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本刊记者 马 可

益生元行业的全球机遇和挑战

文 | 本刊记者 马 可

媒体解读

如果一个行业的公众认知度不太高，那么龙头企业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整个行业铺路，益生元就是这么一个行业。技术立企，使得他们或多或少有一些“匠人精神”，这种专注和执拗往往是成功的关键。

益生元被发现已经有30多年。1983年，日本人首次发现低聚果糖等难消化的低聚糖，在食用后可以完整进入大肠，被双歧杆菌选择性利用，并让其健康成长。

实际上，当时“益生元”这个词还没有出现。究竟什么是益生元？

益生元是益生菌的食物

在采访过程中我们多次听到一位英国科学家的名字，他就是G.R.吉布森(Gibson G.R.)。1995年，他发表了一篇综述，这篇综述里第一次提到了“益生元”（Prebiotics）这个词。根据他的研究成果，益生元是这样一种化合物——在上消化道不能被消化，到达大肠后，能够有选择性地被一些有益菌尤其是双歧杆菌利用，然后代谢出短链脂肪酸等营养物质，同时使肠道有害菌大大减少，菌群趋于平衡，从而对宿主的健康产生有益作用。

吉布森教授在该文中从特点和功能上给益生元下了一个定义，并以低聚果糖作为实例来表述益生元的定义，所以此后，这篇综述对中国益生元特别是低聚果糖的产业化产生了重大影响。

1935年，乳酸菌饮料养乐多（Yakult）在日本问世，益生菌开始走向产业化。中国的情况则比较特殊，益生菌和益生元几乎同时发端，并没有明显的先后顺序。中国消费者多数是从酸奶了解到益生菌，在奶粉和保健品中了解到益生元。这是好事，但也给消费者带来一些困扰，最典型的问题是：“益生元和益生菌到底有什么区别？”

关于细菌，人们的认识经历了谈菌色变的恐菌时代，抗生素诞生后的抗菌时代，以及如今的保菌时代。深入研究益生元多年的量子高科首席科学顾问魏远安教授告诉我们：“多年以前我们做市场推广的时候，跟人解释说你的身体里有坏的细菌，也有好的细菌，好的细菌需要养起来，这是很难被接受的一件事。”

按照吉布森教授的定义所描述的，益生元就是益生菌的食物——大肠中的乳酸杆菌、双歧杆菌等有益菌，在“吃”了益生元这种食物之后，能够更好地生长和繁殖，而有害菌则被抑制。低聚果糖最早被发现和定义具有益生元的特性，后来，发展出“益生元效应”这个词，指代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了，陆续有很多能够促进肠道蠕动的产品都称自己为益生元，益生元行业呈现出一种鱼龙混杂的状况。

益生元究竟分为几种，仍然有争议。量子高科是国内最大的低聚果糖生产企业，这家企业于2000年成立，如今在国内低聚果糖市场占有率达到50%以上。2006年，量子高科组织人员翻译了吉布森教授的《益生元开发与应用》一书，在学界和整个行业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在吉布森教授这些年来的著作和多篇合作论文中，归纳起来作者认可的益生元有四种：一是低聚果糖（FOS），主要以蔗糖、菊苣为原料生产，益生元的定义就是以它作为例子；二是菊粉，它来自一种叫菊苣的植物，菊粉最初被作为脂肪替代物在欧洲被广泛地添加在食品中；三是低聚半乳糖（GOS），也是目前世界上公认的低聚糖大宗工业产品中最能模仿母乳低聚糖的益生元；四是乳果糖，目前已开发成药。所有这些益生元都有大样本的人体实验数据作为支持。

严谨地说，增加肠动力并不是益生元的直接功能，其实只是一个附带作用。人便秘就是因为肠动力不足，从根本上说是肠黏膜的营养不足。低聚果糖等益生元，被益生菌吃掉之后，会代谢出一种短链脂肪酸，它正是肠黏膜的重要的营养物质。从这个意义上说，益生元是通过“养肠”来解决肠道问题的。

究竟是补菌还是养菌呢？随着年龄的增长、环境的恶化，加上饮食不当，人体内益生菌的数量会越来越少，所以需要补充一些外源性的益生菌，比如喝一些养乐多或者酸奶。它们一定要活着抵达大肠才有作用，如果半路死了就没用了。但人体消化道这条路很难走，如果菌怕酸，可能就被胃液杀死了；如果怕碱，在小肠或许就死掉了。这是人类进化的结果，我们的消化道为了防止菌的进入，对所有菌都一视同仁。

人们补充的益生菌很难全部活着抵达大肠，即便外源活菌能到达大肠，能否长期定殖在大肠内并发挥其有益菌功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实际上，人体的肠道环境一旦恶化，单靠补充益生菌是很难奏效的。而益生元能够调控和提升本已定殖于人体大肠的所谓本土益生菌，这是最安全、直接和有效的，也是益生元在实际应用中的最大价值和机会。

益生元应用，不只是益生元行业的事

在中国，益生元最主要的应用领域就是婴幼儿配方奶粉，作为婴幼儿成长过程中必需的营养强化剂。此外，在食品配料和营养保健品领域，益生元行业也在不断拓展相关应用。

众所周知，母乳是婴幼儿最好的食品，但现实中完全的母乳喂养很难做到。1915年，德国人发明了第一个以乳为基础的婴儿配方食品。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研究深入，人们对母乳的了解越来越深，以母乳为黄金标准，各种微量营养素如DHA、核苷酸、β-胡萝卜素等逐渐被添加到婴儿配方奶粉中。

今天在世界范围内，各国对婴幼儿配方食品的监管最为严格，尤其以0—6个月婴儿食用的1段奶粉要求最为苛刻。2011年，美国的辉瑞营养(Pfizer Nutrition)和比利时的低聚糖生产巨头BENEOOrafti，联合向美国FDA提出将低聚果糖作为公认安全(GRAS)成分加入婴幼儿配方奶中的申请，并得到批准。2011年，中国企业量子高科在国内第一次参与组织了添加蔗糖来源的低聚果糖婴幼儿配方奶粉婴儿的90天喂养试验，推动了国家卫生部相关公告的发布，进口低聚果糖和低聚半乳糖在国内婴幼儿配方奶粉中的垄断地位被打破。

目前，国际上允许在婴幼儿1段奶粉中添加的益生元只有低聚果糖和低聚半乳糖。这从侧面说明，这两种益生元的功能性和安全性是最好的。随着这两种益生元的完全国产化，国内婴幼儿配方食品添加益生元成为常态，现在几乎所有高端婴幼儿配方奶粉都添加了低聚果糖或低聚半乳糖益生元。

我们知道，各种微量营养素在婴幼儿奶粉中的添加，都有各自的机理，从根本上说是为了模仿母乳，那么，为什么其中必须要有益生元？

最关键的原因是，母乳作为黄金标准，其中天然含有益生元。早在1900年，人类就发现母乳含有能促进肠道双歧杆菌菌群生长的因子，这些因子后来被证实为母乳低聚糖。国内外的研究发现，母乳中的碳水化合物含量约为每升70—80克左右,其中乳糖含量约占每升55—70克, 中性和酸性母乳低聚糖(HMOs)为每升5—15克。

低聚果糖和低聚半乳糖就是目前母乳益生元最好的替代品，但在婴幼儿配方奶粉的实际应用中，国外品牌、外资品牌和国产品牌的益生元添加量差异巨大。相关资料显示，以市场上销售的主要品牌的1段奶粉（0—6个月）产品为例，益生元添加量最大为5.9%，最小仅为0.388%，相差10倍以上。要知道，母乳中益生元的含量水平为7‰，对应奶粉中益生元含量应为5.5%。而国家的标准指引上限为6.45%。

在国外，日本益生元行业的发展以功能性食品（FOSHU，即保健品）为基本脉络，美国和欧洲则主要是以食品配料为线索。在中国，公众对于益生元的了解已经逐渐深入。作为一个典型的B2B行业，下游企业对于益生元的认识也在不断深化。因为婴幼儿配方奶粉中必须添加益生元，所以乳制品行业不存在太多的认知问题。保健品行业因其产品的核心功能诉求，对益生元的需求也较为稳定。

但从总体上看，国内各行业对益生元的认识仍然有巨大的差异。比如，面对饮料、烘焙等行业，益生元企业就面临很大的公关压力。虽然国内功能饮料市场发展迅速且潜力巨大，但产品开发跟营养科学的真正结合并不深入，概念和噱头较多。相比之下，日本市场的功能性饮料已经细分到让人目不暇接的地步，这也跟健康领域的科学研究水平有着直接关系。而烘焙等食品行业，实际上在国内起步的时间并不长，近几年真正的竞争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进入开发功能性产品的阶段。此外，饮料食品行业在人工、房租上涨的压力下，面对上游供货商，首先算的是成本这笔账，这时，益生元企业付出的就不是教育成本了，而是年复一年的沟通成本。

显然，益生元的应用，不只是益生元行业的事，需要上下游企业的共同努力和推动。

益生元应用，不只是益生元行业的事，需要上下游企业的共同努力和推动。但目前，各行业对益生元的认知差异很大。

益生元行业的全球机遇和挑战

全球范围内的益生元应用是由几个龙头企业引领的，日本是相关研究最早也是应用最广泛的国家，日本的明治是全世界最早开发功能性低聚糖的企业，旗下的婴幼儿配方奶粉、酸奶、巧克力、饮料等食品都广泛添加了功能性低聚糖。明治在1984年开发了以低聚果糖为主要成分的 Meioligo，也是益生元向终端（B2C）试水的开创性产品。

欧洲盛产菊苣，因此主要功能性益生元产品为菊粉，其次是低聚果糖和低聚半乳糖。世界上最大的三家菊粉生产企业比利时的BENEO-Orafti、Warcoing及荷兰的 Coscura几乎占据了全球菊粉产量的90%，其中BENEO-Orafti是公认的益生元行业的鼻祖级公司。

益生元在美国的认知度不算很高，2000年以后，在美国营养品公司GTC的积极开拓下，低聚果糖在美国食品、饮料市场得到了较快的发展。

中国是从20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生产益生元产品的，2009年低聚果糖的国家标准正式实施，这是中国益生元产品的第一个国家标准。国内益生元行业代表企业是量子高科，公司于2000年成立，这是一家很典型的公司，它的典型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

一是聚焦，这个行业的很多国际巨头比如BENEO-Orafti是什么产品都做的，但量子高科只专注于低聚果糖、低聚半乳糖的研发、生产和销售，它的龙头产品欧力多低聚果糖，占据全国市场50%以上的份额。二是有核心技术，企业近百人的核心研发团队，在2001年利用行业领先的固定化酶技术，使得浆状低聚果糖实现量产，是国内少数几家可以规模化生产高纯度（95%以上）低聚果糖的企业。三是有标准，低聚果糖的文字标准是量子高科牵头制定的，甚至国标的草案主要就是在这家企业的办公室完成的；同时它也是食品安全低聚半乳糖国家标准的推动者和标准制定的协助单位，标准制定过程中有关检测条件、方法的验证及样品检测工作，都由量子高科协助完成。

2015年，这家企业又取得了重大突破，主导的低聚果糖国家标准样品研制成功，在文字标准之后，低聚果糖有了物质标准。形象地说，就是有了严谨的检测方法，这将对帮助中国企业走向世界，跟国际对接起到重大作用。

企业做一件事情的初心不同，最终的目的地也不同。量子高科的创建可以说是个偶然事件。多年前，创始人曾宪经的奶奶长期患便秘，他就在国外买了益生元，奶奶服用之后很有效，于是他就到处打听国内有没有这样的产品。后来了解到国内益生元专家魏远安教授的实验室正好做出了一些低聚糖，就取了一点给奶奶吃，没想到效果跟国外的一样好。曾宪经就马上决定把这个技术产业化，拿出几乎是当时全部身家的50万元去做这件事。

因为益生元在当时没有公众认知度，企业又一直坚持市场教育这么多年，所以直到2005年前，企业都是亏损的。但这家企业有一个朴素的想法：相信低聚糖是个好东西，总有一天能被人接受。从2005年开始，针对中国国民普遍存在的微生态营养失衡状况，量子高科在国内外做了大量调研和临床试验报告。这是中国益生元行业的一个转折点。

这次调研活动，最终促成2007年1月“公众营养改善益生元（Oligo）项目”全面启动，这是继“食盐加碘”“营养强化面粉”“酱油加铁”等之后，中国启动的又一个公众营养改善项目。健力宝、完美公司、伊利实业、飞鹤乳业、量子高科 5 家企业成为该项目的首批试点企业。后来，企业发展越来越好，就在2010年上市了。换句话说，量子高科一直坚持为行业做公益、做普及，顺带赚到了钱。

作为一个目前仍以B2B为主的行业，益生元行业最大的挑战，一是怎样继续提高公众的认知度和参与度，做好情境营销，在C端影响B端；二是如何推动传统的原料行业走出价格竞争，向品牌化发展。行业任重而道远，但前景和潜力不可限量。

1897年，近代营养学先驱荷兰人艾克曼在爪哇岛发现，当地人只吃精磨的白米会患脚气病，而吃未经碾磨的糙米（含维生素B1）能治疗这种病。100多年来，人类陆续发现了几十种维生素，对这个庞大家族的了解也逐渐深入。中国人越来越注重健康，今天维生素的常态化使用，很可能就是益生元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