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智利

（1.云南师范大学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2.云南师范大学汉藏语研究院，昆明 650092）

大具纳西语的词头a-

和智利1，2

（1.云南师范大学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2.云南师范大学汉藏语研究院，昆明 650092）

大具纳西语中有很多带词头a的词。对词头a进行分析，认为词头a具有多功能性。进一步通过同纳西语西部方言其他土语的比较，可以得出纳西语西部方言的词头a是同源的，并且词头a有弱化为的趋势。

a词头；构词功能；构形功能

云南省丽江市玉龙纳西族自治县大具乡纳西语（下文简称“大具话”）属纳西语西部方言。大具话中双音节词占多数，词汇中有不少以词头a组成的词。词头a在词中占有多种属性，具有构词、构形和配音等功能。本文旨在较全面地统计、描写和分析笔者母语大具话词头a数量、分布及其功能，并在大具话与纳西语西部方言土语进行对比的基础上，探索词头a的来源和发展。

一　词头a的分布

在大具话1562个常用的基本词汇中，带a词头的词有127个，其中双音节词有72个，三音节词有43个，四音节词有11个，还有 1个是四个音节以上的词。从统计结果看，大具话为词头a发达型语言。

在读音上，a的实际音值有两个为［a］和［ɑ］。在大具话的四个调中，主要出现在33调，其次是55调和31调。13调通常为汉语借词的声调，a词头不出现在这个调上。

在词类分布上，词头a大多出现在名词上，是名词的一个音节特征。各类词的分布比例如表1：

表1　大具纳西语词头a在词类中的分布比列

词头a在名词中，大多出现在亲属人物名词、植物、动物上，其分布比例如表2：

表2　大具纳西语词头a在名词中的分布

在纳西语西部方言其他方言里，a词头有两种对应情况：一是a词头与a词头相对，二是a词头与词头相对。如大具话的词头a与七河纳西话的词头a对立严整，与九河纳西话和青龙纳西话的词头对立。证实了前人认为部分地区纳西语方言中的词头是词头a弱化的观点①。纳西语西部方言不同地区土语词头a的对应情况，如表3：

表3　纳西语西部方言不同地区土语词头a的对应情况

二　词头a的功能

a词头在词中有多种不同的作用。在大具话中，词头a主要有构词、构形、配音三方面的功能。

（一）构词功能

大具话利用词头a构成新词，a主要加在名词词根前，有时也可加在代词、形容词前。

1、词头a加在名词词根前，其中主要构成人名、亲属称谓名词、熟知的动物、日常生活用具、事物和自然物质的名称。主要有以下6种情况：

（1）词头a使用在人名前，读高平调a55-，主要表示“亲密”的意义色彩。大具纳西族每个人一般有三个名字，即奶名（小名）、爱称和学名（姓名）。奶名（小名）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爱称是关系较亲密的亲朋好友的称呼，学名（姓名）通常为上学前取的主要用于学校中老师对学生的称呼。词头a主要使用于爱称中，在奶名中的后一音节前加词头a构成爱称。大具乡广为流传的纳西族民间故事和纳西族民间舞蹈中的人物名也有使用词头a的现象。如表4：

表4　大具纳西语人名中的词头a

这种爱称的用法一般只限于长辈称呼晚辈或同辈之间，不能用来称呼长者。

（2）词头a使用在亲属称谓前，实际音值为［ɑ］，表示尊敬。如：

ɑ³³ti³³爸爸/ɑ³³mo³³妈妈/ɑ55lɔ³³爷爷

ɑ55na³³奶奶/ɑ55ko³³外公/ɑ³³pho³¹外婆

ɑ³³mv55曾祖父/ɑ³³tha55mv55曾祖母

ɑ³¹ʂv³¹叔叔/ɑ³¹ʂv³¹mo³³婶婶/ɑ³³tɕy55舅舅

ɑ³³tɕy55mo³³舅妈/ɑ³³kɔ³³哥哥/ɑ55tɕi³³姐姐

对晚辈的称呼一般不加，如：

kɯ³³zɿ³³弟弟/kv³³me³³妹妹/tse³³ɣɯ³³侄子

tse³³me³³侄女/lv³³pv³³孙子/lv³³me³³孙女

（3）使用在兄妹排行的名词前面。例如：

ɑ³³phv³¹tɑ55老大（男）/ɑ³³tiu³¹老大（女）

ɑ³³phv³¹ɚ55老二（男）/ɑ55ly55老二（女）

ɑ55tɕi55小妹（女）

如果要称呼排行第几的某个人时，可以将其名字直接加在排行的名词后。如：

ɑ³³phv³¹tɑ55tsa³³khuə³³（男，老大张昆）

ɑ55tɕi55fe³³（女，小妹阿芬）

（4）用于家畜和动植物的名称，有亲切之感。如：

ɑ55ni³¹猫/ɑ55ʑv³¹猴子/ a³¹fv³³猫头鹰

ɑ55ntsɑ³¹麻雀/ɑ³³pɯ³¹kɯ55lɯ³³蟋蟀

ɑ³³pv³¹ʐɯ55lɯ³³蚯蚓/ɑ55pɑ³³kɯ³³ti55li³³蝌蚪

ɑ55nta³³xɚ³¹蚱蜢/ɑ³³khɯ³¹蔓菁/a³³ly³³杏子

ɑ³³xɔ³¹蔷薇果

（5）用于与日常生活密切联系的工具、自然物质和事物名称中。如：

ɑ³³ʂɚ³¹筷子/a³³tɕi³¹酒/ɑ55phv³¹奶水

a³¹phe³¹悬崖/a³¹khɔ³³山洞/ɑ³¹v55怪物

a³¹phi³³mpɑ³¹出天花

（6）用于人体部位、表示时间和方位的名称。如：

②词头a用于表示时间的，如：

ɑ³³ʑi³³现在/ɑ³³ȵi³³昨天/ɑ³³ʂɚ55ȵi³³前天

ɑ³³pe³³去年/ɑ³³ʂɚ55pe³³前年

ɑ³³pe³³ʂɚ55pe³³以前/ɑ³³xv³¹昨晚

ɑ³³ʂɚ55xv³¹前晚

2、词头a用于代词前，大具话里的代词有人称代词、疑问代词和指示代词三种：

（1）人称代词，人称代词的第一人称复数是词头a加其他的词根来表示的，如“咱们”，“咱们俩”。

（2）疑问代词，疑问代词是由词头a与其他词根组合构成的。这类词的词头与后面语素结合较紧，不能拆开使用。如“谁”，“什么”，“为什么”。

（3）指示代词，指示词的远指意义是用词头a-加其他的词根来表示的。

3、词头a在形容词词根前，形容词词根单独使用没有意义。如：ɑ³³ʂɿ55真的/ɑ³³ze³¹慢慢的/ɑ³³ma³¹zɔ³³一丁点此外形容词前加词头a，表示某一状态。表示形容词某一状态的词头a，实际音值为如：

nɑ³¹黑→a³¹nɑ³¹黑着/ ʂɚ55满→a³¹ʂɚ55满着

mpv³³亮→a³¹mpv³³亮着/the³³晴→a³¹the³³晴者

4、词头a出现在叹词里，表示对某一情况发出的感叹，具有加强语气的作用。这些感叹词词头a后的词根都不能单独使用。如：

ɑ³³lɑ³³ 表疼痛ɑ³³pɑ³³ 表惊讶、赞叹

ɑ³³ntʂv³³ 表示受冷

ɑ³³ntsɑ³³表皮肤受热的感觉

ɑ³³tɕi³³表皮肤的刺痛感

这些叹词的词根可重叠，表示感叹语气的增强，如：

ɑ³³lɑ³³→ɑ³³lɑ³³lɑ³³ 表疼痛

ɑ³³pɑ³³→ɑ³³pɑ³³pɑ³³ 表惊讶、赞叹

ɑ³³ntʂv³³→ɑ³³ntʂv³³ntʂv³³ 表示受冷

ɑ³³ntsɑ³³→ɑ³³ntsɑ³³ntsɑ³³表皮肤受热的感觉

（二）构形功能

构型功能主要体现在改变词性、表示语法范畴两方面。

1、改变词性 主要体现在形容词上。在部分形容词前加词头a后可以构成名词，如：

2、表示语法范畴

（1）词头a主要用于表示动词的“式”时，一般表示疑问式。并且通常表示进行体的疑问式。如：

lɑ55打→ɑ55lɑ55打了吗？

mv³¹穿→ɑ55mv³¹穿了吗？

nv³¹哭→ɑ55nv³¹哭了吗？

tshɔ³³跳→ɑ55tshɔ³³跳了吗？

词头a加在的形容词前时，也表示疑问。如：

ɕy³¹红→ɑ55ɕy³¹红吗？

liu³¹漂亮→ɑ55liu³¹漂亮吗？

tshɿ³³热→ɑ55tshɿ³³热吗？

mi55熟→ɑ55mi55熟吗？

（2）表示形容词的“级”。部分形容词重叠后加词头a表示程度的加深。如：

ɑ³³tɕi55tɕi³¹小小的 /ɑ³³tshv55tshv³¹细细的

ɑ³³mpe55mpe³¹薄薄的/ɑ³³ʂɚ55ʂɚ³¹满满的

ɑ³³tv55tv³¹直直的/ɑ³³ntɚ55ntɚ³¹短短的

（三）配音功能

大具话中词头a有配成双音节的，有配成三音节和四音节的，主要是配成双音节的。配音的词头a主要加在名词前，少量形容词前也有。

ɑ55kə³¹上面ɑ55mi³¹下面

上面 下面

ɑ55khɯ³³ɑ55lɑ³¹跟班（含贬义）ɑ³³pɯ³¹kɯ55lɯ³³蟋蟀

脚手蟋蟀

配成四音节的，有的出现在第一、第三音节，有的只出现在第一音节上。

三　词头a的形成和演变

前人对藏缅语族语言a词头的比较研究已证明：藏缅语的a是一个具有多功能的语素，在用法上具有较大的弹性。①各具体语言a词头的具体分布和功能存在一致性和差异性。大具纳西话a词头的多功能性主要体现在：构词功能、构形功能、配音功能三个方面。在构词方面，词头a和其他词根结合可构成新词，主要构成名词、代词和形容词。在构形方面，主要体现在改变词性、表示语法范畴两方面。改变词性体现在形容词上，在部分形容词词根前加词头a后可以构成名词。语法范畴体现在两方面：一是词头a主要用于表示动词的“式”时，一般表示疑问式。二是表示形容词的“级”，部分形容词重叠后加词头a表示程度的加深。

关于大具话词头a的形成和演变，过去并没有深入的研究。本文从大具话的语言事实出发，通过与其他纳西语西部方言的比较，尝试提供一些线索。我认为，词头a在纳西语西部方言中的产生条件主要有三个：首先，a是语音中最简单、自然的，其最先出现在叹词中，表达人们的强烈情感。其次，词的双音节化为大具话名词语音演变的重要趋势，双音节词在语音上呈现出“前轻后重”的特点为大具纳西语词头a的产生创造了重要条件。第三，大具话中存在大量的同音词，当词头a进入大具话后，担负了不同的表义功能，具有了区别意义的功能。如：大具话十二生肖属相中意为“羊”，意为“猴”，如果把中的词头ɑ省去，会混淆语义。

通过纳西语西部方言中不同地域方言a词头的比较，可以为纳西语西部方言a词头的发展演变提供事实材料。如表5：

表5　纳西语西部方言不同地区土语词头a的比较

从以上比较中可以看出，纳西语西部方言中不同地域方言的词头a出现的频率、分布和功能基本一致。不同土语中词头a和a，词头a和对应十分严整，可以判定词头a、词头在纳西语西部方言中是有共同来源的。其次，可以证实纳西语西部方言词头是a弱化而来的观点。为央元音，根据人类发音原理来看a弱化为是符合省力原则的。可预测纳西语西部方言词头a有弱化为的趋势。

四　小结

大具话a词头与亲属语言相比，主要有以下特点：

第一，大具话a词头具有多功能性，包含构词、构形和配音等功能。这是藏缅语a词头的共性。大具话中词头a的主要功能为构词和构形。

第二，构形功能中，大具话a词头可以表示形容词的“级”，部分形容词重叠后加词头a表程度的加深。这在亲属语言中是少见的。

第三，通过对大具话的a词头与其他纳西语西部方言的土语进行比较，发现纳西语中词头a有弱化为的趋势。这与亲属语言不同。

注释：

①参看傅爱兰《藏缅语的a音节》民族语文 1996（3）.

②大具纳西话语料由大具乡金宏村发音人和丽珍（纳西族）及头台村祁有光（纳西族）提供.

③七河纳西话语料由七河镇共和村发音人李旭芳、和旭祥（纳西族）提供.

④青龙纳西话材料来源于和即仁、姜竹仪《纳西语简志》.

⑤九河纳西话语料由九河乡南高村发音人和翛（纳西族）及灵芝园村发音人杨荣女（纳西族）提供.

［1］傅爱兰，李泽然，哈尼语的a音节［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1995，（6）.

［2］傅爱兰，藏缅语的a音节［J］.民族语文，1996，（3）.

［3］王成友，试论阿哲彝语词头A-［J］.民族语文，1994，（5）.

［4］木玉璋，谈谈傈僳语中的词头a-［J］.民族语文，1982，（5）.

［5］朱建新，试论凉山彝语词头a-［J］.民族语文，1984，（6）.

［6］黄树先，古文献中的汉藏语前缀a-［J］.民族语文，1997，（6）.

［责任编辑 贺良林］

Prefix “a” of DaJu（大具） NaXi（纳西） Language

HE Zhi-li
（1.School of Tourism and Geographical Science，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650092；2. Institute of Sino-Tibetan Studies，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650092，China）

There are a lot of words with the prefix “a” word in DaJu Naxi language. The prefix “a” that is multifunctional. By comparing with other western Naxi language dialects，it finds the prefix in the western dialect is homologous，and prefixes “a” are reduced to “ə”.

Prefix“a”；DaJu（大具） NaXi（纳西） language；structure；function

H0

A

1008-9128（2015）02-0074-04

2014-06-18

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团队项目：云南少数民族语言研究（2014CX01）

和智利，女（纳西），云南丽江人，博士，研究方向：地理语言学，民族语与汉语比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