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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苍凉的手势
——张爱玲小说中的苍凉意蕴分析

2015-10-28王昭晖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5年11期
关键词:范柳原白流苏意蕴

王昭晖

(山西大学 商务学院,山西 太原 030031)

人生苍凉的手势
——张爱玲小说中的苍凉意蕴分析

王昭晖

(山西大学 商务学院,山西 太原 030031)

现代著名女作家张爱玲将自身对生命苦难的领悟及其对芸芸众生的悲悯情怀融入作品当中,使小说笼罩着苍凉的腔调及旋律,冲击着读者的感官及心灵。本文从小说的叙事风格、病态式人物及女性悲剧命运三个角度着手,分析张爱玲小说中的苍凉意蕴,以期为张爱玲小说的相关研究提供新的视角。

张爱玲;苍凉;基调;认知;意蕴

我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女作家张爱玲于上世纪20、30年代横空出世,于40年代轰动上海文坛,张爱玲的小说文风特立独行、雅俗并举、融汇古今,辞藻华美犀利,色彩浓重,意象纷乱,她以细腻的笔触道尽了市井小民的情爱纠葛与悲欢离合,将时代的悲凉、社会的动荡、世间的繁华与落寞、命运的曲折浓缩在家庭生活的一隅。在张爱玲的作品之中,卑微的小人物在混乱的社会中艰难地掌起生存之舵,道不尽的辛酸与悲哀在她的笔下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作家在其小说中的每个故事、每个人物中注入了苍凉的意蕴,使小说笼罩着苍凉的腔调及旋律,冲击着读者的感官及心灵,并在读者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一、小说的叙事风格奠定苍凉的基调

张爱玲小说中,无论是写人还是叙事,抑或是对情境的渲染,无不笼罩这一股苍凉的基调,寄托着一股悲凉的情怀,作家借由衰败的物象、回忆追述的语调、人与人之间的淡漠、惆怅的音乐、人心的孤独寂寞等营造出一种无处不在的苍凉氛围。《倾城之恋》这一故事由胡琴开始,亦由胡琴结束,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但给人平添一种惆怅与感伤,更是为小说奠定苍凉的基调,而白公馆古老的旧宅,破落的家庭场景,发霉的旧皮货,坏掉了的珐琅,跟不上时代的老钟无不彰显出苍凉的意蕴。小说中范柳原与白流苏遭遇香港的陷落,城市及人变得一无所有,只有三条悠长的音阶响彻夜空,这无比苍凉的情境成就了白流苏的婚姻,无不映射出浓厚的讽刺意味。贯穿于小说《金锁记》始末的有关月亮的表述也为这部小说奠定了苍凉的基调。作家开篇对月亮进行一段新颖深入的描写,以一片苍凉的氛围笼罩住整个故事,月亮象征着苍凉寂寞,见证人物内心的变迁,同样折射出人物的命运及作品的苍凉主调。《半生缘》中开篇作家以一种特有的回忆性叙述语言奠定了苍凉的基调,文中写道:“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算起来已经有十四年了....他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的工夫,这几年里面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彷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在这短短的一段话中弥漫着哀伤、萧瑟的氛围,随后故事将十几年前曼桢与世均相识、相知、相爱、受阻以及曼桢的悲苦遭遇娓娓道来,当甜蜜爱情的美梦被无奈的现实人生以近乎残酷的方式唤醒,生成了一股挥之不去的苍凉意蕴。张爱玲的小说以讥诮冷峻的叙述腔调及热烈华丽的语体色彩见长,在张爱玲看来,任何理想的神话、任何人生的传奇都不是纯粹的、绝对的、高尚的,因为她总能理解小人物生活的艰辛,总能在世俗的人生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她将自身对对道德的思考、对人性的关注融入到小说中的悲哀故事当中,运用讥诮冷峻的叙述腔调及热烈华丽的语体色彩巧妙融合了压抑的悲哀及隽永的讽刺,彰显出苍凉的意蕴。例如,在小说《花凋》的开篇,郑川嫦的墓志铭用语极尽华丽:“川嫦是一个稀有的美丽的女孩子……知道你的人没有一个不爱你的”,随即作家笔锋一转,以“全然不是这回事”“全然不是那回事”揭示虚假的表象之下川嫦的成长与死亡的真实故事,鞭笞讽刺了冷酷的家庭关系,在小说的结尾处,虚弱的川嫦试穿母亲给她买的皮鞋,并说道,“这种皮看上去倒很牢,总可以穿两三年”,最后却给予轻巧讥诮的一笔:“她死在三星期后”,以冷峻的补叙式腔调营造一种反讽的效果,奠定小说的苍凉基调。

二、病态式人物充实苍凉的内涵

张爱玲在小说中着力表现人性的恶毒、扭曲、畸形,以其独特的笔调解构亲情、友情、爱情,剖析人性深处的矛盾、复杂、黑暗、阴森,将人性的冷漠、自私、扭曲、变态展现给读者,小说中的人物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病态,他们苍白渺小、阴暗自私、冷漠虚伪,没有善良的心灵、淳朴的性格、高尚的情操,他们迷失在物欲、生物性、兽欲之中,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人性。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一生带着“黄金的枷”,她为了金钱甘愿斥候残废男人,残废丈夫去世后她为保护财产牺牲掉所有的哪怕是短暂的快乐,她残酷地扼杀着自己的情欲及希望,扭曲畸形的心理甚至难以容忍儿女的幸福,她亲手扼杀了儿子的婚姻及女儿的爱情,使儿女成为她不幸人生的“陪葬”。《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梁太太出卖自己的青春换回巨大财富,失去丈夫后她徘徊在各式各样的男人当中,为满足自身情欲,她不惜利用亲侄女葛薇龙作为吸引年轻人的诱饵,甚至为了一己私欲撮合葛薇龙与乔琪,使葛薇龙心甘情愿出卖自己的肉体,为自己拉拢客人,为乔琪赚钱,走向罪恶的深渊。《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佟振保努力扮演一个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他事业有成、提携兄弟、热心待友、侍奉母亲,然而这个大好人的骨子里却是一个自私好色、冷酷变态、表里不一、灵肉分离的“两栖人”,佟振保的初恋在英国,与一个叫玫瑰的混血女孩,他对待玫瑰的感情有骨子戏谑玩弄的意味,因为在他看来玫瑰所表现出的天真、随便、疯傻并不适合存在于中国,他也从未有过一丝迎娶玫瑰的念头,因为那是“劳民伤财、不上算”的事情。回国后的佟振保与朋友的妻子娇蕊相恋,当娇蕊与丈夫离婚,想要与振保在一起时,振保为了自己的前程选择退缩,甚至疑心自己做了傻瓜,中了圈套。他匆匆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柔顺女子烟鹂结婚,但在婚后却渐渐认为烟鹂过于乏味,他开始宿嫖,回家则砸东西打妻子,尽情发泄着冷酷变态的病态个性。《茉莉香片》中的聂传庆是一个心理畸形、扭曲、自私、猜忌、变态的富家子弟,由于受到父亲的怨怒,后母的虐待,他对异性有着极其偏执仇妒的心理,他对天真的少女言丹朱有着既厌恶又欲罢不能的“绝望的爱”,他在一个圣诞夜对言丹朱施行暴力,欲将其制死,聂传庆扭曲病态的人性、裂变的心理、错乱的自我意识被张爱玲刻画得淋漓尽致。张爱玲在小说中刻画了一个个病态式人物,揭示了人性的阴暗面和残缺,表现出人生世界的痛苦及不安主题,仿佛整个世界在荒诞、畸形的欲望形态下笼罩着生命的恐慌及困扰,彰显出浓重的苍凉意蕴。

三、女性悲剧命运诠释苍凉的精髓

作为一个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女性作家,张爱玲以独特的女性视角,讲述着一个个面临着生存及婚姻的困境与危机的女性生存状态,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无论如何奋斗、挣扎、拼搏,其命运总是没有出路且满目疮痍,充满悲剧的。悲剧性的女性命运是张爱玲小说中苍凉精髓的最好诠释。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涵盖了少女、中青年女性、老年妇女三个年龄层次,可谓是相当全面。小说中的少女形象纯情天真,对人世的黑暗与无奈知之甚少,然而人世的黑暗与无奈却如影随形,最终将少女吞噬。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是少女形象的代表人物之一,她本是个美丽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抱着出淤泥而不染的决心寄居在姑母梁太太家,以完成学业,摆脱经济利益上的束缚,寻得一个真正爱她的人,然而葛薇龙在姑母的操纵下渐渐失却了纯真,迷失了自我,与姑母一样沉溺在灯红酒绿之中,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深渊,她与乔琪的婚姻是建立在龌龊的勾当之中,为了那个从未真心实意爱过自己的丈夫乔琪能过上奢靡的生活,也为了帮助姑母拉拢客人,薇龙心甘情愿出卖自己的肉体,过着没有未来的生活。

《半生缘》中的顾曼桢原本也是一个纯真温柔的少女,由于家境贫寒,以及老小全靠姐姐曼璐做舞女维持生活,曼桢大学毕业后进入一个工厂工作,与温和敦厚的同事沈世钧相知,相爱,相许,却受到双方家庭的阻挠及误会,导致婚姻之梦破灭。曼桢的姐夫祝鸿才觊觎她的美貌,姐姐曼璐因妒嫉、怨恨曼桢,且为了拴住祝鸿才的心,竟默许丈夫强奸自己的妹妹,曼桢生下儿子后深感自己已经无法再面对沈世钧,最后又因为儿子嫁给了自己极其厌恶的祝鸿才,过着非常不堪的生活。小说中曼桢的境遇令人唏嘘,作家张爱玲借由曼桢经历的真真切切的人生,她与世钧求而不得的爱情婚姻,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含蓄哀伤之感诠释着苍凉的意蕴。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与《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是张爱玲作品里中青年女性的代表人物。家里开麻油店的曹七巧嫁给望族姜家残废的二公子,残废的丈夫无法满足七巧的情欲,加之卑贱的出身使其备受姑嫂叔伯的凌辱与践踏,七巧的人性逐渐失衡,心理逐渐扭曲,最终为自己套上黄金的枷锁,为了金钱不断压抑自己的情欲,逐渐产生变态的心理,她的儿子长白及女儿长安便是七巧扭曲畸形思想的牺牲品,她最终成了一个被儿子女儿恨毒了的妇人。出身于破落旧家庭的白流苏离婚后回到娘家,却被兄嫂排挤,难以立足,白流苏用自己的美貌及青春做赌注,将寻找经济靠山作为择爱的标准,流苏很快与风流华侨富商范柳原开展一场追逐婚姻的游戏,精明狡猾、饱经世故的范柳原只想找个情妇,而不想承担起丈夫的责任,白流苏则步步设防,希望凭借自身的小智小慧赢得婚姻的保障,终于败在范柳原的手下,甘愿当起范柳原的情妇,幸运的是香港的陷落使她成了范柳原的合法妻子,白流苏得到了具体可靠的婚姻,心中却弥漫起一股凄凉怅惘之情,因为范柳原“把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白流苏的这场胜之不易的爱情战争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可见白流苏并未得到圆满的收场,作家张爱玲借由白流苏的命运昭示出更为广大且普泛的人生命运的不可靠。

小说《等》中的奚太太,《鸿鸾禧》中的娄太太、《创世纪》中的紫薇,则是张爱玲笔下老年妇女形象的代表人物,她们年华已老,更多的是对生命的不甘心,以及历经岁月折磨的痛楚及回首往事的感伤,这些老年妇女形象以其普遍的悲剧意义彰显作家对个体生命历程人世生存的寂寞和生存痛苦的深刻认知,诠释着苍凉的精髓。

[1]周芬伶.艳异:张爱玲与中国文学[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03.

[2]玛丽娜.论张爱玲小说的悲情世界[D].内蒙古:内蒙古大学,2012.

[3]刘绍铭.再读张爱玲[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

[4]李涛.隐喻的多重光芒——以张爱玲的作品为例[J].江西社会科学, 2011(09).

I246.5

A

1005-5312(2015)32-00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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