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安地 任双添

间谍也绕不出去

这座位于校园中南部的11号楼是哈尔滨工程大学从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继承的五座大楼中的一座，是当年空军工程系的系楼。哈工程的建筑风格皆仿中国古建筑风格，碧瓦朱甍，显得气势恢宏。在仿古的同时，又有着与传统中国古建筑不同的特色——比如这个11号楼，其屋脊上就不设鸱吻龙头，而是一边一个回头望月的啸天虎，昂首翘尾、威武别致。挑檐上也不摆神兽，其檐饰是一个骑马的军官引领着五架飞机。这栋哈工程年头最长的大楼南眺南体育场，北与21号楼相对，西临逸夫楼，东与启航活动中心并肩。

如今的11号楼，不仅在哈工程校内是最主要的教学用地之一，也是中国高校最大的教学楼之一。整个大楼呈“日”字结构，建筑总面积4.7万平方米，现在主要是航天与建筑工程学院、机电工程学院、理学院和国防学院的办公场所。1楼是资料中心，办公教务处基本在2楼和3楼。此外还有部分理学院和机电学院的实验室分布其中。制图中心位于4楼，制图室则分布在3楼和4楼。自然科学基础课中的大学物理、工程图学基础以及军事理论等课程的教室多在此楼。

除了显而易见的“大”之外，11号楼最大的特点，要属其“迷宫”般的结构，“没在11号楼迷过路，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哈工程的学子”，这样的段子在学生中广为熟知。你可能会好奇，一个教学楼，怎么能走出迷宫般的感慨？那我就来仔细说道说道。一座有6层高的教学楼放到现在也许太不起眼了，地下再有个1层甚至2层也不罕见，11号楼不仅地上有6层，地下还有6层，光楼梯就有十余座。这些楼梯中，还并非每一座都是由地上1层直通6层——这可害苦了学生们，尤其是新生们，如果不看每层的平面图，十有八九会迷路。因此，无数学生在这里上演过无数次原路返回的戏码： 比如，在1层，南北门之间不是直接互通的，若想穿楼而过，一定要先爬到2层，走到另一边，再下楼梯到达另一侧的1层。有种传说这是军工时期建楼时，为了防止敌方特务窃取我校军事机密而设计的，也无怪乎很多方向感超强的同学都栽倒这里面啦。

按苏联教学大楼模式打造的11号楼颇具神秘气息而又匠心独具：有时，人们会路过平面图上没有标注，似乎多年没有运行过的电梯;有时，女生们在见过许多个神肖酷似的楼梯和一个又一个男洗手间后，依然找不到每层楼仅有的那2个女洗手间——这并非是重男轻女，只因当年哈军工的专家与学生中实在鲜有女生（现在似乎也是如此）;有时，你饥肠辘辘、火急火燎地经过了数个转角，跋涉过百米路程，满怀期待，以为推开的是南门，可以飞奔向食堂时，却发现你站在东门外的拱桥上，与面前的启航活动中心西门“面面相觑”……它的布局除了独特，还不失精巧：行走在五楼的走廊中，被“日”字型楼围在中间的小亭，从八边形的窗子中映入眼帘，再行几步，小亭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日”字结构的另一半楼体围绕的园中小径，让人不禁惊叹它宛如江南园林般移步换景的精妙。当然，这样的奇妙是在你可以悠闲漫步于11号楼时才能感受得到的，欲达此境界，必先经历过迷路其中的痛苦。

头几次去，提前半小时

还记得第一次去11号楼上课前，坐在食堂吃着早饭的我，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军训时班长说的话：“头几次去11号楼，要提前半个小时去，要不然可找不着教室啊。”想到这，我看了看表，赶紧三口两口解决了早饭，抓起书包就奔向了11号楼。

自认为方向感很强的我心里想着要找的141大教室，快步走过了门廊，踏进了11号楼。141教室，以1打头，我想这个教室肯定不是在1层就是在地下1层。于是我进门之后便向左转，心里琢磨着：最不济，我把一层绕一整圈，肯定能找到这个教室吧？可是情形大出所料，我连这个设想的前半句都做不到——别说找到141教室了，我想绕一整圈都不行。在经过第一个拐角之前，经过了不少没挂牌的房间，但一个教室都没看见，拐角处终于出现了一个教室，可惜不是141。转过拐角，依然没有发现其他教室，往前走了几十米，竟然又看到了一个大门！我不免有些着急，所幸在第二个拐角处看到了111教室，这坚定了我141教室就在前方不远处的信心——看来这层楼不太可能有41个教室，那么接下来应该是121、131、141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发现111教室的惊喜立即被面前实验室的玻璃门浇熄——刚经过这个拐角，别说教室了，前面连路都没有了。

我被迫承认自己的方向感并非坚不可摧——它终于在11号楼复杂的结构面前败下阵来。沮丧之余，发现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想着不会大学第一堂课就迟到吧，立刻着急起来。慌乱中想起楼里应该有楼层示意图，于是顾不得多想，赶快一路小跑原路返回，回到了门廊处，这个当时我并未多看一眼的地方，找到了楼层地图——此时才惊觉，141教室原来在4楼！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为了以后不再像没头苍蝇一样在11号楼里乱转，我仔细研究起11号楼各层教室的分布，发现其实还是有规律可循的。

11号楼的教室号码编排方式还真的与众不同、别具一格，有大中小3种类型的教室。大教室分布在每层的4个角落，分别命名为1*1、1*2、1*3和1*4，其中*代表的是其所在楼层;中教室每层的数量都不同，命名规律为为01*1～01*n ;小教室则以教室前门的门牌号作为教室号码，首位是楼层数，后面是按顺序编号的门牌号，如4010、5028。

将11号楼的教室号码钻研一番后，我才猛然发现身后已是人潮汹涌。哎呀，快上课了，幸好这下我可以按图索骥，很快便找到了141大教室——还好给自己留了半小时的时间找教室。不过，我的沾沾自喜在2小时后再次因11号楼这座“迷宫”而破灭——随着哈工程独有的军号下课铃声的响起，我收拾书包走出教室。半个小时过后，一声抱怨从11号楼4楼传来：“我到底怎么才能出去啊！”

多少秘密呀！

后来我发现，我的经历不过是哈工程成千上万在11号楼中迷路的学子的缩影。这也激起了我对11号楼一探究竟的欲望。我查阅了校网以及校友博客的资料后，才发现11号楼大有乾坤。

11号楼就仿佛一个饱经沧桑又沉稳内敛的男人，由外观之，威严而伟岸，似乎他的每一片砖瓦都有故事，但他却从不吐露他的心声。大楼地上共5层，加上顶楼为6层，是当年的空军工程系的系楼;地下对外开放的有两层。地下2层有一个靶场，由于建筑的隔音良好，就算在地下靶场打靶，其他楼层的人也听不到，更不会被建筑之外的人发觉。而地下实际上有6层，皆为防止小型原子弹设计，墙厚达1米，每层地下室均有半米厚的密封铁门。地下第6层有一条军事隧道，其宽度足以容纳一辆坦克车，长近10公里，直达哈尔滨火车站。当年中苏局势紧张，高级领导人视察军事工程学院的时候，有很多领导走过这条隧道，如周恩来、朱德、邓小平、彭德怀等。其实，当年隧道的建设是为了修建地铁，现在的地铁一号线就借用了当初的一段。修筑这条隧道的工程被称作7381工程，是个全民参与的涉密工程，家在哈尔滨的同学如果问问自己的父辈们，便会得知父辈们十有八九都参加过这个工程。

了解了11号楼背后的秘密，我不禁感叹：11号楼啊，这栋每天都有很多对其秘密浑然不知的学生们学习的地方，你究竟有多少让人讶然的故事啊？或许当年设计哈军工五栋教学楼的梁思成也不知道全部吧？

怀着这种心情，在每一个前往11号楼的日子里，沿着那有着50多年历史的、被人们的脚步踏得有凹痕的楼梯拾级而上，沿着总长达400余米的走廊，走向教室，眼前仿佛浮现了当年许多专家、科研工作者或手持文件，或提公文包，裹着军大衣奔波在这栋楼里的场景。如今的11号楼，是一个学习和研究的“圣地”。那有着岁月痕迹的楼梯，如今是很多晨读英语与政治的同学们的“长凳”;那雕花的窗棂下，如今常常伫立着浴着阳光读书的学生;那一个个曾经的办公室与教室，如今也都弥漫着用心、专心的学习与科研精神……

责任编辑：徐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