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剑

深圳的王先深患上了严重脑瘤，还频繁出现癫痫症状，不时有生命危险，医生决定为他做开颅手术。可是，由于脑瘤紧贴着运动性语言区，为了弄清功能区范围避免伤害功能区，病人必须保持清醒状态进行手术，这无异于科学攻关。为了让病人保持清醒，医生得知病人是老股民，便一边手术一边与他聊股市，神奇地完成了高难度的开颅手术……

深圳保安再患脑瘤，痴迷炒股不肯手术

2015年春节后，王先深明显地感觉头痛，他以为颈椎病发了，就没有当回事，每次头痛时，就活动活动颈椎，或是做颈椎操。到了5月初，王先深的头痛明显地加重了，有时还出现恶心，他买些止痛膏贴在颈椎上。5月8日晚20时许，王先深正在家里与妻子看电视，突然“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面色发青，四肢痉挛，不省人事。妻子柳霞吓哭了，急忙喊来邻居帮忙送丈夫去医院。

可是当柳霞和邻居手忙脚乱地将王先深抬上车时，王先深神志又清醒了，四肢也不再痉挛了。柳霞着急地问：“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可把我吓坏了！”王先深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回答道：“什么怎么了，我好好的，你把我弄上车去哪里？”柳霞就将王先深刚才发病的一幕告诉丈夫，王先深却说：“这怎么可能？”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

今年46岁的王先深出生于福建省泉州市，早年参军入伍，退伍后在深圳一家公司做了十几年的保安，后来就职于深圳一家保安公司，如今已是保安公司的管理人员。王先深一直坚持晨练、打太极拳，生活很有规律。妻子是深圳市一家医院的药剂师，儿子是深圳市的公务员，日子过得比较滋润。工作压力不大，又没有不良习惯，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炒点“小股”，王先深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比较自信的。

5月15日傍晚，王先深骑自行车下班，再次“晕倒”在回家的路上，脸上青了一块，幸好被路人发现将他抬到路旁。公路上车水马龙，如果当时没有路人发现，一场车祸不可避免。路人一直陪在一旁，直到王先深醒来，才告诉他，他刚才“晕倒”在大街上，叫他去看医生。没想到，王先深反认为是路人将他撞倒的，与路人争执起来，直到有人作证是他自己“晕倒”的，王先深才罢休。回到家里，王先深将被人“撞倒”的事告诉了妻子。

根据王先深的的描述，柳霞怀疑丈夫是再次“晕倒”，对丈夫说：“你这已是第二次晕倒，太危险了，万一今后骑车晕倒时有车开过怎么办？走，去看医生！”5月20日上午，柳霞就将丈夫送到家附近的医院。医生根据柳霞的描述，怀疑王先深患上了癫痫病，这种病比较顽固、难治，医生建议他们到条件好的大医院看看。第二天，柳霞又陪丈夫来到了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

经过CT检查，医生发现王先深颅内有一个5公分左右的脑胶质瘤，便分析是脑胶质瘤压迫神经，导致王先深患上了癫痫。王先深一听就跳起来：“脑瘤不是切除了吗，怎么又长起来了？”

原来，2012年12月，王先深因为患了脑胶质瘤做过一次开颅切除手术。想起那次手术，他至今心有余悸，因医院条件有限，王先深手术麻醉时一度出现休克，差点丢了性命。医生判断，他这次复发可能是当年脑瘤切除不彻底的结果。

医生建议王先深立即住院，准备再做一次脑瘤切除手术。王先深一听就说：“最近我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过一阵子再说吧！”医生就说：“你是工作重要还是生命重要？如果不做手术，你的癫痫病会随时随地发作，而且随着病情的加重，发作的频率会更高，不但影响工作，还会有生命危险……”妻子也劝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病治好了，还怕没工作？”

但是，不管医生和妻子怎么劝，王先深还是坚持过一阵子再做手术。说话间，时间已经是上午10时，王先深急忙冲出门诊室，走到候诊大厅，一屁股坐下来。柳霞也跟着跑出来，责怪丈夫道：“万一你下次倒在路上怎么办？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我和儿子想想吧！”可王先深充耳不闻，他拿出手机，坐在候诊大厅关注起股市行情来。

王先深告诉妻子，2014年11月21日，他在一位资深股评师的指点下，将留给儿子买房的钱拿出了10万元，买入了2万股“葛州坝”股票，想把以前炒股输掉的钱全部赚回来。今年股市连月爆涨，他要等股票涨到最高点再出手。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做开颅手术，他哪有时间炒股，万一他的“葛州坝”涨到最高点没有卖掉跌回去了，那不就亏大了？然后他对妻子：“2012年若不是你逼我做手术，我哪会亏那么多钱？”柳霞却说：“你不是捡回一条命吗？是股票重要还是命重要？”

母亲去世手术延后，“唤醒麻醉”深圳首例

原来，2012年12月初，王先深也是因为头痛被深圳一家医院检查出患上脑胶质瘤，那时病情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只有头痛症状，没有引发癫痫。也是担心手术影响炒股，王先深不肯手术。后在柳霞和儿子的逼迫下，他才勉强接受手术，没想到手术麻醉中王先深出现休克，加上医院条件有限，手术后王先深1个多月不能关注股市，导致他的股票亏了5万多元。柳霞知道丈夫的心思，还是劝他去医院做手术，王先深大吼：“我买了2万股‘葛州坝’，万一亏了怎么办？”

无论柳霞怎么劝，王先深都不肯做手术。晚上，柳霞特意打电话叫来儿子做父亲的工作，父子俩正争得面红耳赤时，王先深突然“咚”的一声倒地，四肢痉挛。柳霞急中生智，拿起手机拍下了丈夫发病时的视频。王先深醒来后，柳霞将视频放给他看了，王先深果然被自己恐怖的病态惊呆了。在儿子保证帮他炒股的前题下，他才于6月9日住进了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脑科中心。

医生检查后安排16日为王先深进行脑瘤切除手术。手术前几天，王先深仿佛成了专业股民，每天除了关注股市行情外，《上证报》、《证券时报》也是一字不漏地看，还将儿子的手提电脑要来了，浏览各种股市网站，一有空就拉着病友聊股市：“你的股票涨到多少了？”15日晚9时许，王先深接到一个电话，突然情绪很激动，他冲到医务室对医生说：“明天手术我不做了，必须延后！”

王先深的突然变卦，让医生措手不及，医生生气地说：“你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担心手术影响你炒股啊？炒股比生命还重要吗？”王先深委屈地说：“医生，这回真不是为了炒股，我妈去世了！”说着，王先深竟然哭起来。医生以为王先深又在借故拖延手术，便找到柳霞证实。“他妈去世了，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柳霞也很惊讶，通过打电话向丈夫家人求证，才知婆婆上午去世了，王先深也是刚刚得知消息。

医生急忙向王先深道歉，劝他不要哭，并同意他回老家为母亲办丧事，将母亲的丧事办完后，回来再进行手术。20日，为母亲办完丧事的王先深，重新入住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6月24日，王先深的开颅骨手术如期举行。由于第一次手术麻醉休克，王先深特别害怕麻醉。脑科中心主任医师陈保东告诉他，这次手术，医生只是对他的头皮进行局部麻醉，采取世界上最先进的“唤醒手术”，即手术全程他都是清醒的。

王先深立即叫起来：“清醒？那我不会痛死啊！”陈保东说：“一点也不痛，手术时你就知道了！”根据检查发现，病人的脑瘤在脑中左额叶功能区，紧贴着运动性语言区，如果切除少了不够彻底，就容易复发，这次复发就是因为第一次手术切除不彻底所致，所以要进行扩大切除。可切除多了，容易伤害脑功能区，特别是运动性语言区。一旦伤害了，病人手术就会出现语言障碍，或者根本不能说话。要想安全地切除脑瘤，先要精准定位区分脑胶质瘤和功能区，而要精准定位，必须让病人在清醒的状态下配合才行，手术的难度如同科学攻关。

因为脑部本身没有疼痛神经，这需要通过在切除病变前，将病人从麻醉状态下唤醒，利用神经电生理技术精确定位脑重要功能区、并探寻病变与功能区的关系，实施术中唤醒手术切除病变。由于病人是第二次手术，国内能做类似手术的地方不多，深圳此前也没有先例，只有港大医院开展过一次，是香港医生做的。

为了做好这场手术，医院调动所有的力量，各功能科室协同作战。脑科中心的陈保东主任医师是国内“唤醒麻醉手术”的权威专家，2013年赴美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神经外科中心做高级访问学者，师从世界颅底主席Sekhar教授，从事颅底肿瘤及功能区胶质瘤的博士后临床研究;回国后组建了深圳市首个脑胶质瘤多学科团队。手术由医院副院长李维平共同主持。6月24日8时许，王先深被送进手术室，麻醉师开始对他的头皮和切口处进行局部麻醉。

一边开颅一边炒股，生命远比股票重要

10时许，医生将病人的头皮切开。颅脑打开后，对脑膜进行麻醉，使病人感觉不到疼痛。医生开始对王先深进行“唤醒麻醉”，陈保东主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唐诗图片让他辨认，“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王先深清楚地读出了这首唐诗。在病人从麻醉中被唤醒的状态下，医生通过用电刺激器试探，根据王先深的反应精确定位脑功能区，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精细的过程。在12时03分，病人神志出现模糊，似乎半醒半睡的样子，这给医生的定位带来了难度。

医生急忙叫来病人妻子与他聊天，妻子向他回忆起了两人的初恋，聊起了儿子的工作，及半岁的孙子多么可爱，可是，效果也不明显。医生又尝试听音乐等方法，可效果都不好。就在医护人员为王先深着急的时候，经验丰富的陈保东主任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轻轻地问柳霞：“王先深平时最关心什么？”柳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股票啊，股票就是他的命啊！”陈保东主任马上计上心头，叫来也会炒股的麻醉师说：“你跟他聊聊股票，看他有没有反应！”

麻醉师心领神会，脱口而出：“喜讯啊，今天我的股票又涨了！”话音刚落，王先深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睁开了。他小声地问：“谁的股票涨了？”在场的医护人员都开心地笑了。麻醉师回答说：“我的股票涨了2块多啊，赚了8万多元啊，真是太高兴！”王先深眨了眨眼问：“现在几点了？”麻醉师看看手表说：“12时零8分！”王先深意识到还没到开盘时间，就问麻醉师买的是什么股票，他的“葛州坝”行情怎样。

麻醉师告诉他，上午开盘时他没有注意看，等下午开盘了为他留意下，并且说：“你可不要睡啊，下午1点开盘我为你关注下，到时告诉你！”王先深点了点头。麻醉师又耐心地与他聊起股票来，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炒股的，赚了还是亏了，家人是否赞成他炒股，王先深都如实地告诉了麻醉师。为了让王先深保持清醒，麻醉师也将他的炒股经历讲述给他听，还说他认识一位“股神”，等他出院了介绍给他。

王先深感觉遇到了知己，两人以股票为话题热烈地聊了起来。聊到下午1时许，麻醉师对王先深说：“你等着我，我去手术室外看看股市行情！”王先深等不及，说：“你不是有手机吗，就在这里看吧！”麻醉师告诉他，医院有规定，手术室里不能带手机。王先深就催麻醉师快点。麻醉师出了手术室，陈保东也装模作样地向王先深请教起来：“听说股市最近很火，许多人炒股都赚了，我也想炒炒，你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我吗？”

王先深就绘声绘色介绍起自己的经验来。1时20分，麻醉师进来兴奋地对王先深说：“今天股市全线飘红啊，‘葛州坝’股票也不错。”“又涨了！”王先深如释重负地说。接着，麻醉师每过10分钟就汇报一下王先深的股票行情。在王先深对股票的期待和热聊中，医生用电刺激器试探，根据王先生的反应精确定位了脑功能区，下午2时05分，医生从王先深的颅脑里安全切除下了一个5公分大的肿瘤。下午3时，手术顺利结束，王先深被送进普通病房。

第二天，王先深就能下地走路了，由于手术需要花钱，加上股票涨了许多，王先深见好就收，他以高点将手中股票抛了，终于把以前炒股亏的钱全赚了回来。王先深对妻子说：“我暂时不炒了，等身体完全康复，再看股市行情少买点股票，这次一下买了这么多，可让我没睡几个好觉，太累了！”妻子赞成丈夫的观点，说：“炒股怡情是可以的，不要投入太大，如果炒出病来就不值得了。”

股票赚了，王先深的心情出奇地好。心情好，身体恢复得也快。一段时间后，王先深康复出院了，这时股市跌得厉害，有不少人因此自杀、病倒，而王先深可以安心睡觉了，他深有感触地对医生说：“人生就像股票，有涨有跌，涨时不要太贪，要见好就收;跌时不要气馁，要沉得住气。但股票毕竟不是生命，当生命与股票发生冲突时，要舍股票求生命。”他奉劝股民们要理智炒股，如果让股票“炒”掉了生命那就太不合算了……

（责编/朱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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