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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的奥秘——解读王尔德童话

2015-08-15张辉

语文学刊 2015年24期
关键词:王尔德夜莺童话

○张辉

(内蒙古民族大学 外国语学院,内蒙古 通辽 028043)

19世纪初,德国的柏林兄弟整理编撰了具有浓厚地域特色的《格林童话》,开启了现代童话的创作;19世纪中期,丹麦的安徒生创作了同时闪耀着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光芒的《安徒生童话》,成为童话史上永恒的经典;19世纪末期,英国的王尔德写出了别具一格的,颠覆传统的《王尔德童话》,它既是经典又有创新,给后来的童话作家们许多创作方向上的启示。

传统经典童话通常取材于公主或王子。在王尔德的9篇童话里,有5篇涉及到公主或王子,但他用心而又成功地变革了它们,使《王尔德童话》带有许多现代文学的特征。他的童话语言唯美,情节独特,思想矛盾多解。结合王尔德自身经历,读者可以去探寻其童话经久不衰的奥秘。

一、唯美的讲述

王尔德童话之所以成为经典,引人入胜的原因之一即是美的语言。作为唯美主义艺术运动的倡导者,唯美华丽的语言贯穿在他各种类型的作品当中。与格林童话相比,王尔德的童话作品对语言的运用更关注,描写更细腻,意境更唯美。“巴金先生说过,他曾经起过翻译英国诗人王尔德童话的念头,却始终不敢动笔,因为王尔德那美丽完整的文体,尤其是那富于音乐性的调子,他无法忠实地传达出来。”[1]我国有学者将王尔德童话的语言特点总结为“色彩美、韵律美、形式美乃至意象美”。也有学者认为“希腊式的美丽”是其特点,因其对人物的描写似乎常与希腊神话有关。笔者认为都很贴切。王尔德的童话字里行间处处浮动着作者的灵气和才气,绝不是华丽辞藻的堆砌。他细腻的描写使读者如身临其境。在此举两例:

1.“My rosesareyellow,”itanswered;“asyellowasthehair of themermaidenwhositsuponanamber throne,and yellower than the daffodil thatbloomsin themeadowbeforethemower comeswith his scythe.”(Thenightingaleandtherose)

“我的玫瑰是黄的,”那树回答她,“黄如琥珀座上人鱼神的头发,黄过割草人割以前的金水仙。”(夜莺与玫瑰)[2]

此处中文为林徽因所译。作者对色彩的想象形象而美丽,细致却不烦琐,读后令人印象深刻,不禁感叹其文思巧妙。

2.“Allrareand costlymaterialshad certainlyagreatfascination forhim,and inhiseagernesstoprocurethemhehad sentawayman merchants,sometotraffic for amber with therough fisher-folk of th north seas,some to Egypt to look for that curious green turquois whichisfound onlyinthetombsofkings,and issaid topossessmagical properties,someto Persiafor silken carpetsand painted pottery,and othersto Indiato buy gauze and stained ivory,moonstones and bracelets of jade,sandalwood and blue enamel and shawls of fin wool.”(Theyoungking)[3]

“一切稀罕的和昂贵的东西对他的确都有极大的吸引力,使他急切地想得到它们。为此他派出了许多商人,有的被派往北海,向那里的穷渔夫购买琥珀,有的到埃及去找寻那些只有在法老的墓穴中才能找到的绿宝石,据说这种宝石具有非同一般的魔力,还有的去波斯收购丝绒编织的地毯和彩陶,另外很多人就去印度采购薄纱和着色的象牙,月亮宝石和翡翠手镯,檀香和蓝色珐琅以及细毛织披巾。”(《少年国王》)[4]

从此段中对珠宝的描写可窥见作者对华美物质不可抑制的欣赏,享受,乃至堕落的欲望。这是唯美主义重视感官感受的主张倾向造成的,虽几近失控,但瑕不掩瑜,读来不显烦琐,仍觉美妙、精致。

从安徒生的《海的女儿》开始,到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美好的语言描绘的意境已与故事情节并驾齐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童话的艺术性被大大提高了。

童话本质其一就是诗性。读故事就是一个审美的过程,在阅读故事中陶冶情操。王尔德童话美得能打动儿童的心灵,作者正是想以美救赎处在被世俗包围的世界中的儿童,让艺术感染孩子去追求美,去坚持美。

二、成人的深度

童话的成功是以能否征服儿童的心灵为检验标准的。王尔德在童话里毫不留情地展示人们的冷漠与愚蠢,毫不避讳地描写肉体折磨,毫不掩饰地显示他对死亡的特殊关注。所以他的童话也被叫做成人童话,适合各个层次的读者。

首先,在故事中他不避讳对残酷的现实以及肉体痛苦的细节描写。以《少年国王》为例,当中有一段是关于一个奴隶被逼迫下海打捞珍珠,用以装饰国王权杖。浑身发抖的奴隶一次次被赶下海最终倒地而亡,耳朵和鼻孔流出血来。此描写读来让人的心灵产生震撼和同情。还有一处是贪婪与死亡的谈判,形象生动,不禁让人痛惜底层劳动人民悲惨的命运。童话其实都带有作者的主体意识。王尔德是借童话抒发情感,传递思想。我们能从中看到他对19世纪这个理性的工业时代社会的控诉、对底层人民的同情、对现实的深刻感悟。

其次,王尔德对死亡有特殊的关注,故事结局充斥的一般都是死亡和悲哀。《快乐王子》中的燕子死了,快乐王子雕像毁了;《夜莺与玫瑰》中夜莺为成全别人牺牲了自己;《忠诚的朋友》中糊涂又可怜的汉斯死了;《自私的巨人》中巨人最终上了天堂;《小公主的生日》里小矮人痛心地死了;《打鱼人和他的灵魂》中渔夫为爱殉情了。其实综观王尔德的作品,无论是戏剧《莎乐美》还是唯一的短篇小说《道连·格雷的画像》都对死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描写,体现出对死亡与众不同的态度。这与王尔德独特的审美观不无关系。从小被当女儿教养的养育方式和他出众的才情决定了他的个性,即反传统,因为他是那样显得与众不同,与世俗不睦,他希望受到关注,而颠覆传统的个性和虚伪社会现实又驱使他去追寻描写别人避讳的东西。对于童话的情节设计尽显反叛精神。

何以他对死亡无惧?王尔德有基督教信仰的背景,在基督教里,人们相信好人死后会进入天堂,所以或许在王尔德心中,死亡是解脱,是超越,由此他美化死亡;其二,基督耶稣自我牺牲的精神想必对他有所影响,因此他是以死亡唤醒人们的感觉,通过悲剧展示一种崇高悲壮之美,体现一种精神的力量。

安徒生的许多童话里也有悲剧意识,要么是残酷的社会对人的迫害造成的悲剧,如《卖火柴的小女孩》,要么是在无望中对爱和尊严的坚守,如《海的女儿》。王尔德童话的悲剧性则在于以冷漠对真爱。如《小公主的生日》里,当可怜的小矮人痛苦得伤心而死时,小公主却以为他在逗笑,任性地发脾气。如此悬殊的丑陋与华丽的对比给小矮人造成了打击,读者难过,同时也为小公主的自私冷漠气愤。《夜莺与玫瑰》中夜莺以生命换来的真爱的象征——红玫瑰,却被学生轻易地丢弃。王尔德似乎偏爱这种写法。安徒生从小家境贫寒,饱经风霜的生活经历使他的悲剧童话深邃。王尔德一生所受的苦难多是世人的不理解与诟病,从而对现实世界不满,产生悲观与无奈。他的童话中充斥着无谓的牺牲和人的冷漠,他的悲剧童话冷酷。

王尔德没有把童话看作是纯粹的幼儿故事,没有有意与成人文学割裂,在创作童话时他听任心灵的驱使,反映现实,使得他的童话真诚又有深度。相比较而言,当代中国部分童话显得缺乏深度,创作思想单一,想象也不够浪漫精彩。内容要么是少男少女的青春期烦恼、父母老师的不理解,要么就是针对幼儿的教育性意图很明确的故事,颇有局限性,难以让人感动。

三、现代文学的特征

王尔德的童话多解性也是其特别之处。他的童话具有象征隐喻之美。成人读者可透过其故事背后的象征意义,结合作者的经历对故事进行解读,从而揭开王尔德的面具。

首先,象征主义被运用到王尔德的童话中。《夜莺与玫瑰》里的夜莺其实就是作者自己,夜莺为了象征真爱的红玫瑰而亡,作者为了他信仰的艺术呕心沥血,却不被世人珍惜;《快乐王子》里有作者的影子,快乐王子对底层大众的怜悯和牺牲自己的气魄应该是作者向往的;《神奇的火箭》里至少也有作者的半个影子,对火箭的嘲讽里我们却分明能感觉到作者对倔强的傲慢有赞许之意。王尔德致力于唯美主义的文学主张,其观点屡受诟病;他的才情又导致个性恃才傲物,乖张的举止为他同时赢得了崇拜和反感。无法与人沟通,他只能在故事里表明心迹。孩子们看到的是表面的故事,成人看到的是隐藏在故事后面的王尔德自己。与传统童话相比,象征隐喻被运用,可以说是作品的表现手法有了新的开拓。创作主体的个性、自我意识得到从未有过的强化。

其次,安徒生童话在德育和美育方面较平衡。王尔德童话里德育声音较弱。《渔夫和他的灵魂》有《道连·格雷的画像》的影子。作者描写了渔夫经不住灵魂的诱惑,放弃了真爱的小人鱼,在灵魂的教唆下做了许多坏事。渔夫的形象具有复杂性,虽然他最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作者还是让故事对孩子有正面的教育意义,但成人读者能感受到王尔德在创作这一形象时的率性和自然,甚至随心所欲。试问世间谁人能轻易抵挡权力金钱的诱惑呢?对诱惑与恶的描写使得他的童话与众不同。这是他“为艺术而艺术”的文学主张的实践的结果。他说过:撒谎,讲述美而不真实的故事,乃是艺术的真正目的。[5]他排斥艺术在道德上的意义,憎恨维多利亚时代虚伪伦理道德观念的束缚。他对文学的独立性、纯粹性的捍卫有积极意义。这也不失为现代精神的体现。

四、结语

王尔德童话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它美得动人;也因为作者并非刻意为儿童创作,作者没有把故事降低到幼儿艺术的层次,没有把它们与成人艺术割裂开,所以它成功了;还因为他延续并发展了传统经典童话,使其带有自己的烙印。

讲童话是对孩子爱的体现,是对孩子如何看待这个世界最初的最有效的启蒙。其意义在于童话打开认识世界的大门,是影响孩子行为的榜样,是激发其各种情感的工具。孩子在听童话中潜移默化地学习了人类智慧,他们记得最清的不是知识而是童话。启蒙不应急功近利,不应狭隘片面。理性时代早已来临,物欲与科技带来的浮躁与困惑充斥着成人世界。贫瘠的精神世界是危险的,缺乏审美深度,缺乏想象力是可怕的。孩子的精神世界实在应该保护,我们需要好的质朴的童话挽留孩子心中浪漫的想象、美好的诗意,以及高尚而深刻的感动。

[1]杜欣润,陈冬蕾,穆瑞新.王尔德童话中的死亡情节[J].考试周刊,2013(4).

[2](英)王尔德著.夜莺与玫瑰[J].林徽因译.中国城市出版社,2012.

[3](英)王尔德著.王尔德童话故事全集[J].王勋等编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

[4](英)王尔德著.快乐王子[J].高勤、方寅译.浙江少儿出版社,2010.

[5](英)王尔德著.道连·格雷的画像[J].黄源深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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