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鲁佩尔特

现在，故事又回到1 9 4 9年1月空军调查绿色火球之时。在这个国家的另一个地方，也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因为事件发生地属于高度机密，因此略去地点名称。这次，UFO事件报告的收件人是美国陆军。

当时，负责这一地区安全的军事巡逻人员在巡逻过程报告说，他们在天空中发现一排飞行的发光体编队。最初，事件报告的频率是三四天，但两周之内，报告越来越频繁。不久之后，这些编队每晚都会出现。有些巡逻人员报告说，他们一晚上能看到三四个。目击者也不限于巡逻人员，一天黄昏，整个驻军都看到了一列发光体从阅兵操场上方径直飞过。

跟以往UFO 报告一样，目击者对发光体的描述五花八门，但其中大部分人报告说编队呈V 形，由三个发光体组成。编队在飞行过程中，颜色由蓝白色变为橘色，然后又变回蓝白色， 颜色循环间隔大约为2秒。编队由西向东飞行，没有任何声响。它们不会像流星一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痕迹，但速度比喷气式飞机还要快。发光体“比最大的星星还要大”。这些大兵曾借助双筒望远镜观察，但还是不能看到更多细节。发光体只是越来越大。

从第一次目击事件开始，小发光体的报告就通过陆军情报渠道转送到了空军手里。报告到了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手中，可是当时他们正忙于绿色火球的调查，没有就小发光体报告给陆军任何回复。据我在五角大楼交谈过的一位陆军少校说，这种沉默被理解

为，陆军只需要提交报告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但是，在连续目击发光体大约两周后，仍不见空军采取任何行动，于是，陆军军事基地的指挥官决定采取行动。他的下属用最短的时间设计出了执行方案。UFO 特别巡逻小组被派往安保地区，他们配备有特殊的观察设备，这些设备一般用于射击控制。一个巡逻小组负责一个特定位置，并设立临时指挥所；指挥所外负责天空观测的是观测小组，每个小组有4个成员， 配有观测设备，以测量UFO 的高度和方位角，组员分别负责设备操作、计时、记录和无线电操作。所有UFO 观测小组都配有无线电专用频率。具体的操作过程是，当一个观测小组发现UFO 时，无线电操作员就会报出自己小组所在的位置、UFO 在天空中的方位和飞行方向，其他观测小组会根据这些信息寻找UFO，并开始对其进行观测。在无线电操作员报告的同时，设备操作员会对UFO 进行排列，并开始报告高度和方位角。计时员报

告观测时间，记录员将一切都记录在案。指挥所在听到报告时，会将信息告知下一个观测小组，这个小组也将根据信息采取行动。

这是获得某种类型的U FO一些具体数据的绝好机会，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虽然在看到UFO 时估算得出的速度、高度和体积远够不上精确，但是，如果你能准确测量到某种类型的飞行物正以时速4 8 0 0 0千米——或者4 8 0 0千米——穿过我们的大气层，那么，UFO的故事或许将是另一番模样。该计划似乎万无一失，而且每个人都参与其中，全力支持。有史以来，美国大兵第一次争先恐后地去巡逻。计划很快被起草为一项作战指令并获批通过，被油印成册。因为空军对UFO 调查负有主要职责，他们决定与空军联手，因此，该计划被复制后送达空军。时间非常关键，每一次夜间观测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空军一句“开始”。

可是，空军对计划并不赞同，我不知道计划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是谁毙了它，但它就是没被通过。这项计划的流产导致两种反应。

很多人觉得，计划之所以被毙是担心太多人知道UFO 的真相，也有些人认为只是因为

某人太愚蠢。这些猜测都不是事实。事实是，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官方对UFO 的态度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认为并不存在UFO，它们不可能存在。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的工作人员觉得，几天前在洛斯阿拉莫斯已经解开了绿色火球最后的秘密，它们就是些流星，“闪烁”计划会证明这一点的，陆军对此再进一步调查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

官方态度的这种巨变匪夷所思，也是许多了解“信号”计划内幕的人难以接受的。之所以用“官方态度”，是因为UFO由此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有争议的话题。情报圈内的人都择边而站，至此，关于UFO 的两大派系诞生了。

一派人仍然对飞碟深信不疑。这些人无论面临怎样的困难，都始终坚信他们最初的观点。有些人认为UFO 是星际飞船，其他人则没有这么激进，他们只是觉得在UFO 被完全抛弃之前，人们应该对此尽可能多一些了解。这些人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他们之中有将军，也有官员，他们观点的后盾是一大批民间科学家。

另一派人则不相信飞碟的存在。他们中的一些人曾经也是飞碟的拥趸，1 9 4 7年至1 9 4 9年，当UFO 报告如潮水般涌来之时，他们也像自己如嘲笑的那些人一样，确信它们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后来，他们改变了看法，有些人是因为对UFO 报告进行了认真仔细的研究后没有找到UFO 存在的证据，而很多人则纯属跟风，一听到有人“不相信”，自己也跟着变得怀疑起来。

政府高层对UFO 计划的态度是如此明显而决绝，与其他人一样，我也不禁开始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是否真如传言所说，这样做是为了将计划转入地下，从而确保更加机密？ 或者，U F O 已被证实是星际飞船，为了避免大规模恐慌而不惜一切代价刻意隐瞒

真相？1 9 3 8年1 0月3 0日，奥逊· 威尔斯播出著名的“世界大战”广播时，差点在社会上引起巨大的恐慌，UFO 档案的很多内容也都涉及恐慌这一点（打开微信扫描本页右下方二维码， 详细了解1 9 3 8年1 0月3 0日，奥逊·威尔斯播出的“世界大战”广播）。

这段时期的“心态转变”让我困扰不已。关于UFO 的报告越来越好，而人们却开始相信根本没有UFO 这回事。就我所知，人们如果要改变观念，肯定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怀疑论者应该会变成信仰者。

或许，这一切只是障眼法而已。如果有一天某个人突然跟我说UFO 就是星际飞船，真相出现之时，我肯定像个傻子一样。因为我彻底核查过了，我花费了大量时间跟“怨恨”计划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交谈。

反飞碟派之所以诞生，是因为一个古老的心理特质，即人们不喜欢输家。失败让人觉得自己低劣和无能。1 9 4 7年9月2 3日，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的主任致信美国陆军航空部队总指挥说，UFO 是真实的，情报部门已经承认了，但他们必须提供证据来证明。然而，陆军努力了一年半后还是失败了。军方高层开始焦虑起来，媒体也开始躁动不安。大家都需要一个答案。情报部门曾试图给出一个答案，当年那份绝密的形式估测报告已经“证明”UFO 是真实的，但这份报告被打了回来。UFO 相关研究项目人员开始认为，或许军方觉得证据不够尖锐，因此提出UFO 不存在的假设。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很容易就能证明UFO 不存在，而且大多数人也认可。如果出现一个特别有趣的UFO 报告，五角大楼想知道答案的话，那么他们得到的答案很可能是“它有可能是真的，但是我们没法证实”。这样的回答快速而又讨巧，每个人都觉得很舒服。

1 9 4 9年年初，“新面貌”这个词非常火。在时尚界，“新面貌”就是更低的裙摆，而在UFO圈子里，“新面貌”则是一句咒骂。

UFO 界的新面貌正式出现于1 9 4 9年2月1 1日，新的指令将U F O 项目的名称由“信号”计划变为“怨恨”计划。有人认为之所以更换项目名称是因为“信号”计划已被解密，这也是我应付项目名称更换之类的问题时常用的官方回答。此外，我还会多说几句，项目的名称叫“信号”计划也好，叫“怨恨”计划也好，其实没什么含义。但这样说并不准确，它们的确有意义，而且意义非常。

1 9 4 9年2月1 1日，将“信号”计划名称改为“怨恨”计划的指令并没有给计划的实施策略带来较大变化。事实上，该指令指出，计划的任务仍然是对不明飞行物报告进行调查和评估，这个过程将启用标准情报程序进行，一般来说，这也就意味着情报数据评估必须公正、不偏不倚。但它也没有投入过多精力对以往的不明飞行物报告进行研究，因此不了解标准情报程序已不被“怨恨”计划采用的事实。所有评估的前提就是——不存在什么不明飞行物。无论你是否看到或者听到这方面的信息，都别信。

“怨恨”计划由另外一班人员接手。参加“信号”计划的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的高级情报专家不再插手“怨恨”计划。当得知五角大楼不再支持不明飞行物事件时，他们中很多人对不明飞行物的态度都急转直下，继而将研究转向更为社会所接受的项目。“信号”计划的其他创始人员也都被“清理”出去了，这些人都曾拒绝改变他们对不明飞行物的最初看法。

更改名称、变更人员、摆脱不明飞行物话题……虽说计划最初并未就此做出明文规定，但它实际就是“怨恨”计划想要达到的目的。这个不成文的目标在所有备忘录、报告和指令中都有所体现。

为了达到目标，“怨恨”计划开展了一项活动，从而开启了不明飞行物调查历史的新篇章。如果想给这段历史时期命名，那么“黑暗时代”将是最佳选择。韦氏词典对“黑暗时代”的定义是“智力停滞”时期。

熟知不明飞行物历史的人都很清楚，“怨恨”计划“消灭”不明飞行物的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侧重于解读不明飞行物报告，第二阶段侧重于告知公众空军是如何解决所有的目击事件的。“怨恨”计划希望借此给不明飞行物目击报告画上句点。

第一阶段始于“信号”计划。他们发现，许多报告中的目击者看到的其实是热气球或者诸如行星、陨星或恒星之类的天体。因此，必须在解决不明飞行物核心问题之前，将此类报告剔除出去。所以，他们请来了外援。航空气象处依据他们的气球飞行记录将那些听起来像是气球目击事件的报告挑出来。杰出的天体物理学家、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天文系主任艾伦· 海尼克博士负责找出那些是恒星、行星以及陨星的报告。3月时，航空气象处和海尼克博士已经有了一些积极发现，通过将这些发现连同“信号”计划和“怨恨”计划已经确定的报告与最初的报告进行比对，人们发现大约5 0%的报告并非不明飞行物，有些是恶作剧，有些是热气球、行星或者幻日。现在，可以开始第二阶段了，将结果公之于众。

几个月来，记者和评论家一直试图绕过安全部门获得不明飞行物事件的可靠信息，但

都不怎么走运。一些人仍在努力，但注定不会成功，因为他们不相信航空公司飞行员、军事飞行员、科学家以及普通市民会产生“错觉”，制造“恶作剧”， 或者被“普通事物所误导”。这可不是“怨恨”计划需要的执笔人，他们需要的执笔人必须听他们的安排，他们要他写什么他就得写什么。一位公关人员事后告诉我说：“那时真是糟糕透了！所有曾写过飞碟故事的评论家后来都去亲调查目击事件了，而且我们没法说服他们，让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

然而，不久之后，终于等到了那个合适的人选。他就是希德尼· 夏赖特，《每周六晚邮报》的专栏作家。他似乎具备所有的先决条件，因此他探访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的请求很快得到了五角大楼的批准。空军公关人员哈利·哈勃勒负责为夏赖特提供相关材料。我从军事人员和一般人员那里多次听说，空军明确告诉夏赖特在他的文章中应该写哪些内容——故意淡化不明飞行物，不要写任何暗示我们的天空中有异常事物出现的内容。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我觉得他就是按照“怨恨”计划的要求写的。

夏赖特的文章发表于1 9 4 9年4月3 0日和5月7日的《每周六晚邮报》上，对公众观念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因此在不明飞行物历史上是一件非常值得关注的事件，对人们理解不明飞行物问题也非常重要。许多人都不同程度地关注不明飞行物事件长达一年半时间，但很少人有这样那样的明确的个人意见，他们认为既然空军在研究这个问题，等他们得到答案的时候我们自然会知道。报纸上也偶见空军发表的一些简短而模糊的评论，但都无关痛痒。因此，当夏赖特的文章出现在《每周六晚邮报》时，人们都争相阅读。夏赖特的文章含有事实成分，而且是来自空军情报部门的事实。这是空军首次就不明飞行物发表正式报告。

文章中说所涉及的飞碟故事都是新近发生的，材料都来源于空军方面。夏赖特的文章承认，有些不明飞行物目击事件无法解释，但读者没有多少空间去思考这一事实，因为文章中9 9%的故事都是站在反飞碟的立场来写的。这是典型的消极做法。我知道这是空军处理问题的一贯做法，因为我就一直被告知“只把我们解决了的目击报告写上，不要提及解

决不了的”。我从未被“命令”写这类故事，这只是个“强烈的建议”，当军方高层如是建议时，你最好照做。

夏赖特的文章一开始就利用“飞碟大恐慌”、“极其古怪”、“可怕的怪胎”之类的字眼，从心理上紧紧抓住了读者。因此，当读者领会了文章的意思之后，一想到不明飞行物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他指出，因为不明飞行物报告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躁动，空军才“被迫”极不情愿地对此展开了调查。他当然不会提到第一份不明飞行物报告出现两个月后，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相信不明飞行物确实存在而求助于“信号”计划的事，也没有提到那份认为不明飞行物存在的绝密形势估测报告，更不会提及“信号”计划时期针对每一份不明飞行物报告调查的秘密会议带来的兴奋和焦虑。这就是空军所谓的对不明飞行物“被迫”无奈的调查。

贯穿于故事中的，都是些不明飞行物的目击细节，对公众来说，有些是新的，有些是很早以前的。夏赖特的文章认为肯尼思· 阿诺德的原始不明飞行物报告无法解释。然而，阿诺德早就将他的故事卖给了《命运》杂志，该杂志同期刊登的还有诸如《以太面纱的背后》《隐形生物行走地球》之类的文章，这意味着阿诺德的故事也被归入此类。空军已探明的目击事件附有详细的介绍，而那些无法解释的则被一笔带过。

文章中引用了一大堆人名：已故的前空军首席参谋长霍伊特· 范登伯格声称曾经看到过一个飞碟，但事后证明只不过是他的B- 1 7战机风挡玻璃上的反光而已；洛利斯·诺斯塔德将军看到的不明飞行物其实是恒星在云层上的投影；科蒂斯· 勒梅将军发现1/ 6的不明飞行物是热气球；前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主任麦克伊上校看到的许多不明飞行物都是远处飞机的投影。总之，空军大咖们都不相信飞碟的存在。

夏赖特先生的文章中也不乏一些恶作剧报告。公众对这篇文章的反应出乎空军和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的意料。他们原本以为，人们看完这篇文章后就顺手扔了，连同对不明飞行物的想法也一并扔进垃圾桶。但是，公众并没有这样做。几天之内，不明飞行物报告的频率再创历史新高。很显然，公众，包括军方人员和普通民众，并不在乎范登伯格将军、诺斯塔德将军、勒梅将军和麦伊上校的意见。他们不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投影或者热气球。他们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不明飞行物，不管是何种不明飞行物。

前“怨恨”计划人员曾多次抱怨说夏赖特“背叛”了他们，因为他在文中模糊地暗示过或许真的出现过不明飞行物，这让他又站在了亲飞碟一派。

《每周六晚邮报》上的连载结束后几天，空军刊登了一篇批驳不明飞行物的长篇大论，但这样做没有丝毫作用，徒然添乱而已。

夏赖特的文章在人们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人们不禁要问：空军说的是实话吗？对公众以及军方很多人来说，他们并不清楚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严密的铁丝网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清楚地知道许多值得信赖的人曾经见到过不明飞行物。飞行员被认为是可靠人员——他们看到过不明飞行物；熟练的军事飞行员和地面指挥官被认为是可靠的——他们看到过不明飞行物；科学家、医生、律师、商人以及普通人老乔· 多克斯也都看到过不明飞行物，他们的朋友都认为他们是诚实可靠的人。这些事实都与《每周六晚邮报》的文章的论调不符，当情况不一致时，怀疑的种子就开始蔓延。（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