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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影”式的波莎·梅森:简·爱个性的具象化

2015-07-12关贞兰河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石家庄050024

名作欣赏 2015年36期
关键词:疯女人红房子罗先生

⊙关贞兰[河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石家庄 050024]

作 者:关贞兰,河北师范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国现代小说。

夏洛蒂·勃朗特的经典之作《简·爱》一直备受关注。在爱情主题的背后,小说还隐藏着多重的潜藏主题。而这些潜藏的主题的魅力吸引着读者不断地去解读作品。简·爱自进入罗切斯特的家门,一直经受嫉妒、仇恨与痛苦的折磨。她的爱、恨、痛苦都与罗切斯特的疯妻子波莎·梅森有关。然而,简与波莎之间的关系绝不可简单地以“情敌”而论。吉尔伯特与古巴在《阁楼上的疯女人》一书中,认为波莎的非理性行为是简在男性中心社会中受压抑的心理的发泄。肖瓦尔特认为,波莎是简的另一个自我,是简双重人格的体现。她体现了简内心隐蔽、愤怒、疯狂的一面。①肖瓦尔特认为,波莎是简内心压抑的外化。②根据弗洛伊德“恐惑”理论,笔者认为,波莎是简的“复影”。

弗洛伊德1919年发表散文《论“恐惑”》,在文中弗氏对“恐惑”的阐释借用了奥托·兰克对“复影”与“镜中的映像、影子、保护神以及相信灵魂的存在和对死的恐惧的关系”③的考察。“复影”指自我的一种表现,这个自我可以呈现为各种不同的形式:影子、映像、画像等。“复影”可以与“他者自我”互换,表达了善与恶、美与丑、理性与直觉之间的对立,通过“复影”,人可以延伸自己。《简·爱》中,波莎就是简的“复影”,代表着一个自我的两面。

《简·爱》中第一次出现“复影”的情形是在对红房子的描写中。简向镜中看的那段描写预示了有一个对位人物在扮演她的精神混乱。④在昏暗的灯光下凝视自己时,简沉思道:“我必须跨过镜子;我入迷的瞥视不自觉地探查到它所揭示出的深处。”⑤简被当作一只“疯猫”,贝茜警告说,“如果你不静静地坐下来,你一定被捆起来”⑥。她的警告字面意义是,如果简不安静下来,就会被捆起来;深层意义则暗示,如果简在她的余生中不平静下来,社会就会把她“捆绑”起来。简的“复影”,波莎的情况亦如此,她因为不能平静下来而被锁了起来。

波莎代表简被压抑的自我,是简最真实的“复影”。她代表简作为一个孤儿身上具有的愤怒的一面,同时代表简自从在盖茨海德学校的日子以来一直试图压抑的凶恶而隐秘的自我。⑦

桑菲尔德庄园有个神秘的存在物,它创造了一种隐蔽的怪异气氛:一个女人的笑。这个笑被简描述为“像我曾经听到的笑声一样的古怪……独特,拘谨,阴郁……悲剧,不可思议”⑧;罗先生的床着火时,那个笑声是“魔鬼般的……低沉的,压抑的”⑨。在神秘的阁楼上看望妹妹时,受伤的理查德·梅森在简和罗切斯特面前大喊,“她吸血;她说她要榨干我的心”⑩。小说在一半时揭示这个神秘的疯女人就是罗先生的妻子——波莎·梅森·罗切斯特。波莎一直受着压迫,她是个曾经漂亮而富有的克里奥尔人,被罗先生宣布疯了并被锁在阁楼里。她唯一的自由仅仅是当她的看护者沉睡时,可以在房子里偷偷地走动。那种恐怖的笑和惊恐的吸人血的行为,都是波莎的反抗。而她的这些表现与之前把简当成“疯猫”的描写相吻合。拉莫尼卡指出:“在许多方面,波莎是在盖茨海德的童年简的成年人格化:她是那个必须被锁起来的‘坏动物’;那个简婚礼前在镜子中看到的‘异类物’,使简回想起在红房子的镜子中自己扭曲的形象。”⑪简年轻时一直生活在某种形式的暴行之下。无论是一个被辱骂的令人讨厌的被监视者、一个被虐待的学生,还是一个被征服的家庭教师,她从没有真正的自由。她坚信她受到的待遇是不公正的。但是,她不能逃脱被压迫的命运,而仅仅是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改变着被压迫的方式。

复影是分裂的自我的外化,复影(doppelganger)形象最主要反映的是这种分裂的自我感。换言之,将复影用于一个人物身上代表了这样一种思想,即主人公是以某种方式内在分裂,这种分裂在(外在的)复影身上反映出来。⑫因而,简的自我分裂反映在波莎身上:“波莎的每一次出现都与简的一次愤怒或压抑的经历有关。如,简在城墙上表现出的欲望、反抗和愤怒的情绪伴随着波莎发出的‘低沉而缓慢的哈哈声’和‘古怪而含混不清的嘟囔声’。波莎身着一件‘漂白的’长裙的形象使简对婚姻的焦虑尤其是对自己怪异的‘身穿礼服,头戴面纱’新娘形象的焦虑具象化。”⑬

简面对波莎时,其实是在面对那个“被囚禁”的“饥饿、反叛和愤怒”的自己。⑭波莎表现出的是简隐藏的或潜在的情感。当波莎“像一个恶魔一样”斥责雷德太太时,她是在重演简孩童时的叛逆。简和波莎从彼此的血缘关系中获取血液。简从对约翰·雷德的报复中获取,而波莎通过攻击理查德获取。⑮

波莎充当简的他者自我,与简形成戏剧化对比。对罗先生来说,简是理性、善良的天使;波莎是易怒、野蛮的恶魔。这两个女人在许多方面是对立的,但这正体现了自我的两面。

对简来说,波莎是一个外在“复影”,又是一个内心投射的“复影”。她代表简不向罗先生屈服的强烈愿望,也映射出简害怕丧失自我的恐惧。波莎就是简如果在不平等的条件下与罗先生结婚可能会成为的那个人。基夫科维奇断言:“复影作为主体的第二自我追逐主体并使他感觉他同时既是自己又是他者。”⑯

简在对罗先生的爱和社会对一个“好”女人的规约之间纠结难耐。但遇见波莎后,她选择离开罗先生。她害怕自己的结局跟波莎一样——纵使没有真的被困在阁楼上,也会作为罗先生的情人被束缚在维多利亚父权制的红房子里。因而,波莎使简产生对婚姻的焦虑。虽然最终简还是与罗先生结婚,但前提是简获得了经济上的独立。换言之,结婚的前提是,那座代表父权制的房子的毁灭以及被困其中的疯女人,也就是那个一直受压抑的自我的消失。这是简年轻时受压抑的自我的最终胜利的反抗,突出了简与众不同的气质。

波莎是简的“复影”,代表简被压抑的自我,她使简的个性中那渴望自由但被社会压抑的部分人格化。波莎是简最真实的自我,表现出简身上隐藏的或潜在的情感,从她身上简也感受到了丧失自我的恐惧。作为简的“复影”,波莎使简与众不同的个性特征具象化。

① 徐巧维:《国内外〈简·爱〉研究综述对比》,《名作欣赏》2014年第27期,第137页。

② Showalter,Elaine.A Literatue of Their Own,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9;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4:115.

③ Freud, Sigmund.“The Uncanny” from Art and Literature.Trans.J.Strachey,in Pelican Freud Library, vol.14.Harmondsworth:Penguin Books,1985:371.

④⑦⑬ Gilbert,Sandra and Gubar,Susan.The Madwoman in the Attic:The Woman Writer and the Nineteenth Century Literary Imagination.New Haven,CT:Yale UP,2000:340,360,339.

⑤⑥⑧⑨⑩⑭ Bronte,Charlotte.Jane Eyre.Ed.Jane Jack and Margaret Smith.Oxford: Clarendon, 1996:9,7,92-93,129,209,339.

⑪⑮ Lamonica,Drew.“We Are Three Sisters ”:Self and Family in the Writing of the Brontes.Columbia:U.Missouri P,2003:83,84.

⑫⑯ Zivkovic,Milica.“The Double as the ‘Unseen’of Culture: Toward a Definition of Doppelganger”.Linguistics and Literature.Vol.2.No.7 (2000):123-4,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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