到中年，对世间种种更加珍视了。细细想来，其实对自己健康平安的关爱和重视，是从当了妈妈就起步的。养儿方知父母恩，当了娘亲才情真。总觉得需要时时照顾好自己，因为父母和孩子需要我。每每到街上看见步履蹒跚的老年人，也是暗自庆幸，虽然年已中年，但一切还好，还没老到让人搀扶的地步，一切还好，还有大把机会可以学习，可以体验人世间的百般趣味。

人到中年，对世间种种更加难得糊涂了。名利、金钱、地位，真成了身外之物，被置之度外了，更珍惜亲情、友情、健康、平安、阳光等免费的财富了。原来，淡泊名利也不是件难事。不再把自尊、成绩、名次、荣誉、桃花运等看得过重，对非议、鄙视、排挤和孤独，也可以难得糊涂了。“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活出一个自得其乐的自我，真的需要阅历。

三

时间，就是这样自顾自地走在一圈一圈转动的时钟上，走在一页一页撕掉的日历上，走在日出与日落、天晴或雨落的周而复始上。有时候，我那么爱惜它，恨不能紧紧拥抱着它。有时候，我又恨它恨得牙都痒了，想咬它几口，打它几下，踢它几脚，或是上前扯住它的衣襟，一跺脚，喊出我对它的怨愤：“时间，你这个薄情郎！”

可是，没有回音，没有眷顾，它好像无情无义的，自顾自挣脱我，跑走了。其实细想想，它对谁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充实的人付出了努力和汗水，同样的年月里，得到的收获要多。浑浑噩噩的人浮躁地混日月，感慨人到中年还一事无成的同时，是不是也要问问自己：你尝试拼搏过什么？别人顶着星光出发，迎着风雪跋涉，披着星星勤奋，映着灯光刻苦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看肥皂剧消磨？看八卦明星新闻跳脚？打麻将赌博？还是无所事事抽烟喝酒，在沙发上一躺不动窝就是最惬意的时刻？虽然说休闲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可我最欣赏的，还是该忙时还需努力，遇闲时也少做些无意义、伤身体的事。因为，生命从一开始就在倒计时，不要让无谓的琐事耗费有限的生命燃料。不值得做的事情，最好不做或尽量少做。

我回了头，不再对时间穷追不舍地诘问。取而代之的，是低下头，努力地去做一件事：把握现在。

是的，只有现在是真实的。过去和未来，都是站在现在两边的虚无。离开现在，它们什么也不是。

现在的我，处在人生多事之秋边上的我，更多地想到的是，许多事已不能等。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孝敬父母，不能等；人生之中最大的缘分，就是做了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能等；孩子的成长总是太快，那个小小的孩子，刚刚还笨拙地爬上我的身，亲我的脸，一晃，已经离家去闯世界了，帮助她飞，目送她的背影，不能等；其他，健康、爱好、游历、生活态度、心性磨炼，更是一刻也不能等……

时间，它原来不是自顾自地绝情，它带走了我的青春年华，却也给我留下了丰厚的阅历和财富：父母、爱人、孩子、健康、爱好、本领，这些都是我正拥有着的。即使人到中年，还是会被美好的希望和期待重重包围。

这时候，又觉得，在岁月边上的感慨，其实也无足轻重。重要的是，能够一如既往地好好爱着生活，好好生活着。人到中年更惜时，把握当下自奋蹄……

发稿编辑/姬鸿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