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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蒿的春天

2015-06-01黄铁夫

作文新天地(初中版) 2015年4期
关键词:野地田地金黄

黄铁夫

去年的冬实在去得太慢了,已是三月初,温度较腊月并没有升高多少。

对于这晚来的春,我早已没了什么脾气,不求它能恣情快意地绽放,只求春色如水,能让我好好吞咽便可。

抱着这样的心情,我出了家门。

顺着冷暖交集的阳光,我到了学校外围的田地上。没什么别的,只有一片似绿非绿的蓬蒿,占着微霜的冻土,用它的嫩叶朝我招手。

我不屑于它们的示好,转身要走。只是,野地的风竟要留我,把我脖子上的围巾吹了出去,散在蓬蒿地里。

我弯腰去捡,不经意地低头一瞥:冬末的阳光罩住泥土上小小的生命,仿佛舞台的射灯罩住一个刚刚登场的演员,脸上洋溢明朗的笑意。蓬蒿的黄叶像裙子般垂落,不能算是透明,但纤细的脉络的确遮不住它的小身躯,单纯的黄颜色异样地鲜明美丽。

霜土也许是经不住这样的光辉,不由得褪去白衣,露出黝黑的皮肤。那样的金黄印上那样的黑纹,仿佛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套色版画。那金黄应该是晚熟的玉米颗粒的黄,浸透了阳光的纯金之色;而那黑纹斑,却是无月之夜的浓黑。这两者套印在它的身上,就是夜与昼、生命与死亡、温柔与峻厉、无限与短暂。

在冬阳温柔的怀里,远处学生肆意的嬉闹声,附近人家的笑谈声,甚至是道旁自行车的铃声都是那么地有力量,在宁静中勃发出生命。

对春的迟到似乎不再遗憾了,只想喜悦地昂首,好好看看这一切。它们所有的骄傲都潜藏在冬天的金色里,敦厚,坦诚,任严寒拍打仍敞开着胸膛。

我离开了野地。

等我再看见它们时,已是五月末了。世界就是这么神奇,越是在生命的顶端,这坡就越是陡峭,使人不住踩空,跌入谷底。最粗壮、最饱满的蓬蒿走了,田地里一片狼藉。不知怎的,心里会涌出几分忧伤,那不是晴朗,却和暗潮一样,汹涌着溢过岸滩。清风像一壶老酒,把人灌得微醉,不过也能让人看得更清楚,破碎的老叶,幼小的嫩蕊都依偎在一块守着它们的家,紧紧地。是啊,春冬交集,这春在九十多日中无数次地徘徊与瞻顾,百阻千拦,好不容易等来的一日春光,哪能轻言放弃?

一如春日里最美的丽景,也一如它们不置可否的坚毅。十天半个月后,它们又是葳蕤一片。命运之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蓬蒿仿佛有无尽的生命力,前面的去了,后面的又来。

我在暮色沉沉里奔向学校,不经意间望向了田地,迎着春风,蓬蒿努力地展开脸上的褶皱,像年轻人一样开怀大笑,绽放金黄。我忽然明白,原来它们和我一样,对春天的全部要求,只是开一朵花,哪怕小小的。

吾辈蓬蒿,酣睡于百日待春之中,寒雨拍人,清梦甚矣。

(指导老师 黄忠 倪协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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