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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口语“V+死+(我)+了”中V的分语义考察

2015-10-13李菲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5年8期
关键词:性状现代汉语语义

摘 要:现代汉语口语中,我们经常会使用到“V+死+了”,“V+死+O+了”这样两种述补句式形式,如“烫死了”,“你吓死我了”,其前一句式又分别有“V+死1+了、V+死2+了、V+死3+了”三种语义,且前一句式表“V+死3+了”语义时,与后一句式的语义及入句的谓词常存在交叉,本文基于此,分别对这两种句式的V做了考察。

关键词:语义 V+死+了 V动 V形 V+死+我+了

引言

现代汉语口语中,我们经常会说到“讨厌死了”“这事儿烦死我了”这样一些述补句式,我们将之简化为“V死了”和“V死我了”两种句式形式。在这两种句式中,因句式的细微差别和受“死”字语法化的影响,各句式语义存在差别,前一句式存在多义现象,后一句式通常只表单一程度语义。例如:

a.这小孩总是来我这捣乱,烦死了。(表示我对小孩这一行为烦的程度。)

b.小王今天吃了六大碗饭,撑死了,现在还在闹肚子疼呢!(若没有后面的补充说明,我们很难判断小王是真死还是只表示其吃撑的程度。)

c.呀,烫死我了!(是一种夸张的说法,意在传达自己被烫的程度)

此外,“V死了”语义项的不同还与“死”的前接谓词有关,如句a和句b,其中谓词不同,语义项也不同。同时,当“死”字前接某类谓词时,“V+死+了”和“V+死+我+了”又可表同一语义。因此,我们很有必要将以上两种句式形式的V做一个考察,对句式表不同语义时的谓词类型做一个划分。

有关“V+死+(O)+了”句式及V的研究已有很多,如吴长安(1997)以典型句式“W死了”为重点,剖析了W;及轶嵘(2002)以“X+死+了”为基础,分析和探讨了这一句式的三种变体,并对可进入这一句式的口语词进行了分类;岳岩(2009)认为句式“S+W+死+O”是一个独立的多义性句式,并分别分析了W的词类限制情况;樊中元(2010)在考察“VP/AP+死+了”的语义特征时,间接考察了进入该句式V的情况等。以上研究都各有其侧重点,但笔者认为述程句式“V死了”谓词的研究上仍有空缺。本文拟在前人所做总结的基础上从句式语义出发对“V+死+(我)+了”中的谓词做一个考察。

一、“V+死+了”语义及分类

(一)《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对“死”的解释是:“1.动词:(生物)失去生命(跟“生活”相对);2.副词:不顾生命;拼死;3.副词:至死,表示坚决(多用于否定形式);4.形:表示程度达到极点;5.形:不可调和的;6.固定;死板;不活动;7.不能通过。”[1]因此,在述补句式“V死了”中,“死”大致可归为两类:表实义的“死”和虚化了的“死”。“死”用作实义时,通常有两种意义:a.表失去生命,我们记作“死1”;b.表固定、死板、不活动,我们记作“死2”。“死”虚化后表示程度达到极点,我们记作“死3”。所以,“V死了”也就相应地分为“V+死1+了”“V+死2+了”“V+死3+了”三种语义的句式。

(二)在“V死了”句式中,由于“死”字的特殊性,其前接某类谓词,有些表实在义,有些表程度义。然而在“V死了”句式中,仅凭单个简单句中的V来判断它是表实在义还是程度上的极低,大多数谓词进入这一句式后可使句义有不同的理解。 例如:

①杀死了。(表实在义,“死”作结果补语,表被杀的结果。)

②焊死了。(表实在义,意为焊结实,使固定,不活动。)

③甜死了。(表虚化义,意为甜的程度达到了极点。)

④吓死了。(既可以表示被吓而失去生命的结果,又可以表示被吓的程度达到了极点。)

⑤压死了。(有三种理解,可理解为被压而失去生命,也可理解为压的程度达到了极点,还可理解为紧压使固定,不活动。)

很明显,①②为一类,表实在义,且只表单一语义,我们将之放在一起考察。③④⑤为一类,其语义不尽相同,但因都有表程度义项,因此,我们将③④⑤放在一起考察。

二、“V+死+了”V的分语义考察

(一)①②类V的考察

1.在“V死了”句式中,能进入“V+死1+了”的动词很多,表示“使破坏、使受损、使消失”等语义的动作动词和一部分表感受、知觉的动词(参看樊中元,2010)都能进入这一句式,“V+死+了”作结果补语。但经笔者考察发现,能进入“V+死1+了”且和①类具有相同单一语义功能的V却极少。这类动词有“药、碾、砍、劈、杀、炸、弄、轧”等。

这类动词虽极为有限,但通常都有这样一个特点,即进入“V+死1+了”句式后,比能进入该句式的其他动词具有更强的致死义,且不具有程度义。

双音节动词和形容词不能进入这一句式,是因为双音节动词和形容词不具有强烈的致死义。多数双音节词是由单音节甚至多音节词发展而来,单音节词双音化后,其语义往往受其前加词或后加词的影响而减弱或转化,如“急—着急”,“拖—拖累”等。而形容词不能进入是因为形容词和动词词性不同,其语义和用法自然各有其侧重点。

2.能进入“V+死2+了”且和②类有相同单一语义功能的谓词也很少。在前人所做的“死2”前接谓词的考察中,樊中元(2010)共列举出这类动词13个,其中表封闭态的有8个,表紧压态的有5个,吴长安(1997)列出这类动词14个,侯瑞芬(2005)从《普通话三千常用词表》中发现并列举出这类动词9个,三者列举的词大多相同,笔者在此基础上结合参考了张艳(2012)所列举的能进入“—死”构式的152个动词及自己的补充后,共归找出这类动词35个,现列举如下:

包围、守、围、锁、打(打结)、看(kān)、楔、系、定、填、焊、捆、贴、封、固定、封锁、缝、绑、关、管、记、说、盯、塞、勒、拧、夹、卡、说、堵、钉、插、睡、咬、压、按

以上动词中,入句后完全无歧义和②具有相同单一语义功能的仅有前23个,其余的一些动词除“钉、压、勒、咬、拧、夹、卡、钉、绑、咬”等含有使破坏,使受损和程度义,其歧义不可避免外,也有一些动词因在现代汉语口语中的求新和不规则使用而使语义发生分化,这类动词如“塞、堵”等。例如:

a.仓库的大门已经被我们用麻袋塞死了,你立刻从这条地道撤出去!(纷舞妖姬《第五部队》)

b.匆匆那年14集看的心塞死了。(百度搜索)

这类动词的使用虽不符合语法规范,但在人群中广泛使用,因此我们亦不能忽视这一语言现象。

(二)③④⑤V动的分语义考察

在③④⑤中,和③类一样能够进入“V+死3+了”语义句式表单一语义功能的谓词较多,同样,和④⑤类中的V产生相同性质歧义功能的谓词也很多,因这类V都能进入“V+死3+了”语义句式“,因此,下文将从能进入的V+死3+了”的谓词入手,分语义考察能进入述补句式“V+死+了”的各类谓词情况。

黄伯荣,廖序东(2002)将动词分为七类:动作动词;心理活动动词;存在、变化、消失动词;判断动词;能愿动词;趋向动词;形式动词。在这七类动词中:

1.存在、变化、消失动词,趋向动词,形式动词及判断动词不能进入“V+死+了”述补句式。如:

*存在死了。/ *上死了。 / *演变死了。

*进行死了。/ *消失死了。 / *是死了。

2.部分能愿动词如“会、愿意、应该”等能进入“V+死3+了”语义句式,表程度语义。例如:

a.这么大雨,你觉得他还会来吗?——会死了,他这人一向说到做到的。(自省)[2]

b.他很喜欢公益事业,你请他加入你们团队,他肯定愿意死了。(自省)

(本文对自编例句做了小型的问卷调查,对象为涉及七大方言区的30名本科学生,例句a、b后括号中的数字为问卷中使用人数,下文例句后数字同上。)

这些动词都与心理活动有一定关系,或是表某种心理揣测和判断,或是表某种主观心理评价和意愿,且它们大都能受副词“很”修饰,组成“很(不)XX做某事”,具有某种程度义。

3.动作动词类,马庆株(1992)在考察带程度补语的动词——主要是心理动词和感受动词两大类时,将感受动词分为表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振动觉、温度觉、机体觉9类。因此,动作动词也不外乎这几类。因此,笔者在考察进入述补句式“V+死+了”的V时,同样将动作动词分为:与视觉、听觉、嗅觉、味觉、温度觉有关的动词;与生理感知、需要及行为有关的动词;紧压、振动类动词;机体强动作性动词;机体弱动作性动词;其他一般动作性动词几类。在这几类动词,我们发现:

A.如下几类动词不能进入述程式“V+死+了”句式:

(1)为主体发出的与视觉有关的行为动作类动词。如“看、盯、瞧、白、睹、瞥、瞄”等。

(2)为主体发出的与听觉有关的听类行为动作动词。如“听、听闻、倾听、听说”等。

(3)与味觉、嗅觉有关的动词。如“品尝,尝、闻”等。

(4)此外,大部分其他机体弱动作性动词也不能进入这一句式。如“触、扶、摸、抚、挎”等。

B.只能进入“V+死3+了”表程度义的动作动词很少,仅限于以下动作动词:

(1)与视觉有关,对视觉造成某种影响或干扰类动词。如“晃(huǎng)、刺眼、碍眼”等。

(2)与听觉有关,为主客体发出且能够引起听者注意或不满的动作动词。如“吵、闹”等。

(3)其他一般动作性动词。如“浪费、缺、需要、迁就”等。

这类动词虽表示动作对某物影响的程度,但因动作性较弱,不易对机体生命构成威胁,因此只能进入“V+死3+了”语义句式中。例如:

a.最近论坛不知道什么原因,打开就开始上下乱动,根本没有办法看,眼睛晃死了。(百度搜索)

b.冤枉死了……这家伙连走人都不会给我关灯……刺眼死了……不行了,还是很想睡……(微博)

c.不会用就别乱弹。吵死了!(小浅笔《灵异侦探组》)

d.要是给她听见了又不得了,到时候没肉吃,要闹死了!(张爱玲《秧歌》)

e.等我走了,你们又这样子闯过来,那子弹也浪费死了。(飞龙入海《困龙升天》)

f.我现在都缺钱缺死了,还找我借钱。(百度搜索)

C.能够进入述程式“V+死+了”且表“V+死1+了、V+死3+了”两种语义的动作动词有:

(1)与温度觉有关的动词,如“冻、烧、烫、晒、烧”等。

(2)表振动类动词,如“摇、颠、震、颤”等。

(3)一些与生理感知、需要及行为有关的动作动词。如“饿、撑、痒、喘、呛、吐、哭、笑、咳嗽”等。

(4)一些其他机体强动作性动作动词。如“碰、撞、打、扛、扯、揍、折腾、虐待、摔、踢、戳”等。

这类动词,都具有一定的程度性,或是表示温度、振动、机体动作的强度,或是表示某种生理感知和反应,其都与机体的生命息息相关,因此可进入“V+死1+了、V+死3+了”两种语义句式。 例如:

a.我要我妈给我做一条被子,天那么冷,我都睡得冻死了。(王旭烽《筑草为城》)

a′.几小时之内,这个地方要冷到零度,荷西如果无法出来,就要活活被冻死了。(三毛《撒哈拉的故事》)

b.痛痛呀!我求求你了,别再摇了,再摇我就被你摇死了!(野兵《让子弹飞翔》)

b′.尼玛,最怕坐538路!摇摇摇摇摇摇,摇死了!心脏不好的人估计不敢坐!(微博)

c.我连书包都顾不上摘,就冲厨房里大喊:“爸,我饿死了!先帮我煎个荷包蛋!”(陈鲁豫《心相约》)

c′.他的父亲死后,他从来没有挖过藁锄头,就那样活活饿死了。(林清玄《林清玄散文集》)

D.能够进入述程式“V+死+了”且表“V+死1+了、V+死2+了、V+死3+了”三种语义的主要是一些表紧压类动作的动词,如:“压、夹、勒、卡、裹、缠、按、绑”等。

这类动词一般都含有一定的程度义、偶然的致死义或使某物不活动、不移动义,可进入“V+死1+了、V+死2+了、V+死3+了”这三种语义句式之中,分别表使死亡,使不活动,使达到某种极点的意思。例如:

a.唉……情况一言难尽。我前年结婚到这里,去年刚生下孩子,男人打土窑被压死了……”(路遥《平凡的世界》)

a′.妈咪的衣服沉死我了,压死了,背了一个大板砖一样。(微博)

a".别松手,把箱子压死了,不然他又跑出来。(自省)

4.有关心理活动动词分类研究,张全生(2001)将心理活动动词分为心理情感动词、心理感知动词和心理意志动词三类。徐睿、王文斌(2005)回顾了汉语心理动词的研究历史与现状,根据心理动词的语义特性,将心理动词分为情感、情绪、感知、认知、意动、使意6小类,由于后者分类更细致和全面,下文将以徐睿、王文斌(2005)的分类为依据,对其进入述程句式“V+死+了”的V动进行考察。经考察发现:

A.这类动词与人的心理有关,多表某种心理感受的程度,很难对人的生命构成威胁,因此大多能进入“V+死3+了”语义句式表程度语义,如:

(1)大部分情绪和情感心理动词,如“高兴、兴奋、激动、着急、爱、宠、疼爱、同情、可惜、讨厌、佩服”等。

(2)表“信任、希望、想念”类的认知心理动词和表“责怪、感谢、同意”类意动心理动词。如“相信、怀疑、希望、期望、惦记、怨、责备、感激、同意”等。

(3)少部分感知类心理动词和少数使役心理动词如,如“了解、熟悉、骇、吓、感动”等。例如:

a.王阵看到这,心里已经兴奋死了,下面,自己的计划,应该有足够的资金来启动了吧。(苦闷僧《科技狂人》)

b.我们不能这么做了,他现在肯定怀疑死了。(自省)

c.忘记把电影卡留给老弟了!惨了,我要被他们惦记死了!(微博)

d.他一定会来的,对他,我了解死了。(自省)

B.有一些心理动词,因多用于书面语或倾向于表示某种心理活动过程,口语性和程度性较弱,不能进入“V+死3+了”句式,或就算能入句,其结合性也较差,生活中并不常用。这类心理活动动词主要是:

(1)大部分感知类心理动词和使意性心理动词,如“感到、估计、觉得、知道、懂得、惹怒、震惊、取悦、恫吓、吓唬”等。

(2)表“联想、思考、记忆、猜测”类认知心理动词及表“忍受、欺骗、安慰”类意动心理动词,如“幻想、思考、打算、遗忘、怀疑、想象、推测、忍耐、安慰、宽慰”等。

(3)一部分情绪类和情感类心理动词,如“烦恼、喜悦、酷爱、热爱、怜悯、痛惜、厌恶、忽视”等。

(三)③④⑤类V形的分语义考察

对于形容词,黄伯荣和廖序东(2002)将其分为两类: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我们都知道能够进入“V死了”句式表程度义的形容词多为性质形容词,某些状态形容词如“血红、火热、水灵灵”等因本身已表示特定状态和程度,不能再被表程度的“死”修饰。

在形容词考察中,我们将其分为:与嗅觉、视觉、听觉、味觉有关的形容词;与温度觉、压觉、身体感知觉有关的形容词;表心理感知觉的形容词;其他表生物性状和非生物性状的形容词几类。经考察发现:

1.只能进入“V+死3+了”语义句式表程度义的有:

(1)与嗅觉、视觉、听觉、味觉有关的性状形容词,如“臭、香、难闻;暗、亮、模糊、难看;安静、难听、热闹;酸、甜、涩、咸”等。

(2)大部分表心理感知觉的性状形容词。如“别扭、悲伤、愁、高兴、感动、好奇、寒心、恨、无聊”等。

(3)大部分表生物和非生物性状和情况的形容词。如“简单、枯燥、困难、乱、短、黏、笨、霸道、蠢、骄傲、胖”等。

(4)部分与温度觉、压觉、生理感知觉有关的性状形容词。如“凉快、暖和、馋”等。

这类形容词所描写的多是某物或某心理的性状,具有一定的程度义,且多不危及机体生命,因此只能进入“V+死3+了”语义句式。例如:

a.我今晚一定是十万伏特!!亮死了。所有灯泡都没我亮。(微博)

b.我难过我愤恨,不是因为拉黑,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朋友!寒心死了!从来没有这么悔恨过,我是有多卑微?!(微博)。

c.睡着了就睡着了吧,还一脸的不买账,一副白吃白喝的干部模样,豪迈死了,霸道死了,真是死样子。(毕飞宇《平原》)

d.看到我来了,飞飞一下子跳过来。双手捧住我的脸,“呀,真舒服啊,暖和死了。”(七剑下面条《奸诈人生》)

2.能进入“V+死1+了、V+死3+了”两种语义句式的有:

(1)部分与温度觉、压觉、生理感知觉有关的性状形容词。如“冷、热;挤、勒;疼、痛、疲惫、晕、饿、渴”等。

(2)部分表生物性性状和情况的形容词。如“老、烂”。

这类形容词或具有使损坏义和致死义,或预设了生命体走向死亡的必然,因此可进入“V+死1+了”和“V+死3+了”两种语义句式中。例如:

a.旁边的小卒窃笑道:“少将军忒的力气大,将那李死死摁住动弹不得,这一会儿怕是背过气去,晕死了。”(寻香帅《残唐重生李世民》)

a′.“你别拿我当你的当事人好不好,晕死了。”李芳哈哈大笑地挂了电话。(郭敬明《爱是寂寞撒的谎》)

b.哎,跟你一比,我显得老死了。(自省)

b′.这屋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到处都是蜘蛛网。想来他也是老死了。(韩寒《长安乱》)

三、“V+死+我+了”中V的考察

述补句式“V+死+我+了”在具体语句中,因宾语或说话者“我”在说话时仍旧存在,因此只表夸张的单一程度语义,且经考察发现,能进入述程句式“V+死+了”的V与能进入“V+死+我+了”的V并不完全相同。

(一)能进入“V+死+我+了”的V与能进入述补句式“V+死+了”的V存在交叉,且具有某种一致性。

大部分能进入“V+死+了”中的V动和V形都能进入“V+死+我+了”句式。

大部分不能进入“V+死3+了”句式的V动和V形多不能进入“V+死+我+了”句式表程度义。如“药、碾、砍、劈、杀”等一些强动作性动词和大多其他一般弱动作性动词,和“血红、火热、水灵灵”等某些状态形容词。例如:

a.中午起床开机,刘经理打了无数个催命电话,然后就是你电话,现在饭也没赶上吃就奔去江宁,去迟了老刘要砍死我了。(微博)

b.妈妈说要是我再去献血,就要砍死我了。(微博)

c.经理几乎用眼神杀死我了啊!(微博)

d.那眼神那五官杀死我了!(微博)

*需要死我了。/ *缺死我了。/ *火热死了。/ *火热死我了。

在例句a、b、c中,谓词前多加了语气词“要、几乎”等,其语句已不表程度义,而是表一种夸张的假设结果。有些能入句的强动作性动词,如例句d,其“杀”的字义也已发生转化,和网络词“秒杀”同义。

此外,有些动词不能进入“V死我了”述补句式,是因为语言具有选择性,对于一些拗口或语义不明的语句,我们更倾向于用简明的语句代替。如语句“需要死我了”是“我需要什么”还是“什么需要我”其指义不明,我们更愿意用“我需要死了”来代替。

(二)“V+死+了”和“V+死+我+了”中的V也存在不一致的情况:

1.一部分不能进入述程句式“V+死+了”的V动在口语的不规则使用中可进入“V+死+我+了”句式。如部分“机体强动作动词和弱动作动词”。例如:

a.不洗么不洗,一洗就是一大堆,两排全部挂满完。洗死我了!(微博)

b.洗死我了~~不对~~刷死我了~哈~下次我会记的买一次性盘子滴!(微博)

c.这套操真是跳死我了,速度那么快,然后动作超级多。(微博)

2.相比能进入述程句式“V+死+了”的V形,能进入“V+死+我+了”句式的V形大大减少。

(1)大部分与嗅觉、视觉、听觉、味觉有关,与温度觉、压觉、生理感知觉有关的性状形容词及表心理感知觉的性状形容词多能进“V+死+我+了”句式,这些词往往都具有自我“参与度高”或“感受性强”这样一些特点。但其中少部分如“难闻、暗、亮、黑、难看、安静、寂静、难听、闹、热闹、响、难吃”等虽然自我“参与度”与“感受性”较强,但更强调和描写的是他物的性状,因此不能进入这一句式。例如:

a.张舒婷一狠心,拿筷子夹了很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口吃到了嘴里。“咳……”“啊~~嘶~~!辣死我了,你骗人!”(李兴禹《都市之空》)

b.杨阳看到周舟手中的可乐杯,说:“给我喝一口,渴死我了。”(孙睿《草样年华》)

*难闻死我了

*亮死我了。

(2)表生物和非生物性状或情况的形容词多不能进入“V+死+我+了”句式,因为这类词同样大多着重描写和强调的是他人或他物的性状,自我“参与度”较低。但也有极少部分自我“参与度”高的形容词如“糊涂、胖、笨、黏、腻”能进入这一句式。例如:

*尖锐死我了。

*精彩死我了。

a.霍玄急得抓耳搔腮,叫道:“小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糊涂死我了,闷死我了。”(独孤红《菩提劫》)

b.我连着四天早上连着吃汉堡了……今天又来德可士了……以后在也不吃了……胖死我了……(微博)

(三)当V同时可进入“V+死+了”和“V+死+我+了”两种句式时,二者可表相同语义。如:

a.胖死了。 — 胖死我了。

b.吵死了。 — 吵死我了。

这类语句多表达的是说话者自己的主观感受,所以在某些情况下,当强调的是某因素对“我”的影响时,“V死了”多是“V死我了”的省略。

四、“V+死+(我)+了”句式使用情况及V的新发展

(一)在现代汉语中,“V+死+(我)+了”句式具有自己的使用特点。一方面,“V+死+(我)+了”句式通俗而短小,使用起来灵活方便,且在口语中能够充分地表达我们对某一事物的感受和态度,因而被广泛用于口语当中。另一方面,由于人们并没有完全抹去“死”观念的消极义,它的使用也并没有涉及到所有场合和领域。

(二)本族人使用情况

1.“V+死+(我)+了”句式的使用人群极其广泛,只要不受某些特殊场合和情况的限制,它几乎成为男女老少各个领域日常生活中不经意间发生的言谈。例如:

a.“来了,呵呵,我的二位领导,可想死我了。”周易一见到二人就呵呵大笑。(青铜人头《平行人生》)

b.昨天的比赛结束后,回到班里被同学笑死了,宋志刚还学她的样子走路,僵尸一样蹦来蹦去。(坐化菩提《两小有猜》)

c.走进院子看见屋檐下那成堆的鸡子笼,快嘴婶进屋就问:“多少钱只啊?我买的时候两块五啊,贵死了。”(蚊子《带着山神种地》)

2.随着时代进步和发展,人们的语言也会因时代的变化而求新求异,“V+死+(我)+了”句式也一样,“死”前接谓词在网络和口语中出现了新变化。例如:

a.若是这样的场面,配上凯奇这样的男人,我都要醉死了。(微博)

b.婆婆再好,也更爱的是她的儿子,她有几次老怕我会对她儿子不好,我都汗死了。还好一年见的机会不多,不然也会产生矛盾的。(微博)

c.我要无语死了,电话被打爆了,一直的打!(百度)

关于“V+死+(我)了”结构中“死”字的前接词,张艳(2012)还列出“垃圾、绿、悲剧、淑女”等,她认为这类结构中的名词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名词,已临时带上了跟形容词相同的意义。以上例句中的“死”字前接词也一样,“醉”本为动词,“汗”是名词,但在这里意思都和“无语”差不多,且相互替换后句义不变。

结语

述补句式“V+死+(我)+了”是我们常用的口语句式,其因“死”字前接谓词不同而呈现出不同语义。“V死+了”有“V+死1+了、V+死2+了、V+死3+了”三种语义,V为某类强动作性动词如“药、碾、砍”时,只表示“V+死1+了”语义;V为某些表紧压态和封闭态的词如“包围、守、围、锁”时,只表示“V+死2+了”语义;V为某些其他动作性动词、心理活动动及形状形容词时,有些只表示“V+死3+了”语义,有些表示“V+死1+了、V+死3+了”两种语义,还有些能表示“V+死1+了、V+死2+了、V+死3+了”三种语义。相对于述补句式“V+死+了”而言,“V+死+我+了”一般只表示程度义,且能入句的谓词和述程式“V+死+了”的V存在交集。在“V+死+我+了”中,V动的选择与述程式“V+死+了”V动的有交叉,V形相比“V+死+了”却大大减少。

“V+死+(O)+了”句式作为我们口语和网络中使用的高频句式,其早已构成我们现代汉语和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作为语言学习者,我们有必要对它做一个深入的了解。同时,随着中国影响力的扩大,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来中国学习汉语,“V+死+(O)+了”句式作为现代汉语和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在对外汉语教学中亦要引起重视。我们的语言是丰富多彩的,而语言与文化是相通的,只有了解语言,才能更好地了解这一语言背后的文化。

注释: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1231.

[2]本文自省例句来自于小型的问卷调查,对象为涉及七大方言区的30名本科学生。

参考文献:

[1]樊中元.“VP/AP+死+了”的语义特征考察[J].百色学院学报,2010,(5).

[2]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3]候瑞芬.“动(形)+死+……”的结构语义分析[J].北京教育学院学报,2005,(2).

[4]及轶嵘.“想死我了”和“想死你了”[J].天津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2).

[5]江蓝生,谭景春,程荣.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6]马庆株.汉语动词和动词性结构[M].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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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菲 甘肃兰州 西北师范大学 73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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