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

2015年1月19日，武汉工程大学的女研究生陆阳被相恋八年的同校男友刘锐骗去出租屋以残忍手段行凶致一级伤残。此案在案发时没有任何报道，直到9月8日，陆阳的母亲张华发表《一位母亲的血泪控诉》的长微博，短短一周累计近500万次点击。张华原本选择隐忍，为何又如此高调地将案情曝光。本刊记者深入采访后，独家解密张华爆料背后的哀哀心语。以下是我们根据张华的自述和事实整理而成……

“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这便是初恋的倔强

2015年，从春到秋，在同济医院的神经康复科的病房里，我和我爱人一夜又一夜地无眠，我们抚着病床上的女儿呆滞的脸，握着她内掰严重如鸡爪的手，长久地埋头，埋头流泪，埋头忏悔……

我叫张华，生于1960年，我爱人陆建菲与我同岁，我们都是湖北黄石人，大冶有色金属铜绿山矿的职工。1988年8月24日，女儿陆阳出生，我爱人说：“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一定要富养，要让她成为一个独立、上进、正直的人。”陆阳在爱的世界里长大，格外单纯善良，如果不遇到他，她也许一生都会如此简单幸福地度过。2004年，陆阳转学至大冶一中读高二，我当时已内退，为了防止她早恋，我在学校附近租房陪读，但陆阳的初恋还是出现了，他是陆阳的同班同学刘锐。

据陆阳闺蜜说，刘锐说话声音不大，语速慢，有些冷幽默。也许正是这份沉稳吸引了陆阳，她向刘锐表白，刘锐拒绝了：“现在还不是恋爱的时候，先好好读书。”陆阳在暗恋中度过了刻骨铭心的两年。2006年高考结束后，陆阳再次表白，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8月，陆阳收到武汉工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刘锐也考上苏州科技大学。陆阳把我拉到电脑前，指着全班合影里的刘锐对我说：“妈妈，你觉得这个男孩怎么样？”我直率地说：“不怎么样。”后来我才了解到刘锐爸爸是黄石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妈妈是家庭主妇。当我知道刘锐常常一个月里都不给陆阳发一条短信、打一个电话，我想这场异地恋肯定会自然终结。但这却是陆阳苦恋马拉松的热身而已。

据陆阳的闺蜜说，刘锐曾从苏州赶回武汉看陆阳，行李箱里只装了一只一人高的毛绒熊公仔。一次逛街时，陆阳的球鞋被人踩了一脚，不等陆阳弯腰，刘锐蹲下来拿纸巾细心地擦干净鞋面，把散开的鞋带系好。曾在每年的情人节，陆阳都能收到刘锐送的玫瑰花。但同时，刘锐又总是和别的女生搞暧昧。因为无人倾诉，每次受伤，陆阳都会悲伤地在学校操场坐到很晚。

刘锐也许是爱陆阳的，但我不希望女儿爱得辛苦，不止一次地教陆阳：“要学会示弱，让男人爱你更多一些。”陆阳对这种恋爱腹黑学嗤之以鼻，说：“妈妈，你和爸爸不是一直教我做人要坦坦荡荡吗？爱也应该如此，不能掺杂欺骗和技巧。”其实我错了，我应该教陆阳如何辨别真爱，而不是教她与错爱周旋。

陆阳十分懂事，心疼我和她爸爸内退早，工资低，从来不跟我开口要任何贵重物品。每年的寒暑假，陆阳几乎都在做兼职，大二寒假，陆阳到万达电影院做兼职服务生，经常加班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到住处。学习上她也十分刻苦，曾获得校三好学生等荣誉。

大三时，刘锐考研失败，不愿再考。我背着陆阳约刘锐见面，我本想以考研为条件要他与陆阳分手。但出乎我意料，刘锐再次加入考研大军，2011年3月被武汉工程大学环境与工程专业录取，来到了武汉。陆阳十分开心，这就是刘锐对她的真心最有力的证明。

这年陆阳考武汉理工大学的英语系研究生差三分落榜。而刘锐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不久，便对陆阳提出说他家里人嫌陆阳的文凭太低。我替陆阳不值，但陆阳痴情，坚持要再考，我恨铁不成钢，一时气急说：“你不听我的话，将来他对你不好别哭哭啼啼！”也许正是我的这句话，陆阳从此为了她的爱情太过好强。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就是傻傻的纯真

陆阳开始备战2011年年底的研究生考试。她想独立地成全她的爱情，又不拖累我和她爸爸，应聘到湖北神农信息采集科技公司，边工作边考研。单位在古田路，陆阳和闺蜜合租的房子在汉阳，路途遥远，但陆阳依然坚持每天早起背英语，晚上看书到深夜。

据与陆阳合租的闺蜜说，此时刘锐不但不关心陆阳，还和安徽的一个女网友恋爱了。女网友将刘锐的照片放在QQ空间，相册取名为“我的老公”。听朋友透露后，陆阳搜到女孩的QQ空间，心如刀割。那个女孩则打电话骂陆阳“小三，不要脸”。那一次，陆阳喝醉了，痛哭一场，闺蜜打电话狠狠骂了刘锐一顿。最终，在刘锐的死缠烂打下，陆阳原谅了他。华中科技大学的一个研究生追陆阳，陆阳把对方拒之千里之外。

这件“大事”之后，陆阳不好意思再跟朋友们吐槽无休止的分分合合，再难受的事都尽力自己消化掉。甚至刘锐跟哥们跑到色情场所，陆阳也选择相信刘锐。

我们平时对陆阳的教育都是要与人为善，但没告诉她一味妥协并不可取，陆阳深陷情网已是傻瓜。

2012年4月，陆阳收到武汉工程大学环境与工程专业的录取通知书，我坚决要陆阳和刘锐分手。但就在分手当晚八点，刘锐从武汉回到黄石，堵在我家楼下，手机座机轮番打个不停。见到陆阳后，刘锐又是哭又是下跪，陆阳也哭了，说：“妈妈，即使我和刘锐分手，我也不希望是以这样的形式。”第二天回学校后，两人和好如初。我怕过分刺激陆阳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就放手了。但我忘了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磊落的男子永远不会通过眼泪和下跪来求全。我的默认让陆阳再次回到错爱的深渊。

2012年9月，陆阳入读武汉工程大学。平静了没多久，刘锐又开始说陆阳太胖、太丑、不修边幅等，常常陆阳主动牵刘锐的手，刘锐都很嫌弃地甩开。陆阳确实是夏天不打伞、冬天不擦香的女汉子，长期牛仔裤配运动鞋，1.72米的个头有130斤，毫不精致。

有次陆阳去图书馆帮刘锐还即将超过借阅期限的图书，因为她穿着拖鞋，守门阿姨不让进。陆阳明明就看见前面进去的女孩也穿拖鞋，就争了两句。刘锐给朋友发微信指责陆阳“像个不可理喻的泼妇，跟她在一起真丢脸”，甚至使用了脏字。陆阳无意中看到，但因为正和刘锐的朋友在一起，怕伤刘锐面子，陆阳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说笑笑。那时她心里下着冰雨却还为刘锐撑一把伞，可见她对刘锐的爱有多深。

刘锐的好友结婚，请陆阳去当伴娘。陆阳穿不惯高跟鞋和抹胸长裙，摔了一跤，站在一边的刘锐扶都不扶，反而白了陆阳一眼，陆阳尴尬地坚持到婚礼结束。我得知后，心在滴血，刘锐绝非真心爱陆阳。但陆阳对我说：“妈妈，今后过得无论幸福还是不幸福，我都希望是刘锐给的。”她爱得毅然决然，我无言以对。

据陆阳的研究生同学讲，2013年寒假前，刘锐的导师请吃年饭，刘锐非要陆阳陪他参加。饭桌上，有个人指名道姓地说：“陆阳，你这么胖，就不能减减肥，把自己收拾漂亮点吗？”刘锐毫不维护，眼睁睁地看着陆阳把头低下去。而陆阳以大局为重，一声没吭。出事后张华才得知此事，她对本刊记者说：“我真想穿越回那天的现场，替我女儿说几句公道话，替她潇洒地起身就走。我实在没料到我女儿在刘锐面前自卑到了这个程度！她爱一个人已经一点人格都没有了！”

以前，陆阳一有时间就回黄石陪我们，但自从刘锐回武汉读研后，每一次，刘锐回黄石，陆阳才能回。返汉时，刘锐定什么时候走，陆阳就必须一起走。不想总是吵架，陆阳就迁就刘锐，迁就多了，刘锐就几乎不考虑陆阳的感受了。甚至我们叫刘锐来家里吃饭，刘锐也莫名地对陆阳发火，说：“以后你家吃饭不要叫我！”陆阳不想让我们失望，夹在中间特别委屈。

陆阳从未在我们面前说过刘锐一句不好，这便是她的独立之处。但正是她对刘锐过分的容忍和保护，让我们错过了很多综合判断刘锐人品的机会。

陆阳的闺蜜一次邀陆阳去家里玩，闺蜜开玩笑说：“我男朋友做了饭，那你男朋友洗碗吧。”刘锐当场阴了脸，洗完碗就把陆阳一个人丢下走了。闺蜜说：“陆阳，你真不该跟他谈，太差劲了。”陆阳道歉说：“你多包涵，他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本性不坏。”

张晓风说，“爱一个人就是在他的头衔、地位、学历、经历、善行、劣迹之外，看出真正的他不过是个孩子，好孩子或坏孩子，所以疼了他。”陆阳对刘锐的爱也许正是如此。她曾在微博里羡慕又伤感地写道，“这世上有人的爱情如山间清爽的风，有人的爱情如古城温暖的阳光，我的爱情是把我以为最好的苹果给你，你要的却是梨。都没关系，最后是你就好。”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这是结局，是不可挽回的青春之殇

从2012年夏开始，在我们两家大人还没有任何交涉的情况下，两个孩子不知为何开始频繁商讨买婚房的事。这场校园爱情开始正式接受现实的洗礼。

一开始刘锐就说房子他家全款买，房产证不加陆阳的名字，陆阳毫无意见。但当刘锐又提出让我家负责装修，依然不加陆阳的名字，陆阳心疼我和她爸爸，不像以前顺从，刘锐盛怒，就此开始无休止的争论。

即便如此，我们小区里不少人给陆阳张罗相亲，陆阳依然一律拒绝：“做人不能一脚踏两只船。”我无法在一夜之间让心地洁白如雪的孩子变得圆滑。

2014年的端午节，刘锐对陆阳说他家要来提亲，结果一直没动静。得知刘锐爸爸不在家后陆阳很着急，刘锐说：“我是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叫我爸回来的！”这是小事吗？陆阳伤心不已，说：“我们之间的事，再过分我都能原谅你。但提亲关乎我父母的尊严，这不是让他们难堪吗？”节后，刘锐的妈妈打电话给我赔礼，改定为中秋节上门提亲，陆阳再没计较这件事。

临近毕业，刘锐简历都不敢投，陆阳帮他四处投简历。他对陆阳说：“我希望一辈子在学校里读书，永远不去面对社会。”刘锐的爸爸和导师先后给他找了两份工作，他都不满意，要求他爸爸找关系让他到中铁第四勘察设计院上班。我觉得刘锐的心理已有些扭曲。

据陆阳的表姐说，刘锐当时租住在他导师位于校园里的一套公寓里，陆阳有时间便去帮他洗洗刷刷。刘锐毫不感激还变本加厉地要求陆阳：“我牙膏没有了你不知道吗？我洗发水用完了你不知道吗？不会去买吗？”甚至一次陆阳痛经厉害，她的一个常帮她修改英文简历的同学到光谷玩，陆阳感恩，硬挺着身体去赴了约。刘锐下班发现衣服没洗，指责陆阳说她懒。

刘锐越来越过分的要求与苛责让陆阳不堪忍受，她向表姐倾诉说：“越和刘锐在一起，越觉得没有半点温暖和体贴，只有计较和伤害。每次争吵，心都很疼。”

2014年的中秋节，刘锐的舅舅和叔叔带着五万元的彩礼和三金到我家提亲，我和我爱人期待刘锐自此会变得爱护陆阳。当天，我们两家人交流得很愉快。定亲后，刘锐爸爸两次来武汉带陆阳和刘锐看房，但看完就没下文了。考虑到亲家可能经济周转不畅，我主动提出几种两家共同买房的方案，全部被刘锐否决。

2014年10月起，陆阳开始跑各大招聘会，风雨无阻，甚至做梦都在用英语面试。在应聘上海一家知名外贸公司时，竞争对手很多都是武汉大学的，因为一直被刘锐说笨啊丑啊，陆阳很不自信。我鼓励她说：“相信你这样阳光、上进的女孩会被最好的企业相中！”

经过当众演讲、笔试和三轮面试后，12月6日，陆阳如愿拿到了该公司汉口分公司的offer，底薪6000元。陆阳给我报喜，她的优秀和自立让我很欣慰。

12月16日，刘锐和陆阳回黄石给刘锐的妈妈庆生。返汉途中，两人又为房子吵起来，刘锐强调坚决不能加陆阳的名字。陆阳心寒，相恋八年，她不图房子，但她也需要他与她共同承担未来的诚意和安全感。

没两天，陆阳和刘锐在学校吃晚饭时，刘锐竟然提出要求陆阳婚后参与还贷，但依然不加陆阳的名字。陆阳不同意，刘锐说：“那这婚就别结了！”刘锐回到出租屋后果真联系我把彩礼钱打到他的银行账户。我一头雾水，打电话问陆阳，陆阳愤然地说：“婚姻不是儿戏，在我还没跟我家人讲的情况下，他迫不及待要那五万块钱，毫不尊重我的父母，这是我的底线！”

也许在刘锐看来，他的这次贸然行动和平时提分手一样简单，回头他求求陆阳就可以一笔勾销。但在大冶，退婚是大事。2015年元旦，陆阳回家，瘦到了108斤，把多年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她对我说：“妈妈，我决定和刘锐彻底分手，从头开始！”我知道，陆阳那么爱刘锐，一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斗争。

2015年1月3日一早，我联系刘锐妈妈在黄石金虹商场一家茶楼见面退彩礼，推托之间，我决定年前再找机会。当天，刘锐辞职回到黄石，跟我打电话说：“阿姨，那天我错了！”我对这个反复无常、不成熟的男孩已没有好感，说：“一切尊重陆阳的决定。”当晚，刘锐好友致电陆阳，要求再给刘锐一次机会，陆阳态度很坚决。刘锐喝了酒，把陆阳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

1月17日，陆阳去泰国游玩后返汉。1月18日陆阳到学校与同学聚会，有人评价说“刘锐真不是个东西”，陆阳立马制止，说：“虽然我们分手了，但请不要诋毁他！我希望他今后比我过得更好！”

陆阳就是这样一个正直的女孩。1月19日，陆阳和她表姐约好坐动车回黄石。上午10点40分，刘锐给陆阳打电话，说有一个未了的心愿要陆阳帮他完成。陆阳依然是爱刘锐的，面对这样伤感的请求，她答应了。上午11点，陆阳失联！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下午五点，我们赶到刘锐的出租屋，发现了躺在血泊中的陆阳。我爱人强忍悲痛，用嘴清理了陆阳的口鼻污物，和赶来的校医给她做了紧急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在光谷三医院ICU，陆阳捡回了一条命。2月3日，陆阳紧急转至同济医院，再次确诊为一级重伤，双侧肢体偏瘫，伴有吞咽障碍、言语障碍、认知障碍。

曾经亭亭玉立的陆阳，变得枯瘦、蜡黄，表情永远停留在惊恐和悲伤的重叠里。我和我爱人反复奔走于法院、检察院和医院，度日如年，仅医药费已花去50万，但陆阳的病情毫无好转。没有一个医生能告诉我她还需要痛苦多久，后期康复治疗费也是个未知数。

此案于2015年8月28日在武汉市洪山区法院开庭审理，根据洪山区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的描述：“被告人刘锐邀约前女友被害人陆阳到其暂住地见面，其间，刘锐向陆阳求婚，陆阳拒绝。刘锐手持羊角锤锤击陆阳头部后，将其按倒在地掐颈致其昏迷，进而用跳绳绕其颈部，用封口胶、纸张堵其口鼻，后关闭宿舍门逃离现场。

1月23日，刘锐在广西北海市向民警投案。1月25日，刘锐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武汉市公安局洪山区分局刑拘，随后被批捕。当日庭上，公诉人宣读刘锐应处以10年有期徒刑的量刑建议。

我们几近崩溃，认为案件审理存在不公，才破釜沉舟将此事曝光，请求网友支援。刘锐父母从年初案发只陆续在我的催促下拿来十余万元钱用作陆阳治病，直到我发微博后，才又打入30余万元到我爱人的银行账户，总共支付50万元。

一石激起千层浪，甚至有人评论说“这个女孩真贱！”犹如万箭穿心，我不禁指着陆阳说：“今天的结果，是你用一生做代价为错爱买单！”陆阳受到刺激，啊啊地张大嘴挣扎，眼神里全是不甘与痛楚。病房里好几个病友家属帮忙我才把陆阳按住，让她平静。

如今，每当我提着用料理机打成泥的食物奔向我那重残的、嗷嗷待哺的、婴儿般脆弱的女儿，擦肩而过的情侣数不胜数，我的泪总是一瞬间便涌出来。曾经，我的女儿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有着花一般的青春和太阳般“爱我所爱，无怨无悔”的勇气。我想对恋爱中的男孩女孩们说：不要重蹈我傻女的覆辙，对方若不爱你，请立即转身；你若不爱对方，请不要利用对方的善良软弱窃取情感。好的爱情永远不是匍匐抑或俯视的姿态，是相互平等和珍惜。

本刊记者拨通了刘锐父母的电话，针对此案，刘锐母亲的回答是：“刘锐犯了法，法律会严惩他。作为他的父母，我们日日为陆阳祈祷，也将全力协助陆阳父母照顾她，刘锐出狱后也要全力弥补陆阳一家，他这辈子都不能卸下对陆阳的亏欠和罪过！”爱情没有对错，爱的方式也不分贵贱，但伤人性命之举情法不容。希望社会各界的爱心人士帮帮正在顽强求生的陆阳！

编辑/郭军 王颖