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彼得·莫斯+仲丹

海边，悬崖高处，一座城堡巍然屹立。城堡的主人威廉·莫勒先生年刚五十，妻子夏丽特已经去世。但是，这位夫人的神秘去世确实有点扑朔（shuò）迷离，也许如警方所说，有可能是被人从悬崖上推下，坠入汪洋大海。不过，时至今日，时过境迁，莫勒先生已经从这一事件中解脱出来。年前，他和梅费娜——一位破落庄园主的女儿结了婚。依威廉先生的观点，只有这样，莫勒家的香火才不致断绝。

城堡对游客开放，参观者络绎（luò yì）不绝。导游通常是由威廉和他前妻夏丽特的弟弟弗兰西斯两人轮流担任。这天，城堡的主人亲自带领一批年轻姑娘参观各处景点。当他们来到一幅肖像画前，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各位，瞧这位留着八字胡须的骑士，他的名字叫弗里德里克·莫勒，是我祖辈中最糟糕的一位。”他瓮（wènɡ）声瓮气地说。

“也许……是因为他婚外另有所爱？”一位姑娘见到游伴中有人在窃笑时这样问道。

威廉向人群瞟了一眼，神情颇为不快，他说：“这没什么好笑的。弗里德里克确实有个情人，她叫安妮，是一个品性极坏的女人。她一心一意想成为莫勒城堡的女主人。于是，弗里德里克的夫人就成了她实施计划的一重障碍。骑士弗里德里克对安妮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他答应她，一定要把这重障碍清除。”

“这么说，骑士弗里德里克还能把他的夫人杀了不成？”

威廉于是点点头说：“是的……是这样，他把她杀了。”

之后，城堡主人带领姑娘们来到一处悬崖，说：“这桩罪恶行径就发生在这里，就在你们现在脚下站立的这个地方。骑士弗里德里克挽着他的夫人散步来到这里，趁她不备，把她推下峭壁，坠入大海。如今，有的时候——传闻是这么说的——人们竟然看到这个苦命的女人在汪洋大海中漂浮。”

人群中，几位姑娘正在往前挤，为的是能看得更清楚一点。突然，一位姑娘发出一声惊叫：“你们看，那里，那边海面上，真的漂浮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各位小姐，”威廉先生试图让姑娘们安静下来，“快不要这么说，我想，兴许这是你们头脑中的幻觉在作祟。”

威廉推开众人，站在悬崖上向远处的海面眺望。顿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感到自己背上一阵冰凉，浑身战栗。没错，大海中真有个女人在漂浮。她……她是夏丽特，是自己早已失踪的妻子。那棕色长发……还有，身上的衣服……对，正是她失踪前穿的那身……

“参观到此结束。”威廉神魂不定地匆匆宣布。

送走这些姑娘之后，威廉先生再次来到悬崖。此刻，夏丽特的身影已不复出现。

梅费娜劝慰她的丈夫，她说：“那是你的幻觉，千万不能往心里去……别胡思乱想了！要是你不给这些女孩讲弗里德里克和他妻子那些恐怖的往事就好了。我建议你现在最好去休息一下。”

“好吧，我这就去休息。”他轻声应道。

威廉先生被一阵猛烈的声响惊醒，他急速翻身下床。突然，他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惊叫：夏丽特——他的前妻，站在窗口，那双忧郁的眼睛正盯着他，那湿淋淋的头发，显然，她刚从海水里走出来……

梅费娜冲进房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威廉？”

“那儿，站在窗口的是……夏丽特，是她回家来了。”城堡主人不停地尖声叫喊，竟像傻了似的。

“是你杀了夏丽特？”梅费娜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恐，问道。

“是的。她不能生育，我出于无奈，只能这样做。”

有人推门而入，“对不起，你们没有听到我敲门，我叫莫利斯，是警方的一名探长。我们接到姑娘们的报警，说她们在参观中看到海上有一具女尸。所以，我想到这里来了解一下情况。”

“不错，姑娘们说的是真的，”威廉·莫勒支支吾吾，“我也看见了，那是我的前妻，夏丽特，”他手指着窗口说，“后来，她还站在那里直往里瞧。”

“你是着魔了！”梅费娜厉声说道，说话的口气流露出对丈夫的厌恶。她转身对探长说道：“有些事简直可怕，探长。”

莫利斯神态凝重，点点头说：“我都听到了。两位的谈话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他轻轻拍了一下威廉的肩膀，说：“这场戏可以收场了，威廉·莫勒先生。自从您妻子神秘失踪后，我们就开始怀疑您。不久前，您的内弟弗兰西斯发现了一条从内宫通往悬崖的秘密通道。于是，一切都清楚了。你利用这条通道来到悬崖，埋伏在那里，等待你夫人到来，立即把她杀死。而你却有不在场的有力证明，因为你的守门人一再表明，那两天里，你绝对没有走出过内宫。”

威廉·莫勒先生垂下头去，低声说道：“是的，是我杀死了她。所以，她从天国回来向我报仇了！”

“其实，你看到的并不是夏丽特现身，而是一具逼真的模拟人体，那是你内弟的精心杰作。他是一名优秀的潜水运动员——这你当然知道。当你带领那些姑娘来到悬崖，向她们讲述可怕的弗里德里克的往事时，模拟人体正在弗兰西斯的操纵下，准时浮出水面。后来，在窗口出现，他只是让你再近距离瞧一瞧。”

“唉，我早就料到，总有一天，弗兰西斯要给我制造麻烦，给我苦头吃！”威廉·莫勒一边说，一边盯着莫利斯探长给自己戴上手铐。

（正兵选自《世界微型小说：名家名作百年经典》，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